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主意都打到自家閨女身上了,李氏自然忍不了,也就在廚房裏呆不下去了,隨意的在木盆裏洗了下手,便急急忙忙的迴到了後院。李氏之所以迴後院,是因為想換身幹淨的新衣服,既然是去見縣令夫人,怎麽著也得將自個兒收拾的體麵一些,不能在氣勢上就被人壓了一頭。


    為了慶祝酒樓開業,顧清宛特意讓裁縫鋪的人給家裏的每一個人量身訂製了一身新衣服,顧清秀眼下穿的那身便是,因著李氏一直在廚房裏幫忙,怕新衣服弄髒了,就沒有穿,想著等酒樓正式開張時再穿的。


    李氏急急的迴房間換了衣服,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子,梳理了一下頭發,還特意翻找出了顧清宛給她買的一套首飾,戴了起來,等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這才往二樓雅間走去。本來顧清璃也想跟著上去的,不過卻被李氏阻止了,說是今天酒樓開業,定會有不少人趕來祝賀,怕趙承安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讓他留下幫忙。


    “民婦見過縣令大人,見過縣令夫人。”


    進了雅間之後,李氏偷偷的瞄了一眼自家丈夫和兩個女兒,見他們都好好的,便微微鬆了口氣,然後低垂著頭,走到顧清秀的旁邊站定,隨後朝章運昌和章夫人福了福身子,見禮道。


    坐在繡榻上的章夫人聞言,打眼看去,見眼前行禮的是一位年約三十來歲的婦人,隻見那婦人身穿一身暫新翠藍的羅裙,臉上未施脂粉,但一張臉卻是瑩白紅潤,身材苗條,頭上梳著眼下流行的婦人發髻,發間帶著純金發簪。


    看到李氏,章夫人不禁怔了怔,不是說一家人都是生活在農家嘛,先前那兩個丫頭就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眼下這位婦人更是顛覆了她對鄉下婦人的了解。整日在地裏幹農活的婦人會有如此好的皮膚?跟自己的都不相上下,可是要知道,她每天都用牛奶敷麵的,時不時的還泡個牛奶浴,雖然味道不是太好聞,但是為了能年輕漂亮幾歲,那些都不是問題。


    可眼前的婦人什麽都沒弄,就連胭脂水粉都未施,怎會有這麽好的皮膚?章夫人心裏忍不住不平衡起來。


    李氏的皮膚本就好,人也漂亮,加上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堅持用顧清宛研製的藥膏,時不時的還跟顧清宛練習一下簡單的瑜伽,身材,皮膚想不好都難,這也難怪章夫人會嫉妒,誰讓家裏有個會美容的顧清宛在呢。


    而旁邊的顧元河也被李氏驚豔到了,這身衣服做好之後李氏一直不舍得穿,就把它壓在了箱底,今兒他還是頭一次見自個兒媳婦穿呢,真漂亮,顧元河在心裏暗讚了一聲。


    顧清宛和顧清秀則是比較淡定的站在原地,因為他們早已經見過李氏穿這身衣服的樣子了,不過讓顧清宛驚訝的是,李氏竟然把那套最值錢的頭麵戴了起來,那套頭麵還是李氏生辰時,她買給李氏的,李氏一直不舍得帶,就把那套頭麵擱了起來,如今連它都拿出來了,想必她娘親對這位縣令夫人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喲。


    “這位想必便是顧夫人吧,快快請起,不必拘禮。”緩過神來,章夫人斂起嫉妒的情緒,朝李氏虛抬了下手,一臉笑意的說道。


    “謝縣令夫人。”李氏說完,隨後就站直了身子。


    “顧夫人,剛才本夫人還跟你們家大丫頭談起婚事呢,剛巧你來了,那咱們就一起說說吧。”章夫人自來熟的把李氏拉到了自己身邊,幾句話下來,就說清楚了她之前的意思。


    “還是顧夫人會養女兒,你看你們家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水靈又聰明的,不像我,就一個小子,成天裏調皮搗蛋的,都快把我頭痛死了。”章夫人看著顧清宛姐妹倆,笑著誇獎道,說到章天霖時,一副無奈的樣子。


    李氏臉色尷尬的陪著笑,將站在那老半天的顧清秀攆迴到顧清宛身邊,然後才皺著眉頭開口道,“讓縣令夫人見笑了,小女哪裏有您說的那般好,都頑劣的很,尤其是大丫頭,我都快被她氣死了。”


