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山嚇壞了,鬼叫著衝出房間。


    他爹娘也被他的叫聲嚇壞了,雙雙從房間裏出來,詢問情況。


    “她、她死了……”胡立山指著自己的房間顫聲喊道。


    爹娘臉色大變,還以為胡立山將兒媳婦給殺了。


    胡立山還沒解釋清楚,就看到媳婦從房間走了出來。


    像往常一樣,她先是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後躬身行禮,便走向了茅房。


    “兒子,你是不是累傻了?別胡說八道。”娘親斥道。


    其父也說道:“這兩天就別去砍柴了,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好陪陪……”


    胡立山懶得聽這種絮叨,悄悄跟去茅房,倒想看看媳婦在做什麽。


    人去茅房,基本上也就兩件事。


    但對女人而言,可能還有第三件事,隻不過懷孕的女人不會做這第三件事。


    胡立山仿佛中邪一般,偷偷去看媳婦在茅房裏做什麽。


    這一看,將胡立山嚇得魂飛魄散。


    他媳婦在茅房裏竟是在做第四件事,那就是撩起衣服,在清理她肚子上的蛆蟲。


    她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速度很快。


    原本鼓得快要爆炸的肚子,瞬間就癟了下去。


    做完這些後,她便迴屋休息。


    胡立山將爹娘叫到距屋子很遠的地方,將看到的事詳細告訴他們。


    老兩口聽了都是不大相信。


    胡立山隻得拚命解釋,說起媳婦的異常之處,不吃不喝,挺著個大肚子如何活?


    “飯都是我送到房間去的,收碗筷的時候,也吃光了啊。”老娘還是不信。


    胡立山道:“我剛才看到了,她從肚子裏掏蟲子的時候,也掏出了飯菜,她、她是直接將飯菜塞進了肚子裏……”


    “不行,我去直接問她……”老娘盼孫子都快盼得急死了。


    盡管這兒媳婦中途鬧脾氣離開了家,然後又嫁了人,但她當時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身孕,所以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的大孫子。


    老爹一把拉住她,道:“萬一是真的呢?”


    要是戳破兒媳婦的秘密,很可能她一怒之下,會將他們三人都殺了。


    三人經過商量,覺得還是得找一個道士過來。


    若兒媳婦真是厲鬼僵屍,讓那道士除掉便是。


    剛好附近的村子裏,就有一個大仙兒,人們都說法力無邊,能收拾任何魑魅魍魎。


    那道士來到家裏,就開始設壇做法。


    一把桃木劍,在其手中舞得是唿唿作風,挑著靈符不斷在蠟燭上化為灰燼。


    許多騙子,還知道在靈符上塗些白磷,這樣在快速揮動中,白磷跟空氣摩擦,很快就會讓靈符自燃,看著就像是道士靠法力做到的。


    道士在賣力作法,兒媳婦卻是從屋子裏出來。


    她的肚子非常大,自然是要去茅房裏清理蛆蟲。


    那道士腳下快速挪動,飛身一劍,正中兒媳婦的眉心,喝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


    噗。


    咒語還沒念完,兒媳婦卻是一把抓透了道士的心口。


    那隻小巧的手,從道士的前胸插入,又從道士的後背透出,手裏拿著的赫然是道士的心髒。


    胡立山一家三口,被這場麵給嚇得當場癱軟,坐在地上無法起身。


    兒媳婦走過來,一把一顆,將三人的心全給扯了出來。


    但在扯胡立山的心時,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無法將那心髒扯掉。


    但其餘三顆心髒,全都被她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村裏人發現胡家的慘狀時,都被嚇得不輕,也不敢私自處理,趕緊報了官。


    官府的人趕到後,也被現場的慘狀給嚇到。


    然而胡立山的屍體,卻是無法縫合。


    此地距長安比較近,在死了一個縫屍人後,胡立山的屍體立馬被送到了長安東廠。


    東廠最優秀的縫屍人,也是無法縫合胡立山的屍體,淒然慘死。


    看完胡立山的生平,陽九很是震驚。


    胡立山的媳婦到底是什麽情況?


