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滿臉不信,緩緩倒下。


    那婦人將男人的屍體拖到馬黃河的屍體旁邊,將刀塞到了馬黃河的手裏。


    婦人的用意很明顯,男人射殺了馬黃河,但在查看馬黃河死沒死時,被馬黃河突襲得手。


    事實上官府之後也正是這麽推斷的。


    任何事一旦上升到暴力層麵,就會產生傷亡。


    隻是馬黃河死得憋屈,怨氣不散,讓前來縫屍的縫屍人頻頻吃癟。


    被送到閻羅殿後,倒是不再有縫屍人來騷擾他,如此他便能專心去尋找那婦人。


    他這麽做,當然不是為了報仇,而是想去看看他的孩子。


    無論如何,那婦人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隻要能看孩子一眼,他保證會乖乖讓縫屍人給他縫屍,然後去往地府。


    盡管陽九用內力將黑色線蟲產生的銀杏味送出房間,但房間裏麵,那味道仍是久聚不散。


    看完生平,陽九趕緊蓋上棺蓋,洗把手就離開了房間。


    【縫屍二百二十八具,獎勵宿主超級鹿鞭。】


    那婦人有過無數次嚐試,都是沒能如願有個孩子。


    馬黃河卻能讓那女人如願當上母親,能力肯定是有的。


    也難怪會得到超級鹿鞭。


    隻是現在陽九手頭的各種鞭,可謂是非常豐富,就算哪天自己也想吃,也太多了,看來又得搞一場拍賣,變現後將金子拿在手裏,花起來也爽。


    任何時代,都是手頭有錢,心頭不慌。


    馬黃河的靈魂不在這裏。


    鬼鬼也沒用武之地,有點小失落。


    許是聞那銀杏味太久,陽九此刻居然覺得有些頭暈,很是難受。


    但他還是拿出《生死簿》,將馬黃河的靈魂召了迴來。


    馬黃河明顯很生氣。


    此前有那麽多縫屍人,都被他的屍體殺死。


    陽九能夠將他的屍體縫好,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更何況站在陽九身旁的那個小女鬼,帶給馬黃河很恐怖的威壓。


    “沒找到你的孩子?”陽九笑問。


    馬黃河愣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找孩子?”


    “看你現在一點怨氣都沒有,卻仍然不想離開,肯定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陽九輕笑。


    靠馬黃河飄著到處去尋找,就是大海撈針。


    “大人,您能幫我找到孩子?”馬黃河也不笨,感覺陽九既然知道他最放不下的是什麽,說不定能有辦法找到他的孩子。


    陽九笑道:“當然可以,隻是我現在有點不舒服,你體內的那線蟲,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生死簿》裏都沒有記載那種蟲子。


    關鍵是那蟲子的味道真是一言難盡。


    “我也不知道,大概在我死後七八天,我的屍體裏就出現了大量的蟲卵,那些蟲卵裏出來的就是黑色小蟲子……”馬黃河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死後屍體中竟會孕育出黑色線蟲,關鍵是生前他也沒亂吃東西,真不知道那些蟲卵從何而來。


    陽九給馬黃河紮了個紙人,笑道:“你先住在裏麵,等我痊愈,再帶你去找孩子。”


    “好。”馬黃河決定賭一把。


    他獨自找了這麽久,毫無進展。


    陽九既然能將他的屍體縫好,本事真不小,且信他一迴。


    送馬黃河到縫屍鋪後,陽九先迴家裏,吞下一顆解毒丹。


    那種不適感頓時減輕。


    休息片刻,時間已經到了亥正時刻,陽九當即進宮,正好武三月也剛忙完,便繼續修練《纏纏綿綿神功》。


    白天閑暇的時候,武三月也會運氣調息,故而進步很大。


    但要窺見門徑,可沒那麽容易,仍然需要時間。


    次日武三月早早起床去上朝,陽九則是去找甘思思。


    “還好有三月在,不然……”甘思思的身材看起來有些臃腫,她都有些不願意跟陽九見麵。


    陽九笑道:“思思,你想多了,其實那事真沒你想的那麽重要。”