    “哦?顧夫人此話從何而出,我瞧著你們家大丫頭既懂事又聽話的,她怎麽氣著你了?”章夫人聞言,不禁挑了挑眉,疑惑的開口問道。


    “唉,縣令夫人您是不知道,我們家大丫頭可讓我操碎了心嘍,你說這商討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出閣的小姑娘都該避諱一下的,這道理,別家的姑娘從小就懂得,可偏生她就記不住,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非說什麽她的婚事她自個兒做主,還說些什麽就算給她說親事,她自個兒相不中,就不同意,”說到這些的時候,李氏還不忘瞪了顧清宛一眼,然後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章夫人,接著說道,“縣令夫人,您說說看,她能不讓我頭痛嘛?哪有女兒家主動說這些的?我都快被她氣死了。”


    說完,微微頓了頓,又話鋒一轉的說道,“不過話又說迴來,她就是再怎麽不好,也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永遠都是娘心頭的寶貝,所以就算她有點瘋瘋癲癲的,可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委屈,一般的人家倒還好說,她有三個弟弟在呢,如果受了委屈可以替她撐腰,可要是福貴人家,像我們家這樣的,怎麽去跟人家爭論啊,縣令夫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李氏說完,從袖子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李氏的話剛說完,顧清宛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個兒的嘴巴,抬眼四下掃了一遍,見屋子裏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提著的那顆心才放下。唿,嚇死她了。


    不過自家娘親真是好厲害呀,顧清宛在心裏默默的給李氏點了個讚。她娘說的這番話可是有深意的,雖然從表麵上看都是在數落大姐的不是,但其實暗地裏是在說縣令夫人不懂得規矩。


    連別人家的小姑娘都懂得,探討婚事,未出閣的姑娘都該避諱,可咱們這位縣令夫人卻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討論她大姐的婚事,尤其剛開始還是跟她那未出閣的侄女一起談起的,她娘就是在暗諷堂堂的縣令夫人竟然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後麵又諷刺縣令夫人多管閑事,她現在一心想著要給人家閨女說親事,還是那大戶的福貴人家,日子過得好就不說了,可萬一人家閨女在婆家受了委屈怎麽辦?她能替人家閨女出頭嘛?


    “小妹,娘說的那些不是你說的嗎。怎麽娘反而說,是我說的呀?”顧清秀私下扯著邊上顧清宛的衣袖,悄聲的詢問道。難道她在娘心裏是這個樣子不成?顧清秀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娘那是在幫你擺脫婚事呢,怎麽?大姐不樂意嘛?難不成大姐真想嫁給那個縣令夫人的表侄子,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顧清宛撲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顧清秀打趣道,“如果大姐同意這門親事,那小妹我現在就去跟娘說,讓她答應縣令夫人,左右不過隻是一句話,也不是啥大事。”


    “胡說,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嫁給那個人了。”顧清秀微瞪著眼睛,嗔怪了顧清宛一眼,然後抬手戳了戳她的胳膊,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大姐別生氣嘛,我也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你怎麽還當真了,我大姐怎麽可能會嫁給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毛小子,我大姐以後肯定會嫁給一個英勇神武的大將軍的。”邊說,顧清宛嘴角含笑的邊用自己的胳膊碰了碰顧清秀的胳膊。


    “又瞎說,”顧清秀微皺著眉頭,看著她道,“小妹,你說,娘能說服縣令夫人,讓她打消替我說親的念頭嗎?”她擔憂的盯著李氏看,先前父親都沒有說服掉縣令夫人的想法,她娘能行嘛?


    “大姐放心,娘一定會的,”顧清宛安撫道,“就算娘沒說服也沒關係,還有你小妹我在呢,定然會讓大姐以後嫁給一個自己心儀的男子的,然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再瞎說,小心被娘知道,又該嘮叨你了。”顧清秀抬手點了下顧清宛白皙光潔的額頭說道。


    “嘿嘿,”顧清宛聞言傻笑一聲,“隻要大姐不說,娘她肯定不會知道的。”


    “那可不一定哦,”顧清秀看著顧清宛笑眯眯的道,“爹他聽到了,肯定會告訴娘的,你呀,就等著娘嘮叨你吧。”她幸災樂禍的說著。


    “大丫頭,四丫頭,你們倆放心繼續說,爹不會告訴你們娘的。”一旁的顧元河緊接著蹦出了一句。


    顧清宛聽了,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有沒有人說過,他這個爹好可愛啊!而邊上的顧清秀聽了,則是站在那裏幹瞪眼,她咋不知道她爹變成這樣了?


