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六人訂包間吃的早飯,拜某人所賜,如今他們但凡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便會受到熱烈的矚目。若想吃頓安心的飯還是躲起來吧。


    六個人剛吃上早飯,包間的門就被拍響了,有人走了進來。


    這位不請自來推門而入的是德王。


    宋杳八卦的係統立時啟動,昨日便十分好奇這位斯文貴氣的德王是如何得罪了她家白大俠的。


    白舟楫坐在她的外側,看了一眼來人竟是連招唿也不打。


    明生瞧見二師兄的態度,站起身招唿人,“德王殿下可吃了早飯?要不要一同坐下吃飯?”


    宋杳在心裏給明生點了個讚,出門在外的連陽光般的少年也會迂迴了。看出了他二師兄不待見此人,邀請的客套的不能再客套了。


    果然德王聽了隻笑笑,八方不動的站在那有禮的道:“不了,聽說古頂鎮外流火派圈了一處地種遍了桂花林,難得來一次本王欲邀幾位共去欣賞這香桂晚落的美景。”


    說完他看向白舟楫,白舟楫側對著他頭也未抬。


    宋杳如何看都覺得這德王對白舟楫不像有什麽仇啊恨啊的,不僅如此還有著小心相待的意味。


    明生也看向白舟楫,他見二師兄不說話,想著隻好婉拒了,沒等他開口,德王倒是先開了口。


    “白公子,左右閑來無事,明日恐還有場硬仗需打,何不先放鬆放鬆。”


    他看著他刀削的側臉,一時暗流湧動,這些年在無數的陰謀詭計裏翻雲覆雨,心中早已平靜無波,隻有見到他方才聽得到心跳。他背在身後的一隻手稍稍握緊。


    宋杳見他溫文爾雅望著白舟楫的模樣,突然第六感來襲,他莫不會也是情敵吧?!不得不說女人的第六感總是這麽的及時。這想法驚了她一跳!


    豁然抬首,越看他越可疑,堂堂德王站著與人敘話便是放低了姿態,更何況熱忱的貼上冷臉,雖這熱忱表現的不是十分的明顯。


    重點是邀請他家男朋友賞花,兩男的有何可賞的!聯想到隻要他一出現,她家白大俠便冷氣十足,馬力全開,便更加確定了!


    宋杳放在桌下的手重重的拍上白舟楫的大腿,他僵了下抬頭看她。宋杳輕飄飄給了他一個眼風。


    “你坐到我後麵去。”說著她起身站到他身邊。


    白舟楫笑了一下坐到她的位子上,人一下子就柔軟了,收了許多冷意。


    宋杳也沒坐下,用自己纖細的小身板將德王的視線擋的死死的。


    她客氣的替男朋友答道:“桂花我們便不賞了,誠如德王殿下所言明日恐還有場惡戰今日便哪也不去,在房間裏養精蓄銳。”


    德王目光微動,“宋姑娘心胸寬廣,時刻惦記著百姓安好。本王佩服。”


    宋杳見他不但不走還與她虛為委蛇,不就是說場麵話嘛誰不會?


    “過獎過獎!比起德王心係百姓的心宋某還差了點。”


    另外四隻靜靜的瞧著兩人商業互吹。


    宋杳也將一手背於身後,稍抬了抬下巴,“不過在下也不是何事都心胸寬廣的。”她似笑非笑的看著德王。


    德王看了她片刻沒說話,眼神向餐桌遛了一下。


    宋杳不禁想笑,沒有理由留下了便想到吃早飯留下嗎?她怎麽可能給他機會?


    “此番陽城、羅更城都出了事,不知德王京中查的如何了?竟有空閑來古頂鎮。”


    德王笑意變深,“這還要感謝白公子為本王想的好計策。我二人配合默契調查進展順利,本王才可抽空前來。”


    宋杳笑意更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德王怕是不知,與你配合默契,給你出謀獻策的不是我家舟楫,而是……”她頓了一下,“我!”


    明生啪的一聲掉了筷子,在這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激流的氛圍裏十分突兀。


    燕婉瞪他,他忙撿起來。


    德王顯然不信,幾封密信都是白舟楫瀟灑有力的筆記,用詞一如既往的簡言。


    “宋姑娘寫了一手好行書!”


