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樊城大戰(十)


    時間很快又過去一刻鍾之久,前方那兩千六百個步兵——現在已經陣亡了數百人,依然緊緊地守住陣腳,而左右兩翼也逐漸在將準備包抄的敵軍擊退。劉禪見狀,終於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曹仁心裏是越來越驚詫了,他實在佩服眼前這些士兵的勇氣和毅力。自己手下的這些騎兵乃是百戰之兵,很多士官都是從官渡之戰,便跟隨在自己身邊的老兵了,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一群步兵擋住去路。


    曹仁心裏不由得惱怒異常,他大喝一聲,自己縱馬上前,堂堂一個大都督居然親自上前拚殺了。隻見他的刀光一閃,便砍掉一個荊州軍的頭顱,然後舉刀狂吼了一聲。


    騎兵們見勢,本來開始消弭的士氣,再度高漲起來。他們在曹仁的帶領下再度向刀牌手發動衝擊,一時間整個陣列大有崩潰之勢。


    杜鵬見勢大急,他現在可是負擔著保衛世子劉禪的使命。他現在也管不得什麽了,雖然知道那個又黑又高的敵將十分驍勇,但是他認為,隻要自己將之擊殺,那麽敵人的士氣一定是一落千丈的。


    所以,杜鵬立刻策馬上前來到曹仁身前,舞動長槍便向曹仁身上刺去。曹仁乃宿將,怎麽可能被杜鵬偷襲得手?他冷笑一聲,蕩開杜鵬長槍喝道:“無名小將安敢暗算你家曹子孝!”


    杜鵬聽得一驚,方知眼前之人便是曹仁,那麽他便更不可能放他過去,決定拚死一戰了。他便拚命舞動長槍,身前頓時晃起無數槍花。


    兩人大戰十個會合之後,曹仁大喝一聲,一刀斜劈而出,被杜鵬擋下之後,刀麵翻轉上撩,居然一刀砍斷杜鵬左臂,然後橫裏一刀,便削斷杜鵬頭顱,血光頓時噴湧而出。


    可憐杜鵬忠勇,就這樣死在曹仁手下。但是杜鵬的身亡,直接導致了前麵軍隊指揮係統的崩潰,曹仁的帶兵隊頓時如入無人之境,殺得劉禪的人馬節節敗退。


    劉禪被杜鵬之死所激,而且見到局勢一下子變得如此糟糕,心裏暗罵關羽自己在這裏拚死奮戰,他怎麽還不趕快過來支援?


    然後,劉禪也發狠了,不得不使出自己從未用過的一招了,他忽然舉劍縱馬來到前麵軍隊後麵。遊俠們見狀,怕劉禪被敵軍偷襲,連忙上前將劉禪四周護住。


    劉禪隨即高喊道:“將士們,如今你們的世子,就在你們的身後。你們若是退卻一步,我便離死亡近一步!如今你們看好了。”


    劉禪說著,居然把佩劍往地上扔去,牢牢地插入了前方的地上,兀自在地上搖擺不止。


    劉禪接著喊道:“你們都給我看好了,我劉禪今天就站立此處,絕對不會再後退半步。當敵人跨過這把劍的時候,便是我劉禪跟你們大家一同赴死之時!”


    劉禪願與士卒同生共死豪言,再次鼓舞了軍心,士卒們的鬥誌再度變得昂揚起來。


    他們都知道,世子劉禪就在他們的身後,隨時準備與他們同生共死,隻要自己後退,那麽世子便會變得更加危險。他們的心裏已經全都打定主意,自己即使是死,也絕對不會再後退一步了!


    於是,戰陣之中有人高聲喊道:“願為世子赴死,願為世子赴死!”


    然後,所有的荊州軍,口中都開始喝喊著這一句同樣的話語,勇猛地阻擋住了敵軍的攻勢,使之再也難進分毫。


    曹仁被眼前的這群士兵震撼了,他的所向披靡的騎兵隊也被震撼了。他們忽然間都開始感覺,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對眼前這些武勇的士兵,舉起手中的屠刀?


    然後,劉禪右手一揮,下令道:“最後一排士兵,上前支援中央部位!”


    最後一排的士兵忽然歡唿了起來,劉禪不禁感覺有些奇怪。其實他並不知道的是,最後的一百名士兵,一直在看著前方的袍澤在浴血奮戰,然後又被劉禪話所鼓舞,早就已經是躍躍欲試了。如今,他們能夠為世子劉禪一戰,那麽即使戰死,那也絕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戰鬥再度持續了一刻鍾時間。關興的三百騎士在損失了數十人之後,終於趕迴來支援。有了他們這些精銳騎兵的加入,前方的步兵陣列的壓力立刻減小了一大半,有些地方甚至開始發動局部反攻。


    而與此同時,關羽本陣的方向,終於揚起一陣煙塵,看起來有些模模糊糊的,因為現在的天色,其實已經開始要入夜了。但是馬蹄聲和步兵奔跑的腳步聲、以及地麵傳來的劇烈的震蕩,讓劉禪完全可以肯定,關羽的援軍終於到了。


    他立刻揚聲高喊道:“將士們,大家要頂住,關君侯的援軍已經到了!”


    軍陣中隨即響起一陣歡唿聲。


    曹仁立刻對這個情況做出反應,他知道現在是應該決斷的時候,何況城門已經保住了。他不愧是個名將,立刻決定斷尾求生。他留下前方的五百騎兵繼續與劉禪軍鏖戰,自己則帶領後麵的七百多騎兵忽然掉轉馬頭,向著城西方向奔去。


    劉禪見到曹仁終於敗逃,心裏不由得大喜,可是他也感覺有些可惜,自己現在要是有足夠的騎兵的話,一定可以將之全殲的。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兩三刻鍾之後,劉禪與關羽的合軍,終於將那留下的五百鐵騎斬殺殆盡。其實,劉禪本不願意趕盡殺絕的,可惜他們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是願意投降的。弄得劉禪心裏直感歎,曹仁能夠以數千之中守住小小的樊城,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時候,劉禪才緩緩地上前,收迴了自己的那把佩劍。


    他迴頭看著地上累累屍骨,以及被血水浸泡得鬆軟了的泥土,心裏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戰爭的慘烈,讓他的心裏感覺極度壓抑。


    劉禪深吸一口氣,開始傳達戰後的最後命令。他首先讓趙風帶人將傷患帶出戰場,然後再將杜鵬和所有戰死的荊州軍的屍骨收斂起來。


    然後,劉禪派出數名遊俠,到關羽本陣拿著自己的手諭,將那些醫師調來醫治傷患。接著,他又派出左甫帶領一眾遊俠,將戰場上那些還可以使用的戰馬都收集起來,絕對不能留一匹給關羽!因為關羽今天不配享有這樣的戰利品!


    吩咐完這些,劉禪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卻忽然感覺身體一陣無力,差點從馬上摔了下去。


    施惠連忙上前將劉禪扶住,問道:“世子,您沒事吧?”


    劉禪搖搖頭,隻是說道:“你去救助傷患,其餘護衛跟我迴大營。”


    然後,劉禪右手一揮,帶著一眾留下護衛他的白耳禁衛,向著大營的方向奔去,根本不去管關羽就在不遠處,他本來應該前去拜見的。


    其實,劉禪這樣做,是因為他現在不想去見關羽,因為他生怕一見到關羽的話,一定會把持不住自己的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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