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的臉和身上,滿是血跡。


    老鴇帶人立馬進入房間,看到於大聲就躺在地上,胸口有個洞,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怎麽迴事?”老鴇問那姑娘的聲音,顫抖得非常厲害。


    青樓裏死了人,死的還是來尋快活的金主,無疑會嚴重損害青樓的聲譽,讓收入大幅減少。


    “我、我不知道啊。”那姑娘滿臉驚慌。


    老鴇一把揪住那姑娘的領口,怒道:“你們一起進去,人死了,你不知道?”


    要是在裏麵呆得時間久點,這姑娘說什麽都不知道,老鴇還會相信。


    畢竟人在過度勞累後,很容易進入死睡眠,哪怕鬧出一些大的動靜,也無法將其吵醒。


    但這剛進去就出來,於大聲就死了,姑娘卻說什麽都不知道,鬼信啊。


    於大聲的屍體被送迴了家。


    那姑娘也被官府帶走,不日就被砍了頭。


    這事算是了了。


    沒心的屍體,肯定不能下葬。


    既然官府沒有管,那於大聲的家人隻得自己花錢去找縫屍匠。


    結果縫屍人反而死在了縫屍鋪裏。


    於大聲的屍體隻得被送走,一步步來到了東廠閻羅殿。


    這《生死簿》記錄的於大聲的生平,反而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於大聲到底是怎麽死的。


    那姑娘很可能不是真兇。


    一個普通的青樓姑娘,如何能在殺人後,將於大聲的靈魂摧毀?


    《生死簿》沒有顯示,於大聲的靈魂也已被滅,真相無從得知。


    合上棺蓋,陽九去洗手的時候,看看鬼鬼穿過牆壁飄了進來。


    【縫屍二百一十三具,獎勵宿主神力丸。】


    得到什麽獎勵並不重要,陽九現在隻對鬼鬼有興趣。


    正是在鬼鬼的指點下,陽九才能縫合於大聲的屍體。


    殺死鬼鬼的人是掌雲使,這點很重要。


    掌雲使手中握著大量靈魂,必然是在做一件極度邪惡的事。


    這件邪惡的事能夠讓掌雲使變得非常強大。


    陽九笑問道:“鬼鬼,想報仇嗎?”


    鬼鬼搖搖頭。


    陽九詢問原因。


    “死了比活著更好呀。”鬼鬼的迴答出乎陽九的意料。


    不過仔細想想,當時鬼鬼的處境,的確很艱難。


    被掌雲使殺死,對她來說,可能真是解脫。


    但掌雲使隨後將她的靈魂禁錮,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


    來到外麵,陽九在台階上坐下。


    鬼鬼也跟過來坐下,呆呆看著星空。


    “星星真美。”鬼鬼的臉蛋肥嘟嘟的,非常可愛。


    陽九問道:“你被掌雲使抓走後,沒看過星星?”


    “沒有,我一直呆在一個很黑的地方,偶爾會有亮光出現,直接進入了我的身體。”鬼鬼一直呆在那樣的環境中,直到今晚,突然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給轉移到了這裏。


    再次看到人,再次看到房屋,再次看到星星,都讓鬼鬼覺得很開心。


    聽到鬼鬼的這話,陽九頗覺震驚。


    聽起來鬼鬼好像處在掌雲使陣法的中心,在接納來自別的靈魂的力量。


    鬼鬼的作用應該跟僵小蟲是一樣的。


    曹虎弄了許多僵屍,最終的目的,就要將僵小蟲煉成僵王。


    掌雲使的目的難道是要將鬼鬼煉成鬼王?


    如果真是這樣,現在鬼鬼被《生死簿》直接帶離,掌雲使豈不是要被氣瘋了?


