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亮留下了兩條寬麵淚,隻期望蔚藍發泄完之後可以開心點。否則,豈非對不起他如此費盡心思出賣自己的肉體?


    想是這麽想,隻是,這幾天鯊亮卻是沒臉見人了。


    古璿從墨譚那聽說了蔚藍的事,當天便來探望她。


    在半路遇見匆匆迴自己院子的鯊亮,瞬間竄跳了過去。待看到他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時,頓了一下,同情在她眼中一閃而逝。


    就在鯊亮欲誇她講義氣時,卻見對麵那真小人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瞬間讓他羞得無地自容。


    可厲害的還在後邊,他聽到古璿邊笑邊含糊不清地問道:“你這是補了什麽好東西?竟能將自己補得這麽胖!哈哈哈……”


    可不是嘛,鯊亮不止是臉上腫了起來,就連身體都腫了一圈。


    鯊亮七尺高的男子漢,瞬間大受打擊,多次讓古璿莫笑無果之後,竟學著小孩子嘟起了唇,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快速竄進一條小道,瞬間消失了蹤影。


    徒留古璿在後邊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臃腫背影,差點笑得岔了氣!


    若在平時,隻要讓蔚藍打這一架,心中鬱結之氣必定會減少許多。


    可今時今日,她卻是更加傷心難過。


    古璿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躺在校場上,眼睛緊緊閉著,兩條清晰的淚痕溢出它眼眶,直直流入她的發髻。


    即便隔得那麽遠,古璿依舊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痛氣息。


    想著,讓她哭一會應該會更好,便在灌木後等著。


    沒讓她等多久,那頭突然傳來了啜泣聲,到了後來,啜泣聲漸漸加大,蔚藍將聲音全都放了出來。


    這一哭,便到了黑夜。


    蔚藍早就發現了古璿,她坐起身揉了揉腫得像兩個核桃一般的眼睛,向古璿望來,“我想去看看他!”


    古璿自是曉得她說的“他”是誰,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蔚藍又道:“可是我又怕去。從未想過,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蔚藍,如今對上申屠莽,竟會如此怯懦。”


    蔚藍慢慢朝著她走了過來,在那一刻,古璿莫名感到不安。


    她的腳步虛浮,卻每一步都踏到實處,看著毫無章法的亂,卻漸漸離古璿越來越近。


    她將手搭在古璿身上,許是在外頭躺的久了,蔚藍手上帶了一股氣寒氣,她將手搭在古璿肩膀上時,讓她打了一個寒噤。


    “魔王無道,我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後快,可不管是我還是你,隻要力量不能集中一處,便輕易殺不死他。如今好了,若我將我的能力給你,想來要殺死魔王便是輕而易舉的事!”


    古璿心頭大駭,“不可!”


    “沒什麽不可以的,隻盼你能連同我的那份,一起將魔王除之而後快,還天下百姓一個安穩。蔚藍此生也該無憾了。”


    她說完這話,臉上竟然露出解脫的輕鬆表情來。


    縱使古璿百般不願,可放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已經在用力。


    她用力想將蔚藍的手打開,可那隻手就好像吸附在她肩膀上一般,離不得半分。


    耳邊突聞一聲龍吟,她體內的神龍本神與蔚藍體內神龍本魄雙雙離開她們的身體,互相朝著對方張嘴嗥叫,血盆大口互張互咬,含頭咬尾間,廝殺得甚是慘烈。


    吼叫聲如雷響徹在這方天地,振聾發聵。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蔚藍本魄神龍許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竟耷拉下腦袋,從空中自由落下,砸起地上煙塵陣陣。


    古璿神龍本神,立即跟上來,將其撕咬吞噬。


    刺痛如潮水一般湧來,古璿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痛得幾欲讓她暈倒過去。


    蔚藍也痛,她的身體正在慢慢變淺變淡,最後竟散成點點熒光,消失在這方天地。


    當最後一點熒光消失後,古璿隻覺得眼前黑得一片混沌,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睜眼便看到了墨譚。


    他坐在她床頭,雙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握得她連夢中都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痛。


    “蔚……咳咳!”一張嘴,她才曉得自己的嗓子仿似被火在灼燒,撕裂一般的痛瞬間襲來。


    墨譚趕緊將一杯溫茶遞到她唇邊,可她隻是將那杯茶推到一邊,忍著喉嚨刺痛,急切地問道:“你說實話,蔚藍她,她是不是死了,被我殺死的!”


