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怒戾喊從燕迴喉中吼出,什麽餘小三,什麽記得,都隻是這兩人的伎倆!


    她聚手成爪狠狠抓向身後偷襲之人,這一爪又狠又兇,以奔雷之勢抓扯過虞山臉頰。


    噴濺而出的血花沾滿了虞山的長發,燕迴甩掉手上撕扯下的血肉,用尚帶著鮮血的手掌掰斷了金刀的刀柄。


    “我的臉!”


    虞山捂住自己的臉頰,可還是有鮮血不斷的從指縫中湧出,她的手指顫抖著,幾乎可以碰到自己臉上裸露出的頰骨。


    “燕迴!我要殺了你!”


    虞山的手指插進自己的心髒,將那半隻與自己生在一起的半蠱戾月狠狠捏碎。


    本命蠱一旦死亡,會給宿主提供短暫的爆發,雖然力竭之後會身死,但是……


    她會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殺了燕迴的,然後將她一點一點的吞吃入腹。


    “燕迴,你早就應該死的,是我給了你一切,現在,該是你還我的時候了!”


    沒有招式,沒有高超的技巧,虞山與燕迴就像將隻碰到敵者的甲蟲,用盡自己的所有去攻擊,去碾壓,以求得到最後存活的機會與力量。


    餘逐流想要上前幫忙,可是兩人離得太近,身法也太快,一旦一個不小心,他就會傷到燕迴。


    燕迴的手爪狠狠撕扯下虞山身上的血肉,卻又一時不察,被虞山狠狠咬住了臂膀……


    祭祀塔上,燃著青蓮香片的窗前正有人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太陽開始偏西,陽光投射道大祭司的臉上,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投出一個清晰的側影。


    “她能贏嗎?”有聲音這樣問道。


    “心髒是蠱蟲寄居的地方,心髒被人貫穿,即使贏了也是要死的。”


    “沒有例外嗎?”那聲音裏多了些焦急。


    “沒有例外。”


    那聲音沉默下去,好半響才有開口,“你能幫幫她嗎?”


    沒有人迴話,空寂的房間裏再次被寂靜所侵襲,沒有夜生以前,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空寂無人到有時讓人遺忘了說話的本能。


    大祭司看著底下纏鬥在一處的燕迴和虞山,她們為了活下去而傾盡所有的努力著,可他卻活的太久太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的衣衫上沾滿了鮮血,對方的,以及自己的。


    而燕迴身上的傷口,不知為何早已停下了自身愈合。


    兩人身上的鮮血越來越多,虞山站在那裏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


    自己快撐不住了,不僅是自己身上的傷勢,還是戾月所留的最後時間。


    她隻能看著自己像是壞了根基的腐竹那樣,看著生機從自己身體裏急劇流走不過。


    虞山看向對麵的燕迴,她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沒有了戾月,她倒下隻是時間問題。


    可是她實在太累了。


    對麵的燕迴向著她再次撲來,而她隻能軟軟的倒了下去,散落的發絲遮住了她的眼睫。


    她躺在那裏,隻能看著祭祀塔的一角,那裏是祭祀塔的塔頂,裏麵住著南域大祭司。


    多年前,她也曾站在祭祀塔下


    這樣仰望的看著,看著高高在上的大祭司。


    此刻他一定就在某扇窗的後麵看著這一切吧,他永遠都是那樣,既不出手,也不指責。


    他隻會看著你去爭,去搶,去奪取,如同雲端之上俯瞰眾生的神袛那樣。


    “晝司,我的確是敗了,可你還是一樣,永遠都離不開祭祀塔,永生永世都被你大祭司的身份禁錮著。”


    “所以,我還是贏了。”


    虞山的嘴角輕輕的彎起,眼中光亮終是泯滅。


    燕迴踱著步子在遠處圍著虞山的屍體轉來轉去,她不明白,明明自己還未出手,對方怎麽就倒下了。


    有人在靠近!