    為了娘家人,那小媳婦懷有身孕,仍然選擇嫁給了富裕人家的傻兒子。


    但後來,小媳婦迴到了胡家,問題顯然出在那戶人家家裏,隻因迴來的小媳婦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胡立山的靈魂,已經消散,真相可能無從得知。


    若非手頭有很多事要做,陽九倒是可以去胡立山的村子做個調查,定能有所發現。


    合上棺蓋,陽九先去洗手。


    【縫屍二百二十具,獎勵宿主鎖魂符。】


    這鎖魂符能夠將靈魂鎖在其屍身裏麵,讓其並不覺得自己死了。


    被鎖魂的屍體,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但也隻是看著像正常人,實則也無法阻止肉身的腐爛。


    很明顯,胡立山的媳婦就是被人鎖了魂。


    在這世上,肯定有許許多多見不得人的陰暗勾當。


    就算陽九有能力管,也沒時間去管。


    轉而來到隔壁的地字二號房,陽九知道他得稍微快點,等會兒還得將地字一號房裏的屍體給縫了。


    寒玉棺中是一具被砍了頭的男屍,四十出頭。


    看那刀口,好似是一刀沒能將腦袋砍掉,然後又來了一刀。


    如果這家夥是在刑場上被砍的頭,那砍兩刀才掉腦袋,確實很不吉利。


    縫屍記錄顯示有四個縫屍人,都是腦袋落地,跟這屍體一樣,也是挨了兩刀才讓腦袋掉落。


    縫屍鋪裏,沒有能砍掉人腦袋的大刀,屍體是如何做到的?


    一般像這種情況,陽九覺得都不是事。


    就算此人生前武功極高,內力極強,也別想拿刀砍掉陽九的頭。


    江湖中,能練成鐵布衫神功的人,都很少,而練成金剛不壞神功的人,更是寥寥,而將金剛不壞神功練到化境的,恐怕僅有陽九一人。


    淨手焚香,開棺縫屍。


    陽九的速度很快,頃刻間,就縫了一半。


    然後他將屍體翻過來,繼續縫後麵。


    直到此刻,屍體也沒出現任何詭異的舉動。


    就在屍體快被縫完時,陽九察覺身後有異,卻是這男屍的靈魂從外麵迴來。


    看到有縫屍人竟然趁他離開,在偷偷縫他的屍體,男人大怒,用力將拎在手中的腦袋砸向陽九。


    陽九一抬手,掌心赫然出現一張拘鬼符。


    男人的腦袋直直撞過來,嗖一聲便被吸進拘鬼符,他的身體也是如影隨形,沒有落下。


    用自己的腦袋當武器,也虧這家夥能做得出來。


    陽九放快速度,很快就縫完了最後的十幾針。


    《生死簿》現。


    這男人名叫莫雨田,從小就被遺棄,但因運氣太好,被時任點蒼掌門收養。


    莫雨田很有武學天賦,在他三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展露了出來。


    點蒼掌門當時堅持讓莫雨田練習基本功,隻有將基礎夯實,將來的成就才會更大。


    莫雨田也沒有辜負師父的期待,在他九歲那年,功力已經不容小覷,他的那些師兄師姐,全都不是他的對手。


    經過綜合考量,點蒼掌門決定傳授莫雨田他的成名絕學。


    五指刀。


    所謂的五指刀,就是以掌為刀,憑強勁的真氣,可殺人於百步開外。


    當時的點蒼掌門,正是憑借這一絕學,讓點蒼派在江湖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一眾弟子,自然全都盯著五指刀。


    基本上,若師父將五指刀傳給誰,誰就會成為下一任點蒼派掌門。


    莫雨田習練五指刀,也是瞞著所有師兄弟。


    莫雨田不過十歲,還太小,被選為掌門繼承者的事,暫時不能泄露。


    當時點蒼掌門還有一個徒弟,也很出色,正是如今在江湖中興風作浪的點蒼掌門萬劍鋒。


    萬劍鋒比莫雨田要大五歲,已經非常成熟。


    單純比拚內力,萬劍鋒比不上莫雨田。


    但真要決一死戰,莫雨田絕非萬劍鋒的對手。


    在師兄弟中,基本上都認為師父將來會將掌門傳給萬劍鋒,他們也都很服氣。


    唯一的變故可能就是莫雨田。


    莫雨田才剛初露鋒芒,將來會取得怎樣的成就,沒人說得清。


    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莫雨田才會在後山偷偷練五指刀。


    五指刀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加上他的內力很深厚,根基打得很紮實,短時間內,五指刀的威力已經非常強大。


