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胡夫人年輕時的事跡,自從十年前她的身體開始出現不好的狀況之後,就跟著胡奉書一起來到了蘭棲縣城靜養,期間隻是不定時偶爾迴京城去看望一下那邊的親人和幾個閨中好友,直到前不久病逝。


    看到這些的時候,對這位素未謀麵的胡夫人,顧清宛打心底還是很欽佩的,在她看來,胡夫人不僅有才氣,而且還有傲骨。京城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皇親貴胄的聚集地,胡夫人能在那種情況下抵得住利益誘惑,堅持自己的意念,可見是一位非常有傲骨的女子。


    聽到這話,意外的,不僅僅是顧元河和顧老爺子,還有坐在主位上的胡奉書以及不知何時站在他旁邊的秦哲,至於顧清璃,就是疑惑占了大多數,畢竟,以前他從未聽顧清宛提起過這件事情。


    “這……”


    顧元河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迴答,整個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火燎火燎的,額頭上因焦躁不安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雖然女兒說的不錯,但他就是感覺哪裏不妥。可至於哪裏不妥,他又說不上來,故而一張黝黑的臉漲得通紅。


    “清宛丫頭,你剛才所說的可是出自真心?”


    胡奉書一臉認真的看著顧清宛。聽到這話,顧清宛也直直的迴望胡奉書,微笑的點頭,“胡爺爺,清宛所說的句句出自真心。”


    “好,好,好,”得到確定的答案,胡奉書激動的熱淚盈眶,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小丫頭巾幗不讓須眉,比那一般男兒強了不知多少倍,哈哈,好。”


    說完,停頓了幾秒,眼睛幽幽的望著外麵的天空,似懷念,似哀傷,淡淡的呢喃了一句,“芙兒,你都看見了嗎,為夫為你挑選了一位好徒兒,清宛丫頭聰慧,乖巧,懂事,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末了,一雙渾濁的眼睛裏閃著淚花,看著顧清宛哈哈大笑起來,模樣雖說有點滑稽,但屋子裏的眾人卻沒有因此笑出來,反而被他帶動的想要落淚。


    聽到這席話,想要開口勸阻的顧元河,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說什麽呢?自家小女兒一直都是有自己主見的,既然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怕是就算他反對也無濟於事。


    見顧元河不說話,一旁的顧老爺子隻得在心裏幹著急,顧元河作為她的父親都沒有阻止,那他這個當爺爺的就更沒有權利過問了,何況他自知虧欠這個孫女,不敢太過嚴厲的去管束她。


    “爹?”見顧元河遲遲沒有迴音,顧清宛再次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四丫頭,你可是當真想清楚了?”沉思了片刻,顧元河肅著臉,認真的問道。


    “嗯,女兒想清楚了。”衝著他重重的點點頭,以表示自己的決心。


    她知道顧元河的顧慮,是怕傳出去,別人說閑話,不過她卻根本不放在心上,嘴長在別人臉上,想說什麽就隨他們去,隻要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就算那些愛嚼舌根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想說,也不敢當著他們家人的麵說,這樣就夠了。


    “好,隨你。”顧元河輕歎了口氣,朝她擺了擺手。


    “元河,你放心,老夫絕對不會虧待清宛丫頭的。”見父女倆談完話,胡奉書適時的站出來保證道。對於顧元河不讚同的態度,胡奉書並沒有生氣,他能理解一位父親為女兒擔憂的心,換做是他,也不一定會比顧元河做的好。


    “胡院長誤會了,我不是擔心您虧待四丫頭,而是我們家四丫頭從小野慣了,不喜歡被約束,我是怕她給您老添麻煩。”顧元河聞言,扯出一抹笑容,謙虛的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顧清宛就挑起眉,意外的看向他,剛才分明還是一臉擔心她的神色,眼下卻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這個爹是真的學聰明了。捂著嘴偷偷的,明目張膽的在顧元河麵前笑。


    惹得顧元河忍不住使勁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她卻是笑的越發得意。


    “哈哈哈,元河不必擔憂,老夫就喜歡清宛丫頭這個性子,隨意,自在,老夫不怕她惹麻煩。”胡奉書捋著胡須,滿臉笑意的迴了一句。


    活了大半輩子,他自然聽得出來顧元河話裏的意思,不過他卻一點都不擔心,清宛丫頭雖然說年齡不大,但是看得出來,她為人處事非常穩妥,讓人絲毫看不出來她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且這個丫頭的責任心重,故而他一點都不擔心。


