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宗預出使


    江州雖然和五溪蠻的直線距離,其實不是特別遠。


    但是五溪蠻所居住地,乃是在湘西及黔、川、鄂三省交界地沅水上遊。本地的地形多山不說,還道路難行,堪比蜀道之難。


    宗預的一行人要不是有韓龍先前安排前來接應的人的帶路,他們也不知道要怎麽去見蠻王沙摩柯了。


    所以,宗預的人馬因此還是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日子。他大概是在張飛的大軍到達夷陵城和秭歸之間的時候,進入了五溪蠻的地區的。


    此時,韓龍已經先行迴到成都。他在劉禪出使荊州不久,就進入了五溪蠻,至今已經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很是顧念家裏的事情和產業情況。所以,宗預此行並未見到韓龍。


    宗預進入五溪蠻的地區之後,就直奔辰溪,那裏是五溪蠻大帥沙摩柯一族的居住區。


    由於有韓龍的人領路,宗預的人一路上並未遭到什麽襲擊,很是順利地來到了沙摩柯的城寨。


    城寨被修建在兩山之間,規模足以比得上一座城鎮了。此城後麵背靠著一個懸崖,牆壁都是由山石堆壘而成,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勞力和時間才能夠完成。


    由於五溪蠻人的風俗和衣著,多跟外界的漢人有差別,所以宗預的人馬不免對此都感覺很是好奇。


    宗預身為漢中王的使者,心裏其實也是好奇。但是士大夫的禮法,要求他這樣的使臣無論到了哪裏,也一定要保持足夠的淡然,再是好奇也一定是要認定中原才是最為美好之地,對蠻夷之地的風俗隻能夠嗤之以鼻的。所以,宗預一路上並未對外過多張望,很好地維持了天朝使者應有的風範。


    很快地,宗預的人馬就停在了城寨裏麵的一座最為高大的建築前麵。韓龍的手下,就上前通知宗預,沙摩柯的住所已經到了。


    宗預這才走出自己的馬車,一身正宗玄色官服,在春日的陽光下散發出特有的光澤。


    由於韓龍事先已經安排妥當,沙摩柯已經派人在門口迎候了。那是個人高馬大的蠻將,身高八尺有餘,赤著上半身,皮膚黝黑,上麵文身了一條蟒蛇,頭上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


    宗預忍不住搖搖頭,漢人總說蠻夷是“斷發文身”不知道教化之徒,這個蠻將倒是全都占全了。


    不過,宗預如今是有求於人,心裏即使再鄙視,表麵上還是裝出一副很是淡定的模樣。


    那蠻將見到宗預下車之後,並不怎麽看他,似乎有些瞧不起他的樣子。他的眉頭一挑,有些不高興地找茬道:“漢人,你來我族所為何事?”


    宗預知道這個家夥是明知故問,何況他心裏已經猜出,此人絕對不可能是他要找的蠻王沙摩柯。


    宗預現在可是天朝的使者,心裏不免有些惱怒這個蠻人的無禮,果然是不知道禮法和教化的野蠻之輩。


    宗預表麵不為所動,但是心裏並不想跟這樣的人多做交談,說道:“我乃是大漢漢中王駕下使者,我家主公派本使有要事與你家大帥商議。你且前麵帶路,莫要耽擱了我們兩家的大事,到時候你怎麽擔當得起!”其說話的語氣甚為不客氣,看都不看那蠻將一眼。


    那蠻將登時將一雙大眼瞪得更大了,很是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衣著華麗、卻顯得瘦弱的家夥。


    宗預這身官服乃是正宗的蜀錦製作的,自然是上上製品,何況漢服的式樣,可以說是世界史上最為華麗的服飾。至於滿清的馬褂,較之漢服的那種翩翩風度,差距隻能夠是以光年來計數了。


    不過,其實別看這個蠻將身上不穿衣裳,五溪蠻的織染技藝也頗為有名,他們的織品也是很有獨到之處的。其實五溪蠻後來可能轉化為了當地的苗族和土家族各族,這些少數民族的編織技術一向都很獨到。


    那蠻將卻並未因為宗預一番不客氣地反駁,而生氣了。他忽然帶著一絲讚許,說道:“你這人倒是有些意思,與那些無膽的漢人不同。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怕我們嗎?”


    蠻將說罷,指了指身後的一群全都文身斷發的蠻族士兵,個個都生得甚為威猛嚇人。


    宗預身為一介書生,要說不怕那絕對是假的。不過,他對此早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誰讓他接受了出使蠻族的這個任命呢?這樣的危險,當然是他必然會遭遇到的了。


    宗預神色依然保持著淡然,說道:“我宗預既然敢來你們五溪蠻,早就已經存了赴死之心。隻是你們大帥都沒有下令殺我,你就敢對我如何嗎?”


    蠻將心裏不由得真的惱怒起來,這個漢人居然怎麽都不肯服軟!


    這時候,從裏麵跑出來了一個下人,在那蠻將耳邊耳語了幾句話。那蠻將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惡狠狠地瞪了宗預一眼,冷哼一聲後說道:“我們大帥讓你速速進去見他!”


    宗預得意地笑了笑,就知道這個蠻將剛才是在狐假虎威,立刻隨著那個下人進入了宅內!


