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的笑了笑,未理會馬繡的那一番說辭,孫虎將眾人往屋裏引去,並扭頭對劉希道,“劉公子,先前想與你在那慶豐酒樓喝上兩杯,不過眼下不合時宜,恰好家中有著薄酒,不如一並飲些?”


    聽到喝酒,那馬繡喜出望外,眉目生喜的望著劉希,後者也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點頭應允,“善,怎敢不從?”


    說罷,拉著有些不安的吳雙兒,隨孫虎一道,走進屋子裏。


    三人坐定,那又出去的孫虎抱著一隻酒甕而還,見此,那馬繡當即兩眼冒光,將一直把玩的紙扇擺到桌上,伸著雙手便要去接過酒甕。


    “孫大哥,你這酒藏了久了,怎的還未開封,便讓人饞得緊!”


    見他那副猴急的模樣,孫虎將酒甕遞了過去,“這‘柔化’酒是某當初來四方縣所埋藏的,現在算來,也該有十個年頭了。”


    “‘柔化’酒本就是入口即化,柔綿不絕的好酒,埋藏十年,那還不勝過瓊瑤佳釀。”


    歡喜的念叨著,馬繡迫不及待的將酒甕上的封泥拍掉,頓時,濃鬱的酒香氣飄散了開來。


    “恩,果然是好酒,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馬繡閉眼滿是享受,那孫虎亦是深吸著飄散著的香氣,對此並無嗜好的劉希則是麵如常態,迴首見身邊吳雙兒蹙眉之色,不由得輕聲問道,“雙兒,可有不適?”


    精致的小臉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紅暈來,白裏透紅,嬌羞嫵媚,隻是柳葉黛眉間掛著痛楚,似乎在極力的忍耐。


    聽得劉希這番問,吳雙兒搖了搖頭,“公子,雙兒無事,隻是聞得這酒味,心裏悶得慌。”


    “哎呀,這倒是繡疏忽了。”


    自責了兩句,馬繡拿起桌上的黑釉水壺,倒了一杯冒著嫋嫋霧氣的茶水遞了過來,“繡不知雙兒姑娘不勝酒氣,望姑娘勿怪,這是孫大哥先前煮沸的茶水,雙兒飲上幾口,或許能好些來。”


    倒也是個貼心的人兒。


    劉希暗自道了一句,那邊馬繡見吳雙兒臉色緩和,當即忍不住酒癮作祟,滿了三碗晶瑩剔透略顯粘稠的酒水。


    “哈哈,果真是好酒,孫大哥,玉生,我等當痛飲三大碗才是!”


    說著,便舉起碗一飲而盡,孫虎則是笑而不語,舉碗與劉希示意,二人正待飲下,卻聽得屋外敲門聲大作。


    孫虎臉色一變,起身就往外走去,劉希也是暗中心驚,這敲門聲如此急促慌張,定是有著要緊之事。


    莫不是他暴露了行蹤?


    拉著吳雙兒,劉希亦是走了出去,那正飲完第二碗的馬繡剛想著說出幾句妙手偶得的佳句來,卻見幾人皆是離去,不由得嘟囔了一聲,提著扇子,跨出屋子一瞧究竟。


    院門處,孫虎低聲問道,“何人!”


    “大爺,是我,候六,大事不好了!”


    聞聲,孫虎忙開了木門,那候六立在門口,見到一旁的劉希,脫口而出的道,“大爺,先前在酒肆,那群沒舌根的家夥喝的興起,一不小心將看到劉公子的事情道了出來,如今,恐怕差役已經集結而來!”


    “多謝二位的好酒,劉希這便去了,日後有緣,必定再來飲上一番。”


    未待孫虎發話,劉希道了聲別,拉著吳雙兒朝外走去,畢竟事端由他生起,自然三不能連累無辜之人。


    更何況他現在可以用‘龍蛇九變’來縮骨易容,帶著吳雙兒,雖有危險,但若是運氣好,也能混出城去。


    怎知還未走出幾步,被身後的孫虎一把拉住衣袖,“公子且慢,四方縣內某最為熟悉,還是讓某送你出去。”


    說罷,便進屋取了一柄單刀來,刀柄拔出,寒光刺人雙目,那孫虎沉聲道了一句,“有某在,何人敢動公子分毫!”


    話語鏗鏘有力,落地有聲,此刻,哪裏還有地痞流氓的模樣,這分明就是持刀而行,大風高歌的真猛士。


    “既然孫大哥有要事,繡也不做打擾,這便一道而行,權當是瞧些熱鬧。”


    那馬繡也是明曉發生了何事,搖著紙扇,從屋前門檻處走來,依舊是翹著嘴角,帶著略有略無的笑意。


    這模樣,似乎極為安然自若,比劉希還要鎮定,讓後者不由暗自猜測對方是心性使然還是胸有成竹的有了計較之策。


    官兵即將前來,自是不能多逗留,孫虎一個箭步衝出了院子,探首見左右巷子無人,轉身喚劉希等人前行。


    “大爺,我也想隨行。”


