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噬帶著鳳清儀迴了皇宮,剛在院中落了地,便聽到一聲“哐啷”聲。


    鳳清儀迴頭看去,就見她的大宮女香蘿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想來應該是被此時玄之又玄的畫麵給嚇到了。


    香蘿隻覺得眼前一陣紅光閃過,載著公主迴來的大鳥便化成了人形。


    而且,那人,看起來還很不友好。


    焱噬在外人麵前,會不自覺釋放出一種戾氣。


    香蘿被他嚇得一個激靈,好大一會才緩過神來,將視線轉向鳳清儀,立馬撲到她跟前來,隨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開了,“公主,你總算迴來了,整個皇城都亂了。陛下為了尋你,將整個皇城翻了個遍。”


    鳳清儀還未來得及迴答,一聲唱諾聲便從不遠處傳來,“皇上駕到!”


    她抬頭看去,果真見父皇正威嚴霸氣地進了自己寢宮。


    無力地歎了口氣,頓感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雙手擠了下臉,放下時,已經換做一副乖巧模樣,“父皇,勞您走這一趟,腿可是疼了,快進去坐坐,我給你揉揉腿。”


    香蘿看著她臉上硬擠出來的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公主總是這樣,每當犯了錯惹怒皇帝陛下時,她就會笑得十分狗腿。


    可要是撫平不了皇帝陛下的怒火……


    威嚴萬丈的皇帝陛下並不吃她那一套,隻冷冷瞅了她一眼,便擦著她的肩膀跨進寢殿,在上座上坐了,才扳著臉,虎聲問剛進門來的鳳清儀,“去哪了?”


    後者低下腦袋,“女兒隻是出去溜達了一圈。”


    “哼……”“砰……”一聲冷哼伴隨著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嚇了殿內所有宮女太監一跳,本就跪在地上的身子俯得更低了,身子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


    “溜達了一圈?去哪裏溜達,竟然能溜達一個月。”


    鳳清儀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一個月?”


    她將視線轉向焱噬,後者隻迴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她哪裏曉得,焱噬與她並未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兩個空間一個來迴便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


    焱噬本想將她留在魔界,後來考慮到她出生之地,便又將她送了迴來。


    愛上一個人,應該是為對方考慮,而不是處處想著自己。


    皇帝似乎此時才看見焱噬,扭頭向他望來的那一瞬,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焱噬並不畏懼,落落大方地迎上他的視線。


    鳳清儀心頭一個“咯噔”,上前一步,擋住皇帝視線,“父皇,他,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皇帝並不理會她,起身將她推開,上前幾步,眸光逼人,“朕的國不歡迎你。”


    焱噬暴脾氣湧上來,他可以包容鳳清儀,可以敬重申屠莽,可以畏懼魔王,對於其他人,他向來沒什麽耐心。此時聽得這人類竟敢如此藐視自己,焉有不發火之理?


    手腕一轉,一把帶著熊熊烈火的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眼珠也變得鮮紅如血。


    靜謐的宮殿中突然刮起大風,將殿內所有東西都刮得東倒西歪。


    鳳清儀嚇了一跳,吼道:“你做什麽,他是我父皇。”


    焱噬淡淡撇她一眼,眼中紅色慢慢散去。


    皇帝哪裏受過這氣,怒目圓瞪半晌後,大手一揮。


    霎時,兵甲聲驟起,再看時,四周竟已被禦林軍包圍。就連牆頭上都趴滿了弓箭手。


    鳳清儀嚇了一跳,麵上換上一副戚戚然模樣去求皇帝,後者都一副鐵了心的模樣,不肯鬆懈半分。


    而焱噬隻冷哼一聲,張開金色羽翼,飛上天空,消失了蹤跡。


    之後,鳳清儀便被軟禁了。她的寢宮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禦林軍,身邊就隻有一個侍候的大宮女,衣食住行方麵雖跟以前一樣,可鳳清儀還是憋屈得難受。


    她每日裏吃完飯就發脾氣,睡飽了也發脾氣。


    侍候她的大宮女早已習慣這隻紙老虎,除了每日裏耳朵受點罪之外,其他的到也沒有什麽。自由對於他們來說,是種遙不可及的夢。


    除非主子大發慈悲,否則,她們這些人終其一生都要老死在這皇宮裏。


    幸好她的主子是鳳清儀,那個從不輕易懲罰宮人,不會草菅人命的好主子。


    隻是,看著鳳清儀由剛開始的炮仗性子到後來的焉茄子,她作為貼身侍候的大宮女,實在不忍心。


    就在她焦頭爛額之際,天空有一點金光由大到小,由遠及近慢慢靠近。


    香蘿忍不住一喜,撒腿就向著殿內急急跑去,然而還沒踏入大門,裏麵突然有一個身子跌跌撞撞跑出來,差點將她撞到在地。


    “我能感應到,他來了。”


