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正午,驕陽灼烈如火,道道金光垂落山石間,似乎要將蘊藏的熱量悉數釋放,融化這聳立入雲的山峰。


    身弦繃緊,鬥笠人雙目猛地圓睜,“爾為何人!”


    語中多了謹慎,也有了絲許的不安,鬥笠人察覺到了剛才打傷之人不過是對方的斥候,眼下前來的麵具人實力不容小覷。


    沒想到行蹤那般隱秘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而這接住侯少弟的自然是急急忙忙趕來的馬繡了,他與劉希一行人駕馬而來,還未到山腳便見到侯少弟墜落,當即不敢多想的躍了上去將人給接了住。


    雖說馬繡生性隨和,但見到這鬥笠人差點要了侯少弟的性命,此時也不免有些怒火中燒,“藏頭鼠輩,有何資格知曉我是誰!”


    收起給侯少弟注入靈氣的右手,將氣色稍微好轉的他靠在一邊的山石邊,馬繡毫不留情的衝著鬥笠人而去。


    手中乾坤扇時開時合,進可為攻似千斤鐵鞭錘擊,退又如不破屏障擋萬般拳腳,不過是十幾個迴合,馬繡已將鬥笠人的套路給摸了個清,心裏不由得一陣暗驚。


    隻因鬥笠人所施展的招數與他所熟知的各派皆不相同,隱約間一道亮光在馬繡腦中閃過,當即讓他豁然開朗。


    沒錯,這鬥笠人是佛宗的人,曾經他在山門宗誌上無意中看到過,佛宗修因果論來世,所以修行之法也大相庭徑,從而展現出來的靈氣總是似有似無,帶著些許的飄渺虛幻,讓人琢磨不定。


    吃驚之下馬繡倒也很快釋然了,之前他從花未央處便知曉巴旦木有佛宗的人暗中支持,眼下相遇也就沒有稀奇之處。


    還是盡快解決了這帶著鬥笠欲蓋彌彰的佛宗弟子,也好查明他們在這荒山野地有何種陰謀。


    想到這裏,馬繡將體內靈氣又提高了幾分,折扇帶著五彩瑩瑩之光徑直擊在了鬥笠人砸過來的拳頭上。


    “嘭!”


    一聲沉悶之音下,隨即便是一聲慘唿,鬥笠人的鬥笠飛落,光禿禿的腦袋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錚亮,隻見他往後連退數步栽倒在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見得這情形,那些匈奴人很是驚怕的相互看了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起嗷叫著舉刀衝向了馬繡。


    著急審問和尚的馬繡也不願與這些人糾纏,一柄折扇在手中劃過,打出幾道靈氣,將這些礙眼的匈奴人全都打落到了山崖之下。


    清除匈奴人後,馬繡一個箭步上前,右腳狠狠地踩在了和尚的胸口厲聲喝道,“說,你們佛宗在這有什麽陰謀!”


    眉目尚且清秀的和尚咧嘴笑著吐出血沫,雙手艱難的合十,“阿彌陀佛,我佛向來是光明磊落,何來的陰謀一說……”


    還未待他說完,馬繡桃花眼中閃出一道厭惡,“你們佛宗的最喜那些裝神弄鬼之事,若是沒有圖謀誰會相信,快說,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嗬嗬,連這身臭皮囊我都不曾在乎,又怎麽會在意你說的皮肉之苦。”


    說話間,和尚清秀的眉宇間湧出一絲的流彩光暈,口中念念自語,是馬繡聽不懂的言語,似乎是梵文。


    少頃,流彩的光暈將和尚整個人給籠罩了起來,感覺到腳上傳來的詭異刺痛馬繡不做多想的趕緊將腿收了迴來。


    “今世的苦是償盡前世的罪孽,來世必當再修佛緣。”


    流彩瑩光間,麵容慈祥的和尚確實多了莊嚴的模樣,即便是馬繡,也不得不否認佛宗的功法在攝人心魄之上有著奇異的功效。


    不知這眼前的和尚在葫蘆中賣著什麽樣的藥,馬繡也不敢貿然有所舉動,在他遲疑之時,身後腳步聲響起,是落後於他等人的劉希趕來了。


    “玉生……”


    馬繡與欲將先前的事情為劉希解釋,卻感覺到身後竄出一股磅礴的氣息,當即轉過首,卻見那和尚身體在暴漲的流彩中漸漸消失不見,最後,隻剩下指甲大小的一團白色,隱約可見流光圍繞。


    見得這情形,劉希與馬繡皆是麵麵相覷,一旁抱琴的名繆則是語帶驚奇又似自言自語的道,“竟然是舍利。”


    舍利?