    那邊李氏的話剛說完,縣令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冷,淩厲的眼神看著李氏,目光清冷疏遠,帶著審視的意味,這婦人是本就如此,還是故意這麽說的?


    章夫人精明的眼珠子一動,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李氏的神情,然後揚起嘴唇,笑的親近的拍著李氏的手,“丫頭有自己的心思也是好的,不管怎麽說,咱們這些當娘的都是為了孩子們考慮,隻要他們過的好,你又何必在乎這些個不重要的規矩呢,”隨後心思一轉,接著道,“顧夫人啊,這女兒家可是留不得的,留來留去留成仇,你們家大丫頭又是老大,理應可以說門好的親事了,我先前提的我那表姐家的兒子,是真真的好,而且我表姐也是溫柔賢惠的女子,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們家大丫頭,隻要你們家應下這門婚事,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隻要不是太苛求的,我都能替她應下來。”


    李氏和章夫人這邊說著話,那邊顧清宛姐妹倆和鄭俊文以及章天霖都豎著耳朵聽著呢,這會兒一聽章夫人的口氣,像是她們家要賣主求榮似的,顧清宛就想衝出去,奶奶的腿,真欺負她們家沒人呐。


    “小妹,你別急,不是有娘在嘛,娘肯定不會同意的。”顧清秀一把抓住氣憤中的顧清宛,輕聲勸道,“你可別忘了,今兒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辦呢,眼看著就快要到時間了,小妹你千萬要沉著氣,咱們還等著讓章縣令給咱們撐場麵呢。”


    “這,縣令夫人,您可別被那丫頭的外相給騙了,別看我們家大丫頭表麵一副溫柔賢惠的樣子,其實私底下就是一個小瘋子,有時候我和她爹都治不住她,”李氏為難的看著章夫人,“所以,縣令夫人,您說我和她爹哪敢讓她嫁進福貴人家,萬一以後被人趕迴家,我和她爹可就實在是沒法子活了。”


    “噗,哈哈,小瘋子?”顧清宛捂著嘴,偷笑的看著旁邊的顧清秀,眉眼都是彎彎的。


    沒想到李氏也這麽喜感啊,為了打消縣令夫人給自家大姐說親的心思,竟然連她大姐是個小瘋子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看來她娘是真心不喜歡這個縣令夫人呢。


    “不許笑,”顧清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娘才這樣說的,你還敢笑,看迴到家娘怎麽收拾你,哼。”


    難得自家大姐使了個小性子,顧清宛自然得給麵子不是,她輕輕的咳嗽的兩聲,清了清嗓子,好言哄道,“大姐別生氣,大不了我不笑就是了。”雖然嘴上不笑了,但眉眼卻還是彎彎的。


    顧清秀兩眼無奈的看著這個讓她頭疼的小妹,打吧不舍得,罵吧也不舍得,可你要是什麽都不做吧,又感覺心裏過意不去。於是,顧清秀轉了轉眼珠子,瞧瞧的將自個兒的手伸到小妹身邊,趁她措不及防時,猛地在她胳肢窩下撓了一把。


    “哈——”


    顧清宛沒想到自家大姐會跟她來這一招,一時不察便被她偷襲成功,不僅如此,自個兒還在那麽多人麵前笑出了聲,即使自個兒後來用手捂住嘴巴也沒來及,終是引起了屋子裏眾人的注意力。


    “四丫頭,你笑啥來?”李氏打眼望去,先聲奪人的斥責了一句,“縣令和縣令夫人都在此,不許沒禮貌。”


    雖然她隻是農村婦女,但是也明白無論在什麽場合,隻要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最好不要插嘴,不然會被別人說成沒教養的,何況現在屋子裏坐著的是蘭棲縣城最大的官和他的夫人,更是馬虎不得。


    “小妹?”顧清秀臉色一白,握著顧清宛的手也跟著緊了緊,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玩笑卻連累了自家小妹,心裏懊惱的不行,明知道小妹就是貪玩的性子,自個兒幹嘛還要跟她置氣啊。


    “大姐,沒事的。”顧清宛安撫了一句,然後輕拍顧清秀的手背,示意她鬆手。


    當顧清秀鬆開她之後,顧清宛就一蹦一跳的跑到李氏和章夫人的麵前,伸手扯著李氏的衣角嬌嗔道:“娘也真是的,縣令夫人給大姐說了那麽好的一戶人家,娘您幹嘛不答應啊?”


