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慎的內功心法已經練得純熟無比,可以開始練外家兵器了,十八般兵器,九長九短,九長為:槍、戟、棍、鉞、叉、鏜、鉤、槊、環,九短為:刀、劍、拐、斧、鞭、鐧、錘、棒、杵,玉和每樣都會一些,教陳元慎足矣。陳元慎選擇了劍,劍為兵器中之神,有君子之風,自古,行俠者佩劍而行,作為廝殺的武器;文雅高尚者佩劍,作為一種風雅佩飾;將軍統帥佩劍,作為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劍是武術文化的精髓,是衡量功夫境界高深的尺碼。玉和自己就擅長使劍,所以教陳元慎劍法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劍的基本用法有:劈、刺、紮、點、擊、截、抹等。


    初學劍者,多以木劍或是竹劍練習,避免誤傷,蜀地有一種實心竹子名叫紫竹,木質細致、堅韌,又富有彈性,漫山遍野成叢生長,玉和取了一截來削成兩柄竹劍,給了陳元慎一把,自己拿著一把,教他練劍。


    涪江江麵寬廣,水流緩慢,岸邊生長著鬱鬱蔥蔥的樹木,倆人停泊靠岸,選了片寬闊的江岸,開始練習,玉和教他的這套劍法比起拳法來說難上許多,手裏拿著武器,力道稍有不對就會有著截然不同效果,隻看劍譜幾乎是行不通的,玉和先是一個一個動作拆解開來慢慢示範了一遍,然後才教他,幾乎是手把手教他的,陳元慎已經練熟了內功心法,又有輕功底子,學習劍法還是相對容易的,但他明顯感受到難度,練習了十日也隻練了不足十之一二,這讓陳元慎有些沮喪。


    玉和就道:“這套劍法確實偏難一些,若沒有人指導,就算得到了劍譜也是不會練的,有些人練習月餘也不能入其門,由此可見其難度。你也不要灰心喪氣,練武切記心浮氣躁。”


    陳元慎點頭道:“是,我記下了。”


    第二天,玉和讓陳元慎自行溫習先前學過的內容,她覺得陳元慎這幾日有些急躁,就先不教了,待他先把先前的練熟了在做打算,自己則削了根釣竿倚在船頭釣魚,涪江的魚兒肥美且鮮嫩,卻因為這裏人來人往,也生的聰明謹慎,輕易不上鉤,她釣了一整天也隻釣到兩條,煮了魚湯做晚飯,陳元慎練了一天劍早就累壞了,一沾床就睡得沉,眉宇間卻凝了一抹憂色。


    第二日,玉和見陳元慎練起先前學過的部分比起昨日熟練了許多,隻有少許動作力道不足,有些欣慰,伸手出去想指點一下,才碰到竹劍,卻覺得陳元慎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心下疑惑,低頭看去,隻見陳元慎的雙手被磨得通紅,虎口處快要破皮的樣子,看著就覺得疼痛,玉和有些生氣,道:“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陳元慎這兩日滿腦子都是劍法,他算了算日子,還有一個半月就到他的生辰了,先生曾經說過,待他十四歲時就離開,可如今自己學習這劍法如此慢,怕是到時候連一半都沒學會,心裏難免著急,這兩日先生並未時刻陪著他,他一心隻想快點掌握之前學習的內容,一直在練習,極少休息,就算雙手受傷了,也不敢停下。如今見先生神色嚴厲,就知道她是生氣了,先生平時瀟灑隨和,極少生氣,他連忙道:“我這兩日忙著練習,竟然沒察覺到手受傷了。”


    玉和見陳元慎很不安的樣子,歎了口氣,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如今性子怎麽越發急躁了,你暫且別練習劍法了。”得想個法子磨磨他的性子才行,低頭看到江中的遊魚,想到個法子,道:“從明日起,你就待在船上,每日撈那江中的黃魚,不能下水,不可用器具,不能使功夫,隻能用雙手來撈,還要確保黃魚活蹦亂跳,不受損傷。”


    陳元慎看了看水中的遊魚,大多離船沿遠遠的,黃魚不過巴掌大小,野生黃魚表麵常常布滿粘液,滑不溜手,若不是垂釣或是用網捕撈,經驗老道的漁民也極難捉到它們,可見先生給自己出的這道題之難了,但他並不敢拒絕,生怕先生從此不再教授自己,隻能點頭接受。


    玉和見他雖然點頭答應,但神色憂愁,似乎極其為難的模樣,走到船邊,彎下腰,靜等了半刻鍾,一動不動,恰巧一條黃魚悠然地遊在離船三尺遠的地方,玉和出手快似閃電,伸出左手將黃魚一把撈起,遞陳元慎手裏,道:“就似這般,不過你可以兩手一起撈,你可明白了?”


