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可怕。


    一座小宅院內,一老者睡得正熟,眉間閃電即使是在黑夜中,也無法令人忽視。


    此時,那原本靜止不動的閃電突然像是活了一般,似波浪一般抖動。隻一會兒,那閃電顏色就變得黯淡無光,那老者深吸一口氣,大汗淋漓地醒來。


    “怎麽會?”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聲呢喃。


    隨後似是想起什麽,趕緊起身收拾行李,衣櫃裏的東西,金晃晃的閃瞎他狗眼。


    貪婪目光在他眸中不加掩飾,而後全數將其卷起自己包袱中。


    “有這些銀子,足夠我揮霍到老了。”


    “你這年紀,怕是用不完這麽多銀子吧!”話還未完全落下,另一個猶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就在他耳際響起。


    他嚇了一跳,轉頭看向身後,叱道:“誰?”


    話雖隻一個,可依舊能聽出他語氣裏的慌亂。


    “水……鬼!”那猶如鬼魅一般的聲音似是緊貼著他後背,爬入他耳中,令他不自禁就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冷氣順著他脊背爬上他頭發尖尖,不自禁就就使他尖叫出聲。


    “不是我,不是我……”


    “那麽是誰?”


    “是林暘,他說他在水裏日覺寂寞,需要女子下去陪他。”短短幾個字,他說得卻是十分困難。


    “哼,這就是你謀財害命的理由了?”


    “饒命……”


    “你為虎作倀,惡事做盡。閻王遲遲抽不開身來收你,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納命來!”


    “啊……”那老者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哼,有給鬼辦事的膽子,就該做好橫死的覺悟。算了,要不是知道我還能還陽,不宜造殺孽,否則我一定親手收了你的命。”黑暗中,那如鬼似魔的聲音轉為清亮,“咦,這是什麽?哈哈……金葉子,我古璿發了。你差點害了我的命,就用這些金葉子來還吧!”


    這聲音聽來的確是古璿。此時恰巧月光從雲層中冒了出來,照亮她光著的那隻腳的瑩白肌膚。


    月光如霜,有幾個身影依舊在湖邊守著。


    豆包和狐緋語共同抱著一隻鞋子,哭得快成了一個淚人。


    豆皮眸中也含了幾滴淚,間或抽泣幾聲。


    花青素雙腿跪地,不時錘幾下鬆軟的沙土。


    魚裳抱了小金,也在嚎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小金會把你們跟丟了,我要知道的話一定親自跟過去。嗚嗚……靈溪哥哥,你等著魚裳,魚裳馬上下來陪你。”


    說著,竟是真打算向湖邊走去。


    其他幾人竟是攔也不攔。


    魚裳的衣裳已經快全部浸濕……


    一隻黑烏飛過,歪了腦袋瞅了一眼魚裳,撲騰著翅膀又飛走了。


    據說:烏鴉能預知死亡!這隻黑烏的出現……也不知是不是來應證這個理?


    反正眾人此時心如死灰。


    “我一直等著你在靈溪哥哥後麵加個古璿姐姐,”一個戲謔聲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而後猛然換了哭腔,“可你太令我失望了。”


    戲轉化得太快,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古璿姐姐!”也不知是誰叫了第一聲,隨後一群人趕緊圍上那在湖邊直直站立的身姿。


    古璿被狐緋語撲了個滿懷,“姐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下次要再遇上這麽危險的事,你一定要帶上我。”


    古璿撫著她頭上紅發,“傻丫頭!將你們留在上麵就是想有個照應,再說,我哪有那麽容易出事啊。”


    花青素躊躇了一下,默默擦去眼角的淚,湊上前來,“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古璿對著他笑笑,剛要過去跟他說聲感謝,腳上一重一暖。她低頭看去,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腿,她一時竟然有點分不清誰是豆包,誰是豆皮?


    “死丫頭,你下次小心點……哇……”嗯,這是豆皮沒錯!可他做甚嚎得如此傷心?


    古璿又迷惑了。


    “小心!嗚哇嗚哇……”另一個見自家哥哥都嚎開了,自是也不吝嗇嗓門。


    這是……在比賽麽?


    魚裳見到古璿,又轉頭四處查看,沒見到那人,抱著一絲希望涉水上岸,抓住古璿的胳膊急急問道:“他呢?他呢?”


    “魚裳妹妹好狠的心,都不問問我。”


    魚裳麵現歉意,“對不起,我……”說著竟是捂臉哭了起來。


    這一下,倒把古璿弄得手足無措,慌忙勸慰道:“你的靈溪哥哥不會有事。”就算我有天大的事他都不會有事。


    古璿心中無比怨念,把靈溪祖宗上下問候了個遍,偏生麵上還得裝出一副真誠模樣來。否則,她覺得魚裳一定會替靈溪愧疚。


    讓美人歉疚,她向來覺得罪惡深重。


    魚裳這才展露笑顏。


    果然,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時還是陰雨綿綿,下一時便雨過天晴。


    而魚裳又哪裏知道,一隻黑烏在一顆樹稍上盤旋良久,而那樹梢上站了一個人,她臉上的淚痕笑容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他臉上冰冷的麵具好似出現了絲裂紋,可隻一瞬,又恢複成原來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他動了動身子,與黑夜融為一體。


    明珠與塵埃,差得豈止是體型。


    古璿找迴了另一隻鞋子,看似圓滿的大結局,可她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她覺得背後一定還有一個大boss在操縱著一切。


    或許她認識這人,也或許她終其一生都無法認識這人。


    困意襲來,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徒兒?茶涼了,替為師沏壺新茶來。”


    是誰在她夢裏徘徊不去,日日夜夜將那空靈的嗓音送到她耳際?


    “師父,你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動麽?”就算是夢,她也甘願沉淪。


    “你個忘恩負義的死丫頭。”


    “師父,你糊塗了,徒兒並未受你恩情。”


    “白眼狼!”


    “師父,你罵我?”自從那日撞見媚姬女魔與墨譚共赴雲雨,她在麵對墨譚時就愈發敏感,隻要他話稍稍加重,她就能擺出一副戚戚然的麵孔來。她雖知曉那口口聲聲不要她做徒弟的人不是墨譚本人,但依舊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墨譚見她如此,歎了口氣,撫上她頭發,“為師舍不得罵你。”


    “這要是現實該多好!”她低頭,輕歎道。


    “傻丫頭!有時候夢境與現實隻是一層輕紗做掩。”


    “難道這是現實?”古璿一喜,複抬起頭來時,可原地除了白茫茫一片,哪裏還有墨譚的身影。


    她一驚睜開眼來,發現眾人神色複雜地盯住她,她嚇了一大跳,“我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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