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色稀薄的身形自龔榆歸頭頂飄出,隱隱的可看清五官位置,卻又看不清真切的樣貌。


    宋杳忍著左肩疼,肆意的站在空中,“呦!舍得出來了?”


    說完她一手在倒地不醒,不知死活的龔榆歸身上籠了一層結界,以防她一個不慎被他再附迴去。


    白霧飄在空中,譏笑,“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著一下衝向宋杳,那速度竟比之前快上許多。宋杳一驚,使出全力堪堪躲過一擊。


    靠!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宋杳提起小冰,一個迴旋擊向他,白霧飄忽鬼魅,輕鬆躲過。


    宋杳發現他自從離開龔榆歸後,反應快了很多,她腦子轉的飛快,她本就受了傷,剛剛逼迫他現身時又傷上加傷。需速戰速決!


    龔榆歸大刀砍劈過來,宋杳專心應戰。


    唿唿的海風越吹越大,天空更加陰暗,兩人打的不可開交,身影飛上躍下速度其快。


    宋杳不禁有些焦躁,她連他毛都摸不到!自己五髒六腑卻已有些灼痛。剛剛勉力壓製的傷就要壓製不住。


    怎麽辦?


    宋杳眸光一暗,咬牙受了他一擊順勢掉進海水之中。


    白霧追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他漂在空中,細細看著浩瀚的海麵,天邊滾來深藍色的烏雲,大團大團遮天蔽月。氣壓越來越大,壓的地上三人快透不過氣。


    白霧煩躁晃來晃去。


    海上波浪翻滾,一層接著一層。


    一刻鍾過去了,宋杳還未上來,海麵上除了翻滾的海浪什麽也沒有。


    白霧手捂腹部,突然一個縱身躍進海裏。


    四麵八方冰冷的海水向他擠壓過來,海裏一片黑暗,他立即抬手籠了一層結界。奇怪的是這層結界如一盞燈籠般亮了起來,卻照不清周圍。


    他納悶的停了下來,而他不知曉的是,陣法的深海可變明一切結界,從而使設界之人可看清敵人的位置。


    他無方向的遊了一陣,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他忽然有些忐忑,極速向海麵遊去,就在他即將破海而出時,身後一股巨浪襲來。


    他像是被什麽大力抽了下,整個身影躍出水麵又掉進海裏。不等他再次躍出海麵,一隻龐然大物張著幽深大口一下咬了過來。


    白霧駭的極速後退,可海中嚴重限製了他的速度,他舉起刀一道靈力打了出去,巨獸偏頭躲過,接著一尾巴抽來,拍的他甩出去了十幾丈遠。


    白霧晃著身子,強行站穩腳步。


    “你給本令出來!”他在水中叫囂,已然氣到極點。


    迴答他的是巨獸的幽深大口,白霧刀劈過去,借著巨大衝擊力躍出海麵。


    倒是學聰明了!


    宋杳等的便是此時,一道紅光悍然擊向剛剛越出海麵的白霧。白霧嗷的一聲慘叫,一隻胳膊飛上了天空,宋杳左手結印裹住斷臂,五指合攏,白霧的斷臂碎的幹幹淨淨。


    她實在怕這斷臂還會自行迴到他身上,這一番功夫便全白費了。


    也正是她處理這斷臂的一瞬,白霧徹底脫離了海麵。他被徹底激怒了,飛身不管不顧的向宋杳砍來。宋杳當機立斷俯身衝進海水之中。


    白霧暴躁的飄在空中大罵:“賤人!你給本令出來!你跟本令玩捉迷藏?好,本令就殺了地上那三個廢物!看你出不出來!”


    他惡狠狠的飛向張豐三人,一道巨粗的水柱迎麵噴向他。他一刀擋了過去,對麵的海平麵上升起一隻巨大的獸。


    灰色的魚鱗,堅硬如刺的銀鰭,渾圓龐大的身子,還有兩隻銀色粗壯的爪子。在這遮星避月波濤湧動的陣法之中顯的尤為兇猛。


    此時,宋杳一手握著它背上的銀鰭,一手持折扇,海風吹高她的長發,她揚著眉英姿颯爽的站在它的背上。


    她懶洋洋的開口:“四不像!這便惱了?”


    白霧冷笑,“賤人!本令殺了你!”


    “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白霧咬牙切齒,大刀連揮,一波波靈力打向宋杳,宋杳隻騎著大魚靈巧躲避,不迴擊。


    白霧見狀俯衝下去,飄在她上方砍,宋杳仰頭迴擊,白霧剛剛受了重創,身形沒有之前靈活,大魚在水中靈活遊動,宋杳騎著大魚可勉強應對。


    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比在龔榆歸身體裏時,無論靈力還是反應都勝了一籌。兩人一時都奈何不得對方。


    幾十招後,白霧一個閃身出現在大魚身後,一刀兇狠的劈向大魚,宋杳匆忙一扇迴擋,大魚一頭紮進海裏,消失不見。白霧未給宋杳再次入海的機會,刀刀直砍她要害。


    宋杳也被擊出了脾氣,不要命的迴擊。很快兩人便傷痕累累。


    宋杳看著他越發稀薄的身形,笑著咽下吼中血腥。她已經沒有力氣了,五髒六腑疼的厲害,她努力維持著自如的假象不動。


    白霧也停了下來,許久道了句:“小丫頭倒真有幾分能耐!不過再有能耐,本令也要送你上黃泉路了。”


    他舉起刀匯聚靈力,宋杳不敢說話,一說話嘴裏的血便會噴出來。她握緊小冰蓄起最後的一點靈力。


    黑色光圈打過來,宋杳硬抗了最後這下,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自半空被打到了龔榆歸身邊,趴在地上再站不起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白霧落在她麵前,舉起刀。宋杳側頭看他,虛弱懶散的笑,“你不敢殺我,殺了我誰給你解藥?沒有解藥你一樣要死!”