    莫雨田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他將五指刀練到化境。


    但沒想到,師父在一次外出時,竟遭到強敵劫殺,迴到點蒼山時,隻剩下一口氣。


    盡管師父宣布由莫雨田接任點蒼派掌門,可萬劍鋒仍以師父臨終前神誌不清為由,拒絕承認莫雨田是新任掌門。


    莫雨田本來就對掌門之位,沒那麽渴望。


    他現在想的全是練好五指刀,不讓師父的成名絕招在江湖中失傳。


    莫雨田主動退出後,萬劍鋒順理成章繼任了掌門。


    看莫雨田每天就知道練功,萬劍鋒也懶得管,隻要他的這個小師弟,不來覬覦掌門之位,倒是可以在點蒼山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然而在萬劍鋒心裏,莫雨田的存在,始終是個威脅。


    一些弟子在私底下,都說掌門應該是莫雨田才對。


    這些聲音,也讓萬劍鋒心裏很不舒服。


    不過萬劍鋒倒不至於因此就對莫雨田下死手,那樣反而會落人口舌。


    隻是在無意中,萬劍鋒發現莫雨田竟然在練五指刀。


    而且看莫雨田五指刀的威力,就知道莫雨田已經練五指刀很久了,敢情從很早之前,師父就確定要讓莫雨田當繼承人。


    現在莫雨田選擇退讓,並非是真的不想當掌門,而是想等將五指刀練到化境,再跟他算賬。


    萬劍鋒決定先下手為強。


    在一個雨夜,趁莫雨田睡覺時,萬劍鋒殺了進去。


    萬劍鋒沒有帶任何幫手,隻因此事,隻他一人知道便好。


    莫雨田被偷襲,瞬間就負了重傷。


    但在五指刀的刀芒出現時,萬劍鋒不得不飄退。


    莫雨田也是趁機逃走。


    萬劍鋒急忙去追,竟然沒有追上。


    莫雨田逃離點蒼山,也不知道該去哪,肚子上挨的一刀,一直在流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一頭栽倒,陷入昏迷。


    救他的是一個花季少女,紮著兩個小辮子,笑起來臉蛋上就會出現兩個深深的酒窩,非常好看。


    莫雨田以為他死了,聽說死後會碰到很美好的事。


    那少女隻是點蒼山下的一戶農家的閨女,雨後山裏會有很多蘑菇,她是在去采蘑菇時碰到了莫雨田。


    將莫雨田帶迴家,著實將她累得夠嗆,進門還被爹娘數落了一頓。


    這年頭,隨意救助受傷的人,隻會惹來滅頂之災。


    事實也是如此,莫雨田在這裏沒待兩天,萬劍鋒就親自找上門來。


    莫雨田的傷還沒養好,根本打不過萬劍鋒,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少女一家被殺。


    萬劍鋒目送莫雨田再次逃走,並沒有追,而是將殺人的罪名推到了莫雨田的身上。


    從此以後,莫雨田變成了點蒼派的叛徒,點蒼弟子但凡遇到,即可斬殺,殺之便有功。


    莫雨田從此藏匿起來,苦練武功,有朝一日,定要斬殺萬劍鋒,給那少女一家報仇。


    隻是莫雨田做夢都沒想到,萬劍鋒竟會到處犯案,殺人後還會留下血字:


    殺人者,點蒼掌門莫雨田。


    萬劍鋒早就發出聲明,莫雨田是點蒼派的叛徒,江湖同道皆可殺之。


    就因萬劍鋒的陷害,莫雨田也變成了朝廷重金通緝的要犯。


    莫雨田無論走到哪兒,都是遮遮掩掩,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而且他心裏也清楚,就算他殺了萬劍鋒,也改變不了什麽。


    如今點蒼派在萬劍鋒的帶領下,倒是重振旗鼓,再度贏得江湖各派的尊重。


    將點蒼派發揚光大,乃是師父的遺願。


    莫雨田知道即便他當上掌門,也不會做得比萬劍鋒強。


    莫雨田放下仇恨,打算就此退隱江湖,不再過問世事。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何退隱?