    “我覺得還是很重要的,不然那些男人怎麽老喜歡往青樓裏跑?”甘思思嘟嘴說道。


    常去青樓的男人,要麽家人的妻妾都不方便,要麽就是厭倦了家裏的妻妾。


    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共性。


    區別在於絕大多數男人都不知道克製,隻有極少部分的男人懂得克製。


    陽九就屬於後者。


    “九郎,三月真的生不了孩子?”甘思思問道。


    陽九到現在還在用香,可不敢輕易嚐試。


    武三月身份特殊,若突然大了肚子,將會很麻煩。


    陽九想著說道:“可能吧。”


    “你不是有送子娘娘……”甘思思輕笑。


    陽九伸手捂住甘思思的嘴巴,笑道:“三月身份特殊,別亂說話。”


    皇宮裏更是一個很少有秘密的地方,就算再小心提防,也防不住隔牆有耳。


    陽九經過慎重考慮,還是決定不瞞著甘思思。


    甘思思的武功很不錯,但比起江湖中的頂尖高手,還有很大的差距。


    此前陽九也努力過,但是沒法幫助她快速成長。


    現在好了,有了《纏纏綿綿神功》,等甘思思分娩後,也能一起修練。


    如今有陽九和武三月先行摸索,將來輪到甘思思時,肯定會事半功倍。


    “這世上還有這種神功?”甘思思聽得很是震驚。


    陽九笑道:“明年你就能嚐試了。”


    甘思思垂下頭,還要等好久呢。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沒有什麽比肚子裏的孩子更加重要。


    “九哥,太子沒了。”小玄子匆匆趕來,遠遠便喊道。


    陽九聽得一愣,問道:“什麽?”


    “前線剛傳來消息,太子夜襲敵營,反被敵軍算計,死了。”小玄子簡單說道。


    話雖簡單,但包含的信息量,過於巨大。


    武三月先是廢黜太子,然後又將李星江發配到野狼關,現在金國剛宣戰,李星江就死了,隻怕此事會在朝中引來很大的非議。


    哪怕是天下人,也會覺得這是武三月故意所為。


    “九郎,你過去看看三月,她現在肯定很傷心。”甘思思催道。


    李星江畢竟是武三月的孩子,孩子沒了,當娘的最為心痛。


    陽九低聲對小玄子囑咐幾句,小玄子便匆匆離去。


    看到不打算去安慰武三月,甘思思很是懵逼。


    陽九笑道:“思思,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朝堂遠比江湖複雜,各種勾心鬥角,各種爾虞我詐,哪怕身為帝王,也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陪甘思思吃過午飯後,陽九直接離開了皇宮。


    李星江戰死的消息,如驚雷一般,轟動長安,很快就會轟動全國。


    出乎陽九的意料,在街頭他聽到的更多是感動。


    就連皇子都戰死在邊疆,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有什麽理由不參軍殺敵?


    若人人都做了縮頭烏龜,誰去抵禦強敵?


    武三月的確有提過想要除掉李星江。


    若非李星江立功心切,也不會死得這麽快。


    李星江死在戰場上,倒是成全了他自己的好名聲。


    不然等他從野狼關迴到長安,可能還得陽九親自動手,將他殺死。


    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李星江對陽九的殺意,肯定不會消減。


    ……


    野狼關。


    範青帶著二十萬大軍,在關內的平川裏駐紮。


    有了這二十萬大軍,薛血更有信心,能夠守住野狼關,不讓敵國的一兵一卒進入大夏的土地。


    在途中,範青就得知了李星江戰死的消息。


    跟薛血碰麵後,範青很是不解,直接問道:“侯爺,為何要夜襲?”


    野狼關非常險要,隻要死守等待援兵即可,冒險出城夜襲敵營,實非良策,也絕非薛血會做出的決定。


    薛血歎道:“那晚的機會,真的很好,殿下堅持,我一時腦熱就……”


    範青輕輕搖頭。


    盡管他不相信薛血會做出這種決定,可事情已經發生,無從探尋。


    “薛侯爺,我現在擔心的是聖人。”範青知道最熟悉金軍的是薛血,最有希望戰勝金軍的也是薛血,要是聖人一怒之下,將薛血撤換掉,無疑會是一場浩劫。


    薛血道:“聖人應該很清楚,這時候換帥會有很大的風險。”


    “但願如此。”範青輕歎。


    換做是他,肯定會好好保護李星江,哪怕是暫時將李星江軟禁起來,也不能讓李星江跑出去承受一丁點的風險。


    薛血笑道:“範大人,我已備下薄酒,給你洗塵。”


