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張魯葬禮


    劉禪雖然是清醒過來了,但是身體的力氣卻如同被人抽光了似的,很長時間內都是綿軟無力,隻能每天在病榻上歇著。


    不過,前來探望的人倒是絡繹不絕,以至於劉備不得不下令,除了的那些跟劉禪親近者,食祿三百石以上官位者,一律不準入世子府探視。這才使得劉禪終於有了足夠的休息時間。


    這次在益州生病,馬良先生由於現在正在關羽軍中參讚軍務,所以來探視劉禪最勤的,就換成了趙雲——幾乎是每隔兩天就來一次。


    不過,讓劉禪感覺頗為奇怪的是,平日裏一向樂觀豪爽的趙雲,最近每次來的時候似乎都欲言又止,似乎心裏有些話,卻總是說不出口似的。經過劉禪的追問之後,趙雲仍然是不願意開口。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諸葛喬和鄧艾兩人身上。這兩人肯定是天天都在劉禪身邊,陪他說笑耍樂。但是很多時候,當大家靜坐的時候,要麽諸葛喬和鄧艾兩人的目光都會變得很奇怪,要麽忽然都在走神,似乎都在思考什麽。他們也如同趙雲的情況一樣,兩人的口風都非常緊,劉禪自然是問不出半點東西來的。


    這樣的情況,讓劉禪心裏感覺頗為鬱悶。但是很快就有讓劉禪精神一陣的事情發生。


    龐德公那邊居然來信了,他老人家可是真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給劉禪來信。劉禪連忙打開一看,裏麵的內容是安撫劉禪,要他好好修養病體,最後麵居然還附上了一張藥方!


    接著,嚇人又端上來一個龐德公送來的錦盒。劉禪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朵烏黑透亮的靈芝,看它的體格居然塞滿一個錦盒,恐怕都要接近千年了!這可真是太珍貴了,簡直就是世間少見的寶物。


    而且,這正是龐德公藥方之中最重要的一味藥材,應該是龐德公怕劉禪這邊找不到成色足夠的靈芝,所以還特意給準備了一朵。


    但是龐德公遠在荊州,怎麽會得知自己生病,而且連藥方都給開好了呢?劉禪心裏不禁對龐德公是既好奇又感激。


    但是如今自己身邊有華佗先生這樣的名醫在照料,當然不能擅自更改藥方,劉禪讓下人將藥方拿去給華佗先生看看。


    當天,華佗先生就急匆匆地找來了。他告訴劉禪這藥方雖好,但是千年的靈芝實在太少,讓他上哪裏去找?


    劉禪微微一笑,命人將那盒靈芝拿出來。裏麵大多又黑又大的靈芝,頓時看得華佗先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一下,感覺極為潤滑,應該是不久之前才采摘下來的。因為采摘下來放得久了的靈芝,是會變得木質化的。


    劉禪看到一向無欲無求的華先生,今天居然為了一個千年靈芝而如此失態,心裏感覺甚為有趣,笑道:“先生可將這盒子靈芝拿迴去,幫學生配完藥後剩餘的部分您就留著,或治病救人,或研究藥理,隨您處置,這樣可好?”


    華佗先生深知劉禪一向豪闊,從不以身外之物為念,隻要別人有所需要,再貴重的東西都可以毫不在意地送人。可是今日這千年靈芝實在太寶貴,華佗先生心裏雖然想要,卻還是推辭不敢收。


    劉禪隻得說道:“先生你莫要如此見外,咱們師徒何分你的我的,今日這靈芝能夠治我一人的病,用過之後也就沒有用了,倒是不如給那些需要的人呢!”


    華佗先生感覺劉禪說得倒是有理,就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其實,千年靈芝這玩藝,要是留在世子府的話,日後恐怕也隻能當作補藥吃,未免太浪費。


    於是,華佗先生向劉禪道了聲謝後,便不客氣地興高采烈收下了。


    一個多月之後,張魯下葬的吉日終於到了。


    當時之人為了寄托對往逝先人的哀思,遂產生一種奇怪的理念:將死者盡可能長時間地保留在家中——也就是盡可能延遲下葬的時間。


    所以,在劉禪修養了一個多月之後,居然也不延誤參加張魯葬禮的時間。也不知道張家是怎麽保存張魯的屍體的,難道就不怕發臭嗎?劉禪心裏不免會產生這樣可怕的想法。


    其實,張家延遲葬禮除了上麵這個原因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等待“五鬥米教”的教徒們前來參加他們教主的葬禮。


    在另一個時空之中,張魯被曹操遷居洛陽,隨行者達到數萬人之眾,可謂幾乎抽空南鄭城內的人口。如今張魯亡故,要從漢中趕來參加葬禮的人數,恐怕不會少於當年遷居的人數吧?