    黃魚滑不溜手,陳元慎險些接不住,隻能雙手將魚箍在懷裏,忙道:“是,我明白了。”既然先生可以做到,那自己一定也可以的。


    可事與願違,陳元慎第二天在船邊趴了一整天,倒是見到了幾條黃魚遊過船邊,但不等他伸出手來,魚兒就飛快地潛入了水底。第二天,他改變了策略,伸出手來沒入水裏,期望能抓到黃魚,可著江裏的魚精怪得很,根本不靠近船邊,他又空手而歸,他的手泡了一整天,傷口發白,似是要潰破的樣子,玉和心裏歎息一聲,丟了瓶藥膏給他,麵上依舊冷冷淡淡,並不多說什麽。


    這藥膏效果極好,第三天他手上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這次他有想出了新辦法,他覺得主要還是自己動作太大驚擾了魚兒,手速太慢又無法抓住它們,所以不管有沒有魚,他都在練習,間或自己丟些樹葉木棍進去練習手速,如此這般練習了五六日,他的速度快了很多,一整日都十分耐心地趴在船板上,見到有魚經過,雖然抓不到,但至少能摸到了。


    又過了幾日,陳元慎終於抓到了第一條黃魚,不過可惜的是撈上岸的時候魚已經被捏死了,玉和淡定道:“剖了做湯吧!”


    陳元慎睡前想了想,如今自己的耐心已經足夠,速度也跟得上,隻是力道掌控地不好,這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不能急躁,他突然有些明白先生的用意了,欲速則不達,心裏的念頭不能沉靜,手上的功夫自然也練不好,想通了這一點,這幾日下來,他著實是沉著下來許多,次日,他趴在船沿,觀察著江麵,平靜思緒,等了許久,見一條黃魚揮波移浪遊來,清澈的江水隻攪出細微的波紋,近了、近了,迅速伸出手指,攏住黃魚,捕撈出水,動作一氣嗬成,輕輕鬆開手指,黃魚在掌心甩動著尾巴,魚鰓一張一合,江水淅瀝落下,自己做到了!他急忙興衝衝地捧著黃魚進了船艙給先生看。


    玉和見陳元慎捧著條魚衝進來,衣袖還沾著江水,前襟也濕透,麵容卻很欣喜,修眉上的水珠也亮晶晶的,就知道他做到了,接過那條黃魚,道:“不錯,燉湯吧!”


    陳元慎見先生還是很淡然的樣子,心下很是不安,在想自己是不是哪沒做對,玉和見他拿著那條黃魚,神色茫然,知道他怕是多想了,就道:“隻是一條有些不夠。”


    陳元慎就明白了,先生當時雖然沒有明確地表示要抓幾條才合格,但一條是遠遠不夠的,他將黃魚放進船上的水桶裏養著,又趴到了船沿,琢磨了一下,定下心神,先生既然是覺得自己太過急躁才想出的這個法子磨練自己,現在更是萬萬不能急躁,靜下心來,又望向江麵尋找黃魚的蹤跡。


    陳元慎努力了一下午,又抓到了兩條黃魚,晚飯時,陳元慎做了一道豆腐鯽魚湯,先將黃魚剖洗幹淨,用黃酒及蔥薑醃製好,才下油鍋煎,煎至兩麵金黃,加水燒開,又下入豆腐,燉上一刻鍾,雪白香濃的魚湯就做好了,晚飯時,倆人都覺得這魚湯十分鮮美可口,玉和道:“這魚湯很不錯。”


    陳元慎笑道:“先生也覺得好嗎?既然如此,明日我再抓魚來煮湯。”


    玉和點點頭,埋頭喝湯。


    晚飯過後,玉和坐在船沿,兩隻腳掛在船邊,隨著船身晃動輕輕搖擺,鞋子上沾了些水,她也不甚在意,此時夕陽西下,天色絢麗燦爛,江麵也被染成了橘粉色,水天一色,波光嶙峋,水鳥揮舞翅膀迴歸巢穴,蜀中很少有漁民,此時江麵空闊,隻有她們這一葉扁舟停泊在岸邊。


    陳元慎收拾好碗筷,出來時就見先生坐在船沿,背對著自己,夕陽將她周身鍍上了溫暖的光暈,玉和轉過身來,看了陳元慎一眼,道:“今日你做得很不錯。”


    陳元慎走過去,站在船沿,見先生神情很柔和,開口道:“我守了一整天,也才抓到三條。”


    玉和笑了笑,道:“已經很不錯了,看來你也靜下心來了。”


    陳元慎點了點頭,道:“開始覺得無計可施,也頗為煩躁,後來知道越是著急越是容易出錯,慢慢靜下心來,反而進步了一些。”


    玉和道:“你能明白,再好不過了,以後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急於求成,更不能傷了自己。”


    陳元慎覺得心中一暖,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又住了口,隻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玉和見他神色猶豫,就道:“你若有什麽想法,直說便是。”


    陳元慎道:“先生,先前你也告誡過我,練武最忌急於求成,我也是記在心裏的,隻是一想到一個月後我就十四歲了,劍法卻尚未摸出門路,心裏不由得著急。”


    玉和明白了,陳元慎怕自己走了,他卻遲遲學不會,所以才那麽著急,就道:“這劍法算得上精妙,若能學得一半,在凡間就可以算得上高手了,有些人,究其一生恐怕也學不完全套,你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也是怪我之前沒有說清楚,我之前是打算在你十四歲之前讓你找到安身立命之所的,現如今並沒有做到,我自然會等你安頓下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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