    “也好,明晨我就得迴長安去。”範青道。


    薛血擺宴的地方,位於城樓上,能夠清楚地看到遠處的敵營。


    剛入夜,敵營就亮起火光,景色壯觀。


    “完顏烏魯真是不死心。”看著那些火光,範青麵露苦笑。


    薛血道:“隻怕是鐵木真不死心。”


    金國內部的情況,非常複雜。


    完顏烏魯的威望,正降到曆史冰點。


    鐵木真雖是金軍的統帥,但讓其繼承汗位的唿聲,越來越高。


    如果鐵木真真的能夠將汗位搶到手,對大夏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此次宣戰,乃是完顏烏魯的決定,為的就是轉移矛盾。


    鐵木真看似攻得很兇猛,實則還是有所保留。


    鐵木真的野心已經暴露無遺,就看完顏烏魯能不能看得出來了。


    要是完顏烏魯跟鐵木真打起來,短時間內,對大夏是極好的消息。


    無論他們當中的勝者是誰,都會讓金國元氣大傷。


    “大夏若無薛侯爺,真不知道會如何啊……”範青幾碗酒下肚,頓時有了滿腹的感慨。


    薛血笑道:“我真沒那麽重要,就算沒有我,還會有別的猛將出現。”


    “話雖如此……”範青卻不認同。


    薛血大笑道:“範大人,吃酒,吃酒。”


    凡事都得少說多做,實在管不住嘴,那就多吃酒。


    ……


    陰雲密布。


    剛到傍晚,天色就已經很暗。


    一個年輕男人貓著腰,快速衝進了一條窄窄的小巷。


    那是一條空巷,裏麵沒有人居住,巷子裏麵堆滿了垃圾,氣味難聞。


    年輕男人衝進去,早早便已解開褲腰帶,隨著嘩嘩水聲傳出,男人不由長舒了口氣。


    人有三急,尤其是內急的時候,找不到地方解決真的很痛苦。


    在長安城中,像這條小巷這樣的地方,非常多。


    年輕男人剛解決完,提上褲子準備離開,猛地聽到了女人詭異的笑聲。


    那笑聲是從垃圾堆裏飄出來的。


    “誰?誰在那裏?”年輕男人嚇得不輕,慢慢向後退去。


    察覺到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他趕緊停下,緩緩扭頭。


    “媽呀……”年輕男人大叫一聲,反而衝向小巷深處,也不管那些垃圾有多髒有多惡心,直接爬了上去。


    剛才他扭頭看的時候,看到身後居然有一個紙人。


    那紙人是用紅紙紮成,像是穿著嫁衣,也可能是用白紙糊成,但又用鮮血給染紅了。


    那紙人的麵部更是無比猙獰,乍一看,著實嚇人。


    隻是年輕男人剛爬上垃圾堆,就看到那紙人又出現在垃圾堆上。


    紙人縱身跳起,從年輕男人頭頂一躍而過,年輕男人向後倒下,嘴巴裏赫然塞著一顆核桃,雙眼外翻,沒了唿吸。


    得知消息的絕情趕過來時,真是無法忍受這小巷裏的味道。


    關鍵是像這種地方,根本沒辦法處理,就算雇人清理幹淨,要不了多久,又會變成這樣。


    那年輕男人腦袋朝下,雙腳深深陷進垃圾堆裏,死得極度痛苦。


    絕情已經派人去尋找目擊者。


    對現場仔細勘查後,屍體便被送到六扇門,會有仵作驗屍,確定死因。


    此人像是窒息而亡,又像是被活活嚇死。


    絕情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莫名想到了陽九。


    現在隻要有毫無頭緒的案子,她就會立即想到陽九,希望能靠陽九縫屍找到有用的線索。


    這是一種依賴,長此以往,隻會變成一種極壞的壞習慣,讓她失去偵破案件的能力。


    但人就是這樣,有捷徑可走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捷徑。


    況且在許多案子上,不是繞點遠路就能破案,而是走到了絕路上。


    沒有絕處逢生的能耐,擁有可依賴的人,反而是一種幸福。


    ……


    天字五號房。


    寒玉棺中躺著一具女屍。


    女屍的肚子很高,當是快要臨盆。


    在她的喉頭插著一把非常精致的匕首。


    一個快要當娘的女人,突然被人殺死,心頭的怨氣有多重,可想而知。


    縫屍記錄顯示共有六個縫屍人,因嚐試縫合這女屍而亡。


    這次的記錄很詳細,六個縫屍人都是在拔匕首的時候,匕首直接飛出,也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縫屍記錄還多記了一句,在白天的時候,插在女屍喉頭的匕首,哪怕來個大力士也拔不出來。


