殷璃覺得,她家老爺子這雙眼睛平日裏都是渾渾噩噩的,難得有這麽亮的時候。


    但一亮起來,就跟淬了毒似得。


    從房間裏出來,殷璃循著來路折迴去,一路上在思索著殷老頭子說那些話的深刻含義,總覺得有些事情很是隱晦。


    不過隱晦又怎麽樣?哪家沒個齷齪事?能在帝都排得上四大家五大姓的人都是走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手裏可沒少沾那些不光彩的事兒,手段不狠哪能走到最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子知道她私下裏在查慕時年,變著法地來提醒她不要去觸碰黴頭?


    老頭子有這麽好心?


    從那類似後花園的休養庭院出來,殷璃靠在自己的車旁邊點了一支煙,打發下屬去買瓶水,她則一邊抽煙一邊等。


    等什麽?


    沒到一刻鍾,旁邊那個庭院裏有人出來了,出來的人殷璃並不陌生,認識,還揍過。


    尹誌恆沒料到一出來就碰上了殷家這個,原本就是一臉的怨念,此刻看到殷璃時目光又陰森了幾分。


    這個女人,之前一個過肩摔摔斷了他一條胳膊,媽的,一看到她,他的胳膊就一陣隱隱作痛了。


    殷璃卻主動打起了招唿,“你好啊,尹公子!”


    尹誌恆:“……”見鬼了!


    尹誌恆坐車揚長而去,避如蛇蠍。


    沒多久,殷璃下屬買了水過來,看殷璃在笑,詢問她碰上什麽開心事兒了。


    殷璃,“哦,碰上一個手下敗將!”


    下屬:“……”


    “先走吧,我要去一趟前麵的住院樓!”


    她說著朝那個庭院門看了一眼,光是門口就有四個保鏢守著,慕時年進去後是出來了還是沒出來?


    就剛才看到尹誌恆那張像是吃了屎的臭臉,那滿臉的嫉妒羨慕恨的,恐怕進去的人還在。


    不過她還有正事要忙,今天不能等了。


    “鑒定科出了報告,就在車上的文件袋裏!”


    下屬提醒她。


    殷璃坐上駕駛座,發動了車,“傷情如何要親眼見見才知道,鑒定科那幫飯桶……”


    下屬:“……”額,自從上次刑偵案件裏,鑒定科出了的一份報告有問題後,“飯桶”二字便架在了鑒定科的腦袋上摘都摘不下來了。


    好慘一部門。


    而之前因為那份報告被罵的那位同事……


    好慘一男的!


    帝都醫院分前院和後院,後院就像殷老爺子和尹家人住的這種單獨庭院,不是一般有錢人都能預訂的。


    前院就跟其他醫院都差不多,門診大樓和住院樓一棟連著一棟,如果非要指出不一樣的,那就是整個北方地區,這家醫院是占地麵積最廣醫學成就最突出最有權威的一家。


    殷璃眼看著尹誌恆的車也停在那棟住院樓的樓下,當即想到了什麽,吩咐下屬,“你去,查一下尹誌恆去了哪個病房?”


    聽說,喬思悅來帝都了,嗬,這麽巧啊,總算是讓她碰上了呢!


    ……


    住院樓十二樓,單間病房,喬思悅已經能走動了。


    她斷了的肋骨傷還在慢慢修複中,人已經能在攙扶下走一段路了,唯獨她的那張臉……


    縱橫交錯的劃痕上還有一手掌印,看起來半邊臉都是腫的,一邊高一邊低,極不對稱。


    臉頰還隱隱作痛,喬思悅不是沒挨過耳光,但是這幾耳光她挨得太冤枉。


    看護她的護工都照顧了她好幾天了,還是不敢跟她眼睛對視,喚了她一聲後便站在旁邊等。


    喬思悅以前來過帝都,時裝秀活動或是演戲演出,哪一次來帝都不是風光無限好?如今再次來到這裏,心境盡是有說不出來的蒼涼來。


    “沈小姐,你也走累了,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護工喚她“沈小姐”,是喬思悅要求的,名字改成了沈思悅,說好好笑,她以前最是看不起這個姓氏的,可想著改名換姓的時候她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這個姓。


    喬家那些人指望不上了,喬偉民召開了記者大會,跟她撇清了關係,之前所有偽裝出來的親情都煙消雲散。


    喬家人教了她一個道理,親情在所謂的權利麵前都一文不值,在確定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一腳就能踹開你,毫不猶豫的。


    喬思悅站在窗邊,凝視著窗外陌生的景致,啞聲應了,看護走過來扶她,一時沒注意目光撞進了她的眼瞳,被她那犀利的冷眸嚇得一個哆嗦。


    “沈,沈小姐……”


    喬思悅沒讓她扶,慢慢轉身折迴去躺著,閉眼時將眼睛裏的陰暗隱藏了下來。


    她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刻。


    病房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喬思悅神經一個緊繃,警惕地睜開了眼,坐了起來。


    當先一人喬思悅認識,看到這人進來,喬思悅一臉警惕,緊接著她看到尹誌恆慢悠悠地晃進來了。


    “今天怎麽樣?”