    莫雨田在經過一座小鎮時,正好碰到有山匪在洗劫鎮子。


    看到有許多無辜的百姓被殺,年輕點的女人,十一二三的小姑娘,盡數被山匪抓走,等待她們的將會是怎樣的地獄,莫雨田都能想象。


    他本不想管,卻是沒忍住。


    他手中無劍,身上沒刀,隻身一人喝止山匪時,隻贏來了大量的嘲諷。


    那些山匪人數眾多,而且帶頭的眾位大哥,武功都不弱,官兵他們都不放在眼裏。


    莫雨田從小話就少,也沒打算靠嘴皮子說服這群山匪別再作惡。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暗想從今天開始,沉寂江湖多年的五指刀,將會再度重現江湖。


    莫雨田以掌為刀,殺進山匪群裏,出刀必見血,要麽斷手斷腳,要麽腦袋落地。


    剛才還在嘲諷莫雨田的山匪,轉瞬就被恐懼取代。


    每次莫雨田揮掌,都會出現一把大刀的幻影,長有數丈,寬有數尺,但凡被刀影掃中,身體就無法保持完整。


    山匪雖多,但在頃刻間,就被莫雨田斬殺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幾個山匪頭子,一看情況不妙,趕緊上馬意欲逃走。


    莫雨田飛身而起,再次出刀。


    巨大的刀影從天而落,將那幾人連人帶馬,盡皆劈成兩半。


    隻是莫雨田做夢都沒想到,他剛離開,就有一群人出現,將鎮上活下來的百姓盡數斬殺,將那些山匪的屍體處理掉,留下那一行血字。


    莫雨田的累累惡行,已經讓天下人都深惡痛絕。


    小鎮的慘案發生後,朝廷知道必須得盡快除掉莫雨田,否則隻會讓百姓們覺得朝廷不作為。


    但莫雨田從此再次在江湖現身過。


    時光荏苒,一晃二十年過去,莫雨田也從當年的少年變成了中年大叔。


    本來他打算一直呆在深山中,不跟任何人往來,可隨時年齡的增加,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五指刀。