    就因這樣,這女屍被放進了天字號房,而且還在天字五號靠前的房間裏,還是太過草率。


    但陽九也不敢托大,而是打開棺蓋,打算先將匕首拔出來,再看看情況。


    正如縫屍記錄裏記載的那樣,盡管現在是晚上,這匕首也無法拔出來。


    陽九一手摁著屍體,一手抓著刀柄使勁拔。


    發現不行後,陽九隻得跳進寒玉棺中,用膝蓋頂住屍體,雙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拔。


    想不到這次匕首竟很輕鬆就被拔出,因用力過猛,陽九直接一頭栽出了寒玉棺。


    匕首也是在翻轉中,直直刺向陽九的喉嚨。


    在無形中,顯然有一股力量,在操控匕首想要刺死陽九。


    但那力量,根本敵不過陽九。


    陽九抓著匕首站起身,哂笑道:“就這麽點能耐?”


    唰。


    棺中的女屍猛地站起,緩緩抬起頭,朝陽九露出無比詭異的笑。


    僵小蟲差點成為僵王,都是奈何不了陽九,就算這女屍是真正的僵屍,在陽九麵前也得夾緊尾巴。


    屍體輕輕一躍,就從寒玉棺中出來。


    她的雙手在肚子上亂摸,竟是取出一個死胎,用力砸向陽九。


    陽九看得是目瞪口呆,這一幕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感覺很不真實。


    剛才他還很同情,這女屍在臨死前,肯定很舍不得肚子裏的孩子。


    但看她現在竟能抓出胎兒當武器,就知道她對肚子裏的孩子,其實沒有多深的感情。


    陽九探出左手,將那死胎接住,要是摔扁了,等會兒還得縫,太過麻煩。


    那匕首上依附著無比強大的力量,陽九單手竟是無法控製,隻得撒開。


    匕首鏘的一聲刺中陽九的喉嚨。


    鏘鏘鏘。


    一下沒能刺進去,匕首便不斷刺擊,發出極其規律的鏘鏘聲。


    陽九沒去理會那匕首,而是甩手打出幾張鎮屍符,本在移動的屍體,頓時僵住。


    陽九一把將屍體送進寒玉棺,又用力將胎兒塞進她的肚子裏,這才發現她的肚子,竟是被直接割開,傷口瘮人。


    解決掉屍體,陽九又拿拘鬼符拍到匕首上。


    果不其然,這女屍的鬼魂就附在匕首上。


    女屍的鬼魂也被解決,讓陽九鬆了口氣,覺得可以安心縫屍了。


    洗把手,點上香,陽九拿著針線過來縫屍。


    他打算先縫女屍的肚子,再縫喉嚨的傷口。


    誰知縫天針剛刺進女屍的皮肉,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撲在陽九的臉上,頓時讓陽九無法唿吸。


    從九蛇歸洞裏取出拘鬼符,重重拍到自己的臉上,卻是毫無反應。


    但陽九知道蒙住他臉的家夥,正是那女屍腹中的胎兒的靈魂。


    這小鬼雖然沒能順利來到人間,但也知道保護他的娘親。


    拘鬼符不行,那就隻能用殺鬼符。


    剛要拿出殺鬼符,那種窒息感竟在瞬間消失。


    原來是鬼鬼及時趕到,將那胎兒的靈魂如拎小雞般拎在手裏。


    “九哥哥,我來得及時吧?”鬼鬼朝陽九吐吐舌頭。


    陽九笑道:“及時及時。”


    無論如何,這沒出生的胎兒的靈魂,肯定是無辜的。


    但剛才那種情況下,拘鬼符對這胎兒靈魂無效,逼得陽九不得不用殺鬼符。


    比起保護一個無辜胎兒的靈魂,肯定還是陽九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我們先去外麵。”鬼鬼知道縫屍的規矩,時間緊迫,她不想浪費陽九太多的時間。