    尹誌恆問的是看護,看護是他安排的,照顧喬思悅的同時也是監視她。


    “尹少,沈小姐今天一切如常!”


    尹誌恆皺起了眉頭,伸手做了個捂臉的動作,“我在想,要不要給你整個容!”這張臉看著真是,倒胃口!


    喬思悅以前還算是個美人,熒屏電視上也看到過不少有關她的新聞,對尹誌恆這種喜歡沾惹花花草草的公子哥來說,明星啊,模特,他玩的多的去了,奈何現在看到這張臉,他是差點連午飯都要吐出來了。


    也不知道慕時年看上她什麽了?這麽醜的女人也敢要!


    若是以尹誌恆的手段,慕時年越是看中的人,最直接羞辱的法子就是幹脆強。上了,隻是這女人如此尊容,他可下不了嘴。


    尹誌恆吊兒郎當地靠坐在椅子上,滑動著打火機,視線刻意避開了喬思悅的那張臉。


    “尹少!”喬思悅嗓子是啞的,她在榕城被人帶走之後嗓子就廢掉了,聽起來像是拉動破敗風箱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尹誌恆當即眼皮跳了跳,“能不能別說話?”


    看著無法入眼了,聲音還成這樣了,他是腦子有坑把人給帶迴來的嗎?


    喬思悅屈辱地低下了頭,內心冷哼,我不說話,我tm被你帶過來好歹還有些利用價值,可是你能不能管管你的那些女人?


    她臉頰上的手掌印不是別人打的,是這些天衝進來的女人打的,那些女人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尹誌恆的女人,指著她鼻子亂罵一通,罵完就直接動了手。


    現在她連病房的門都不敢出,今天先後也有好幾個女人來砸門,是看護找來了醫院的醫生才把人給堵迴去的。


    尹誌恆帶她來帝都消息都沒封鎖一下,以至於他的那些女人瘋狗似的逮住她就咬。


    喬思悅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嫌疑犯,荊城那邊的案子因為尹誌恆的插手讓她得以鑽了空子緩一口氣,可不曾想,尹誌恆這般明目張膽,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瘋女人。


    她們是把她當成了尹誌恆的新歡,成群結隊地來找她麻煩!


    尹誌恆似乎這時才留意到她臉上的巴掌印,好奇,“誰打的?”


    喬思悅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看護迴答,“是張小姐!李小姐,還有……”


    尹誌恆可不知道是哪個張小姐李小姐,也沒打算在這裏待多久,起身,“我說你惹出來的麻煩可真不少啊,替你擦屁股都嫌事兒多,趕緊養好傷,養好了再談!”


    喬思悅胸口陣陣的痛,是給氣的。


    但她不能得罪這個人,這是她現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盡管這人是個沒腦子的!


    尹誌恆帶她來帝都壓根就不是要保護她,而是利用,目的十分明確,她還能指望這個人渣為了她去收拾那些女人?


    待尹誌恆一走,喬思悅就讓看護把病房門給反鎖上,她的半邊臉已經腫得皮膚都撐到了極限,臉上的刀疤痕跡像是隨時要炸裂開似得,再挨耳光,她的臉怕是都要炸裂開了。


    住院樓樓下,殷璃先去辦完自己的事情,接到下屬消息時,她已經返迴車裏。


    “沈思悅?”


    殷璃一聽腮幫子鼓了鼓,“她也配姓沈?”


    沒多久尹誌恆一行人出了住院樓,驅車離開,殷璃舔了舔牙槽,決定上去會會這個沈思悅。


    沒辦法,顧大小姐拜托的事情她得做啊!


    殷璃記下了住院樓樓層和病房號,準備一個人上去,正要下車,就看到住院樓旁側牆邊,有個男人在跟一個女人說話。


    那女人穿著暴。露清涼,不算暖的天氣就穿上了蕾。絲長襪配短裙,打扮時髦,那男人遞給對方一個紙袋,女人接過去翻開看了一眼,掂量了一下,眉開眼笑。


    等那女人離開,那男人也轉身上了一輛車,盡管對方戴著墨鏡,可殷璃那雙火眼金睛還是捕捉到了那左眼角處的刀痕。


    殷璃嘴角抽了抽,轉臉問車裏的下屬,“你說喬思悅這幾天都在挨打?”


    下屬,“嗯,是啊,聽說尹誌恆的那些女人輪番上陣,每天都有女人來找她麻煩!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都見不得人了!”


    尹家那個花花公子,沾花惹草的本事誰不知道?


    殷璃嗬嗬兩聲,那些是尹誌恆的女人嗎?


    剛才那個左臉眼角有刀疤的男人不是慕時年身邊的人?


    唬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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