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天氣晴合。


    連日裏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了。柔和的冬日暖陽透過午後的櫥窗映襯在熟睡人的眼眸中。


    趁著天氣不錯,黎朔寒想去翻找之前的相冊,那裏有他給白棠,從小到大拍的照片。


    正好前些日子拍的那幾張照片已經洗了出來。


    拉著抽屜的時候一個沒注意將一個大袋子碰掉了。


    撿起袋子,上麵寫著的是最熟悉的名字。


    康仁醫院……


    她去醫院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將那份袋子打開。


    裏麵赫然寫著的是——經確診,胃癌晚期!


    想起她進日來越發清減的模樣,蒼白無力的麵孔,細弱的風一吹就會斷的細腰。


    不行,他得問清楚!


    房間內,熟睡的人唿吸淺淺,就像已經不在了一樣。


    他上前僅僅拽住她的小手。入手是一片冰冷。他抱住她隻覺得她整個人熱度再逐漸消失。


    漸漸地,她在他的懷裏垂下了頭,軟軟倒下,永遠的睡著了。


    “不!”他撕心裂肺的吼著。


    他不相信她不在了。來不及悲傷,連鞋都來不及穿上,抱著她在路上狂奔。


    雪地很滑,無論他摔了多少次,都不曾放棄。


    一聲聲的唿喚,直到最後,任憑最後一絲溫度在懷裏消失。


    懷裏的人已經變得僵硬。


    “啊!!!


    梔兒,叔叔求你了,別睡了!我不逼你了,我也不奢求了,你不喜歡我,我離開,我會離開的。求求你,別同叔叔開玩笑了。啊!”


    他抱住她的屍體哭的像個孩子,可惜他的深情留不住漸漸冰冷的軀殼。


    這最後的相遇就像是一場短暫的黃粱一夢。現在夢醒了,他什麽都沒有了。


    在她走了之後,他按她之前說的,特地為她種了一片桃林。想來,到了春來,桃花如落英,是她所鍾愛的吧。


    忙完了這一切,他生了一場大病。他也不吃藥,不休息。


    連日的折磨自己,酗酒忘憂。


    就連朋友前來相勸都沒用。這天,整日的熬著,他暈了過去。


    在夢中,那片桃林下,他的小梔兒長發及腰,迴眸一笑百媚生。


    她丹唇輕啟訴說著思念。眼角彎彎,滿心滿眼都是他。那是他從沒見過的模樣。


    “為什麽要瞞著我?為什麽?”


    他追上前去,可他進一步,她就退一步。


    “對不起。誰讓我們之間隔著世俗的一堵牆。你看,我瞞得很好。你沒有被流言傷害到一絲一毫。”


    風起了,吹散一地桃花。


    “我該走了。好好活下去!”


    等他再想追上前去,夢境開始四分五裂。


    睜開眼,眼前還是熟悉的一片天空。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再了。


    醫生囑咐說他不能再喝酒了,已經胃部大麵積滲血。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就是想死。


    想死嗎?他確實很想。


    原來胃部滲血是這樣的感覺嘛?原來她當初就是忍著這樣的疼痛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日夜嘛?


    可是她不讓他追隨她,看著桃林漸漸長出的新芽。


    耳畔有風,就好像她在訴說著對他的思念一般。他得好好活下去。


    不過,記得等等我啊!


    一晃數十年過,一滿頭銀發的老人撫摸著蒼老的樹幹,就像是撫摸著他的摯愛一樣。


    “我來了。你有沒有等過我啊?”


    聲音逐漸淹沒在樹葉婆娑間。他們終究在桃花樹下重逢了。


    後來來參觀花海的後人,都無不在傳頌著老人的故事。世世代代,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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