    看胎兒的體型和發育,應該距出生還差個兩三個月。


    胎兒的身上,倒是沒有任何傷口。


    陽九還是很人性化的將臍帶縫到了胎兒的肚臍上,然後才開始縫女屍的肚子。


    沒有誰打擾後,縫屍的速度非常快。


    頃刻間,女屍的屍體已被縫好。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女屍的生平。


    這女屍名叫穀學萍,從小在蛟龍幫長大。


    她是被蛟龍幫幫主的妻子撿迴來的。


    穀學萍的童年過得還算快樂,衣食無憂,每天就是玩,也不用幹什麽活。


    但她的養母後來在一場江湖仇殺中,不幸身亡。


    打那開始,穀學萍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她不但需要幫忙幹活,還得被逼著練功。


    襲擊蛟龍幫的是鹽幫,鹽幫財大勢大,蛟龍幫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為了給愛妻報仇,蛟龍幫幫主便嚴格要求眾弟子,一定要苦練武功,好在三年內讓愛妻的大仇得報。


    將近十六的穀學萍,根本就撐不住。


    但隻要她喊累,或是坐下來休息,就會被養父痛毆。


    被打怕了,就算練功再苦,穀學萍也能堅持得住。


    隻不過她實在沒有練武的天賦,就算付出百倍的努力,也無法變成高手。


    在一個黑夜,蛟龍幫幫主喝得大醉。


    穀學萍煮了碗醒酒湯。


    誰知她剛進入房間,就被幫主一把攔腰抱起。


    房間裏非常黑,黑得什麽都看不到。


    可幫主好似長有夜視眼,一切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


    次日醒來,幫主隻覺頭疼欲裂,再看睡在旁邊的穀學萍,他徹底懵了。


    趁著天還沒亮,他趕緊將穀學萍叫醒,讓她穿好衣服迴自己的房間去,千萬不要被別的弟子看到。


    穀學萍迴到自己的房間,覺得很困,又繼續睡下。


    奇怪的是從這以後,幫主再不逼著她練武,也不讓她做任何雜活。


    穀學萍又過上了神仙般的好日子。


    她很清楚這一切是如何得來的,此後隻要看到幫主在晚上獨自喝悶酒,她就會推門進去。


    幫主明知道這樣做是錯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一來二去,三迴四迴,次數多了,就會出事。


    穀學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時,非常害怕,趕緊去找幫主商議。


    幫主聽了卻很開心,他跟亡妻的感情很深,生前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惜都沒能如願。


    現在穀學萍懷孕,幫主甚至覺得是亡妻迴來了。


    妻子肯定是舍不下他,才會這麽急著趕迴來。


    哪怕再等十幾年,他也願意等。


    穀學萍的肚子大起來,眾人都知道是怎麽迴事,私底下也在議論紛紛。


    好歹幫主也是穀學萍的養父,卻對穀學萍做出這種事,真是禽獸不如。


    經過一年多的準備,幫主覺得蛟龍幫已經準備好了,便帶著眾弟子前往鹽幫報仇。


    鹽幫有錢,許多在江湖中走投無路的窮兇極惡之徒,都來到鹽幫尋找庇護。


    鹽幫是來者不拒,極大提升了幫派的實力。


    蛟龍幫是變強了,但跟現在的鹽幫比,實力差距更加懸殊。


    蛟龍幫大敗。


    一眾弟子死傷殆盡,隻有寥寥數人跟著傷重的幫主迴到了總舵。


    出乎他們的意料,就在他們離開後,鹽幫的人便殺到。


    總舵就沒留下多少人,全都被屠。


    穀學萍聽到外麵的喊殺聲後,早早躲了起來,但還是被鹽幫的人給找了出來。


    這時候她的肚子非常鼓,兩隻腳腫得很嚴重,走路都是個問題。


    那些鹽幫弟子看她姿色不錯,全都起了歹念。


    穀學萍生不如死,可一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她隻得咬牙挺住。


    鹽幫弟子在離去前,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插進了她的喉嚨。


    那弟子想將匕首拔迴去,卻是不能。


    反正就是把匕首,不要也罷。


    蛟龍幫幫主趕迴來時,穀學萍的屍體都涼了。


    看到她在臨死前,還被人羞辱,幫主仰天長嘯,盡是悲憤。


    迴過神來,幫主才想起了孩子。


    隻因他感覺得到,肚子裏的孩子還在動。


    他拿出刀,緩緩割開穀學萍的肚子。


    孩子出來時,眼睛緊閉,沒有哭。


    他記得出現這種情況,要麽打屁股,要麽彈腳心,無論如何都要讓孩子哭出來。


    可他卻看到,這孩子是帶著把的。


    他一直以為,是亡妻迴來找他,帶把的能是亡妻?


