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伎倆那些個人精一樣的夫人們又豈會看不出來,雖然不滿寧雪蓮的放肆,但終歸是在別人家裏做客,不能太過分,再者今天還是人家老太君過壽辰,不好鬧的太僵,故而麵上做了樣子說沒關係,不過暗地裏卻是連帶著對大夫人也嗤笑了起來。


    寧雪蓮是庶女沒錯,但大多數世家貴族裏的庶女庶子們打小都是交給嫡母撫養長大的,寧雪蓮德行敗壞,歸根究底還是大夫人這個嫡母當的不合格,若不然怎麽也不見寧大姑娘和寧四姑娘發生這種事情?


    雖然嫡母不待見庶女在大多數世家貴族裏都可以見得到,但最起碼麵上得說的過去吧,可從寧老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可以聽得出來,寧雪蓮是由三姨娘撫養長大的,如果不是大夫人在府裏的地位不及三姨娘,那麽就是大夫人壓根就不想教育庶女,大家閨秀沒有教養嬤嬤教養,怎麽可能會學的好?


    不過,即使再不願意,那些個夫人們最終還是一臉悻悻的離開了,待女眷們離開,寧老夫人也不頭暈了,一把推開大夫人的扶持,當即吩咐淩媽媽,由她親自去告訴寧老太爺和侯爺,今兒的壽宴不辦了,閉門謝客。


    寧老太爺和寧侯爺兩人得到消息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由得怔了怔,待問清緣由後,寧老太爺氣得直接摔了書桌上擺放的上好的硯台,摔了之後像是不解氣似的,抬起腳又踹倒了一旁的椅子。


    此時,寧侯爺的臉色也不比寧老太爺好多少,隻不過見寧老太爺摔了硯台,踹了椅子,便忍著沒有發火而已。等寧老太爺發泄完心口的悶氣,父子倆僵硬著臉訕笑的送走了客人,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寧老夫人的芳暉苑。


    屋子裏,三姨娘和寧雪蓮正跪在大廳內。當然,由於身體不舒服,寧雪蓮相當於半癱坐在了地上,頭發淩亂,衣裳褶皺,一臉的菜色,哪裏還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落敗的乞丐,不過卻得不到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大夫人坐在寧老夫人的下手邊,手裏端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正悠悠的喝著,一雙眸子時不時的瞥一下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三姨娘,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而顧清宛則是一臉乖巧的站在寧老夫人旁邊,眼含擔憂的看了看寧老夫人,然後再瞅瞅寧雪蓮。


    事情到了這一步,根本沒有挽迴的機會,可三姨娘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機關算盡卻得了這麽一個下場,怎麽可能甘心?還有她的蓮兒,一生就這麽給毀了,她才十四歲啊,人生才剛剛開始,三姨娘越想,越不甘心,心裏的怒氣越發的盛了,眼底深處有暗流劃過,不行,她不能就這麽算了,即使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想到這裏,內心毒液翻滾,飛快的計算著,想著用什麽辦法把大夫人亦或者顧清宛也拉下水才成,正冥思苦想著,抬頭一眼瞧見門口厚厚的簾子被掀開,兩個粗使婆子押著一個身材高大,渾身狼狽,臉麵紅腫的丫鬟走了進來,眼睛頓時一亮,真真連老天爺都幫著她。


    兩個粗使婆子押著人走到大廳內,先是衝皺著眉頭,微眯著眼睛假寐的寧老夫人行了禮,隨後方才小聲的道:“老夫人,這是剛才在花園內抓到的小賊,要怎麽處理?”本來她們是想押著人去花園的,但走到半路上被告知寧老夫人已經迴了芳暉苑,所以兩人又轉了路線,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到現在才走到芳暉苑。


    聽到這話,寧老夫人睜開了眼睛,目光含著淩厲看向那被押著的丫鬟,麵含怒意,隻覺今日這場宴席辦得那是一個晦氣,一件壞事接著一件壞事的來,若是早知道如此,她根本就不會辦這麽一場宴席,思及此,一臉不耐的瞟了小賊一眼,擺手道:“拿了侯爺的帖子,送去京兆府尹,讓貝大人好好審問一番。”


    “是。”兩個粗使婆子聽了,轉身就想將那小賊拉出去,隻是還未轉身,三姨娘的驚唿聲便響了起來,“誒,這小賊怎麽看起來像個男的啊?”