    但能破壞掌雲使想做的事,陽九就覺得很開心。


    “鬼鬼,既然你不想報仇,那可還有未了的心願?”陽九又問。


    鬼鬼搖搖頭。


    在她死的時候,她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心性沒那麽複雜。


    陽九旁敲側擊,確定鬼鬼沒辦法去陰曹地府。


    原因可能掌雲使所致,也可能是剛才陽九對她用了馭鬼術。


    馭鬼術就是要讓鬼魂乖乖聽話。


    忙了一天,陽九也是累了,打算迴家睡覺。


    鬼鬼垂頭跟在後麵。


    陽九將她帶迴家,介紹給僵小蟲認識。


    說起來,鬼鬼和僵小蟲的年齡差不多,當能成為朋友。


    “九哥哥,我能附在他的身上嗎?”鬼鬼看著僵小蟲,非常興奮。


    陽九懶得管,道:“你可以試試,但別鬧出太大的動靜。”


    鬼鬼和僵小蟲都不需要睡覺,玩到天亮都沒問題。


    陽九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在明天以更好的精神狀態,繼續調製解藥。


    ……


    “這……”


    掌雲使雙拳緊攥,渾身都在顫抖。


    本來她都睡下了,心頭始終覺得不安,便起來去查看法陣。


    這一看不得了,小鬼不見了。


    小鬼正是鬼鬼。


    鬼鬼一直都處在法陣的陣眼上,在不斷接受來自別的靈魂的力量。


    假以時日,掌雲使有信心能將鬼鬼煉製成鬼王。


    她所用的法陣,正是風雲道的鎮教之寶。


    通過此陣,能夠煉製出鬼王。


    鬼王出世的時候,再通過法陣,就能夠將鬼王的力量轉移到她自己的身上。


    到那時候,掌雲使將會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甚至都有可能擁有長生不老的力量。


    長生不老這種虛渺的事,掌雲使從不奢望。


    但天下第一,向來都是她的追求。


    從先前開始時不時丟幾個靈魂開始,掌雲使就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按理說這法陣一旦開啟,根本無人能從陣中抽走靈魂,哪怕是她都不行。


    但此人卻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靈狐抽走,如今又直接帶走了位於陣眼的鬼鬼,實力之強,著實恐怖。


    到底是誰?


    掌雲使怎麽都想不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要知道這地方,隻有她知道,風雲道內部的高層都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


    道尊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指名讓掌雲使來照料。


    正因如此,掌雲使才能借此機會,創建法陣,煉製鬼王。


    隻要道尊能再多活幾年,鬼王必能煉成,到那時,她就是天下第一,風雲道內又有誰能跟她爭?


    等她當上道尊,才能真正實施計劃,大展抱負。


    曾經欺負過她的那些人,曾經看輕過她的那些人,隻要還活著,她都會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但現在,一切美夢都破滅了。


    丟幾個無關緊要的靈魂,再弄幾個靈魂過來補上就是。


    鬼鬼丟了,拿什麽補?


    要知道想要找到一個像鬼鬼這樣的靈魂,真的很不容易。


    她也是在無意中發現,當即便對鬼鬼下了殺手,奪其靈魂,助她圓夢。


    從法陣出來,掌雲使心情低落。


    原本一切都計劃好了,現在整個計劃隻剩下一地雞毛。


    就在這時,聽到道尊的唿喚,掌雲使開啟密室,來到道尊麵前。


    道尊隻有處在龜息狀態,才能苟延殘喘。


    若他醒過來,無常劇毒就會立即要了他的命。


    “有一股我們無法對抗的神秘力量。”道尊的聲音在掌雲使耳邊清晰響起。


    掌雲使問道:“道尊覺得是誰?”


    “任何力量,再強大,再神秘,都是掌握在人的手中。”道尊的意思是隻要找到掌控這股力量的人,就能得到這股力量。


    掌雲使沒有說話,感覺道尊在這時候將她叫過來,又說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明顯是話裏有話。


    “找迴那小鬼,重啟陣法,不算晚。”道尊索性將話說明。


    掌雲使很是平靜,就算她做的事被道尊發現了又如何,道尊現在這副模樣,連隻雞都殺不死,沒什麽好怕的。


    “風雲道需要接班人,而我的選擇一直都是你。”既然將話說開了,道尊打算再給掌雲使吃一顆定心丸。


    對道尊的承諾,掌雲使斷不會相信。


    “迴道尊,陽九好像已經找到了解毒之法,正在拿大量死囚做試驗,相信很快就能做出安全的解藥。”掌雲使知道道尊其實更關心的是此事。


    沒有解藥,曾讓江湖腥風血雨的道尊,不過形同一具死屍。


    有了解藥,道尊又能生龍活虎,再次在江湖中興風作浪。


    沉靜的江湖太無聊了,風雲道的存在,就是要時不時給這江湖注入最新鮮的血液。


    “甚好,待我恢複自由,自會助你一臂之力,讓你達成所願。”道尊笑嗬嗬說道。


    掌雲使恭聲道:“多謝道尊成全。”