    憤怒中,他一把扯掉孩子的臍帶,又將孩子塞迴穀學萍的肚子裏,揚長而去。


    等官府的人來處理屍體時,孩子早就沒了唿吸。


    一個個縫屍人來嚐試縫屍,先是無法拔出那匕首,等能拔出匕首時,匕首又會不受他們的控製,直直刺穿他們的喉嚨。


    穀學萍的悲劇,無疑來自年幼無知。


    當時她在蛟龍幫過不下去,就該逃離。


    陽九歎口氣,合上棺蓋。


    【縫屍二百二十九具,獎勵宿主衰神附體。】


    說起來,穀學萍確實有夠倒黴的。


    這衰神附體跟她倒是很配。


    胎兒完好,沒有縫,可能因此係統才沒算上他。


    就如此前縫定妄的屍體時,最後係統隻算作一具屍體,就讓陽九很是鬱悶。


    兩顆腦袋雖共用了同一副身體,但她們畢竟是兩個人。


    陽九也是縫了兩顆腦袋,給獎勵的時候,卻隻算是一具。


    這係統摳搜起來,簡直就是個葛朗台。


    陽九撕開拘鬼符,將穀學萍的靈魂放出來。


    屍體已被縫合,穀學萍也覺得自己毫無力量,呆呆看著被鬼鬼抓著的胎兒靈魂。


    陽九道:“鬼鬼,鬆開他。”


    鬼鬼鬆手。


    胎兒靈魂便飄向了穀學萍。


    穀學萍抱住他,眼含熱淚,極度痛苦。


    陽九笑問道:“穀學萍,你想報仇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穀學萍輕輕搖頭。


    屍體被縫好,靈魂恢複完整,她現在隻想跟孩子一起去投胎。


    但願來生他們還能是母子。


    而那時候,她肯定能保護好他,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


    穀學萍說完已是抱著胎兒靈魂離開。


    陽九拿出《生死簿》,在上麵寫下了穀學萍的心願。


    在《生死簿》幹預下,或許她能得償所願。


    《功德簿》現:


    宿主超度亡靈,獎勵一百點功德,目前剩餘功德點數為一千六百三十。


    顯然《功德簿》這迴將胎兒的靈魂也算了進去。


    此前陽九也這麽嚐試過,卻是沒能成功超度那些善良的靈魂。


    好在超度失敗,係統倒是沒有扣除功德值。


    這一百點功德值,賺取得非常容易。


    時間還早,陽九轉而來到隔壁的天字四號房。


    馬黃河和穀學萍的屍體,縫起來的確很麻煩,但危險程度沒那麽高。


    剛來天字號房時,陽九心頭著實很緊張。


    但現在,進入天子四號房時,他很泰然。


    寒玉棺中,躺著一個青髯漢子。


    這漢子的青髯非常長,平鋪在身上,都蓋住了肚臍。


    他的身上有很多傷痕,有刀傷,有劍傷,也有槍傷。


    看這傷痕,就知道他多半死於江湖仇殺。


    縫屍記錄上,共有十個縫屍人,因此屍而亡。


    這些縫屍人都是因沒能在香燃盡前將屍體縫好而亡,可見這屍體並不打算傷害縫屍人。


    但他同時又不想讓自己的屍體被縫合,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因他有那麽多縫屍人橫死。


    既然官府不斷安排縫屍人給此人縫屍,可見此人一定很重要。


    點上香,掀開棺蓋,陽九沒有鎮屍符,也沒用拘鬼符,而是說道:“我知道閣下不想傷人,就不用鎮屍符了。”


    “我隻是來晚了一步,你就將香點上了?”這青髯漢子的靈魂突然闖進來,目光落在一側已被點燃的縫屍香上。


    青髯漢子盡管這麽說,其實心裏也清楚,就算他一直呆在這裏,也沒辦法阻止陽九。


    人鬼殊途,縱然他喊破喉嚨,又能如何?