    香蘿讚了一聲,“公主真是神了……”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那道紅光已然落了地。


    焱噬還沒站穩身子,一個溫軟的香懷便猛然撲入他懷裏。


    他一愣,剛要溫言安慰她一番,後頭突然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大膽,來人呐,將這賊人拉出去斬了。”


    胄甲摩挲聲不絕於耳,不一會,焱噬便被禦林軍包得嚴嚴實實。


    鳳清儀轉向皇帝,抽泣著道:“父皇若要對他無禮,女兒就不要叫你父皇了。”


    香蘿被這話嚇了一跳,公主的性子就是這樣,先禮後兵,要是她賣乖讓對方消不了氣,那麽就會轉化為這麽一個火爆脾氣,偏偏皇帝不吃軟也不吃硬,兩人對在一起,怕是少不得有一場大戰發生。


    然而,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公主吵著鬧著要嫁給焱噬,皇帝自是不肯,還說什麽焱噬會毀了這個國家!


    可公主哪裏肯聽,將一把明晃晃架在自己脖子上,硬逼著皇帝成全他們。


    皇帝無奈,不得不答應。


    公主很開心,可姑爺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香蘿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在她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婚禮如期舉行了。


    鳳清儀自是高興異常,連夢裏都笑著醒來。


    宮裏上上下下張燈結彩,處處昭示著喜悅的氣氛。


    隻是,公主花轎走後沒多久,宮裏突然走了大水。


    起大火時,香蘿在花轎外頭,隱隱瞧見高頭大馬上的駙馬神色有些詭譎莫測。


    她覺得自己怕是想多了,而宮中走水這件事,她也是直到後半夜才曉得。


    彼時,公主一身紅衣闖出門來,手中握著長劍。


    她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紅色,眼珠子也變成了紅色。


    原本整潔的新娘妝不知何時花了她一臉,看起來著實狼狽。


    她嘴裏不知在念叨著什麽,一出新房便向著皇宮方向奔去。


    焱噬在後頭追上來,然後,兩個人便扭打在一起。


    香蘿在遠處聽到公主在歇斯底裏地嘶吼,“你這個惡魔,你殺了我的父皇,毀了我的國……”


    駙馬的聲音在隱隱顫抖,“這不是你的國,你不屬於任何一個國。乖,跟我走。”


    他在求她,想來,他也是十分痛心的。


    可處於盛怒悲憤中的公主卻是半點聽不出來,她仰頭大笑起來,“我真是這世間最大的傻瓜。”


    話落,苦笑也隨之停下,她死死盯住焱噬,“你我緣分,今日終止!”


    之後,她便舉著長劍朝駙馬打去。


    公主許是故意在尋死,每一次都往焱噬劍下鑽。


    焱噬每一次都在避讓,到最後退無可退時,手上一個不穩,公主的胸膛已經插了他的劍。


    血,瞬間將那把劍浸濕,將公主身上的嫁衣染得更加鮮豔。


    香蘿始終沒想到,公主竟會用如此決絕的方式表達她對駙馬的恨意。


    她在遠處看著駙馬將公主的身子緊緊抱住,眸中盛滿了痛苦,就連身子都在不斷顫抖,最後許是難以支撐鳳清儀的重量,抱著她一起倒在地上。


    他紅豔如火的唇瓣蠕動半晌,湊近鳳清儀耳邊,“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不得已,你可信?嗬……就算你信,也來不及了。魔王複活了,需要大量的鮮血補充元氣。你是神女附屬品,魔王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你的氣息已經被他察覺,相信他不日便會追過來,到時候,你的國,你的家,隻怕再沒有幸存者。如今,這場大火毀得不過是些身外財物罷了,你所敬重的父皇沒有死,他隻是以另一個身份好好活在這世間罷了。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怎忍心讓你和你的家人落入魔王手中?我們的身份,注定對立!”


    這一番話,他說的十分吃力。


    香蘿在遠處看著聽著,莫名落了淚。她不明白,自從確定婚事之後,駙馬對公主就一直很好,處處為她著想,處處讓著她。


    公主有時候脾氣會不好,他也沒半分怨言,隻處處包容。要是換了其他人,隻要他敢給駙馬不痛快,一個火球就飛過去了,就算是皇上,他也不給半分麵子。可公主不同,他難得地很有耐心。


    公主跟駙馬在一起後,會發自內心地笑,會使小孩子性子。


    香蘿在旁一路瞧在眼中,她是真心為公主感到高興。


    她想不通,這麽恩愛的兩個人,為何會走到這種地步?


    之後,再沒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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