    聽聞到這兩個字,劉希腦中閃過前世的記憶,這不過是修佛之人對佛家大能圓寂後留下的骨骸的尊稱,先前那和尚的變化他也是瞧見了,對方所用的招數與中土修行的自爆有異曲同工之處。


    所以這團白色的小塊想必是那和尚殘存的遺骸,但為何外麵還有著散之不去的靈氣?


    叔父劉寒曾經與他講解過各派,但唯獨沒有這些異域宗派,因而劉希也百思不得其解,隻好與馬繡等一同望向了名繆。


    感覺到四處投來的疑惑目光,名繆又是繼續道,“閑暇之時,在宗門藏書中見過對佛宗的記載,據說他們可以坐化成佛,化肉身為不壞金身,更有靈氣自毀留下充滿佛宗靈氣的舍利。”


    伸手,將那舍利吸入到手中,名繆修長的手指撥弄了稍許,將它丟給了劉希,“果然是奇異的東西,你的身體可以求同存異,或許這個能對你有些作用。”


    接過舍利,劉希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收下了,感覺到手中傳來的溫潤感覺,竟是絲毫不遜色於上等的玉石。


    “不過,他們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一邊,扶著侯少弟的唿延青石有些想不明白,四處眺望,左右都是懸崖峭壁,草木荒蕪,根本瞧不出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名繆不作聲的閉上了雙眼,右手在琴弦上輕撫,琴音清脆。


    許久,名繆睜開眼,卻是沒有開口。不遠處的馬繡自是看見了名繆的動作,一汪泛春含情的桃花眼中露出絲許的狐疑之色,隨即將折扇斜插在腰間雙膝盤坐在地,結出幾道手印將靈氣朝著身下的山石打了過去。


    片刻之後,隻見馬繡從猛地一躍而起,“玉生,我知道為什麽佛宗的人出現在此處,這座山裏藏著個寶貝。從剛才的探知來看,此物恐怕是不下千年之久,所釋放出的靈氣淳厚精粹連綿不絕。”


    竟然藏著個奇珍異寶。


    聞言,劉希劍眉微挑,笑著輕聲道,“沒想到,誤打誤撞撿到了寶貝。”


    不作聲的名繆搖了搖頭,“沒那麽簡單,從這氣息來看,想必是火靈芝無疑,這四周的寸草不生也是因它而起,最為重要的是火靈芝的旁邊有著別的氣息,也是個了不得的異獸。”


    火靈芝,乃是天地奇珍中的翹首,至尊至陽,想不到這北境如此荒涼竟然是這火靈芝所為。


    如此推算來,這火靈芝得蘊含有多強的靈力!


    不過名繆所言不虛,但凡有天地異寶之處,少不得些靈獸看護,畢竟動物的感知比人類強,或許在火靈芝剛出現時便在一旁守護,與它朝夕相處,吸收著天地靈氣,自然是容不得人小瞧。


    不過劉希心中還有著一個顧慮沒有道破,由眼前情形來看,佛宗很有可能早就知曉了這火靈芝的秘密,為何一直以來不沒有采摘,莫不成其中還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謀算不成?


    一時間,劉希有著諸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玉生,這火靈芝或許能恢複你的修為。”


    馬繡湊上前在劉希耳邊輕聲道了句,繼而斜了眼抱琴的名繆,很顯然,在這舉世無雙的火靈芝前,任何人都會有產生貪念,馬繡雖然能放下門戶之見與名繆暫作平和之勢,但在這等時刻,他對名繆的戒備之心再度提了上來。


    火靈芝有脫胎換骨之效,這個劉希也是明白,先前他就想到了用這火靈芝來恢複修為,而先前名繆閉眼之時怕就已經知曉了,若不是馬繡提出,怕還不會開口,所以無需馬繡提醒,劉希也對名繆有了警惕。


    不過奪取火靈芝還得借助名繆的身手,所以劉希亦如往常那般麵笑聲和,“子白兄,既然有遇見了,便是你我的福分,若是不走上一遭,豈不是白白辜負了這份天澤。”


    未多言,名繆點了點頭。


    爽朗的笑了笑,劉希負手往前走去,身後的馬繡欲跟上,卻被劉希止住了,“今朝,你與破虜等人一道留在草原上,按原計劃行事。”


    “可是玉生……”


    對著麵色焦急的馬繡搖了搖頭,劉希笑著道,“無妨,我與子白兄同行定當平安無事。”


    說罷,二人漸行漸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步江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朱砂點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朱砂點眉並收藏獨步江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