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果果難得見到喬佳月一次,就纏著她說話,鄧迎隻好去和胡老爺子聊天。


    胡老爺子博學,對諸事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即使對上鄧迎這樣不會說話的人,他也能讓對方如沐春風。


    鄧迎跟胡老爺子聊過一遭,對他也有些好奇,迴家路上,他跟喬佳月說起了這位老人。


    胡愛蘭有說過老爺子的事,喬佳月還記得一點兒。


    老伴在下放途中得了急病過世,唯一的孩子,也在下放的地方失蹤了。


    鄧迎聞言不由沉默了一些,這樣的事情他並不少見。他們鄧家運氣好,人都好好的,如今能東山再起。


    可像胡老爺子這樣經曆的人,數量並不少,更悲慘的也不少見。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爬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或許對胡老爺子來說,胡愛蘭母女是他已經絕望的人生的救贖吧。


    “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家?”鄧迎小聲問道。


    天氣冷,還在外頭走動的人並不多,四處白茫茫一片。


    “我在等長平過來,我們再一道迴去。”一個人坐車的壓力太大了。


    “你確定好時間,我幫你買票。”


    兩人走到路口,突然刮起一陣大風,一些雪渣子迎麵撲來。


    喬佳月被迷了眼睛,連忙把手套脫了就要去揉。


    鄧迎攔住她,“別揉,我幫你吹吹,你快把手套戴上。”


    喬佳月昂起臉,眼睛因為難受而閉著,隨後她就感覺兩根溫熱的手指頭撐開自己的眼皮,一股氣流吹向自己的眼睛,涼涼的,她不由縮了下。


    “有沒有好一點?”


    喬佳月感覺鄧迎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她試著睜開眼睛,果然好了一點,再一看,她整個人幾乎埋他懷裏去了。


    她難得多了幾分羞澀,想要往後退,卻被鄧迎給拉住,幾乎把她整個人給圈在懷裏了。


    “好多了。”喬佳月不敢抬頭,低聲說道,“我們迴去吧。”


    鄧迎的眼眸暗了暗,說起來,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並不多。


    混在男生堆裏,大家難免會說一些男女之事,鄧迎以前聽過就忘,也不覺得如何。


    但現在,他忽然發現,肢體上的這種親密接觸,感覺真的該死的好極了。


    他們都是保守的人,也不是熱情的人,能走到一起,鄧迎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同樣的,他們關於戀愛的經驗幾乎等於零。


    兩人走在街上,縮著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輕飄飄的,落在衣服上,很快就化開,留下一小片的水漬。


    “佳月,我們走快點吧。”鄧迎說,他有些後悔之前出門的時候怎麽就不騎自行車呢。


    兩人一路小跑著迴到小院,出了一身汗,喬佳月連忙去把燒炕,然後扯了一塊毛巾和一件喬宏遠的秋衣給鄧迎,讓他去換一下。


    這樣穿著濕衣服很容易生病的。


    喬佳月拿了幾塊地瓜放進灶膛裏悶著,廚房的爐子裏還悶著一鍋早上到現在的花生湯。


    鄧迎看著喬佳月忙碌著,有心想幫忙卻適得其反,“佳月,好了,你快坐下來烤烤火。”


    “好了。”喬佳月提著收音機放在炕頭,扭到了特定的頻道,一陣沙沙沙的聲音後,陌生的語言流淌了出來。


    鄧迎愣了下,條件反射地去看收音機,“美國那邊的廣播台?怎麽收到的?”


    喬佳月點頭,“對,天線經過改裝了。”


    “你二哥改的吧。”鄧迎幾乎不用思考就猜出來了,畢竟除了他,喬家也沒別的人能做得出來。


    鄧迎好奇地把收音機拿在手裏擺弄著,他也有這方麵的學習,不過沒喬宏遠精通罷了。


    “是我二哥改的,小時候我們就沒少聽國外的廣播,要不然你以為我們的外語怎麽學來的?”


    喬佳月帶著自豪地說道。


    鄧迎見喬佳月抬著下巴,眼睛帶笑的模樣好可愛,忍不住湊上前,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喬佳月沒想到鄧迎會突然這樣做,她愣了下,而後臉色爆紅。


    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去看看花生湯好了沒。”話還沒說完就爬下炕趕緊穿著鞋子跑了。


    這是他們除了牽手外最親密的動作了,喬佳月感覺心跳有些急,有些亂,臉上如火燒,好羞人啊!


    她捧著臉在廚房裏轉圈圈。


    這時候,她才感覺他們孤男寡女的的處於同一個房間,其實並不是那麽的安全。


    喬佳月最後蹲在爐子前,看著鍋裏冒著泡泡的花生湯,發著呆。


    她一直以為談戀愛也就那樣了,現在看來好像不隻這樣?


    而屋裏的鄧迎沒一會跟著跑過來,看著喬佳月在廚房裏轉圈圈的模樣,他不由傻笑了下,她也害羞呢。


    他剛才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就這麽親上去了,感覺很好。


    他看著喬佳月蹲在爐子前發呆,廚房門敞開著,風一陣一陣吹著,她好似都沒感覺似的。


    鄧迎搖搖頭,進了廚房,順手把門給關上,“你蹲著叫不酸嗎?”


    喬佳月抬頭看鄧迎,臉還紅彤彤的,就跟那熟透的紅蘋果似的,誘得人想啃一口。


    “還好。”喬佳月說著又低下了頭,拿了勺子攪拌鍋裏的花生湯,花生仁已經很軟爛了,再加入白糖,湯色雪白鮮甜,熱乎乎地喝一碗,別提多美了。


    這一鍋花生湯最終被放在了炕桌上,兩人喝了一碗,渾身都熱乎起來。


    喬佳月挽起袖子,對鄧迎說:“你的英語也不差,怎麽學的呢?”


    兩人一直不說話好像很奇怪,喬佳月就先找了個話題。


    “我媽跟你阿娘一起留學的,我就從小就跟她學。以前還沒下鄉的時候,學校也有英語課,還能跟其他人對話,這英語就這麽練了下來。”


    “哦,原來你們是這樣學的呀!”喬佳月恍然道,“我們都是偷偷學的,全大隊都沒人知道我們幾個會說一口流利的外語。”


    “你們才厲害,那樣的條件下,你們都能學得那麽好。”鄧迎是真的佩服喬佳月他們的。


    地域造就了貧富差別,教育資源也是如此。


    “學習掌握了一項技能,說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了。”喬佳月笑著說,“我們都不想一輩子待在村子裏,過著一眼可以望到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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