    師父將五指刀傳給他,自然是希望五指刀能一直流傳下去。


    莫雨田此次重出江湖,就是想要一個五指刀的傳人。


    然而他怎麽都沒想到,哪怕過去二十年,萬劍鋒都在死死盯著他。


    隻要他出現,萬劍鋒立馬就會有所行動。


    這一次萬劍鋒沒有動手,隻是將消息送去官府,散於江湖。


    莫雨田的賞金,如今高達黃金千兩。


    江湖中的那些賞金獵人,自然不會錯過這一場大富貴。


    追殺莫雨田的江湖中人非常多,但莫雨田全都接受他們的挑戰。


    結果無一例外,這些家夥全都敗在了五指刀下。


    莫雨田如此高調,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找傳人。


    到最後,傳人沒找到,他反而落入官府的算計,直接被擒。


    行刑那天,莫雨田看著那人山人海,心頭很是平靜。


    沒能找到傳人,五指刀從此失傳江湖,也是命數使然。


    既然他抗不過命,那就隻能認命。


    劊子手準備好後,一刀揮落,竟是沒能砍掉莫雨田的腦袋。


    莫雨田的腦袋耷拉下去,隻剩一丁點連著。


    劊子手差點被嚇尿。


    作為劊子手,殺人無數,還是頭一迴出現這種情況。


    在監斬官的催促下,劊子手趕緊又補了一刀。


    看到莫雨田的頭顱落地,百姓們歡唿雀躍。


    這世上少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就會有許多無辜者免遭傷害。


    同時也有很多人,


    隻是想到五指刀從此失傳,莫雨田心裏終究不好受,總覺得有負師父的重托。


    正是有了這一口怨氣,他的靈魂竟擁有了強大的力量,能夠掌控肉身,再度施展五指刀。


    盡管屍體使出的五指刀,威力不強,但斬掉那些縫屍人的腦袋,綽綽有餘。


    莫雨田挨了兩刀,腦袋才掉,故而莫雨田也是這麽做的。


    看完莫雨田的生平,陽九倒是對五指刀很有興趣,期盼係統等會兒給的獎勵,能夠是五指刀。


    陽九合上棺蓋,就去旁側洗手。


    【縫屍二百二十一具,獎勵宿主五指刀。】


    這是一本刀譜。


    陽九當然也可以學,就是需要很長的時間,說不定還練不成。


    陽九知道他沒有練武的天賦,之所以能變成高手,靠的還是係統所給的各種獎勵。


    撕開拘鬼符,將莫雨田的靈魂放出來。


    看到屍體已經縫好,莫雨田有些呆。


    他想要操控屍體,卻發現不行,屍體被縫好,果然會有壞事發生。


    陽九笑道:“前輩冷靜點,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害你的。”


    “縫好我的屍體,就是在害我。”莫雨田語氣不善。


    陽九道:“我知道前輩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將五指刀傳承下去,我可以幫這個忙。”


    “你覬覦五指刀?”莫雨田冷聲問道。


    五指刀的刀譜,已然在九蛇歸洞裏安安靜靜躺著。


    隻是跟莫雨田沒法解釋清楚,陽九也沒打算解釋。


    陽九笑了笑,問道:“前輩,那咱不說五指刀,就說前輩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莫雨田嘿嘿冷笑,他未了的心願,陽九剛才不是說出來了?


    現在他更加肯定,眼前的這個縫屍人,就是想要五指刀。


    關鍵是無法控製屍體後,他現在根本施展不出五指刀,也就奈何不了陽九。


    陽九稍作思忖,笑道:“前輩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來找我。”


    夜已經很深了,陽九打算縫完地字一號房裏的屍體後,就去睡覺。


    最近為了無常解藥的事,著實搞得陽九精疲力竭。


    莫雨田沒有阻攔,任由陽九離去。


    剛才他出現時,陽九可是很輕鬆就將他的靈魂禁錮。


    現在沒有了屍體,他更加奈何不了陽九。


    屍體被縫好後,按照傳聞,他不得不去陰曹地府報道。


    傳承五指刀的事,很可能無法完成了。


    地字一號房。


    寒玉棺中躺著一具女屍,也是腦袋被砍。


    女屍身上穿著喜服,臉上帶著笑,顯然是帶著很輕鬆的心態去赴死的。


    看這女屍的裝扮,陽九突然想到,這女屍該不會就是絕情正在調查的鬼新娘案的主角吧。


    這世上就是有這麽巧的事,但也可能沒這麽巧。


    不管怎樣,等將屍體縫好,看過這新娘子的生平後,就能知曉。


    若這新娘子真是那個鬼新娘,陽九一點也不會覺得吃驚。


    當時鬼新娘的屍體被縫合後,說是被娘家人帶走安葬了。


    但娘家人卻隨後消失,鬼新娘被葬在哪兒,也無人知曉。


    陽九隻是在想,這鬼新娘的屍體當真有那麽好縫嗎?


    看縫屍記錄,有五個縫屍人,都是離奇死亡。


    也就是說,這新娘子沒有主動殺縫屍人,但因縫屍人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將屍體縫好,才會喪命。


    點上香,打開棺蓋,近距離陽九才發現,在新娘子的皮膚裏,赫然有縫屍線。


    陽九抓住線頭,輕輕一扯,便將整根線抽了出來。


    再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新娘的頭隻差一點兒,就能被縫好。


    但就是差那一點兒,卻讓五個縫屍人喪了命。


    陽九穿針引線,快速縫屍。


    毫無疑問,意外都是在快將新娘子的頭縫上去後才發生的。


    頃刻間,隻剩下最後一針。


    陽九一點都不緊張,反倒很期待,期待這最後一針究竟會發生什麽。


    結果直到屍體被縫好,也沒發生任何事。


    陽九有些懵。


    “你、你縫好啦?”一個悅耳的女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陽九轉身看到了這新娘子的魂。