    人不一定相處的久才知道其性格,有的人隻要相處一次,便能感覺的出來她是怎樣的一個人?而胡奉書認為顧清宛就是那樣的人。雖說隻相處了短短一次,但他從中就看出了清宛丫頭的品性,清宛丫頭定然不是一個主動惹事的孩子。


    如果以後她真的惹上了麻煩,那必定不是她的錯,既然她認了芙兒當師傅,自然就是他們家的人了,這別人都欺負到他們頭上了,哪裏還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這話,顧元河笑著點了點頭,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想要是李氏知道了,會不會怪他沒能攔住四丫頭?


    “師傅,既然都定了下來,那弟子這就去安排拜師的一切事宜。”淡淡的掃了在場人一眼,秦哲緩緩的說道。


    “好,你去吧。”胡奉書喜笑顏開的說道。


    瞅著自家師傅臉上露出的笑容,秦哲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自從師娘離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師傅笑的這麽開心了,看來這個決定是對的,雖然沒有經過人家姑娘的同意就私自在眾人跟前提了這件事,不過他不後悔,隻要師傅能高興,讓他做什麽都他都心甘情願。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顧清宛和顧清辰姐弟倆分別給胡奉書與他的夫人恭恭敬敬的敬了茶,當然,顧清宛的茶沒有人喝,而是倒在了地上,然後行了跪拜大禮。一旁的顧老爺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整個人頹廢的靠在椅背上,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腦袋裏不停迴旋著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當一切該走的程序都結束,顧清宛一行人稍做休息後,便起身告辭,離開了育才書院。本來顧元河是想讓顧老爺子去酒樓吃飯的,可是卻被他拒絕了,理由是太累,想迴去休息,看著顧老爺子一臉黯然的表情,顧元河也沒有再勸,站在馬車旁目送著他離開之後,便上了馬車。


    等從書院迴到顧家燒烤店,已經是午時,店裏來迴吃飯的客人絡繹不絕,顧元河和顧清璃自然不能坐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於是慌忙的吞了幾口飯,就去了廚房幫忙。顧清宛和顧清辰則是去了後院休息,反正他們這小身板,就算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


    就在顧清宛去了後院沒多久,酒樓裏便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一份東坡肉,一份辣子雞,還有那啥燒烤的通通來一份,再來兩壇上等的酒,快點兒上,大爺們都等著吃呢。”酒樓裏的客人正吃著香的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大大咧咧的嚷嚷聲,緊接著走進來三個人,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一個陰陽怪氣的瘦子,另外一個五大三粗,絡腮胡子,一臉橫肉,呲著一口黃牙,聽剛才中氣飽滿的聲音,定是出自這個絡腮胡子的人。


    樓上樓下的客人們尋聲望去,隻瞧了一眼便紛紛悶頭吃飯,生怕惹事上身。


    見店裏來了客人,柳四忙迎了上去,小心的陪著笑把三人迎到一張幹淨的桌子前,拿起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麵,之後笑著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三人說道:“大爺們快請坐,您們點的菜馬上就好,隻是店裏有規定,這燒烤的錢要先付了才行,大爺,您看,可否?”後麵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卻是很明顯了。


    “你說啥?”柳四的話音剛落下,三人中的那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就一掌拍在了桌麵上,站起身,兇神惡煞的,使勁睜著眼睛瞪著柳四,惡狠狠的兇道,“咋的,你們這店是不是瞧不起大爺?還怕大爺賴銀子不成?”


    “不是,不是,”聽到這話,柳四忙衝著那賊眉鼠眼的小個子搖了搖頭,急急的開口解釋道:“大爺誤會了,小的絕對沒有那意思,隻是,店裏有規定,必須先付銀子才行,大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說完,用衣袖擦拭了下額頭上滲出的細汗。


    “啥破規定,大爺我就沒聽說過,去去去,把你們掌櫃的喊過來,大爺還從來沒聽說過,更沒見過,飯還沒吃到嘴裏就先給銀子的。你當你們這是禦膳房啊,不就是一個酒樓嘛,大爺也沒看出來你們這與別家的有啥不同。”那賊眉鼠眼的小個子,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的衝柳四大聲嚷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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