    就算陽九真能做出無常劇毒的解藥,掌雲使也不打算用在道尊身上。


    道尊現在這樣躺在這裏,挺好的。


    風雲道的事,由她跟掌風使說了算。


    掌風使雖然處處跟她不對付,但對付掌風使,遠比對付道尊要容易。


    這點掌風使也很清楚。


    放眼整個風雲道,可能期待道尊出關的隻有那幾個糟老頭了。


    鬼鬼是被神秘力量帶走的,這股力量無從追查。


    好在她在鬼鬼身上動了手腳,隻要鬼鬼的魂魄還留在人間,不管躲在哪兒,她都找得到。


    帶迴鬼鬼,重啟法陣,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


    ……


    睡醒後,陽九臉都沒洗,就去看僵小蟲。


    昨晚帶迴鬼鬼,鬼鬼居然提出想要附到僵小蟲的身上。


    也不知道僵小蟲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可能都得出事。


    進入僵小蟲的房間,隻見僵小蟲老老實實躺在棺材裏。


    鬼鬼則是睡在屋梁上。


    不管僵屍還是厲鬼,夜晚才是他們的天下。


    快天亮時,他們都得老老實實呆在黑暗中。


    陽九打著哈欠問道:“鬼鬼,昨晚你們做什麽了?”


    “沒成功,這家夥一點都不讓著我。”鬼鬼嘟著嘴說道。


    陽九說了僵小蟲幾句,僵小蟲也不樂意,喉頭發出哼哼哈哈的聲音。


    “行了,那你們好好相處,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陽九出去後,將門帶上,洗漱過後,直奔東廠。


    感覺解藥就快做成了,故而陽九比誰都激動。


    率先來到東廠大牢,卻看到昨天表現還算好的那個藥人,居然也死了。


    這無疑是一盆冰冷的涼水,將陽九澆了個透心涼。


    陽九迴過神,問站在一側的獄卒道:“他是什麽時候死的?為什麽沒來通知我?”


    陽九可是特意囑咐過,一旦這個藥人出現任何不適,立馬來通知他。


    哪怕藥人最終會死,陽九也要知道他臨死前的症狀。


    現在留給他一具冰冷的屍體,又能知道什麽?


    看獄卒全都低頭不語,陽九反而笑了,道:“將這屍體送到我的縫屍鋪去。”


    “陽大人,屍體完好……”一個獄卒說道。


    他們都知道陽九非常熱愛縫屍工作,熱愛到幾乎快要癲狂,總不能將完好的屍體毀掉後,再縫好吧,這也太變態了。


    事實證明,陽九可能比他們想的還要變態。


    陽九抓住那藥人的一條胳膊,輕輕一扯,竟直接將胳膊扯斷。


    陽九哂笑道:“這下不完好了吧?”