    墨譚忙將她激動得不停顫抖的身子抱住,柔聲勸慰,“乖,沒有的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蔚藍她是活在了你的身體裏。隻要你好好的,蔚藍便能活得好好的。”


    一滴淚毫無征兆地從古璿眼眶中滑落,“我的身體裏已經承載了一個鳳清儀的生命,如今還要承載一個蔚藍嗎?為什麽,我隻想過我閑適悠然的日子,連這個都不能讓我實現嗎?”


    當初鳳清儀將她的重生之力給了她,她以為自己不提便能讓這件事從此遺忘在深淵之中,可是現在……當初的事重新在她身上演繹一遍時,她卻是怎麽也無法假裝不知了……


    墨譚曉得她心裏的痛,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將她緊緊擁住,手不斷地撫摸她柔軟滑膩的發,無聲地給她安慰。


    若這是命運,那麽,這個命運,對於他懷中這個瘦弱的女子來說,的確太過殘酷了些。


    蔚藍身死,整個水都都沉浸在難以言喻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所有水都百姓都記得。


    兩年前,那個名叫蔚藍的女孩來到水晶宮中,其鬧騰程度讓所有水晶宮裏的侍衛見她一次便怕她一次,恨不得躲得她遠遠的。


    她會恬不知恥地在侍衛們如廁時,往廁所裏丟小石子;


    她會坐在水晶宮裏一顆歪脖子樹上,等底下有侍衛經過時,便叫他一聲,然後迅速將一個香蕉皮丟在路中間,並咧嘴對那侍衛笑得明豔燦爛。


    本就是傾城之姿,那一笑,更是連牡丹都不及她半分。侍衛霎時愣住,隻是在踏腳往前走時,“吧唧……哐當”連響而起,之後便被狠狠地摔下去;


    她會在毛毛蟲泛濫之時,捉上幾十條,不知羞地拉開侍衛們的衣領,將一整罐的毛毛蟲倒進去。結果,自是起了一個個皰疹,奇癢難耐……


    諸如此類的惡事她幹了許多,侍衛們總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因為鯊亮會說:“你他媽好意思跟我講這個嗎?你身為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黃毛小丫頭給欺負了,我都替你臊得慌。滾滾滾,該哪滾哪去!”


    話裏話外都是對蔚藍的維護,可等夜深人靜時,將軍府裏當值夜班的侍衛都能聽到從蔚藍院裏傳來的慘嚎聲。


    那慘嚎聲不絕於耳,聽起來實在是他們於心不忍……


    可他們的同情隻持續了一瞬,因為他們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


    為什麽呢,次日便曉得了!


    蔚藍的報複從來沒有清湯白水,她的報複向來都是轟轟烈烈,不留半點餘地!


    事實證明,打小報告真的會遭殃,尤其是打蔚藍的小報告!


    石子加倍;香蕉皮摔在前頭,而屎尿等汙穢之物則是在後邊等著;至於毛毛蟲,全都換成了蛇……


    水晶宮裏一片怨聲載道,所有人都恨不得離蔚藍有天邊那麽遠。


    到最後,許是覺得這群侍衛實在太過無聊,她便出宮去找樂子。


    街上因著蔚藍到來,變得更加熱鬧。


    菜葉紛飛,雞飛蛋打,狗跳豬叫……


    總之,她走到哪,哪裏就有一大片怨言。


    可她臉皮厚,依舊我行我素。


    鯊亮府裏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倒不是那些來拜訪的門生尊客,而都是些來告狀的苦命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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