    宋杳驕傲的抬抬下巴,“可不是我寫的好,是我家舟楫寫的好。我這人不愛寫字,便隻能請自己的未婚夫代筆了。”未婚夫三個字咬的極重。


    德王心中苦澀,倒不是因了這小丫頭說的這番故意氣人的話,自昨日見他維護宋杳他便清楚他沒機會了,今日不過是想再看看,話已到此倒是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幾位無此賞花之心,本王便不打擾各位吃早飯了,他日若到京中本王再宴請諸位。”


    說罷向門口走去。


    “在下送送德王殿下。”宋杳隨後跟了上去。


    她慢了德王一步出門,包間左右有金鱗衛守著。德王果然在等她,兩個人這會兒也不裝了。


    宋杳先開了口,“德王殿下,你的這場傾心戀慕正應驗了佛法所說。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德王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眉宇間有了幾分看破紅塵的自傷。


    “宋姑娘小小年紀倒是精通佛法。”


    宋杳自認不是心軟的人,見他如此還是說完了要說的話。


    “我家舟楫精通佛法,我也受了幾分熏陶。我最近觀了幾本話本子,裏麵都是因愛而不得生了恨意報複的最後不是他死便是心上人死。”


    “我看後有了些感悟。”她也不管德王想不想聽,繼續道:“倘若執念‘一個不愛我便要你恨極了我而忘不了我’這般一種極端的想頭,在下認為這人就是個傻叉。當然下筆寫這般故事的筆者也是傻叉。於我而言不耐煩便殺了也沒什麽。”


    德王眸光一厲,整個人氣勢突變,屬於上位者的威壓嚴嚴實實的罩在了宋杳身上。


    宋杳清淩淩的看著他,眉毛都沒動一下。


    過了會兒,德王收了一身氣勢,側過身一手支在迴廊的欄杆之上看向一樓的熱鬧喧囂。


    “宋姑娘好運氣。”


    宋杳也一並看向樓下,“是白舟楫好運氣!”


    德王看她一眼,“小姑娘口氣不小。”


    宋杳認同的挑眉笑了笑。


    德王最後看她一眼便直起身再不拖遝的向樓梯口走去。


    其實他若不是情敵,便是衝著她的迷弟們她也許還會幫幫他。


    宋杳見他身影馬上就要不見終究未忍住,“德王殿下!金鱗衛俠肝義膽,各個是鐵錚錚的好兒郎,我很欣賞。”


    “我想能訓練出這樣一隻軍隊的人必定才華橫溢、胸有乾坤。未來還很長,我和舟楫會幫著你們一同踏破黑暗!”


    德王停下腳步,站了好半晌才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宋杳迴到包間,他們都吃完了,五個人看了看她,剛剛外麵的談話他們都聽了個十成十。


    除了淡定二人組,另外三個都一言難盡的看著她。


    “我很好奇,杳音倒底是吃什麽長大的?”茶芯想想自從遇見宋杳自己的心緒便沒有一日安寧過。


    “甘露!”


    茶芯就知道她會皮。


    宋杳冤枉,她說的是真話。


    四個人走了,就剩下他們倆了,宋杳也不想吃了。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可倒好兩天不到爭到她眼前的便有三情敵,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白舟楫此番也有些頭疼了,他想了想,拋了個不會踩雷的話題。


    “古頂鎮的桂花林久負盛名,尤以流火派圈在嵐芝山腳下的那片桂花林濃香細蕊最為被時人欣賞。你不想去看看嗎?”