    那些獄卒膽戰心驚,不敢多嘴,趕緊抬起藥人的屍體送去九號縫屍鋪。


    輕輕鬆鬆就能扯掉人的手臂,這功力得有多深厚啊。


    好在今天又有很多藥人,可供陽九試藥。


    今天銀蓮沒來。


    昨天銀蓮親眼見識過後,才知道東廠的冷血殘酷,真不是江湖中說說而已。


    隻有親身體驗過,才能烙印在骨子裏,打心底畏懼東廠這個地方。


    這次調製的解藥,都是按照昨天最後幸存的那個藥人的份量來弄,每一份隻是輕微改變比例。


    無常的毒太過恐怖,想要配製出真正的解藥,就得用這種笨辦法慢慢來試。


    這麽做就是會死很多人。


    好在那些人本來就會死,現在也算是死得有所價值。


    喝下解藥後,今天的三十個藥人,沒有像此前那樣,瞬間就會倒下一大半。


    盡管他們都表現得很痛苦,好在命還在。


    等他們熬過剛服藥的苦痛後,全都麵露喜色。


    東廠可是承諾,隻要他們能在試藥中活下來,此前犯下的罪,朝廷將會既往不咎。


    往後的日子,他們就會恢複自由,隻要不再犯事,就能安度餘生。


    聽說此前服下解藥的人,都已經毒發身亡,故而才會輪到他們。


    但他們服下解藥後,盡管飽受折磨,好在挺過去後,現在感覺身體沒什麽毛病。


    正因有了前麵那些囚徒的犧牲,才能讓陽九不斷接近真正的解藥,最終讓他們受益。


    微小劑量的改變,似乎不會讓藥人立即死亡。


    陽九之所以要改變,就是想看看是否能配製出不會讓中毒者那般痛苦的解藥。


    想到武三月也需要先挺過那種痛苦,才有可能解掉體內的無常劇毒,陽九莫名心疼。


    為了不讓武三月遭受苦痛,隻能多犧牲一些東廠大牢裏的死囚。


    陽九就呆在大牢裏,仔細觀察這些藥人的情況。


    要是哪個藥人出現不舒服,陽九立馬過去把脈。


    最終若這三十個藥人都能活下來,那說明隻要在這個區間內配藥,都是安全的。


    根據中毒的深淺,時日的長久,可自由調整劑量。


    兩個時辰後,已到正午。


    眾藥人吃過豐盛的午飯後,開始喝下第二碗藥。


    第一碗藥下去,沒有藥人死亡,這是好消息。


    但要徹底清除他們體內的毒,一碗藥遠遠不夠。


    第二碗藥喝下去,所有藥人再次進入那種撕心裂肺的苦痛。


    他們感覺喝下去的根本不是藥,而是毒藥。


    一碗藥下肚,胃裏就跟火燒似的,隨即襲來陣陣劇痛,苦不堪言。


    這一次,所有藥人足足熬了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苦楚減輕,藥人都是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為了活命,就得承受這些。


    陽九一一給他們把脈,脈象正逐漸恢複正常。


    這意味著經過多次的嚐試,總算是找到了解藥。


    這些藥人都是昨天才剛剛中毒,今天吃下解藥,就得承受如此恐怖的痛苦。


    武三月中毒已久,想要徹底解毒,所要承受的苦痛,恐怕要比這些藥人還要恐怖百倍。


    陽九相信武三月肯定能挺過去,就是隻要想到那種場麵,頗覺不忍。


    陽九一直呆在大牢裏,沒有離開。


    到傍晚的時候,眾藥人吃過晚飯,開始吃第三碗藥。


    這一迴,所有藥人都是有說有笑,看起來沒有半點痛苦。


    實則在吃下藥時,他們還是覺得肚子裏不對勁,也很難受,隻是跟前兩次相比,這迴簡直就是在溫柔鄉。


    毫無疑問,解藥算是配製成了。


    但昨晚幸存藥人的死,還是讓陽九很在意,總覺得那藥人的死,沒那麽簡單。


    離開東廠大牢,來到九號縫屍鋪,看到藥人的屍體就躺在縫屍桌上。


    陽九關上門,點香縫屍。


    隻是縫一條手臂,對陽九來說,不算什麽。


    《生死簿》現。


    這藥人名叫方鬆生,自幼家貧,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他天生力氣比較大,而且長得也很高,打架從來都沒輸過。


    隨著年齡的增加,再看著年邁的爹娘,方鬆生知道他不能再這樣下去。


    靠偷靠搶,如何能過一輩子?


    趁著還年輕,不算太晚,應該討個好點的營生。


    方鬆生嚐試著做過很多營生,可惜效果都不好,沒堅持多久,就不得不放棄。


    就在這時,朝廷來到村子裏征兵。


    方鬆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他個子高,力氣大,說不定能在戰場上立下功勞。


    如願參軍後,方鬆生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別說最近天下太平,沒有仗打,就算有,可能他也立不了什麽大功。


    在平時訓練的時候,他都拿不到好的成績,真正上了戰場,又能做什麽呢?