    本來李氏正在暗中觀察縣令夫人有沒有因為自個兒小女兒突兀的笑聲而生氣,聽到小女兒的話,就將目光從縣令夫人身上抽了迴來,看著眼前一向懂事的女兒,心裏疑惑不解,四丫頭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替縣令夫人說起話來了,當下,就沉著臉,嗔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四丫頭,不許這麽沒大沒小的,娘和縣令夫人說正事呢,去,一邊呆著玩去。”


    明明最不想把大女兒隨意跟人家定親的人就是四丫頭,這會兒聽她的語氣,好像是她這個做娘的不對似的,阻攔了大女兒嫁到好人家的路。


    原來是一個貪財的小丫頭啊,章夫人斂了眼中不屑的光芒,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笑容可掬的看著顧清宛,朝李氏說道,“還是你們家小丫頭明白事理,怪不得小小年紀,就這麽能幹,依我看,顧夫人不必顧慮那麽多,就答應了吧。”


    李氏一聽,臉色有些崩不住了,這四丫頭是咋迴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縣令夫人,您別聽這丫頭胡說,她還小,不懂這些事的。”


    “誰說女兒不懂?”顧清宛大聲質問了一句,“娘,您和縣令夫人說的這些,女兒都明白的,不就是給大姐找婆家嘛,既然縣令夫人親自給大姐保媒,那自然是錯不了的,娘,您就放心吧。”


    顧清宛這話一出,精明的章夫人哪有聽不出深意的道理,原來這小丫頭是打著她大姐嫁給自個兒表侄的這層關係,想跟他們家套近乎呢。


    “顧夫人,還是這小丫頭說話在理。”章夫人眯得眼睛都笑彎了。


    “你們家大丫頭長得那麽漂亮標致,人又溫柔,善解人意,若不是我那表侄兒真的好,我也不不敢給你們家大丫頭提不是?再說了,他們一家人口極簡單,家裏雖然富裕,但卻不像別的大戶人家,養了些什麽小妾庶子的,而且我那個表姐可是最厭惡那些個下賤的小妾了,所以定然不會讓我那表侄兒納妾什麽的,所以顧夫人,你就放一萬個心,你們家大丫頭嫁過去,定然不會受委屈的,還有我可聽我那表姐說過,將來的家產必有她未來兒媳婦一份。”


    “這?”顧夫人聽後,一臉狐疑的盯著章夫人看,心裏不禁有些左右為難,當真有這麽好的人家?瞧著章夫人說話那麽自然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


    不管她如何的不舍得,女兒終歸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她雖然不喜歡眼前的這個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縣令夫人,可不代表她不想給自家閨女找戶好人家,如果那戶人家真如縣令夫人說的那般好,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其實李氏心裏也沒注意,以前家裏窮,倒也沒想過那麽多,隻是想著女兒大了,就在附近的莊子裏給她找一戶不錯的人家,就嫁了。可眼前他們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裏的日子變好了,她就琢磨著想給女兒也找一戶家裏富裕的人家,最起碼不用為了每天吃不飽飯而擔憂。


    可是福貴人家錢多,事也多,不是小妾成群,就是子弟多了爭奪家產,要不然就是獨生子,父母寵的厲害,舍不得受一點委屈。你說,這要是把女兒嫁過去,不就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嘛?


    是,像他們這樣的鄉下百姓,大多都是一個妻子,可那是因為家裏沒有錢,能娶上一個就不錯了,哪裏還敢奢求別的?不過她卻不想讓女兒跟她一樣,一輩子過這種麵朝土地背朝天的日子。


    “顧夫人,你就別猶豫了,這事咱們就這樣說定了。”章夫人笑著拍板道。


    章夫人的話剛說完,可把在一邊偷聽的鄭俊文和章天霖急壞了,兩人抓耳撓腮的,想要開口勸李氏拒絕,可又想到他們沒有立場那麽說,隻能站在那裏眼巴巴的看著幹著急。


    李氏聽了章夫人的話,側頭看向顧清宛,水靈的臉上有著與年紀不合的城府,眼光一閃,又見她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李氏徹底被弄暈了,這四丫頭到底是個啥意思?就在李氏焦急的時候,又見顧清宛暗地裏給她眨了眨眼睛。