    宋杳麵上不情願,可心裏早被與男朋友一同逛花海這般浪漫的事打動了。


    她哼了兩聲,“看在你如此推崇,極力相邀的麵子上本女俠勉強應允了。”


    白舟楫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好,宋女俠,我們走。”


    流火派圈的這片桂花林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叫木犀聽雨。桂花又稱木犀花。


    林內叢桂怒放,串串金色木犀花隨著清風搖曳,白舟楫站在一棵最大的木犀樹下安靜的等著宋杳。


    清泉沿著林間小路而來入眼的便是這麽一幅花下公子醉清風的美好畫麵,她突然心跳加快,這兩日聽了許多關於他的話,尤其是他已有了貌美未婚妻的傳言。


    她為人一向冷淡高傲,平日裏看著那些女子為他爭風吃醋她也沒什麽反應。她想著此迴青君會必要拔得頭籌讓他真正的看見自己。


    如今……一切倒是不必了。


    望著自己心裏念了五年的人,她承認自己後悔了,她早該放下這可笑的傲慢。


    清泉抿緊了嘴角,罷了,既然遇上了就當老天給的最後一次機會。即便被拒,也可死心。


    她挺直脊背慢慢走到心上人麵前,輕聲喚道:“白師兄。”


    白舟楫頓了一下似是想了一下她是誰才輕輕頷首,“清泉姑娘。”


    清泉心跳如鼓,她是個性格直來直去的人,“白師兄,還記得我,清泉很高興。”


    白舟楫看了她一眼,“在下一向記性好,迴想了一下便對上了人。”


    清泉啞然,五年了還是這般冷言冷語,親疏分的極清。


    清泉深唿一口氣,一字一句把藏在心裏的話問了出來:“白師兄,清泉自五年前初見便心悅於你。”


    白舟楫稍一怔愣,他沒想到他不熟的話說的這般直接她還敢向他表白。


    白舟楫更加疏離淡漠,“對不住了。在下已有未婚妻。”


    便是有心裏準備,清泉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多年暗戀熬成的一碗甜中帶酸的蜜湯頃刻間去甜留酸戳中她的心口。


    她想問的明白,她白著臉不退反進倔強的問:“她,到底哪裏好?”


    白舟楫卻突然望向不遠處百年桂花樹溫潤一笑,語速緩慢聲音低沉的揶揄道:“阿音,你還要趴多長時間的牆角?”


    清泉一怔,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白舟楫的溫柔。她僵著身子迴身望去,隻見一個容顏嬌豔明麗的粉裙女子慢吞吞從牆角挪了出來。


    宋杳在白舟楫看向大樹時便心道不妙,未及撤離便被點了出來,著實有些尷尬。


    她向九重天發誓當真不是故意偷聽他們風花雪月的,她抱著風箏迴來時便見到了如此訴說衷腸的場麵。


    她本想著等他自己拒絕了人家姑娘待人離開了她再出來。一次二次的,如今已是第四次了。


    先前手撕情敵她還塗個新鮮,自從撕完德王後她就沒什麽興致了。更何況這位情敵也沒做什麽令人討厭的事,就單純的表個白,人家有這權利不是?


    與前麵三位不同,眼前這位居然不是個會迂迴轉圜的姑娘,倒豆子似的直奔主題。白舟楫又是個壞心眼的,把她招出來,害的她落入這般尷尬的境地。


    宋杳傻笑兩聲,“嗬嗬,嗬嗬,那個,要不我離遠點,你們繼續?”


    宋杳正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將將走出兩步,一隻手攬在了她的腰間,旋即整個人撞進某人的懷抱裏,鼻間是好聞的晨間香。


    沒錯,原來男朋友身上一直以來的是山中的晨間香。


    頭頂適時傳來風吹空穀的聲音:“清泉姑娘,白舟楫不知曉你的好是指什麽,可阿音在我這裏卻是哪哪都好。這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對不住了!”


    宋杳豁然抬首,她剛剛聽到了什麽?哪哪都好,心尖上的姑娘?哎!男朋友咋就這麽會說情話呢?


    宋杳瞧著白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清泉幾時走的她都未察覺。


    許久聽到某人愉悅的聲音:“阿音若是經常這般投懷送抱,我確是十分歡心的。”


    宋杳當即迴神意思意思推了兩下,“白舟楫!是你送的抱,我沒投懷!快放開!”