    方鬆生覺得當兵也沒前途,便找了個機會,直接逃跑,然後迴到了家裏。


    得知兒子當了逃兵,年邁的爹娘嚇得說不出話來。


    逃兵的下場就是被砍頭。


    方鬆生一聽這麽嚴重,便聽從爹娘的話,從此過著東躲xz的生活。


    數年過去,也沒遇到官府張貼的通緝令。


    方鬆生仍然一事無成,每天都在為填飽肚子而犯愁。


    他聽說在長安,就算是乞丐,每天都有肉吃。


    長安人都很富有,也很有同情心,對乞丐非常好。


    方鬆生毅然決然踏上了去長安的路。


    可經過千難萬險到了長安後,他才知道,長安根本就沒有傳言中說的那麽好。


    長安城雖然繁華,但也分窮人富人。


    富人大魚大肉,花天酒地,窮人也在為一日三餐發愁。


    城中乞丐眾多,可能填飽肚子的沒有幾個。


    方鬆生沒辦法,隻得重操舊業,入室盜竊。


    不得不說,長安的百姓確實比較富有。


    看似很普通的人家,方鬆生都能滿載而歸。


    隻偷了幾次,他身上就有了大量錢財,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甚至還給家裏寄去了不少銀子。


    嚐到甜頭,方鬆生愈發猖狂。


    六扇門還沒接受此案,方鬆生就在偷盜一戶人家時被家丁擒住。


    方鬆生被扭送到官衙,一查不得了,這家夥不但是個慣偷,竟然還是個逃兵。


    偷盜罪不至死,但逃兵肯定得砍頭。


    方鬆生隨後被送到了東廠。


    在東廠大牢,方鬆生吃盡苦頭,也沒法交代當時跟他一起逃走的幾人,如今藏匿在哪裏。


    不知道,那就隻能繼續受苦。


    正好陽九需要大量藥人,方鬆生人高馬大,也被選中。


    跟方鬆生一起的那些藥人,服藥後,全都死亡。


    方鬆生的運氣不錯,喝到的是真正的解藥,盡管喝完藥很痛苦,挺過去就是了。


    想到東廠給的承諾是隻要能在試藥中活下來,此前所有的罪都一筆勾銷,方鬆生就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他雖然失手被抓,但此前偷盜已經積攢下大量財物,埋藏處隻有他知道。


    官府辦案時,他坦承所有偷來的錢財,全都被他揮霍光了。


    等朝廷赦免他的罪後,他就能拿著那些錢財,迴到家裏,娶個媳婦,再做點小生意,日子肯定能過得非常美。


    美夢做得再美,也敵不過有人要加害。


    不被無常劇毒折磨,想著以後的好日子,方鬆生這晚睡得非常香。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在他的飯菜裏,早就被人下了藥。


    這一覺睡著睡著,就斷了氣。


    死得倒是毫無痛苦,就是太憋屈。


    給方鬆生下藥的那人,陽九認識,正是黃擒龍。


    先前風雲道的殺手荊五,也是被黃擒龍殺死。


    但黃擒龍事後辯稱他不知情。


    陽九覺得可能是有人易容成了黃擒龍,到東廠大牢殺了荊五,也就沒有追究。


    但這一次,又是黃擒龍毒殺了方鬆生。


    一次兩次還能是巧合嗎?


    本來陽九懷疑易容成黃擒龍的家夥,就是風雲道的神級殺手荊六。


    隻不過風雲道絕不會毒殺方鬆生。


    風雲道比誰都急著想要得到無常劇毒的解藥。


    風雲道不可能會殺死有希望做出解藥的藥人。


    想要阻止解藥誕生的家夥,要麽想讓武三月死,要麽想讓風雲道想救的那個人死。


    無論如何,這個黃擒龍必須得好好會會。


    打開縫屍鋪的門,陽九讓差役將方鬆生的屍體抬走。


    【縫屍二百一十四具,獎勵宿主精忠報國。】


    從方鬆生這個逃兵的身上,也能得到精忠報國的獎勵,隻能說係統有時候所給的獎勵,極為諷刺。


    有黃擒龍在,今晚那三十個藥人,可能都不安全。


    陽九匆匆趕到東廠大牢,看到藥人全都平安無事,不由舒了口氣。


    “兄弟們辛苦,我帶了好酒來,都去喝一碗,這邊我來看著。”一個豪爽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聲音陽九熟,不是黃擒龍還能是誰?


