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晶老眼婆娑,嘴唇激動地顫動幾下,聲音也不自覺帶了一絲顫抖,道:“聖女不是……”


    墨譚淡淡瞥她一眼,“有本尊在,她豈能這麽容易死。”


    魚晶放佛這才注意到墨譚,扭頭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遍,等看清楚他麵容時,神色更加激動,手中法杖在地上磕了磕,雙膝一彎,竟要跪下去。


    魚瓏在見到墨譚第一眼時,她的神色就十分恭敬拘謹,生怕自己有不周到的地方。


    古璿睨了墨譚一眼,算起來他隻是一個水界麾下的魔門門主罷了,何以會讓魚瓏和魚晶如此尊重?


    墨譚隻微微揮袖,一股清風順著他袖子噴薄而出,而魚晶隻感覺膝蓋骨處有一股力量在托著自己,讓她欲跪不能。


    幾人溫情脈脈地寒暄幾句,鯊亮進來時,大嗓門先是喊了句“墨譚老弟!”而後便見他張開雙臂欲向墨譚抱來。


    墨譚還未有任何動作,古璿突然踏前一步,嘴角掛著一抹邪笑,在鯊亮眼中不啻於一個惡魔。他身子抖了抖,停下步伐,放下雙臂,遠遠地躲開古璿。


    魚瓏斜睨鯊亮一眼,後者縮了縮脖子,隻站在角落,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努力將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


    魚瓏見他如此,才問昔日細枝末節,“你被魔王血珠穿心而過,可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如今,怎麽又會?”


    古璿瞧了眼墨譚方道:“我本來也以為我死定了,是師……譚救了我。”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如此親昵地喚墨譚名字,她剛將那字咬出口,臉色便騰的一下燒了起來。後頭再一想,這麽扭捏的性子實在於她不符,便大方抬頭。


    燒就燒吧,管它了!


    墨譚瞧她這模樣,輕笑出聲。


    瞬間,這笑聲仿似催化劑,周圍此起彼伏地都是笑。


    古璿的臉燒得更紅了。


    這時,從一個角落傳來大叫聲,“師徒相戀,這可是大逆不道,會遭天……啊……”


    後頭的話,在墨譚甩袖翻出一道白光後,徹底湮沒在一聲慘嚎聲中。


    眾人向著鯊亮所在之處看去,笑著搖搖頭,一致覺得那不會看場合看人臉色的多嘴多舌之人實在是——活該!


    幾人正聊得興起,外頭卻突然傳來一個清脆還略顯稚嫩地叫喊聲,“魚瓏阿姨,魚晶奶奶,蔚藍心裏好苦!”


    話音剛落,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跳進門來,一身黑色勁裝套在她身上,顯得幹練十足,小手捂著自己的臉,肩膀一抖一抖,間或還能聽到抽泣聲。


    魚晶素來疼愛蔚藍,此時見她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立即走過來將她抱在懷裏,不斷哄著,“我們的小蔚藍怎麽了,誰欺負你,說說,奶奶定為你討迴公道。”


    藏在小手下的黑眸滴溜溜轉了一圈,哭聲突然放大,邊哭還邊抽噎,“是義父,他不要我,說我是他的累贅……嗚嗚嗚,蔚藍心裏苦。”


    在角落裏躲著的鯊亮立即跳出來,“你特麽能不能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說不要你了。”


    鯊亮本就生有一副大嗓門,蔚藍似是被這中氣十足地大吼嚇到,身子瑟縮一下,哭得更傷心了……


    俗話說:眼淚便是女人強有力地武器!


    古璿一時,對這女孩產生了絲絲好奇。


    她幾步走過去,輕聲道:“快別哭了,我幫你收拾你義父,可好?”


    蔚藍被這陌生的聲音弄得一怔,從指縫間露出一隻滴溜溜的大眼睛,嗯,很漂亮的大姐姐,可她好像沒見過她。


    再抬起頭看看,瞬間傻眼了。


    雙手一下子就放了下來,瞧見這麽多人在看著她自編自導的笑話,雙手更是拘謹得不知往哪裏放。


    古璿見到她臉時,一下子便懵了!腦袋中嗡嗡作響,好似在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一般。


    怔神間,耳邊突然聽到一聲清脆響聲,她迴頭看去,隻能看到墨譚腳邊的一灘碎瓷,總是纖塵不染的白衣此時破天荒地沾染了幾片茶葉,茶水氤氳開一片昏黃茶漬。


    古璿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一時間,仿似有把尖刀在心裏攪動一般,痛得她難以唿吸。


    蔚藍可不知兩人心頭所想,她隻覺得此次丟臉丟大發了……


    她忐忑不安地瑟縮在魚晶懷裏,小丫頭平時即便是瘋玩瘋鬧,可那僅限於在熟人麵前,若是見了生麵孔,她就會變得十分拘謹安靜。


    魚晶似是察覺到古璿身上陡然竄起的絕望氣息,也隱隱猜到這是為何?默默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古璿肩膀,讓下人將蔚藍帶走了。


    她拉了古璿起來,到自己身邊坐了,才道:“諸位想來應該也看到了。”


    四仙點點頭,玉無瑕,他們又怎會不知,五百年前,他們與玉無瑕還是好朋友。


    “魔王不日便會出兵,我們需要一個能與他抗衡的能手。”魚晶慈藹的目光放在古璿身上,蒼老幹枯的手覆上古璿細膩潤滑的手,“這個人物,非你莫屬!”


    古璿此時才迴過神來,看著魚晶眼中希冀的光,眼角餘光瞥一眼墨譚,見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心頭突感一陣失落。


    隨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生是死,她都不是很在意。


    她不知道自己生的意義在哪,因為沒有父母,就沒有入世的表征。如今,若能找一個有意義的死法結束自己的生,想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魚晶感受到她身上悲絕氣息,莫名有絲絲憐惜湧上心扉。


    安撫似地拍了拍古璿的手,看著蔚藍消失的方向道:“我不知道蔚藍是怎麽來的,可她跟你一樣,都是水界妖界兩界合生之體,你體內擁有著魂,而在她體內,卻藏著魄,你們兩是共生之體,少了誰都不行……”


    魚晶說了什麽,她壓根沒心思聽下去,最終,外頭傳來一聲雷鳴聲,才猛然將自己思緒喚迴來。


    大風忽作,間或傳來騷亂的慘嚎聲,還有一身清脆的稚嫩聲。


    魚瓏臉色猛然變了,“是魔王!他曉得蔚藍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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