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說的好,本汗終於能清除木劄特這逆賊,一統草原,完成父汗的遺願!”


    燈火之下,爽朗的笑聲經久不息,巴旦木原胖的臉上滿是止不住的驚喜,似乎登上一統大位的時日即在眼前。


    晃動的燈火下,順卜嶺越發蒼老的臉上毫無表情,隻是本該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一絲的精光,轉瞬消失不見,他所要做的隻是點燃巴旦木最為渴望的幻想,剩下的也無需他去做了。


    壓抑在心中的念想若是被人喚起,便會猶如影蛇狂舞那般,肆無忌憚的躁動著。


    正如此刻巴旦木的心境,亦如納西、喀喇沁兩部的首領。


    為了汗位,巴旦木可是隱忍了多年,甚至故作癡愚之態,一直不為人所看重,因而直到努哈爾病薨之後獨霸一方才讓人刮目相看。


    但凡能成大事者,無不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即便是順卜嶺也不得不承認巴旦木有這方麵的資質。隻是可惜他忍的太久了,在心中積壓的太多,所以也很容易讓別人來點燃,從而導致一個難以想象的爆發。


    因而,偷襲木劄特的計劃可謂是恰到好處,正中了巴旦木的要害。


    至於納西、喀喇沁兩部的首領,他們跟著巴旦木無非是想從龍之功,雖說巴達木勢弱,但保不齊日後有何種變數。


    自然這兩個部落也是在賭。


    眼下有機會離他們夢寐以求的賭注近在咫尺的機會,又怎能不心動?


    汗帳中的諸人皆是麵帶喜色,心懷鬼胎的各自盤算著,反而是最先提出計劃的順卜嶺沉聲不語,繼續裝作假寐一般低首不言。


    “汗王,事不宜遲,納西一部甘為汗王赴湯蹈火。”


    納西部首領話音開了口,其餘之人也不為落後的紛紛表了態,這情形,讓順卜嶺有些恍然,似乎看到了那日在王庭他們爭先恐後效忠努哈爾南下的那一幕。


    頓時,隻覺得心中一陣悸痛,整個人又是少了幾分精氣,身子完全縮進了那寬大的胡服之內。


    狹小的雙目越過沸騰的眾人,巴旦木盯著順卜嶺,“你是說巴爾特一族會扮作我帳下兒郎引出木劄特的大軍?”


    聞言,順卜嶺緩緩的抬起了頭,額頭那皺紋又是深了幾分,深深的溝壑似乎已經快要與頭骨連在了一處。


    這次,真是要賭上整個**一族了。


    暗自歎了口氣,順卜嶺在眾多灼熱的目光中沉聲道,“不錯,我**的族人會造出汗王大舉進攻的假象,引來木劄特的大軍,到時候汗王的大軍埋伏左右必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可是你們**一族不是全都投靠了木劄特麽,又何來的人馬要誘敵?”


    有人心甘情願的做誘餌最好不過了,但事關重大,哪有不多問上幾句的,如此也能顯示出幾分的小心謹慎,納西部落首領便是這樣的人。


    此言一出,順卜嶺未出聲,巴旦木卻是朗聲笑了,“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昨日本汗已經讓人奔襲了**一族的營地,當然,不過是演戲來給木劄特看的,很快**的便有受傷的兵卒往迴遣送,這些便是用來引誘木劄特的勇士。你們也且勿多疑,**對本汗的忠心絲毫不亞於諸位,若是本汗猜測的不錯,**一族極有可能成為木劄特進攻的前鋒,倘若真是這樣,到時候大家都要手下留些情,免得傷了自家的弟兄。”


    巴旦木的話一出,其餘之人皆是忙不迭的應了下來,可順卜嶺額頭的皺紋卻半點沒有消卻,在場的哪個不是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之輩,每個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盤算,所以順卜嶺完全可以想得到若是真正交手起來,這些部落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沒有鮮血,蕩不平前往權力的道路。


    汗帳之中,再度變得歡騰起來,仿若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他們去奪得草原之王的位置,去瓜分整個大草原。


    而作為犧牲品的順卜嶺又有何人去在意?


    這一夜,巴旦木的汗帳燈火通明,直到天亮,汗帳中人全無半點的睡意,麵紅耳赤神采飛揚,使得巴旦木不得不再三囑咐他們收好表情,以免得傳漏了風聲出去。


    待所有的人推出去之後,獨自在汗帳中的巴旦木揉了揉紅腫的雙眼,肥胖的臉上光彩照人,竟是歡喜難耐的笑出了聲,或許是怕人聽見了,忙又是將笑聲止了住,這番可讓他那胖臉憋成了通紅的一塊。


    黎明出現的另一邊,木劄特望著漸漸燃滅的燈火,思索了許久,“你的消息可準確?”


    另一邊,一身黑甲披風的中年漢子點了點頭,“屬下看得個千真萬確,巴爾特一族被偷襲後死傷大半,探子也傳來迴信說巴達木那逆賊似乎在羊角山一帶集結,恐怕是有所圖謀。”


    撥弄著手中越發溫潤的玉琮,木劄特麵上一改往昔的溫和之色,目中猛地閃過道殺氣逼人的冷光,“當初父汗健在之時,這逆賊便是圖謀不軌,本汗若是不能手刃了他又怎麽對得起父汗的在天之靈。”


    話語之後,木劄特瞄了眼身旁的中年漢子,後者麵露出悲痛憤怒之色,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屬下等也不曾想到那逆賊竟然會毒害了努哈爾汗王,‘逐日’雖不能飛天遁地,但隻要有一口氣在,必定會報了此等血海深仇。”


    聞言,背著身子的木劄特嘴角微微上揚,逐日乃是父汗努哈爾一手建立,追隨他南征北戰,而如今他能將逐日收入囊中無非是占據了個正統大義,剩下的自然是創出個共同仇恨的敵人。


    這個敵人自然是巴旦木了,至於是誰毒殺了那行將朽木的人又怎樣?


    眉宇間閃過一絲的猙獰,木劄特轉過首沉聲與穹廬外道,“傳令給各部首領,立馬到本汗這商議要事。”


    穹廬外守著的親信聞聲匆匆而去,那逐日的黑甲漢子遲疑了稍許,“汗王,津胡兒仍在營地收整,可要屬下派人去將他們喚來?”


    狹長的雙目中又是一道狠戾之色,木劄特擺了擺手,“無需你在勞累了,到時候本汗會直接給他下達命令,他在王庭之外,開拔起來倒也省事。”


    夜,潑墨了一切,晚來的風吹得青草飛揚,立在馬背上,津胡兒盯著遠瞧不見絲毫動靜的遠處,虯須密布的臉緊繃在了一起。


    他的身後,黑壓壓的兵卒立馬而待。


    良久,一騎趁風疾馳,到了津胡兒的身前,翻身下馬,“大人,忽彥大人已按照計劃領兵去巴旦木的汗庭接應順卜嶺首領。”


    聽得這句話,津胡兒眼中閃過一抹哀痛,這一戰,不知有多少的兒郎將長眠在草原之下,可若不加抗爭,整個巴爾特一族就要被慢慢蠶食了去,最終消失在草原之上。


    或許,唯有這般才能讓想他有少許的心安。


    “為了**,天神佑護!”


    雙手緊緊的攥緊韁繩,津胡兒衝了出去,身後那些早已經知曉計劃的**兒郎齊齊怒吼了一聲,化作黑色水流遂著津胡兒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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