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之前腳剛出秦家就在車裏跟慕時年打了電話。


    “你媽找了秦懷忠!”


    後麵的他就沒說了。


    車內光線暗淡,他的一張臉在路邊燈光忽明忽暗間變得冷沉起來。


    簡短幾句話之後他便掛了電話,一路朝前開,一直到了荊江邊上,敞開的車窗刮起的冷風吹得他一張臉都變得麻木起來,他才一個激靈地哆嗦了一下,將車靠邊停下。


    大冷天的開著車窗開車,停下來好久他才感覺到冷,把領口的衣服拉拽了一下,雙臂抱著胸口,試圖這樣讓自己感覺到暖一點。


    他做這些像是本能,有點莫名其妙,連車窗都不關,隻是把領口衣領拉上這麽抱著就想著讓自己暖和起來?


    荊江邊路燈下,半空又細碎的雪花飄著,秦晉之也不知道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多久,半邊臉都凍青了臉上才有了點表情。


    他朝導航儀器上看了一眼,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他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時間,用發僵的手撿起丟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方說的是法文。


    秦晉之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唇,一串流利的法語從唇間溢出。


    “她怎麽樣?”


    對方如實答,“精神還是不太好,最近比較嗜睡,不過近期情緒控製得不錯!”


    秦晉之默默地聽著,又說了幾句,但對方詢問要不要通話幾句,秦晉之迴絕了,“不用!”


    說著他掛了電話,耳朵裏卻聽到了那邊人類似低聲歎息的尾音。


    他為什麽會認識常銘?因為很多年前為了一個人他跟常銘接觸了好些年,就連慕時年提到需要心理醫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找來的就是常銘。


    而他在得知顧言溪的精神狀態時為什麽會對慕時年聲嚴厲色再三警告?也是因為他經曆過,親眼看到過一個正常人被逼得發瘋被逼得精神失常,而他自己卻未能為了什麽都幫不了。


    他知道那種無奈!


    秦晉之在敞開著車窗的車裏坐了個把小時聯係上了宋靖白,一開口時嗓子都啞了。


    “出來喝酒!”


    宋靖白:“……”


    ……


    翌日一早,秦晉之是接到顧言溪的電話才醒的,請他幫忙。


    秦晉之嗓子啞著,“一睜眼就要我替你忽悠人,你們兩個還真是……”該說是狼狽為奸的好,還是說同流合汙的好呢?


    顧言溪清醒得很,所以也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哪兩個?”


    秦晉之:“……”喲嗬,套話的來了!


    “沒誰!”秦晉之欲蓋彌彰,反正都知道是誰得了,“你在醫院等著,我待會就過來!”


    半個小時候,秦晉之出現在了病房門口,腳步有些虛,走幾步總覺得頭重腳輕,昨晚上喝多了。


    他到門口就聽到了裏麵有說話聲,聲音隱約有些熟悉,但他腦子暈乎乎的,用了冷水洗了幾把臉都清醒不了,直接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床邊那邊跟顧言溪說話的人。


    病房裏兩人目光尋聲落在了門口,秦晉之強忍住腳步要退出去的衝動,垂眸心裏冒出了個想法,他現在一定是臉色不好頭發也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糟糕透了吧,還是退出去的好!


    哪知他腳還沒動,房間裏的人就開口了,“怎麽這麽磨蹭?這都幾點了?你一個大男人一天要睡這麽久?”


    殷璃向來直言直語,說話也不知道挑好聽說,專挑那些陰陽怪氣的來,熟悉的人沒什麽,可若是不熟悉的,她一開口準得罪人。


    顧言溪一看門口秦晉之的臉色就感覺他是不是沒睡好,臉色有些差,聽到好友這麽單刀直入地埋怨忙伸手扯了一下她的手。


    “秦醫生應該是昨天晚上熬夜了所以才這麽晚,殷璃……”顧言溪擔心殷璃又蹦出幾句不要命的話,扯她的手用了些力道。


    殷璃是她朋友,秦晉之是慕時年兄弟,之前兩人在榕城就鬧得不愉快了,她沒抽時間去問殷璃具體原因,兩人剛才聊的都是些女人之間的話題。


    秦晉之把門一關,朝門邊牆上一靠,先前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消失不見,渾身透著懶散氣息,掀開眸子朝殷璃冷淡地看了一眼。


    “整個醫院都是我的,我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怎麽?不服氣?”


    殷璃:“……”這人嘴巴依然這麽欠抽!


    顧言溪還沒碰到過秦晉之這麽針鋒相對的時候,一時間也愣了一下。


    殷璃是個暴脾氣,不過卻也不是那種一激就發脾氣的,她歪著臉瞅了門口的人一眼,帶著婉轉又挑釁的調調,“喲,眼睛都是紅的,哭過了?”


    秦晉之那雙紅眼睛惡狠狠地一眯,“胡說八道!”媽的,這女人眼睛有毒!


    “沒哭你怎麽這麽兇?此地無銀三百兩?”殷璃吹起了口哨。


    秦晉之咬牙切齒地盯著她,一副隨時都會撲上來一口咬死她的表情。


    顧言溪見兩人劍跋扈張,忙出麵叫停,“你們兩個,要不,先緩緩?”


    她不希望她的正事兒還沒辦好這兩人就打起來了。


    殷璃伸手在鼻子上擦了一下,一個帥氣十足的動作帶著點痞氣,她從小被當個男孩子來養,從小到大都是短發男士衣服,也就出來工作後背家裏人強行要求改頭換麵以女裝示人。


    據說這是殷家老太爺在一次次被人追問說你家小子什麽什麽時候娶媳婦啊,哎呀老殷你家小子又換女朋友啦,這才多大換了好幾個女朋友啦之後痛定思痛,再不轉變過來以後難不成真要給殷家娶個媳婦兒迴來?


    殷璃不知道怎麽的,她平時雖然痞氣,也經常欺負人,可還沒有一個像秦晉之這樣的被她欺負地雙眼通紅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心裏一陣怪怪的,這麽多年第一次良心發現,看他紅著眼睛,殷璃覺得自己確實過火了點兒。


    她聳了一下肩膀無奈地攤手,“好吧,你哭了,我沒看見!”


    秦晉之:“……”媽的!


    很多年以後,當秦家的小公子追著爸爸問,“爸爸,聽說你小時候被媽媽調戲得哭了呀?”


    秦晉之當即瞪向罪魁禍首,她什麽都跟孩子說?他在家裏威嚴何在?


    還有,什麽調戲?小小年紀懂什麽是調戲?


    他那是被調戲得哭了嗎?他明明是被氣的!而且,重點是,他——沒——哭!


    當晚,某人就被欺負到哭!


    殷璃:混蛋,從我身上起來!


    秦晉之:說,誰哭了!


    殷璃:……


    秦大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不管是被調戲還是被欺負,那人永遠都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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