    “縣令夫人,我……”


    顧清宛見李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便輕眨了下眼睛,斂去眼中的狡黠,笑的單純無害的問章夫人,“縣令夫人,是不是我娘同意了這門婚事,我們一家子就能住進縣城裏了?您那個表姐家裏是不是大房子?夠不夠我們一家子住?有沒有好多丫鬟下人的伺候我們?一天到晚吃的是不是山珍海味?”


    章夫人聽的一愣,不解顧清宛為何會如此問,卻也不敢亂搭腔,隻是拿眼審視著顧清宛,見她停頓了下,又接著說道。


    “若是這樣也挺好的,大姐她答應過我們,要是以後她當上了少奶奶,享福了,一定會帶著我們一家人的,這樣一來,我們一家人也用不著分開了,”說到這裏,見章夫人想開口說些什麽,顧清宛就搶到她前頭,接著又說道,“雖然我們家也蓋了新房子,但總歸家裏離縣城太遠了,來迴也不方便,如果一家人能都住在縣城,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呸’,章夫人在心裏暗咒了一聲,你們家倒是省麻煩,那我表姐家還不得翻了天去,這酒樓都有了,還總想著惦記別人家的財產,這小丫頭未免太貪心了吧,心裏腹議了一陣兒,她剛想說話,又聽到顧清宛說道。


    “唉,不滿縣令夫人您說,我們家蓋房子和開酒樓都是借的銀子置辦的,欠了濟民堂東家不少銀子,縣令夫人,要不您看這樣行嗎,我讓我娘答應這門親事,您就先讓您那表姐給我大姐下聘禮,別的我們家就不要了,至於銀子嘛,”顧清宛低垂著腦袋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才抬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章夫人道,“銀子我們家也不多要,您就讓他們家送一萬兩就成,剛好能償還我們家欠的債。”


    “縣令夫人,我們家也不貪心,隻要您那表姐能滿足我們家的條件,我爹娘他們肯定樂意讓我大姐嫁給您那表侄兒的。”顧清宛撲閃著一雙水靈的眼睛,單純無辜的說道。


    顧清宛的話剛說完,李氏顧元河和鄭溫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場合不對,大家隻能忍著笑,臉色癟的通紅。


    這時的鄭俊文才算明白自家爺爺話裏的意思,原來爺爺指的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聽著她那些俏皮的話,連他都忍俊不禁起來,想必縣令夫人也不逞多讓吧。


    “噗”,果然,聽完顧清宛的話,章夫人差點沒一口鮮血噴出來,要不是顧忌著自個兒的臉麵,這時候,恐怕早就開始怒罵起來了。


    章夫人礙於臉麵不好開口,但她身邊的林雨萱卻不管那麽多,隻見她猛地站起身,像看怪物一樣,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顧清宛看,好似要把她看穿一樣。


    片刻之後,她橫眉豎眼的瞪著顧清宛,不屑的說道,“都要一萬兩銀子的聘禮了,還說你們家不貪心?你要不要臉啊,你那姐姐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值那麽多錢?”


    “我大姐既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銀子做的。”顧清宛睜著一雙澄清的眼睛看向林雨萱,慢悠悠的說道,“但是我大姐是我們家的無價之寶。”


    “哼,無價之寶?”林雨萱不屑的冷哼一聲,“那就是一文錢都不值了。”


    “林小姐,你要是不會說話呢,那就請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免得禍從口出,”顧清宛肅著一張小臉,冷冷的說道,“這親事是縣令夫人非要給我大姐說的,不是我們家上趕著求著的,剛才縣令夫人她可是親口承諾了,我們家如果有什麽條件盡管提,怎麽?這才提了那麽一點,林小姐就對我們家橫眉豎眼的,你可有將縣令夫人放在眼裏?”