    《生死簿》也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新娘子的生平。


    這新娘子叫聶詩晴,隻比她姐姐晚出生五分鍾。


    然而她們姐妹倆出生後,就被分開來養。


    在許多地方都有這樣的傳統,但凡雙胎,生下來必然要分開養,才能長得大。


    不然的話,雙胎中肯定會有一人早夭。


    聶詩晴沒能留在家裏,而是被送到了別人家。


    按照約定,等聶詩晴長到九歲,就能迴到本家。


    結果聶詩晴的親爹做生意失敗,欠了很多錢,一直被債主追著打,好好的一個家很快就散了。


    聶詩晴在養父家,倒是過得無憂無慮。


    雖說日子過得苦了點,好在養父養母對她非常好,身邊又有許多同齡的玩伴,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直到聶詩晴成年,也沒能迴到她真正的家。


    到了婚嫁的年齡,因她出落得非常漂亮,來提親的人非常多。


    養父養母將選擇權交給聶詩晴。


    聶詩晴也想讓養父母的日子過得好點,就選擇了富戶家的兒子。


    那公子聶詩晴見過幾次,覺得人還很不錯。


    其實對聶詩晴來說,嫁給誰都一樣,都是要相夫教子,與其嫁給窮小子,還不如嫁給富公子,讓日子過得稍微好點。


    她做出這樣的決定,讓她的養父母非常開心。


    尤其是下聘的那天,養父母笑得更加開心。


    附近的百姓全都登門來道賀,看到那麽多的聘禮,都很羨慕。


    聶詩晴出嫁那天,非常熱鬧。


    萬年縣的街頭上,到處都懸掛著紅燈籠,樹木上也是掛著紅絲帶,一片喜慶。


    拜過堂,聶詩晴被送到洞房。


    這時候其實她很緊張,畢竟關於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她也隻是在書上看過。


    但她在洞房裏等了很久,都不見相公過來。


    要是相公喝得太醉,那今晚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對她來說,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她還沒有準備好。


    隻是隨後外麵傳來恐怖的慘叫聲,嚇得她不知所措。


    “去新房殺了新娘子。”


    “是,大哥。”


    外麵突然傳來清晰的人聲。


    聶詩晴嚇壞了,趕緊將另一側的窗戶打開,將一隻鞋丟到外麵,然後爬到床下麵。


    很快就有兩個黑衣蒙麵人衝了進來,他們看到屋中沒人,窗戶又開著,來到窗戶邊朝外一看,立馬翻窗去追。


    聶詩晴躲在床底下,不敢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外麵沒有任何聲音,她才從床下爬出來,來到外麵,看到的卻是一具具屍體。