    來到宅內的大堂之後,就見到裏麵的桌案上麵已經擺滿酒肉,散發出有些弄的膻味。


    中堂之上,則是端坐著一個身形異常高大、身材隻怕跟關羽君侯都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此人頭上的頭發插著雉雞羽毛,身上的肌肉鼓鼓的,一雙虎目煞是有神,看起來氣勢驚人。


    宗預目光敏銳,立刻猜到,這個能夠獨坐中堂的人,必定就是外界傳聞的蠻王——也就是五溪蠻的大帥沙摩柯了。


    “你既然尋到了此地,就應該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吧?”沙摩柯用著雄渾的聲音對宗預說道。


    宗預便上前向沙摩柯見禮,道:“大漢漢中王駕下使者宗預見過大帥。”他這句話說的倒是頗為誠懇的,並不似像對剛才那個蠻將說話那般倔聱了。


    沙摩柯點點頭,請宗預先入座再說。然後,沙摩柯說道:“你是通過韓龍先生過來的,找上我究竟有何事?”


    宗預便從座位上站起來,將漢中王想要請沙摩柯派兵出擊武陵郡,切斷徐盛大軍後路的提議說了。


    五溪蠻一直都居住在武陵郡的西邊山區裏麵,自從大漢立下兩朝一來,時常有叛亂之舉。劉備現在請沙摩柯出兵,沙摩柯心裏一動,心裏就尋思開了。


    其實沙摩柯心裏有些意動了,畢竟五溪蠻現在乃是以農業生產為主。但是因為他們的居住地都是大片大片的山區,對生產造成了極大的限製。


    再者,五溪蠻是個擅長織染的族群,生產出來的布料其實質量很好,在山區裏麵卻是無人問津,迫切需要尋找出一條可以增加收入的途徑。


    第三,五溪蠻人一直一來都受到山外漢人的壓榨剝削、侵占了五溪蠻的大量土地,迫使五溪蠻的居住地不得不向西遷移。沙摩柯也有意要借此對山外的漢人進行報複,跟劉備的合作,算是個正當的幌子了。


    宗預見沙摩柯不說話,便又說道:“大帥,此時山外乃是多事之秋,你率領族人避居在山裏,雖然能夠暫免一時戰禍,但是卻並非是個長久之計。武陵郡已經落入東吳之手,他們現在忙於南郡戰事,所以才暫時騰不出手來對付五溪蠻啊!”


    宗預的這番話倒是出乎了沙摩柯的意料之外,暫時摒棄了利益之念,猶疑道:“這個……”


    宗預再拱手道:“大帥,你隻需要看看江東人是如何對付山越人的,你就可以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如何對付你們五溪蠻的了!”


    近年來,確實有不少山越因為忍受不了江東的壓迫,被迫進入了五溪蠻的地盤,雙方有時候還鬧得很不愉快。


    沙摩柯也不是傻子,問道:“若是我的族人幫助了你們漢中王,他要如何迴報於我?”


    宗預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意。沙摩柯既然轉入了利益交涉,那麽就說明今天這事情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宗預笑道:“在下出行之前,漢中王為大帥準備了一點薄禮。”


    宗預拍了拍手,他的一個小人,就端著一個用紅布蓋著的盤子快步走了進來。


    宗預伸手揭開了盤子,裏麵露出了一盤子金燦燦的黃金,頓時讓沙摩柯都等到了雙眼。


    宗預道:“這是五千金,請大帥笑納!”


    還沒有等到沙摩柯反應過來,宗預又說道:“我家漢中王知道,五溪蠻一向缺少鹽鹵,所以隻要大帥出兵,蜀中每年都會平價賣給五溪蠻至少一萬擔。那麽,大帥的族人就不必再去向江東商人求買食鹽了。”


    宗預提出來的這個條件,可以說完全擊中了五溪蠻的死穴。他們這麽多年以來,所用的食鹽都被淮揚的江東商人牢牢把持著,備受他們的壓榨。所以,劉備同意賣鹽的這個條件,沙摩柯不可能不心動。


    然後,宗預再度加碼了。畢竟以天朝人性情而言,總是以為自己喜歡的,別人就一定會喜歡,別人就是不喜歡,也一定會硬塞過去的,結果事後人家抱怨,就會自己覺得委屈——其實純屬自找的委屈,你怪誰去?


    所以,天朝人一向最喜歡“名”,現在既然給了沙摩柯“利”,接下來要送的,必然就是“名”了。


    宗預接著說道:“我家漢中王還說,等到大事成功之後,您就是五溪蠻的‘忠義王’了。”


    沙摩柯冷笑了一下。他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五溪蠻之王,誰還稀罕你什麽“忠義王”的頭銜?


    宗預見到沙摩柯笑了,就說道:“大帥,如此良機就在眼前,你怎麽失去呢?”


    沙摩柯雖然心動,但是出兵乃是大事,不可能如此草率就決定下來的。他便說道:“宗先生,出兵乃是大事,你容我同族中的大人們商議後在做決定。”


    然後,沙摩柯就吩咐手下帶著宗預下去歇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沙摩柯果然召集各地的大人們來到他的城寨商議出兵的事情。


    宗預卻也沒有閑著,每日奔走於各個大人之間,展開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進行遊說。


    六日之後,沙摩柯終於是同意出兵了。但是五溪蠻人居住分散,整頓出來一支軍隊自然是甚為耗費時間的。


    一直到了超過半個月的時間,沙摩柯終於是憑湊出來了一支三萬人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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