    燕迴瞪著眼睛兇惡看去,就見餘逐流在離他不遠處停下了腳步。


    餘逐流看著她身上的傷口,她傷的很重,可能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血食,她身上的傷口沒有半點愈合的痕跡,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餘逐流對著燕迴伸出了手腕,細膩的皮膚下,隱著淡青色的血管,透過陽光看去,仿佛能聽到血液在裏麵肆意奔騰的聲響。


    燕迴謹慎的站起身來,邁出步子戒備的靠近,見對方不躲不避這才湊近那手腕,一口咬了上去。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充滿了青春鮮活以及——熟悉。


    “三兒……?”


    燕迴一聲輕喚,卻讓餘逐流身形一僵,這聲音……


    是燕迴!


    他迫切而期待的看去,就見燕迴站在那裏對著他輕輕一笑。


    是燕迴,真的是燕迴!


    燕迴笑著抱住眼前之人,餘逐流的華發帶著些許癢意垂落在她臉頰,本是該笑的時刻,眼睛卻有些發酸。


    這樣真好,燕迴想到,能夠窩在喜歡之人的懷裏,貼著他的胸膛,嗅著他的氣息,這正是她一直想要,卻從未得到的東西。


    燕迴臉上笑著,腦袋卻頭痛欲裂,總覺得腦袋裏有東西在嚐試著衝破她的束縛,想要拿迴身體的主動權。


    燕迴的目光落在餘逐流血肉模糊的手腕上。


    雖然這是戾月做的,可是用的卻是她燕迴的身體,而隻要她活著,戾月就不會消失。


    她抱得他更緊,冰涼的白發緊緊的貼著她的臉頰,連著心口那柄金刀都變得溫熱起來。


    “三兒,我沒說過的吧,我喜歡你。”


    “這喜歡,大概是從你出征離別前抱住我開始,又或者從你對我唱著《相思詞》開始,更甚至,這喜歡就來自與你的朝夕相伴,我說不出來由,但是,我燕迴是喜歡你的。”


    這世間最為美好的事,大約就是心愛之人抱著你,在你耳邊說情話,尤其還說的那麽好聽。


    燕迴緊緊的攬住了餘逐流的脖頸,她的腦袋很疼,但是心情愉悅。


    “你知道的,我燕迴出嫁前是燕太傅的孫女,出嫁後是一品國公夫人,你既娶了我的牌位,那我就是你的將軍夫人,萬戶侯之妻。”


    “我的夫君是大燕萬戶侯,他生來就該被世人歌頌敬仰,名字載入史冊,被子孫後代提及時與有榮焉。”


    燕迴晃晃腦袋,想要借此讓自己清醒一些。


    “我希望風月與他來說,隻是他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不是他的全部,你明白嗎?”


    餘逐流聽得心下一慌,這話為什麽聽上去像是——訣別。


    燕迴抬起頭來看向他,“所以這種一夜華發的事,再不要發生第二次了,能答應我嗎?”


    原來是這個,餘逐流心下一鬆,“我發誓:再不會有下次。”反正它都已經白了。


    “好乖啊。”燕迴環著他的脖子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


    餘逐流的身形更加僵硬了,而燕迴細碎的吻已經落在他淩厲的眉,消瘦的臉頰、挺著的鼻尖,然後……


    然後他收到了燕迴的嘲笑。


    “沒人教過你嗎?這種時候是要閉著眼睛的。”


    可是餘逐流不敢,他怕他一閉上眼睛,燕迴這小妖精又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三兒,你可真可愛。”


    燕迴笑得眉眼彎彎,然後俯身覆上了眼前之人的唇瓣。


    餘逐流既震驚喜悅,又像墜於迷霧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發現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呆子!”


    燕迴伸手捂住了那雙呆若木雞般的眼睛,她怎麽就喜歡上了這麽一個……傻瓜……


    她是真的很想與這人一起活著去看看外麵的星辰大海。


    可惜……太晚了。


    被自己咬傷的手腕曆曆在目,如果燕迴注定要消失的話,那也一定是帶著戾月一起!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緩緩劃過,燕迴笑著握住了插在心髒上的半柄金刀,向著相反的方向狠狠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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