    “謝謝黃頭兒。”


    “又讓黃頭兒破費了。”


    ……


    一群獄卒倒是很開心。


    在這無聊的寒夜裏,能夠有好酒喝,乃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


    情急之下,陽九吞下了一顆隱身丹。


    這隱身丹隻能隱身片刻,估摸有這片刻時間,足夠了。


    黃擒龍提著一壇酒,來到關押藥人的這片區域,招唿道:“你們都辛苦了,夜裏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許多藥人都睡得很熟,黃擒龍這樣說話,無法將他們從夢中吵醒。


    但還是有幾人,迷迷糊糊睜開眼,聞到酒香後,立馬變得精神抖擻。


    “你們慢慢喝,我再去給你們拿點。”黃擒龍隻帶了兩壇酒過來,一間牢房一壇,隻要所有藥人都清醒過來,一人一碗還會有剩餘。


    黃擒龍最上說著話,腳下卻沒動,顯然是要確定所有藥人都喝了酒。


    “想死的話,你們就大口喝。”陽九看到那些藥人開啟酒封,將美酒倒進了幾隻破碗裏,不得不出聲提醒。


    唯有等這些藥人體內的毒,全被清除,陽九才敢將解藥用到武三月身上。


    “誰啊?”


    “誰在說話?”


    “不會有鬼吧?”


    藥人都很緊張。


    感覺聲音是從牢房外傳來的,可牢房外隻有一個黃擒龍。


    黃擒龍來給他們送酒,又怎會說胡話阻止他們吃酒?


    黃擒龍倒是聽出來,這是陽九的聲音,隻是陽九人藏在哪兒?


    東廠大牢裏,最是沒地方可藏身。


    黃擒龍拔出腰間佩刀,緊張地轉著圈看向四周,小心提防。


    “黃擒龍,這迴我看你還有什麽話說?”陽九說話時,伸手輕輕拍了一下黃擒龍的肩膀。


    黃擒龍手裏的刀,迅疾向後刺來。


    陽九一把抓住黃擒龍的手腕,左手在其胸口輕輕一點。


    黃擒龍穴道被封,動彈不得。


    陽九的身形,也在此刻出現。


    這隱身丹真是好東西。


    可惜的是剛才用掉了一顆,目前手頭僅剩下一顆。


    那些藥人看到陽九憑空出現,都是目瞪口呆。


    有一個藥人卻是趁眾人不注意,拎起酒壇子咕咚咕咚猛灌。


    陽九看在眼裏,哂笑道:“人要是想死,怎麽都攔不住。”


    “真是好酒。”那人被關在東廠大牢太久,嘴裏早就淡出鳥來了,美酒在前,豈能不喝?


    隻是話剛說完,那人就一頭栽倒,口吐黑血,瞬息斃命。


    其餘藥人都懵了。


    酒裏有毒。


    陽九笑看著黃擒龍,笑問道:“黃大人,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黃擒龍雖能說話,這時候卻是無話可說。


    陽九伸手在他臉上摸索,沒有發現人皮麵具。


    也就是說,此人就是黃擒龍,絕非是外人易容成了黃擒龍。


    “荊六,所以你的真實身份就是黃擒龍?”陽九覺得這點倒是很有趣。


    荊六隻是風雲道對頂尖殺手的一個封號。


    黃擒龍還是不說話。


    “沒事,我知道你不會說,但等會兒,你肯定會知無不言。”陽九捏開黃擒龍的嘴巴,彈進一滴真話水。


    黃擒龍心裏想笑,就算是下毒,他也不會開口。


    失敗後,不管遭受何等恐怖的折磨,必須得做到不開口。


    黃擒龍受過嚴格的訓練,就算被淩遲,他也能做到不開口。


    作為殺手,任務一旦失敗,首先要做的就是自盡。


    若是錯過自盡的機會,那就隻能不開口。


    死不開口。


    稍微等了等,陽九便笑著問道:“你是荊六?”


