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安再次確認自己的猜測,白玉姍見到大姨和表妹她們後,態度有些奇怪,並不是他以為的熱情。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們劉家在三十裏屯那邊沒什麽親戚,自然比不得其他家枝繁葉茂。


    他受人欺負刁難,第二次高考才考上,他就盼著親戚多一些,不說幫多大忙,有事的時候拉一下,即便是說幾句安慰的話語都行。


    他一直就盼著和喬母一家見麵,如今好不容易大學畢業,這次來京市,就不想錯過見麵的機會。


    喬佳月見狀,上前攬住白玉姍的胳膊,“二姨,京市還是有不少好地方可玩的,這次就多住一些天吧。”


    “誒,好,好。”麵對喬佳月那酷似母親的笑臉,白玉姍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幾十年的分別,就算有什麽怨言,也隻剩下想念,甚至是悔恨,她和父母此生可能無緣再見,天人永隔。


    喬母見白玉姍這樣,不用想就知道她的想法,隻是她對父母的感情沒白玉姍深罷了。


    喬佳月轉過頭,朝鄧迎眨了下眼睛,瞧,成功了。


    他們鎖上院門,一道走路去那家名叫羅記小飯店的地方,也不寬敞,屋裏屋外各擺著幾張桌子,此時接近飯點,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特別的飯菜香味。


    鄧迎去點菜,因為現在沒有穩定供應的食材,所以飯店的菜單並不固定。


    鄧迎問了今日的菜色,特地點了梅菜扣肉,他要走的時候,看到一旁鍋裏的燉罐,就問有沒有適合孕婦喝的燉湯。


    這對中年夫婦都很熱情,詳細地給鄧迎說了燉罐裏都是什麽湯,還真有適合喬佳月喝的。


    雖然鋪麵簡陋,但是打理得幹淨又整齊,讓人看著就很舒心。


    一道道菜被送了上來,每個人麵前一盅燉罐,唯有喬佳月的那個和其他人不一樣。


    喬母看了一眼,問鄧迎:“那是什麽?”


    “是雞湯,我問了店家,說是裏頭加的配料很適合孕婦喝,我們喝的這個加了其他藥材,不那麽適合。”


    喬佳月喝了幾口湯,覺得味道很不錯,胃裏好似有一股熱流的湧動,非常舒服。


    果然人家有底氣開飯店,這手藝確實是好,喬佳月嚐了嚐菜,愈發滿意。


    一行人隻顧埋頭吃飯,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喬母看著白玉姍的模樣,也忍不住心疼,這是吃了多少苦啊!她忍不住為自己的想法而臉紅,為什麽覺得兩人一定會吵架呢?


    白玉姍到底不是那個驕縱的白家小姐了。


    吃完飯,一行人再迴到小院,泡茶時,喬母跟白玉姍說:“你變了不少,我還以為我們還會繼續吵呢。”


    “我們這樣,沒幾年好活了,吵什麽呢?”這也是白玉姍這兩年想明白的,過去的日子始終過去了。


    她會跟喬母吵架,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總歸是傷心事。


    喬母笑了下,“我還以為你想不明白呢。”畢竟白玉姍比較執拗,就認死理,所以她當初知道嫁給所戀之人無望,一氣之下選擇嫁給劉平安他爹。


    隻是戰場無情,留下她們孤兒寡母的。


    然而像這樣的烈士家屬,在三十裏屯那邊並不少。


    相比之下,劉家就不那麽受重視,被欺負也不少見,沒什麽大損失,就是膈應人。


    白玉姍搖搖頭,哪有什麽真想不明白的,隻是看願不願意罷了。


    她不想提過去的事情,就說:“你都當奶奶了,我也想抱孫子了,現在平安有穩定單位了,給他介紹的人並不少,就是沒有滿意的。”


    提起兒子,白玉姍的話就多了,“這次能來京市,就是平安替單位解決了一個一直以來的大問題,挽迴了損失,單位獎勵他的旅遊。”


    喬母給白玉姍倒了一杯茶,兩人接著孩子的事情一句接一句地聊著,氣氛愈發融洽。


    時間真的能改變許多東西,她們在當姑娘的時候,哪裏會預計到現在的日子呢?


    孩子們的事情聊多了,白玉姍整個人也放鬆了。


    有一件事,她覺得有必要跟喬母說,“其實當年,爸爸媽媽他們離開海市前,我跟他們聯係過的。”


    “他們打算去寶島,跟著那位大人走。”


    雖說那時候戰亂,但是企業家也不少的,支持自己的看好的隊伍和領導人,提供最大的物資和金錢支持,在當年並不少少見,白家就是如此。


    喬母聞言也不大意外,“你還記得表哥嗎?鄭家的鄭如肅,他一家去了美國,之前和我聯係上了,他說沒在那邊看到爸媽他們的信息。”


    “寶島的話,他也托人打聽過,都沒有消息,他們很可能沒留在寶島,去了其他地方。”


    白家跟隨那位大人走,但不代表是死忠,或許中途發生了什麽變故,讓白家人決定改變原來的主意。


    白玉姍也很清楚白家的作風,白家能積累那麽多年,眼光和決策自然是不差的。


    在白家家訓中就有一條,及時止損,雖然有的時候會走錯路,但是一旦要舍棄也是非常幹脆的。


    這不,她們這兩個不聽話的女兒不就被舍棄掉了嗎?


    “這麽算來,他們很可能去南洋了,那地方華人多,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白玉姍說。


    雖說寶島看著不錯,但實際上問題多多呢,想必白家是看透了才沒留下的。


    在二十年前,兩岸的關係就比較緊繃,大有打一場的架勢,就這麽僵持到了這幾年,國家對寶島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國家希望能夠實現和平統一,然而寶島對此似乎好無所覺,而這兩年購買的軍備反而增多。


    國家既然說要和平統一,不可能真的采用武力,畢竟這當頭上還有港島、澳島兩個地方要談判迴歸時間的。


    白玉姍在的地方就是個屯子,消息相對閉塞,自然不大了解大寶島以及一些國家大事的變化。


    她聽喬母由寶島說到幾個經濟特區的事,眼裏的驚訝隻多不少,原來外頭已經有這麽大的變化了嗎?


    白玉姍同樣出過國,不過去的國家跟喬母不同,也沒學到什麽技能。


    京市她以前來過,現在覺得除了樓房多了一些,車多了一些,跟幾十年前沒太大變化。


    可聽喬母一說,她不由沉默了,第一次考慮離開屯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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