    三姨娘本來是跟著受罰的,這會子為了將顧清宛拖下水,頓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甩帕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好奇般的湊過去,丟了個眼色示意貼身丫鬟上去,那丫鬟會意,三步並兩邊的往前幾步,將那丫鬟扯起來,抬起‘她’的臉。


    寧老夫人本就一肚子火氣,這會子見三姨娘私自站起身,頓時沉了臉,抿著嘴,不悅的看著,後聽到三姨娘的話,神色頓了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那小賊一張臉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鼻涕眼淚混雜在一起,如同顏料色板亂調在一起,寧老夫人看了,皺了皺眉頭,雖然距離很遠,但身體還是下意識的往後撤了撤,斜眼瞧去,那人身材高大,臉上線條生硬,頸部還有一塊突出的喉結,再看平平的胸部,明顯是個男人。


    怎麽會有男人扮成丫鬟的樣子進來?坐在一旁的大夫人亦是挑著眉頭,一臉興趣盎然的看著,而屋子裏的其他人則是臉上帶著驚疑。


    “大膽小賊,你打扮成丫鬟的樣子混進我寧國侯府來幹什麽?有什麽企圖,還不快快如實招來?”見寧老夫人沒有阻攔,三姨娘微微鬆了口氣,麵上皺著眉頭,佯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內心卻幸災樂禍的想著,等著吧,三姑娘,不把你也弄得身敗名裂,怎麽能對得起我可憐的蓮兒。


    “說,你偷偷混進來是不是為了見什麽人?還是說府裏故意有人放你進來的,再不如實招來,就把你送到京兆府尹的大牢內,嚐嚐十八般酷刑。”她說著,暗地裏抬眼瞟了顧清宛一眼,但見她落落大方的站在寧老夫人旁邊,不慌不忙,眉目清華,看不出一點害怕的樣子,隻是偶爾向寧雪蓮看過去時,眼裏含了擔憂之色。


    見此,三姨娘冷著眸子,不屑的呸了一口,蓮兒才不需要她的同情呢,若不是因為她,蓮兒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下場,蓮兒所遭受的一切傷害全是拜她所賜!哼,裝,她就裝吧,看她能裝多久!


    被兩個粗使婆子架著的李狗子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腫痛,聽了三姨娘的話,稍稍想了想,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他雖然是個乞丐,但又不傻,他也知道要是被送進官府,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與其如此,倒不如說是來偷情的,說不定還能做了寧國侯府的女婿呢。


    當了大半輩子的乞丐,李狗子對京城各個府邸的情況還是了解一二的,那天他正在行乞,被一個長得俊秀的丫鬟喊住了,說是讓他做一件事情,給的銀子足夠他無憂無慮生活下半輩子的了,那丫鬟還說,如果他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得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呢。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居然砸到了他頭上,李狗子自然不會拒絕,一咬牙一跺腳便答應了。後來那丫鬟便把事情細細的交代了一遍,一聽說讓他去侵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李狗子當即便猶豫了起來,若是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倒還好些,可是侵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如果被人發現,可是死路一條啊。


    李狗子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那丫鬟見了,便勸著說,做完這件事,不僅可以得到銀子,說不定還能做寧國侯府的女婿呢,這麽好的事情錯過豈不後悔終生,說的李狗子是心血澎湃的,那丫鬟見李狗子動了心,便又加了一味猛藥,讓他盡管去做,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還說他要是不答應,就去找別人了,這麽美的差事,有的是人願意。


    李狗子見那丫鬟欲走,最後狠了狠心,終是答應了下來,不成功便成仁,反正做了半輩子的乞丐也沒啥意思,大不了一死。抱著這樣的心理,李狗子扮成了丫鬟的樣子,在那俊俏丫鬟的幫助下混進了寧國侯府的後花園內,見了顧清宛後,一顆飄忽猶豫不定的心便定了下來。


    顧清宛的容顏雖不是最出眾的,但勝在肌膚如雪,五官精致,李狗子看了一眼便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姑娘呢,頓時兩眼放光,睜著一雙淫欲的狹小眼睛,流著口水,色眯眯的盯著顧清宛,暗道,跟這麽美的姑娘春風一度,即使立馬死了,他也甘願。


    隻是現實與夢想往往是背道而馳的,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李狗子彎著腰貓在修剪的花藤後麵,靜悄悄的等著,好不容易等到顧清宛落單,剛想出去行不軌之事,卻不料前腳還沒踏出去呢,就被人從後麵敲暈了,等他再次醒來,便被幾個粗使婆子摁在地上狂揍,本來長得就難看的他,現在鼻青臉腫的,讓人看了就越發的倒胃口了。


    他的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呢,就被無情的摧毀了,本來李狗子已經絕望了,這會子聽了三姨娘的話,頓時驚醒了起來,還是保命要緊,當即抬起兩隻被打青的綠豆小眼睛,連連點頭,“實話跟你們說吧,我是你們三姑娘的情郎,快點放了我,不然待會兒我讓她打死你們!”


    李狗子的話頓時讓一屋子裏的人都嘩然了起來,先是二姑娘偷人,未婚先孕,這會子又輪到三姑娘了,這府裏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怎麽府裏的姑娘們一個個的都偷起了人?