    鮮血染紅了地麵,空氣中的血腥味異常濃鬱。


    聶詩晴看到了公婆的屍體,也看到了相公的屍體。


    她癱軟在地上,鮮血沾染到喜服上,讓喜服看起來更加美豔。


    等她迴過神來,她便跌跌撞撞去報官。


    官府的人來到夫家一看,也被那場麵給驚到。


    詢問之下,聶詩晴竟承認是她殺的人。


    因聶詩晴承認,此案也就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


    聶詩晴很快就被判了斬立決。


    行刑那天,到場的百姓非常多。


    陽光非常刺眼,刺得聶詩晴無法睜眼。


    案發次日,她就要被處斬,官府甚至都沒讓她換衣服。


    圍觀的百姓都覺得很不安,原因是穿著紅衣服赴死,很容易變成厲鬼。


    但監斬官根本不管這些。


    聽到那個“斬”字,聶詩晴害怕了,趕緊大聲喊叫,表示她是冤枉的。


    那些大奸大惡之徒,在被砍頭的時候,絕大多數都說自己是冤枉的。


    百姓們並不覺得聶詩晴是被冤枉的,腦袋要被砍掉,人會因為太過害怕而喊冤。


    劊子手手起刀落。


    聶詩晴的腦袋也是落了地。


    當晚,官衙就安排了縫屍人給聶詩晴縫屍。


    縫屍的過程非常順利。


    但縫到最後一針時,縫屍線總是會從皮肉裏滑出來。


    那個縫屍人非常緊張,想著隻差一針,問題應該不大,當即打了結,就算是縫好了屍體。


    結果香燃盡後,縫屍鋪瞬間變黑,縫屍人也是被神秘力量給奪走了性命。


    哪怕隻差一針,也算是沒有縫合屍體。


    差役也發現了還差一針,故而在次日晚上,又安排縫屍人給聶詩晴縫屍。


    聶詩晴的脖子上就差那一針,但就是這一針,接連害死了好幾個縫屍人。


    聶詩晴的屍體,最後自然而然被送進了閻羅殿。


    現在陽九敢肯定,聶詩晴就是那個鬼新娘。


    其實聶詩晴的屍體,並沒有那麽可怕,之所以會被存進地字一號,隻因當時地字號房隻有一號房空著。


    按照卷宗裏的記載,聶詩晴的屍體,其實是被她的爹娘,也就是她的養父母給帶走安葬的,如何會在閻羅殿?


    顯然那些卷宗裏的記載,都是胡亂寫的,並不準確。


    合上棺蓋,陽九先去洗手,然後打算再跟聶詩晴好好聊聊。


    【縫屍二百二十二具,獎勵宿主守護神。】


    守護神也是好東西。


    從聶詩晴身上得到這東西,不知是聶詩晴在守護別人,還是別人在守護聶詩晴。


    “你是怎麽縫好的?”聶詩晴看陽九不迴答,再次問道。


    此前她可是看著那些縫屍人在縫她的屍體,結果縫到最後一針,縫屍線死活都會滑出皮肉,最後縫屍人竟會離奇死亡。


    陽九是怎麽縫的,她沒有看到,畢竟她隻是出去一趟,迴來就看到屍體已被縫好,難怪她的腦袋迴到了身軀上,非常穩固,沒有要掉落的跡象。


    陽九笑道:“用線縫好的。”


    聶詩晴無語,知道陽九沒有說實話,但陽九縫好了她的屍體,她心頭很是感激。


    “我沒辦法報答你,但我真的很感激。”聶詩晴道。


    腦袋隨時都會掉下來,那種感覺很不好。


    陽九笑了笑,問道:“當晚你可看到兇手了?”


    “沒有。”聶詩晴搖頭。


    若非她躲到床下,肯定也會被殺。


    雖說她也就多活了一天,好歹沒有受辱。


    陽九又問道:“那你覺得兇手有可能是誰?”


    聶詩晴這迴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


    “剛才我去了萬年縣,看到了鬼新娘,原來是……”聶詩晴覺得那很有趣,說著說著反而抿嘴直笑。


    看到陽九的神色很凝重,聶詩晴趕緊收起笑容,問道:“大人,現在查這些,重要嗎?”


    陽九笑問道:“兇手毀了你的人生,你不恨他?”


    “人各有命,我都死了,何必去恨?”聶詩晴似乎將一切都看得很淡。


    話雖如此,可陽九始終覺得,聶詩晴是故意這麽說的,實則是想要掩飾什麽。


    “其實你還有一個姐姐,你可知道?”陽九又問。


    聶詩晴愣道:“姐姐?”


    這姑娘真的很不會撒謊。


    許多撒謊時才會有的動作,越是刻意去做,破綻越大。


    陽九笑道:“若有需要,隨時來找我。”


    看到陽九走出去,聶詩晴才急忙追出來,問道:“你看得到我?”


    都跟陽九一起聊了那麽多,聶詩晴才發現這點,可見哪怕她已經做了十年的鬼,仍是沒有習慣做鬼。


    在她的骨子裏,覺得碰到個人,站在一起聊聊天,乃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陽九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那、那我能請大人幫我一個忙嗎?”聶詩晴小聲問道。


    陽九問道:“什麽忙?”