    果然,下葬之日前十幾天,成都城內已經擠滿漢中來的賓客。見到此情此景,劉禪內心裏不禁暗歎,張魯得人心竟至於斯!也讓劉禪忍不住想起,當年江陵人為張行先生送葬的情景。


    後來,從漢中到來的人實在太多,成都令怕他們引起不必要的事故,隻得親自派人到城內各處維持治安,夜裏還親自帶人在街上巡檢,嚴禁人員到處亂走,未免太過小心翼翼。


    不過,劉禪大約也能夠理解成都令的心思。他直接管轄劉備腳下的成都城內治安,一旦稍有疏失立刻就會傳到劉備耳中,小的疏失立刻就會被放大成大疏失。要是立功了,傳到劉備耳中,往往就會被看作是理所應當的分內之事,大功勞都要因此打個折扣。


    所以說,成都令這雖然是個位高權重的職位,但是其實也是最難當的一個職位,非謹慎小心、兢兢業業之人不能勝任。因此自從劉備占領成都以來,迄今已經更換了四個成都令了!


    這日,劉禪帶著諸葛喬與鄧艾前來祭奠,卻見趙雲居然也來了。他分開眾人,來到劉禪麵前,很嚴肅地讓劉禪跟他走。


    四人兩前兩後一起進入張家的靈堂。卻見張魯的兒子張富披麻戴孝,眼眶已經哭紅地站在門口答謝賓客。劉禪正想上去安撫一下張富,勸他要節哀順變,他已經聽說張魯的事情——那幾乎可以說,是為了救自己而累死的。


    不想,趙雲卻先一步上前,抓著張富的手溫言安慰道:“張先生,令尊乃是忠烈之士,如今羽化登仙,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保重身體要緊。”


    張富心裏不禁有些奇怪,張家雖然跟這個英俊到不行的子龍將軍,在漢中有過一段交集,但是其實也並不算有太深的交情啊!何況這位子龍將軍乃是出了名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既不拉幫也不結派,今天怎麽會對自己這般熱情呢?


    這時候,劉禪才得到機會上前,說道:“張將軍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感覺真是有些對不起你們家人。先生你也莫要太過傷神,張家的家業還要由你來撐著呢!”


    張富聞言,顯然又想到傷心處了,頓時是淚如雨下。劉禪隻得又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張富止住淚水。


    四人這才進入靈堂,每個人恭恭敬敬地給張魯磕了三個響頭。


    劉禪耳邊忽然聽到趙雲低聲說道:“阿鬥,你再給張魯將軍多磕一個。”


    劉禪有些錯愕,扭頭看向趙雲,卻看到趙雲那不可質疑的眼神。他的心裏暗歎一聲,四叔最近的言行怎麽如此的奇怪?但是既然是他的吩咐,那麽我照做就是了。劉禪就又恭恭敬敬地給張魯磕了第四個響頭,趙雲這才牽著劉禪的手,一起走出了靈堂。


    下午,乃是出山的時間,一時間整個成都城內萬炮齊鳴,一支由數萬外地人組成的送葬隊伍綿延十數裏之遙,緩緩地跟在張魯的棺木後麵,蜿蜒向著城外進發。趙雲和劉禪赫然也在隊伍之中,而且還是走在家屬的後麵。


    直到很久以後,劉禪才在趙雲去世前,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那天晚上,他在錦屏山下看到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場雷電大戰,以及張魯靈魂出現在那裏的情景。


    那時候,劉禪哭了,哭得很傷心,還帶著一絲悔恨。因為他當時已經從諸葛喬和鄧艾兩人那裏知道,是吳氏在幕後指使紫虛上人以妖法來謀害自己的!兩下聯係起來,居然是自己害死了張魯的,而並非是張魯自己累死的。


    王家內部的權力爭鬥,總是要牽扯上無辜之人的性命,竟是如此地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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