    “是。”黃擒龍嘴巴一張。


    盡管隻說了一個簡單的字,但對黃擒龍而言,真如晴天霹靂。


    陽九歎了口氣,道:“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想方設法給聖人下毒,為的就是逼朝廷盡快研製出解藥,現在解藥成功在望,你們卻又將藥人毒死,前後矛盾,這是為何?”


    “不知,我隻知聽令行事。”黃擒龍道。


    在荊五的屍體上,陽九就知道,風雲道的殺手,哪怕是最頂尖的殺手,對風雲道內部的秘密,也是知之甚少。


    殺手在外行刺,風險本就很高,故而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


    難免會有一些殺手被擒後,看似很硬的骨頭,突然就變軟了。


    陽九笑了笑,道:“行吧,我知道你跟荊五一樣,知道的事肯定不多,問也是白問。”


    黃擒龍隻是惡狠狠瞪著陽九。


    陽九將那邊還在吃酒的獄卒叫過來,道:“此人是風雲道的殺手,先前被抓的那個殺手,還有被殺的那個藥人,都是被此人所殺……”


    “黃頭兒?不可能吧?”


    “就是啊,黃頭兒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陽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眾獄卒都不願意相信,黃擒龍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風雲道的殺手。


    陽九拍拍黃擒龍的肩膀,問道:“黃大人,你是誰?”


    “風雲道殺手,代號荊六。”黃擒龍答道。


    黃擒龍親口承認,那些獄卒想不信都不行。


    陽九道:“先將黃擒龍關起來,如何處置,就聽督主的。”


    那些獄卒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陽九走到拐角處,又停下腳步,叮囑道:“此人想毒殺這些藥人,阻擾我研製解藥,妄圖加害聖人,若放跑此人,該是什麽後果,你們想想清楚。”


    看得出來,這些獄卒平時沒少受黃擒龍的照顧。


    可能他們頭腦一熱,就會放走黃擒龍。


    陽九好心叮囑,也是為了他們好。


    這個時間點,魏忠賢還沒有睡。


    解藥也配製得差不多了,黃擒龍毒殺藥人,可謂是多此一舉,毫無意義。


    魏忠賢聽後,臉色沉重。


    誰能想到,風雲道竟然會滲透進了東廠。


    要知道東廠大牢的牢頭,萬分重要。


    風雲道的殺手都能當上牢頭,那風雲道的那些真正的間客,如今在朝中擁有怎樣的地位,真是無法想象。


    “解藥真的好了?”魏忠賢迴過神,覺得當前最重要的事,還是解藥。


    武三月危在旦夕,不能一拖再拖。


    陽九點點頭,道:“明天再給那些藥人繼續服藥,如果他們都沒事,那後天就能給聖人用藥。”


    “不可大意。”魏忠賢叮囑。


    陽九點點頭,轉身離去。


    如何處置黃擒龍,那是魏忠賢的事。


    現在時間還早,陽九覺得至少還能再縫兩具屍體。


    來到閻羅殿,推開地字八號房的門。


    “我知道我鬥不過陽九爺,就坐在這裏恭候。”屍體的魂就坐在寒玉棺中,腦袋放在一邊,手臂也是散落在地上。


    這女鬼看來是真的繳械投降了。


    陽九笑道:“有這種覺悟,非常好。”


    將門關上,陽九先去看縫屍記錄。


    死在這女屍手中的縫屍人,足足有五個。


    五個縫屍人都是被淹死的。


    發現縫屍人的時候,縫屍人的腦袋就塞在水盆裏。


    陽九放下縫屍記錄,笑問道:“死後還能將人活活淹死,感覺是不是很爽?”


    “爽什麽啊,我是迫不得已。”那女鬼輕歎。


    說著話,她從寒玉棺上下來,用腳將腦袋踢到身上,笑著走向陽九。


    陽九直接點燃香,過來掀開棺蓋,道:“我幫你將屍體縫好,你就會恢複正常。”


    “行,反正我也受夠了。”女鬼站到稍遠的地方,似乎不想妨礙陽九縫屍。


    但在縫屍前,陽九猛地出手,一巴掌將女鬼拍進了拘鬼符裏。


    看著拘鬼符上女鬼的畫像,陽九輕笑道:“既然你在這裏,那隻有將你關起來,方覺安心。”


