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從花青素指尖緩緩滑落,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而他耳邊還猶存著她的話:“最後一個心願,我隻希望能留下三寸土種上二月花,護你一時靜謐的美好。”


    他雖昏迷這,但意識卻是清醒的,他聽到酒歌的名字,也聽到她的希冀……


    渾渾噩噩迴到銀麵府上時,古璿幾人正在吃早餐,狐緋語也在,看得出來,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洋溢著喜悅,跟他的無精打采的哀傷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古璿見到他,朝他招唿道:“還沒吃過早飯吧?”


    他搖搖頭,在古璿開口邀他一起吃之前,沉重地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


    古璿看著他一副如喪考妣模樣,默默歎了一口氣,“據說,今日四仙會在菜市口處置那木耳,你不想去看看嗎?”


    花青素搖了搖頭,“不管我跟他有什麽恩怨,現在都已經結束了。”


    他喃喃自語般再次重複“結束了”三字,而後拖著疲憊的身軀朝自己房間走去。


    古璿見他如此,也就不再勸他。吩咐眾人趕緊吃完,花青素不去,她可是要去看看熱鬧的。


    外麵刮起了寒風,但對於幾人來說,這點冷壓根不算什麽。


    眾人拐過一個拐角時,狐緋語卻突然指著前麵叫了一聲,“快看,馮老二。”


    古璿眯了眯眼睛,猛然轉頭順著她手指看去,卻隻能看到人山人海黑壓壓的頭。


    她看向狐緋語,喝道:“帶路!”


    話落,就見狐緋語化作一道殘影朝著某處奔去。


    古璿幾人立即跟上。


    馮老二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走著,顛顛地拿起這個來看兩眼,隨意拋下後又拿起另一個來。把攤子全都弄亂不說,麵對老板的怒氣,他卻隻是憨厚地笑笑,然後轉戰其他攤位。偶爾看兩眼路上長得還算不錯的女子解解眼饞。


    眼見得前方娉婷嫋娜地走來一青衫女子,嬌弱無力般被侍女攙扶著走來,他腿抖軟了七八分,可麵上依舊是一副憨厚老實模樣。


    不等那女子將眼神轉來,背上突然受力,他身子一個不穩,趴了下去。


    他“哎哎”叫喚幾聲,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背上壓著什麽東西。


    他扭頭看去,一個全身紅毛的女子正朝他咧開白牙,笑得歡快中卻有幾分讓人心驚肉跳的可怕。


    而後麵跟來的兩個女子,更是猶如惡神附體,雖是在笑著,但依舊能感受到她們身上暗黑可怕的氣息。


    待看清她們模樣時,頓時慌了。


    古璿將拳頭捏得“嗝嘣”作響,拎著他後領將他拎到一個人少的暗巷,手腕一轉,冰劍便被她握在手中,冷聲問道:“你將我們賣了多少錢?”


    馮老二見古璿能出現在這裏,早猜到她們不是一般弱女子,見她此時顯出此等神通來,更是確定了心中所想,忙捧著雙手作揖求饒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古璿將冰劍遞進一分,再次重複道:“你將我們賣了多少錢?”


    馮老二趕緊將腰間錢袋裏的銀子全都到了出來,“就隻有這些了,我願意全都奉獻給女俠,求女俠繞我一命。”


    古璿冷哼一聲,“迴答我的問題。”


    她眉眼間本就英氣勃勃,如今,硬下心腸說這話時,更加讓她猶如殺神附體,生生讓馮老二打了個寒噤,半晌,才囁嚅道:“姑娘賣了四百兩,總的有一千兩零二兩!”


    狐緋語巴巴地湊上前去,“我賣了多少?”


    馮老二伸出了兩根指頭,有點難以啟齒。


    狐緋語雙手捧臉,一副自我陶醉模樣,“我就知道我天生麗質,竟然賣了這麽多。”


    鳳清儀不厚道地打擊道:“二兩銀子的確挺多的。”


    狐緋語立馬啐道:“是二百兩!”


    鳳清儀白了她一眼,“你這自我良好的習慣是哪裏來的?”


    “你這分明是嫉妒我。”


    “哈……我嫉妒你,麻煩你先搞清楚自己什麽資質好不好?”


    見狐緋語還要反駁,鳳清儀一腳踢上馮老二,“你來揭示這個殘酷的現實。”


    馮老二有些瞧瞧狐緋語,再瞧瞧鳳清儀,思考著自己是說實話好呢,還是撒個小慌?


    說實話沒準會討得那白衣白發白眉白膚的女子歡心,可一定會得罪紅發丫頭;同樣,說謊話,會討得紅發丫頭歡心,但一定會得罪另一個人。


    到底怎麽選擇才能把傷害減低最少。


    他左右看了無數眼,最終得出:那白衣白發白眉白膚的女子看清來就跟水晶般美麗,但卻容易脆裂;那紅發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張揚的性子,一定不好惹。


    思索再三,他開口道:“不瞞二位,二位的價格都一樣,都是二百五十一兩。”


    狐緋語斜了鳳清儀一眼,就好像是在說:瞧,本大爺的行情不必你少。


    鳳清儀接收到她眼神,卷起袖子,掄起拳頭狠狠朝馮老二臉上打去。


    “噗……”一口鮮血噴上了碧藍碧藍的天空……


    馮老二當初將他們賣到倚翠院,周媽媽本以為以古璿鳳清儀花青素的容貌應該是隻賺不虧的買賣。


    可誰知,這三個人,隨便一個都能掀了她的倚翠院,而中介人馮老二更是拿了銀子就不知所向,或者說:這人看著老實,但卻跟條泥鰍似的滑不溜丟,要找他,難,隻能等著他送上門來。


    自古璿他們大鬧倚翠院,她便曉得古璿幾人惹不起,但惹個馮老二她還是有點本事的,但找了他幾日,這人就像泥牛入海,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想想前幾趟生意,好似都是馮老二找上的她,卻並未將自己真實姓名和真實住址告訴過她……


    周媽媽躺在軟塌上,頭上包了一圈紗布,一個頭顯得有兩個那麽大。本以為這件事就要這麽算了時,突然頭頂一黑,定睛看去時,躺在腳邊的不是馮老二又是誰?


    遠處,依稀有聲音傳來:“這馮老二就交給你處置了。”


    話未完,尾音已經被風吹散了,但依舊能讓她聽個清楚明白。


    周媽媽頂著大腦袋直起了身子,被包裹得看不見的眼睛閃爍過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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