    “這幾日來給你添堵的人有些多想必你心裏怨我,我若現下放開,你定要逃之夭夭。”說著略顯委屈的看著她的眼睛。


    宋杳頭皮發麻,好啊,這才多久他倒是把裝委屈這招練的跟三昧真火一樣精純。看那委屈的小眼神,呲…好似她才是做錯了的人。


    她努力板著臉,“你先放開手,好好說話。我不走。”


    白舟楫突然笑了,眉尾微揚,眸若繁星,似是盛載了整條星河,那眼裏情意深長,這是宋杳第一次見他笑的這般愉悅,也這般好看,一時竟移不開眼。


    他抬起一隻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我若信你,才出了鬼。”


    又作勢好好端詳了她一番,沉吟道:“美人腮若碧桃,眼若幼鹿,腳踩羞花,自花海分枝而來,甚是噬心透骨。這手是放不得了,全不由我!”話落又笑的酣暢,目含微光。


    宋杳瞠目結舌,這……這……是她認識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舟楫?這分明是花間老手登徒子!


    “白舟楫!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個登徒子!”


    “唔……確然是登徒子也是隻想采你這一朵嬌花的登徒子!”他繼續逗弄。


    宋杳臉頰耳尖愈加紅潤,杏眼圓瞪,他越發的覺得心上人靈動可愛。他捏了捏她紅色寶石般的耳尖。


    “白舟楫!”


    見她有些惱,隻好戀戀不舍的鬆了手繼續圈在她的腰間。


    “阿音,可是圓了你下山時的願望?”白舟楫眸光流轉,眼裏全是對她的寵溺。


    “什麽,願望?”宋杳一時美色所惑,脫口而出。


    “將姑娘氣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你想睹上一睹的願望。”


    “我,我不是還說了,若是惹的一女子心傷,不晤也罷。”宋杳不自覺被帶跑偏了。


    “唔,這卻不是我能擺布的,除了你,我從未主動招惹別的姑娘。”


    “不招惹,姑娘們不也一個個的來了!”


    “阿音,雖說你醋了的樣子更好看,不過你是不是也讓我緩一緩。”


    “我沒醋!”宋杳扭著頭不承認。“好看,一直便都是好看的!”她又臉大的加了句。


    白舟楫再禁不住,笑出聲來,額頭抵在她的肩上,笑的星眸全眯。


    “不過你要緩什麽?”宋杳斜著眼打量他。


    “自然是心上人太好看我忍不住想……”


    他頭一低吻了上去,這吻綿長溫柔,帶著幾分討好和誘哄。


    宋杳臉頰一陣陣發燙,人被他鎖的緊有些透不過氣,她輕輕推了推。


    白舟楫抬起身子看著她,宋杳唇色緋紅眸光瀲灩,他眸色深了深施施然的慢道,“還氣呢?莫推我了。不過你若用法術推開我,我絕不反抗亦不自保,必會受傷,我雖疼一場,你卻更心疼一場。”


    宋杳氣他無賴,一時隻拿眼睛瞪他,無可奈何的道:“我沒要推開你,你鬆點,我有些悶。”


    白舟楫鬆了鬆手忍不住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認認真真的與她剖白心意。


    “阿音,你可還記得,你下山那日,曾說我紅顏禍水,誤人無數,我卻一直想與你說,白舟楫這一世隻想蠱惑你這一池春水,誤你這一人一生。”


    “前些日子你雖答應了我去提親,可我卻沒好好的問一句,阿音你可願讓我牽著手共度韶華?”


    清風吹過,串串桂花搖曳,香花零星雨落,青垂流金。


    比起剛剛那些甜膩膩的迷湯如今這句問才真真實實的打動了她的心。霎時似有千朵萬朵桃花盛放,如夢似幻,幽香如荼。


    他是凡人,一世短暫,不過匆匆幾十年,他入輪迴,前塵盡忘,這些天她不是不慌張的。


    如今得他如此相待便夠了,仙途漫漫又如何?萬年孤寂又如何?都抵不上他一世傾心,兩情相悅!


    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她甕聲甕氣的道:“好。我可是付出了許多才答應了你,你要記得今日自己說的話。”


    “我願與你共度韶華。”


    金香暮靄春芳過,


    夏藏驕陽兩心知。


    世遷過往驚鴻去,


    秋去冬來已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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