    漲紅著臉,候六掙紮之下,道出了心中所想,卻被孫虎搖首所拒,“不可,你身手尚弱,還是自行離去,且尋個安身的地,好生躲一躲。”


    “可……”


    那候六還欲說話,耳邊傳來紙扇打開,劃破空氣的一聲清脆,“孫大哥說得是,這位兄弟還是速速離去吧,否則那幫為虎作倀的兵卒來了,可就要吃上苦頭了。”


    馬繡一邊說著,紙扇又隨手合上,在手中左右搖了幾下。


    候六不再言語,孫虎已經往著巷子另一邊疾走而去,劉希拉著吳雙兒,不敢懈怠的緊隨其後。


    倘若能不動刀戈,便離開這四方縣,自然是最好不過之事了。


    烏衣小巷中,人影稀少,唯有幾個孩提幼童在門前玩耍著,見得匆匆而過的劉希等人,皆是抬首轉著烏溜溜的大眼,很是好奇的望著,待他們消失在巷子盡頭,又是低下頭,自顧自的逗著樂子。


    “等等!”


    疾行之中,劉希突然止住了身形,身後的吳雙兒則是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幸虧他眼疾手快,攙扶住氣喘籲籲的小丫頭。


    “玉生兄,這是怎的了?”


    馬繡不解的問道,那孫虎亦是迴首望向了他。


    劍眉揚起,劉希露出了笑意,“有件事好像我們都忘記了,雖說滿城在抓捕殺那畜生的兇手,但是見到我麵目之人皆已死絕。”


    “等等……”


    馬繡用紙扇敲著額頭,抱著雙臂轉了一圈,後眉眼帶笑道,“這番說來,即便你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那些人也不知道要抓的人就是你,有趣,有趣!”


    “他們可能認識我的。”


    吳雙兒扯著劉希的衣袖,輕聲喃語著,聽得她話,那孫虎也是點首道,“那泄露消息的潑皮也是明白你我身份,公子若是冒然上街,極有可能被認出來。”


    確實,這些話也並無道理。


    眉頭再次皺起,倘若是滿城封鎖,時日久了,終會被‘水寒’與兩大執事高手給發現,那番,可就得苦戰一通了。


    “既然搜索,那些潑皮定是和官兵一道,不妨將小娘子交給某,劉公子與賢弟先行出城,再往別的去處想來就安然了。”


    聽孫虎這般說,劉希感覺他拉著的吳雙兒小手猛地用了力,緊緊的抓著他,柔弱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


    “孫大哥好意劉希心領了,隻是……”


    正要出言拒絕,吳雙兒卻鬆了拉著他的手,往著孫虎的身邊走去,“公子,雙兒跟著孫大哥一起,我們在城外匯合。”


    看著她的秀氣臉龐上生出的堅定之色,劉希明白,小丫頭骨子裏的倔強又犯了,那日,柔弱至廝的她能持劍殺人,今日危局之時,自是不想拖累於他。


    想要說些話,可是劉希卻不知該怎番去開口,那邊的馬繡則是將紙扇塞在腰間,拉著他的衣袖道,“玉生兄,你放心,孫大哥有勇有謀,決計不會讓雙兒妹妹身陷險境,事不宜遲,你我還是先出城去。”


    說著,又是扭過頭,對那孫虎道,“孫大哥,城東十裏,我與玉生在那邊等你與雙兒妹妹。”


    接著,也不管劉希是否情願,便拉著他離去了。


    略顯狹窄的街道上,手持利刃的甲士匆匆而去,身上烏鐵亮甲寒氣逼人,即便是在離去百丈,更有絲絲寒氣襲來。


    ‘寒水’之甲,殺氣破冰,果然不可小覷。


    馬繡低聲念叨了一句,二人隨即混在街邊受驚的走卒販夫中,朝著城東走去。


    恰是如劉希之前所料,郭家莊之中,再無活人瞧見過他的模樣,至於先前碰麵的潑皮帶著人去了孫虎的院子,因而一路走來,雖遇見盤查兵卒,卻無人知曉眼前這器宇軒昂的少年郎便是鬧得滿城風雨的真兇。


    待出了四方縣,又是一陣疾行,十裏處,舊葉滿盡塵土泥道,馬繡靠在路邊虯枝橫生的枯樹邊,看著翹首張望滿是不安的劉希,伸了個懶腰,將紙扇拿出擺弄著道,“玉生兄,稍後雙兒妹妹來了,你們將去往何處?”


    “浮華萬裏,卻是江山盡墨,民生多艱,哀苦遍野。我也別無打算,帶著雙兒邊走邊看,人間百味,終究要償上一遍。”


    劉希自然不能將報仇之事與這萍水相逢之人道出,遂胡亂謅了個理由來。但他哪知,聽得這話,馬繡眼中一亮,手中紙扇甩了合上,“正是妙得很,玉生與繡乃是同道之人,如此,當結伴而遊才是。”


    心裏暗唿不好,劉希正欲開口婉拒,卻見遠處塵土漫天,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駕車的正是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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