    陽九笑笑,道:“隻要閣下不搗亂,閣下的屍體我定能縫好。”


    “你……”青髯漢子麵露訝色。


    陽九已是開始縫屍。


    “我還有事沒有做完……”青髯漢子雖不想傷害縫屍人,可縫屍人若執意要縫他的屍體,他也隻能咬咬牙,不讓自己的屍體被縫好。


    陽九邊縫屍,邊笑道:“閣下忙活了這麽久,還是沒能將想做的事做完,就算再給閣下時間,閣下真的就能做完?”


    青髯漢子愣住。


    陽九這話一點都沒說錯,哪怕給他再多的時間,做不成的事就是做不成,強求也是不行。


    “閣下就在旁邊看著,等我縫完屍體後,定能幫閣下了卻遺願。”陽九縫屍的速度很快,就在說話間,已是縫好了屍體上的數處傷口。


    青髯漢子心想既然陽九能看到他,還能跟他交流,或許想要成事,必須得依靠陽九。


    直到陽九縫完最後一針,青髯漢子也沒搗亂。


    哪怕是天字號房裏的屍體,哪怕怨氣再重,再難征服,隻要能看得見靈魂,就存在萬事皆可商量的可能。


    《生死簿》出現後,直接開始記錄這青髯漢子的生平。


    這青髯漢子名叫霍飛林,出生在武林世家霍家。


    霍家人很是正直,武功又高,向來很受江湖群雄的敬仰。


    霍飛林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當時霍家已經很少出現頂尖高手,年輕一代中,更是找不到一個能夠重振霍家的少年天才。


    但霍飛林的橫空出世,讓霍家人看到了希望。


    不到十五歲,霍飛林就將霍家祖上傳下來的武功絕學,盡數練得爐火純青。


    霍飛林名聲在外,江湖中同齡的少年天才,紛紛登門來挑戰。


    但那些少年天才無一例外,都是無法在霍飛林手下走過三十招。


    為了顧全那些年輕人的麵子,在比武的時候,霍飛林看似很認真,實則就是在玩。


    挑戰者越來越多,卻無一人是霍飛林的對手。


    到後來,就連江湖中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輩高人,也是手癢難耐,前來挑戰。


    結果可想而知,這些前輩高人也都敗在霍飛林手中,隻不過他們的敗相沒有那麽難看罷了。


    霍飛林在江湖中的名頭,越來越響亮。


    恰逢江湖中要推選武林盟主,霍家便讓霍飛林去參選。


    霍飛林雖年輕,但武功高,人品好,霍家人認為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選。


    霍家雖是江湖中的名門望族,可惜多少代下來,從未出過武林盟主。


    這若能出個武林盟主,那霍家在江湖中的威望,將會達到極致。


    距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霍飛林便在家裏閉關。


    想當武林盟主,最後還是得拿實力說話。


    每次武林大會召開時,都會有隱世的絕世高手出現,欲奪盟主之位。


    霍飛林不想讓家裏人失望,隻能拚命。


    正是在這段閉關的日子裏,霍飛林自創出了一套刀法。


    雖是刀法,卻無需用刀,隻需以掌作刀即可,威力驚人。


    霍飛林經過深思熟慮,給這刀法取了個名字:


    五指刀。


    就連霍家人,都不知道五指刀的存在。


    如果不用五指刀,就能拿下武林盟主之位,自然最好。


    但若不行,隻能用出五指刀。


    家裏人很希望能有個武林盟主,霍飛林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就該幫家裏了卻這個代代都有的心願。


    武林大會召開後,霍飛林也是不負眾望,一路過關斬將殺到了最後的決戰。


    當時他不過十八歲,而他的對手是個成名已久的前輩,人稱“玉麵君子”黃連霸。


    黃連霸白發蒼蒼,已過古稀。


    此前的數屆武林大會,黃連霸都有到場,卻從未爭過盟主。


    但這一次,因霍飛林的參加,黃連霸也報了名。


    結果也如群雄預料的那樣,霍飛林和黃連霸相約最後的大決戰。


    一個橫空出世的少年天才,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輩,無論最後誰勝誰負,相信都能成就武林中的一段佳話。