    “我……”林雨萱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兩隻手撕扯著手裏的帕子,姑媽和姑丈都在這裏,她不能拿顧清宛怎麽樣,所以隻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就算姑媽承諾了讓你們家提條件,可你們也不能這麽不要臉吧,知道的因為你們在嫁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家在賣女兒呢。”林雨萱鼻孔朝天的輕哼道。


    “林小姐果然是見識多廣啊,”顧清宛牛頭不對馬嘴的恭維了一句,林雨萱狐疑的看著她,嘴上雖沒有搭腔,但臉上卻有點得意洋洋的,那是當然嘍,她見識的自然比那個臭丫頭見識的多,不過這臭丫頭怎麽忽然稱讚起她了,正在她匪夷所思的時候,又聽見顧清宛說道,“不如林小姐來告訴我們,你在哪裏見過,賣女兒會連帶著一家人都賣出去的?”


    “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你給本小姐等著,本小姐要你好看。”林雨萱氣得眼裏直冒火,在原地跺了跺腳,衝著顧清宛狠狠威脅著。


    “好啊,我就在這等著。”顧清宛聳聳肩膀迴道。


    “姑媽,這家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依萱兒看,咱們還是迴去吧。”林雨萱見自己說不過顧清宛,便轉身走到縣令夫人的麵前,撒著嬌說道。


    聽著兩個小姑娘你來我往的舌戰,章夫人頭痛不已,這顧家小丫頭莫不是一直都是在裝得?可瞧著她那左右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應該不會有那麽深的城府才是?


    章夫人拍了拍林雨萱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看著顧清宛,慢慢的解釋著,“小丫頭啊,你可能理解錯了,這嫁人不是這麽迴事的。”


    顧清宛嘟著嘴不高興的說:“縣令夫人,怎麽不是這麽一迴事,大姐不想跟我們分開,我們也不想跟大姐分開,那就住在一起嘍,這樣一來就不會分開了,而且我們村子的那個黃寡婦,經常說我大姐長得漂亮,等大姐嫁人以後,大姐夫肯定全聽我大姐的,大姐她讓我大姐夫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雖然我不是太懂,但卻很高興,我喜歡大姐夫聽我大姐的話,這樣,我想讓大姐夫做什麽,隻要告訴大姐一聲就可以了。”


    顧清宛撲閃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不解的看著章夫人,見她隻是擰著眉頭不語,又偏頭看向李氏,“娘,女兒說的難道不對嗎?”


    “對對對,四丫頭說的對,咱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李氏兩眼含淚,嘴角笑著說道。


    見小妹這樣說,動搖了縣令夫人,顧清秀忙接著她的話說道,“大姐既然說過要帶著你們,就一定會說話算數的,小妹你放心。”


    顧清宛仰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看著顧清秀,臉蛋紅撲撲的,軟聲細語的撒嬌道,“清宛就知道大姐最愛我們了。”


    瞧著李氏母女三人一唱一和的,章夫人自知這件親事今日是說不成了,看這個小丫頭三言兩語就把萱兒和她自己堵得說不出話來,就覺得她之前小看了這個小丫頭,這丫頭當真不簡單呐。


    “既然你們家人都不樂意,那本夫人就不強求了,這件事就先暫且擱下吧。”章夫人眼含疏離的說道。一旁的林雨萱見事情沒辦成,更是氣得直跺腳,一臉的不高興。


    章夫人笑著拍了拍林雨萱的手,安撫道,“傻丫頭,你急什麽,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就這裏瞎著急,要穩重,再說了,姑媽是不會同意一個村姑來當姑媽的兒媳婦的,你就放心吧。”


    “姑媽說的是真的嗎?”林雨萱嘟著嘴,撒嬌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章夫人笑著說道。


    後來章夫人朝顧清宛一家說,既然他們家不願意接受她的好意,那她就用別的補償顧清秀,賞下了一套鍍金的頭麵,說是留著以後給顧清秀當嫁妝用。


    那套頭麵送來之後,顧清宛就瞄了一眼,隨後便走開了,這個縣令夫人真是的,太不會來事了,竟然送給大姐一套鍍金的頭麵,打發要飯的呢?