    他陰騖的迴:“你若不給我解藥,我便殺了龔匹夫,你不是要保護他嗎?“


    宋杳嗬嗬笑出聲,“四不像,你當我如你一般傻,給不給你,你都不會放過他。我又為何要給你?”


    他放下手,冷冷的道:“你若是給我解藥,我答應不殺他,還有你。”


    宋杳抬抬眼皮,“我信你!才真的比你傻!”


    白霧氣的五官扭曲,一把舉起刀,陰森道:“賤人!去死吧!”


    宋杳望向他身後,“殺了他!”


    白霧停了一瞬,“死到臨頭,還敢騙本令……”


    他話未說完,一柄藍色流光的劍帶著強大靈力穿透他胸膛。劍身又化作八柄劍穿透他的頭,脖頸,腹部,胳膊,雙腿和雙腳。同時爆光!


    他沒來得及看一眼殺他的人便徹底散在天地之間。


    白舟楫破空而來,海風卷起他黑色的衣擺,他厲唿:“阿音!”


    宋杳半睜著眼眸,望著天邊飛近的頎長身影。望著他清冷好看卻不在平靜的麵龐,她從沒有一刻如此刻般安心。


    她剛剛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死在自己設的結界裏。最後一刻白霧說的沒錯,她也是真的在匡人。


    他落在她身邊,蹲下身,小心的抱起她,眼裏晦澀疼痛,手止不住的顫抖,“阿音……”


    他扶著她靠在自己懷裏,宋杳喘了口氣,“錢袋裏……有藥。”


    白舟楫忙拽下她腰間的錢袋,不管不顧的倒出了所有東西,他抓起唯一一個瓷瓶倒出藥丸,“幾顆?”


    “一顆。”


    白舟楫喂進她嘴裏。宋杳笑著看他。


    白舟楫輕輕撫她的臉,疼惜道:“疼便哭一哭。”


    他又握住她的手腕給她輸靈力,宋杳抖了一下,“別!我們修的不一樣。”


    白舟楫立即停了手,眼底通紅:“對不住,阿音。”


    宋杳咧嘴笑了笑,“死不了。放心。你能趕來,真好!”


    她以為自己定然笑的沒心沒肺,可實際上她也隻是動了動嘴角,虛弱又蒼白。白舟楫唿吸一滯。


    宋杳抓了抓他的衣袖,“快!救他!“


    她側頭看向旁邊的龔榆歸,她沒忘記她可是真的下了毒。


    白舟楫不解的看著她,“為何?”


    他不知曉這期間發生了什麽,剛剛他殺的是誰,又為何要救罪大惡極的龔榆歸。


    宋杳心急,來不及多解釋:“他被附了身,快救城守大人!”


    “不必了,何姑娘。”旁邊響起微弱的聲音。


    龔榆歸已經醒了不知多久,他偏著頭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們,“活不了了,也不想活了。”


    宋杳急急的要勸,龔榆歸在她說話前道:“我早該死了,在妖魔用我妻兒脅迫我的那一日便該死了。”


    他喘了兩口氣,又道:“自那日見了玉牌,又聽魯大夫說公子是從風少俠……我便知曉機會來了……今日多謝兩位。”


    宋杳看著他灰白的麵孔,隻那雙眼睛還有些亮光。


    他看著宋杳半晌,緩緩道:“何姑娘,龔某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他似想到了什麽,悲從中來,滿臉悔恨,羞愧,他顫著音道:“求姑娘代我向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道聲……對不住!此生龔某愧對他們,枉為父母官。倘若有來生,龔某必當牛做犁請……請今世之罪!“


    宋杳嘴中苦澀,心中難受。龔榆歸直直的盯著她,淚水流進了雜亂的鬢邊。


    宋杳輕聲道,“好。”


    龔榆歸身體一鬆,輕輕笑了。


    “謝謝!還有,我,我給我夫人留了兩封信,其,中一封是我所知曉涉事的全部官員名單。還有,還有,證據在,府中庫房我夫人的,陪嫁,裏。你們親自,親自去搜。”


    龔榆歸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幾近遊絲。他說完,頭便轉向了天。


    風聲越來越小,直到他什麽也聽不見,他的眼前是上元節那日下午,他剛五歲的妞妞吵著要他給滿院子掛上她最喜歡的兔子燈。


    他寵著她,抱著撒嬌的她與他家大郎二郎一同在院子裏掛滿了兔子燈。他們掛好後一起轉身看向廊下的女子,隻見她籠著紅色披風手握暖手爐望著他們笑的溫柔。他成婚十五年的妻。


    多麽想再看看他們啊!真,舍不得啊!


    宋杳和白舟楫看著龔榆歸眼裏的光滅了,輕輕合上了眼睛。他表情平靜安詳,還帶著書生氣的微笑。


    宋杳難過的閉了閉眼。白舟楫輕撫她的頭頂,站起身穩穩的抱住她,“阿音,我們走了。”


    宋杳將臉埋在他的衣衫上,“嗯。圓月之後是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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