    縫屍的時候,屍體紋絲不動,非常順利。


    那死掉的五個縫屍人,自然都是被這女鬼給弄死的。


    陽九突然想到,郭七娘的理想是成為最優秀的縫屍人。


    現在有拘鬼符和鎮屍符,郭七娘已經成為了非常優秀的縫屍人。


    但想要變得更優秀,沒有一雙陰陽眼是不行的。


    頃刻間,屍體已被縫好。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女屍的生平。


    這女屍名叫孫愛珍,從出生開始,一直都過著非常倒黴的日子。


    下河摸魚被水蛇咬。


    上樹掏鳥被毒蛇咬。


    晚上睡覺被窩裏也會爬出一條蛇。


    可以說從小到大,不管孫愛珍走到哪兒,在做什麽,有很大的可能她會被蛇咬。


    換做別的人,被毒蛇咬後,能夠活下來都是萬幸。


    孫愛珍每次被咬,哪怕是被有劇毒的蛇咬,都跟沒事人似的。


    她是很容易會被毒蛇咬,但生來似乎就有百毒不侵之體。


    孫愛珍從六歲開始,就上山捕蛇,貼補家用。


    村子裏還是有不少捕蛇人的,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是比不過孫愛珍。


    孫愛珍不用擔心會被毒蛇咬死,加上她本身就很招蛇,每次去抓蛇,都是滿載而歸。


    孫愛珍家的日子,倒是越過越好。


    但村子裏別的捕蛇人,因抓不到蛇,家裏都無法揭開鍋。


    孫愛珍招來了許多人憎恨,哪怕那些閑言碎語再難聽,孫愛珍都覺得沒什麽。


    她抓蛇,靠的是真本事。


    別人抓不到,隻能怪自己沒本事。


    如果是她抓不到蛇,那些捕蛇人也不見得會好心給她米吃。


    孫愛珍本以為她會在山上抓一輩子的蛇,怎料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村裏人突然衝進她家。


    沒人說話,闖入屋子就是開打。


    爹娘等親人都被活活打死。


    孫愛珍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她很後悔,早知道這些家夥如此心狠,她就該放毒蛇將他們全都咬死。


    隻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發現孫愛珍還有一口氣在,負責善後的兩個年輕小夥,頓生邪念。


    他們將孫愛珍抬到床上,打算好好享受享受。


    但他們還沒開始,屋梁上突然掉下兩條毒蛇,死死纏住他們的脖子。


    被毒蛇咬住時,他們非常絕望,很快就倒在地上死了。


    孫愛珍緩過一口氣,跌跌撞撞在大雨中逃離。


    村裏人發現她跑了後,都很害怕。


    但又覺得,孫愛珍一個姑娘家,跑就跑了,難不成將來還會迴來找他們報仇?


    事實卻是不到半年,孫愛珍就迴來了。


    村裏人看到孫愛珍時,如同看到了鬼,都很害怕。


    但看孫愛珍是一個人,他們的膽子很快壯了起來。


    這時候的孫愛珍,絕非半年前的那個軟弱無能的孫愛珍。


    她一身是毒,而且擁有一身好武功。


    村裏的男人拿著農具想要殺她,卻被她很輕鬆就打趴在地。


    然後她給所有人下了毒。


    這種毒在短時間內不會毒死人,每天都會發作好多次,能將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全村上百口人,到最後,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大仇得報後,孫愛珍又迴到了這半年裏她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竹林,深處有簡陋的屋子。


    一個中年男人隱居在此。


    半年前的那個雨夜,孫愛珍傷得很重,搖搖晃晃闖進了這片竹林。


    正是這個男人救了她,還教她武功,教她用毒。


    孫愛珍天賦異稟,學得很快。


    到第三個月,那男人感覺他已經沒有什麽能教給孫愛珍。


    孫愛珍卻是在無意中翻出了一本武功秘籍,翻開看了看,就被徹底迷住。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那中年男人隻得答應,幫助孫愛珍修習那門神功。


    那神功乃是一種雙修功法。


    一旦練成,威力會非常恐怖。


    男人此前嚐試過,可惜沒能成功。


    既然孫愛珍想試試,那他們就試試。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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