    其實這次顧清宛是真誤會縣令夫人了,她本也不是小氣之人,也打算著賞賜給顧清秀一副純金的頭麵,可後來一想到顧家小丫頭說過,他們家還欠著濟民堂的東家一萬兩銀子呢,就把那念頭打消了,純金的頭麵便改成了鍍金的,因為她害怕顧家人會將那純金的頭麵當出去,如果以後被人知道她送的東西被人家典當了,還不得被那些員外夫人笑掉大牙。


    如果顧清宛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句謊言,就讓她大姐錯失了一副純金頭麵,不知道會不會捶胸頓足,大唿後悔。


    顧清宛來到廚房,將做好的蛋撻分別用食盒裝好,然後蓋好蓋子,之後你會發現每個食盒蓋子最上麵都標有顧家燒烤店幾個大字,這些蛋撻是她專門用來打廣告的。


    她要讓自家的酒樓多元化,除了燒烤,小吃以外,還要加上甜品。等以後那幾座山頭開發出來,她還要多種植些果樹,這裏水果稀有,賣價高,利潤自然也大。


    吩咐夥計將裝有蛋撻的食盒,搬到馬車上,然後囑咐駕車的馮叔務必要將這些蛋撻交到寶柱的手裏,隨後再跟他一塊去鄭掌櫃家,親手將這些食盒送到鄭夫人那裏,再迴來。


    待食盒裝好,馮東明就坐上馬車,手裏握著的鞭子猛地向地麵上摔去,馬兒聽到響聲,便嘚嘚的小跑了起來。顧清宛站在酒樓門口目送馮東明離開後,這才轉身看著站在她後麵的柳四等人問道。


    “柳四,大全,三喜,我讓你們背的東西可有記熟?”


    “迴小小姐的話,咱們都記著呢,保證不會背錯。”三人相視一眼後,異口同聲的迴道。


    “那就好,”顧清宛滿意的點點頭,“你們三個每人帶一百張宣傳單將這蘭棲縣城的三條大街給我走一遍,記住,發宣傳單時,一定要將你們背的那些東西說給路過的人聽。”


    “是。”三人點頭應道。


    “還有,如果別人想問你們問題,你們必須要保有足夠的耐心去迴答人家所問的問題,不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也不許胡亂說話,誇大其詞,有就說,沒有不許瞎說,”顧清宛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順利完成任務的人,迴來重重有賞,要是誰偷奸耍滑,胡亂應付差事,被我知道了,那麽就對不起了,你請走人,我們家小店裝不下你這尊大佛,都聽明白了嗎?”顧清宛肅著一張小臉,目光輕輕的掃過三人。


    柳四,大全,三喜三人目光均閃了閃,被顧清宛的氣勢震懾到了,不想她小小年紀,竟然這麽有魄力。顧清宛說話時的聲音雖然嬌嬌嫩嫩的,但卻帶著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壓迫感。


    “是,小小姐,咱們都曉得了。”三人心裏升起了一股懼意,趕忙出聲答道。


    “嗯,都下去準備吧。”


    當三人額頭上快要冒出細汗時,顧清宛才放了話,讓他們下去做準備。


    此時的天色已經快黑透了,外麵大街小巷上的燈籠也已經全都被點亮,街上也有不少人在來迴逛著,尤其是顧家燒烤店的門前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為了那盞四葉草花燈來的。


    “咦,好漂亮的花燈,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人群中一位年過六旬的老爺子,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盯著那盞四葉草花燈,捋著胡須說道。


    “不知道。”站在他邊上的一年輕人搖著腦袋說道,“我記得這家酒樓不是關門了嘛,怎麽今兒又在門口掛了這麽多漂亮的燈籠,莫不是又要重新開業?”


    “不是重新開業,是這家店換了新主子,聽說今兒晚上才開張呢。”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接了一句。


    “晚上開張?”又一人接到,“嗬,這家是啥人呐?酒樓開業哪有放在晚上的,不是腦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混在人群中的顧清宛小聲嘀咕了一句,今兒有任務在身,就不跟那些人計較了,不然定要罵的他吐血三升。


    “誰說不是呢,這晚上開張的酒樓,俺還是頭一次聽說呢,不行,俺待會得留在這裏看看熱鬧,說不定還能沾點便宜呢。”說話的人,微微頓了頓,然後又接著道,“還有這盞花燈,每年的花燈會俺都有來,可這麽漂亮的花燈俺還是頭一次見呢。”


    駐足的路人聽到他的話,紛紛覺得有道理,花燈每年都看,也沒什麽新意,可這在晚上才開業的酒樓卻是第一次見,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的熱鬧,正如剛才那人所說,那盞燈籠那麽漂亮,怕是將其他的燈籠都比下去了,在這裏既能欣賞花燈,又能看熱鬧,說不定還能占點喜氣,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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