    “救我姐姐……”聶詩晴的聲音更小。


    剛才她還在裝傻,說是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姐姐,轉瞬就主動承認了這點。


    在聶詩晴被砍頭的時候,她姐姐本來想要劫法場,可惜來晚了一步。


    為了報複昏庸無能的官府,她姐姐搞出了許多事,將萬年縣鬧得雞犬不寧。


    聶詩晴就站在姐姐身邊,想要勸姐姐別再亂來,可惜姐姐根本聽不到。


    再往後,姐姐就被一個邪惡的家夥給欺騙,被帶到一座位於深山裏的道觀給囚禁了起來。


    聶詩晴想了很多辦法,都是無法進入那座道觀。


    十年如一日,她始終沒有放棄。


    敢情當年出現在萬年縣街頭的鬼新娘,全都是聶詩晴的姐姐弄出來的。


    陽九聽完聶詩晴的故事,拿出冥紙紮了個小紙人,笑道:“你先住在這裏麵,改天我們再去救你的姐姐。”


    “多謝大人。”聶詩晴躬身行禮。


    離開時,陽九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地字號房。


    地字號房已經刷完了,接下來,隻剩下天字號的八具屍體。


    從黃字號房到地字號房,盡管有些屍體確實很強大,但總體而言,這些屍體也就那樣,實力相差不大。


    然而天字號房的屍體,從那個公主就能看出,確實很恐怖。


    當時縫了一具屍體,陽九足足休息了月餘。


    不過天字號房的屍體越是強大,陽九心頭就越是興奮。


    將聶詩晴送到縫屍鋪後,陽九便迴家休息。


    這迴運氣真不錯,地字一號房裏的屍體,竟然就是鬼新娘。


    絕情的調查,十有八九還沒有任何進展。


    陽九現在倒是能給絕情提供更有價值的線索。


    聶詩晴有點一問三不知,那是她還不怎麽信任陽九,故而有所保留非常正常。


    等她確定陽九值得信任時,必然能說出更多很有用的線索。


    ……


    長安城西郊。


    一座不大的客棧中,聚滿了黑衣蒙麵人。


    但在正中,卻是坐著一個白裙女人。


    這女人臉色陰沉,眸光如刀一般。


    “今晚的行動取消吧。”那女人突然開口,聲音裏透著幾分無奈。


    那些黑衣蒙麵人同時應了一聲,便迅疾散去。


    就在這時,有一人從外麵走了進來,赫然是李星河。


    李星河東張西望,看到女人後,微微一笑,問道:“迴來了?”


    “嗯。”那女人隻是點點頭。


    李星河在旁側坐下,道:“怎麽住在這種鬼地方?”


    “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呀,人少,安靜。”那女人笑笑。


    李星河倒是同意這點,仔細打量著女人,道:“多年未見,都長這麽漂亮了。”


    “我以前不漂亮?”那女人的聲音裏帶著埋怨。


    李星河哈哈大笑。


    “哥,你說你是怎麽迴事?”那女人斂起笑容,語氣再次變得陰冷起來。


    這女人正是李星河的皇妹李芙蓉。


    李芙蓉當年賭氣離開皇宮,從此了無音訊。


    但在前些年,她跟李星河取得聯係,得知妹妹還活著,李星河非常開心。


    李星河知道妹妹在說什麽,搖頭道:“大勢所趨,我們也很無奈。”


    “但李家江山,豈能讓給一個女人?”李芙蓉此次迴長安,就是想問問武三月意欲何為。


    李星河道:“芙蓉,朝中的事,你不懂,明天隨我去看娘,娘被奸人所害……”


    “哥一口一個‘娘’,叫得很是親熱呢。”李芙蓉滿臉揶揄。


    如果李芙蓉是為這事迴到長安的,李星河一點都不歡迎。


    武三月羽翼豐滿,登臨皇位那是大勢所趨。


    如今武三月重用狄居易,給狄居易推行新政提供最大的方便,讓國庫日漸充盈,讓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


    李星河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實在沒必要毀掉。


    “哥,星江還小,可你不小了呀。”李芙蓉今晚將李星河叫過來,就是想要說服李星河跟她一起幹。


    李星江已經被武三月給弄去了邊關,很可能接下來就會輪到李星河。


    武三月畢竟還很年輕,說不定會找個男人再生幾個孩子,然後將皇位傳給那幾個孩子中的一個。


    李星河擺擺手,止住李芙蓉的話,笑道:“星江就是娘的親生兒子啊。”


    “他不是。”李芙蓉說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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