    聽到這話,淩媽媽是不信的,三姑娘那麽穩重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當即便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寧老夫人,張了張嘴,剛欲說話,不過還未等她說出口,便被寧老夫人擺手打斷了。


    “無需多言,三丫頭是什麽樣的性子我心裏有數,我知道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聞言,淩媽媽便鬆了口氣,隻要老夫人不相信就成,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派來陷害三姑娘的,真真該殺,思及此,一雙渾濁的目光含著淩厲射向李狗子。


    一旁的大夫人也沒料到居然會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嘴角的笑容遮也遮不住,隻得拿帕子掩著,大夫人覺得今日是她失了掌家之權以來心情最順心,最暢快的一天了,她沒想到這兩個眼中釘就這麽的不費她吹灰之力的將要拔掉了。


    隻要坐實了那男人的話,今兒不僅二丫頭要玩完,三丫頭這個小賤人也要跟著玩完了,隻要一想到這個,大夫人便忍不住樂了起來,可又礙於那麽多人在場,不能笑出聲,隻得使勁的憋著。


    顧清宛瞧見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岑了一句,笑吧,使勁的笑吧,趁著還能笑得出來的時候!想到這裏,又忍不住壞笑道,也不知道大夫人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樂極生悲?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混賬,你是什麽東西,就你這樣的,我們三姑娘怎麽可能看得上?”就在眾人神色各異時,三姨娘假意訓斥道,其實是引得李狗子的話往更深裏說。


    李狗子身為乞丐,每日在大街上乞討,為了吃飽穿暖,小聰明還是有一些的,聽了三姨娘的話,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明了她的意思,隨後鼻孔朝上一仰,坤著脖子,一臉得意的道:“別看我李狗子身份低賤了一些,長得難看了些,但是我床上功夫好啊,寧三姑娘就喜歡我這點,你們不知道,在床上,她被我折磨的時候可享受了,完全是一個*,一點點都看不出來是大家閨秀,而且她還送了我一個荷包當定情信物呢!”


    李狗子在下層社會混的久了,又每日乞討,臉色自然厚的沒話說,那些個汙言穢語都是信手拈來。


    聽到這話,不僅淩媽媽冷了眸子,就是寧老夫人亦是忍不住動了怒,若不是極力忍著,這會子怕是早就命人將他拉下去杖斃了。寧老夫人之所以會讓李狗子在這裏大放厥詞,是因為她有自己的考量。


    今日所發生的事情絕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先是二丫頭,如今又是三丫頭,那人是想徹底毀了寧國侯府啊。她眼下雖然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但她可以斷定的是何茂名和這個李狗子能混進府裏來,定是背後有人暗中幫助。


    為了查出幕後之人,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些屈辱寧老夫人不得不極力忍著,不然若是放任幕後之人繼續下去,寧國侯府的未來堪憂,不過她已經折損了一個孫女兒,絕對不會再讓另一個孫女兒出事。


    想到這裏,睜著那雙略微渾濁的眼睛瞥向站在旁邊的顧清宛,見她神色落落大方,眉目清明,絲毫看不出慌張的樣子,心裏稍稍安慰了些,幸好這個孫女兒聰明些,沒有落入那人的圈套。


    李狗子說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說什麽與三丫頭有染,如果他真的識得三丫頭的話,那為何三丫頭在這兒站著,他沒有認出來?


    “放肆!哪裏來的小賊,竟然敢汙蔑我三孫女兒,老夫看你是存心找死!”


    就在寧老夫人沉思時,門口的簾子被人從外麵猛地掀開,隨後寧老太爺一臉兇神惡煞的疾步進了來,二話不說上去便踹了李狗子一腳,在寧老太爺走來的時候,那兩個粗使婆子便聰明的鬆開了手,而李狗子卻措不及防,生生的挨了寧老太爺一腳,一下子翻滾了兩米遠,連帶著站在旁邊的三姨娘也被他撞到在了地上。


    看著一臉怒氣的寧老太爺,摔得渾身上下到處都疼的三姨娘,識趣的沒有吭聲,不僅如此,還縮了縮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寧老太爺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聽說了蓮兒的事情,寧老太爺當了一輩子的武將,性子直爽暴力,現如今因著年紀大了,性子稍稍收斂了些,但動氣怒來,也是非常可怕的。


    她還沒有報仇呢,可不想死在寧老太爺的怒氣之下。這般想著,便忍著渾身傳來的疼痛,緩緩的朝寧雪蓮挪了過去,直起身子擋在了寧雪蓮的身前,蓮兒懷有身孕,剛才還差點小產,身子已經差到不行,不能再受一點傷害了,她就蓮兒這麽一個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丟了性命。


    三姨娘雖不見得是一個好人,但卻是一個好母親,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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