    黃連霸內力深厚,出招後,一直想跟霍飛林比拚內力。


    霍飛林很清楚黃連霸的用意,憑借高超的輕功,一再閃躲。


    再滑的泥鰍,也能被人逮住。


    黃連霸最擅長拳腳功夫,可謂是招招致命,偏偏看起來很是優美。


    觀戰的群雄在不斷叫好。


    霍飛林老是躲閃,不跟黃連霸硬碰硬,或許能支撐一時半刻,時間稍微一長,必然會吃大虧。


    然而隨著的推移,霍飛林的身子,依然身輕如燕,反倒是黃連霸氣喘籲籲,有些快支撐不住。


    霍家人看在眼裏,心頭一點都不高興。


    原因很簡單,霍飛林真若就這樣將黃連霸耗死,隻會淪為江湖中人的笑談。


    群雄的確也是這麽想的,看霍飛林到此刻,仍沒有還手,紛紛在叫罵。


    其實他們心裏都很清楚,不還手是最難的。


    要是靠防守就能勝過黃連霸,那此前的那些人,又是如何輸給黃連霸的?


    想要避開黃連霸的攻招,絕非易事。


    霍飛林卻躲避得很輕鬆。


    這就是能耐。


    就算看不慣,也必須得承認。


    換做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上去,都無法跟黃連霸激戰百招。


    黃連霸感覺內力不濟,暗想倒真是小瞧了這後生。


    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被活活累死。


    真若那樣,江湖後人該如何嘲笑他?


    黃連霸的一雙肉掌,宛如長了眼睛,看似動得很隨意,卻掌掌都往霍飛林的身上招唿。


    看到黃連霸動了真格的,群雄紛紛拍手叫好。


    霍飛林也是如此,畢竟黃連霸的這套掌法,正是其成名江湖的君子掌法。


    每一掌都蘊藏數十種變化,威勢非凡,偏偏施展開來,風度翩翩,煞是好看。


    若非要為家族爭奪榮耀,霍飛林甚至都想主動認輸。


    黃連霸上了年紀,若錯過這次,未來更沒機會當上武林盟主。


    就在他稍微分神時,黃連霸感覺機會來了,一甩手,比芝麻還小的鐵粒,齊刷刷擊向霍飛林。


    在烈日下,那米粒太小,遠處觀戰的人根本就看不到。


    就連霍飛林也是猝不及防之下,左肩被擊中,一條左臂軟軟垂著,甚至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前輩……”霍飛林大為震驚。


    這是爭奪武林盟主的比試,規則是點到為止,更不準使用暗器。


    黃連霸剛才打出的鐵粒,分明就是暗器。


    隻是這話說出去,隻怕江湖中無人會信。


    玉麵君子一身的浩然正氣,豈會用暗器這種下作的手段?


    雖說隻要能殺敵的武器,就是好武器。


    但對江湖人而言,絕大多數還是很不屑使用暗器的。


    “小心了。”黃連霸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那一把鐵粒的目的,已經達到。


    霍飛林的左臂已廢,又身負內傷,再難跟他抗衡。


    這武林盟主他黃連霸當定了。


    霍飛林哂笑道:“前輩真是枉為‘君子’。”


    “下一招,我要攻擊你的右臂。”黃連霸朗聲說道。


    群雄聞言紛紛叫好。


    “黃老前輩真是我輩楷模,看霍飛林左臂似有不適,都不去乘人之危。”


    “霍飛林左臂的不適,正是被黃老前輩的內力所傷。”


    “有黃老前輩帶領我們,這個江湖會美好很多啊。”


    在群雄看來,這場比試勝負已分。


    霍家人更是沒眼看。


    霍飛林明明可以憑借進攻,搶占先機,從而取勝。


    但他非得一直退讓,讓到最後,內力不濟,輸得憋屈。


    霍飛林仍然在退,並輕笑道:“前輩既如此無恥,那晚輩隻好得罪了。”


    “有什麽絕招,都使出來吧。”黃連霸自覺勝券在握,已然不將霍飛林放在眼裏。


    實在不行,等會兒再來一把鐵粒,定能讓霍飛林欲仙欲死。


    霍飛林隻剩下一隻右手,遽然五指成刀,唰地朝黃連霸劈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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