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後,生產隊隊裏的事一下子少了許多,布置的任務往往半天內就能搞定,大家能休息的時間多了不少。


    等這場秋雨過去,那地瓜也差不多要收了,接著種下耐寒的各種蔬菜,如果沒有別的事,這一年就這麽過去了。


    而此時,長山大隊剛冒雨把稻子收割下來,二十四小時不停地烘稻子,忙得團團轉,但不得不說,這樣減少了損失。


    因為這稻子長得不好,一成熟,雨水一打,稍微一動稻穀就脫落了。


    長山大隊不得不派小孩、老人去撿稻粒,無端端多費了許多功夫。


    而高山大隊,喬父看著空蕩蕩的田地,從秋收到春耕,可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難道就這樣放著長草?


    下雨天,也沒太多事做,四隊的社員們吃了飯就窩在食堂裏磕牙。


    喬父便趁此機會把這事提了出來,“大家說說自己的想法,要種什麽?”


    權市靠海,冬天不會下雪,嚴重一些就是結冰,隻要種些耐寒的作物就行。


    “還要種啥,種雀麥、藤桑唄?”喬萬林嘴快地說道。


    他是個急性子,一咕嚕地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倒出來了,“雀麥是最實用的,無論是我們人還是雞鴨豬都能吃,藤桑結的果滋味很不錯。”


    藤桑其實就是桑樹的變種,它結出來的桑果數量少,滋味酸甜,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愛吃。


    喬父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怎麽樣?”


    “這田地種了這些野菜,那肥力會不會都被耗光了?”有人擔心地問。


    “難道我們不種野菜地裏就不長野草嗎?多種了野菜,就能多養豬養雞,豬糞雞糞不就是肥料嗎?”


    本來有些意見的人,聽到這話也不由思索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呢。


    喬父很滿意,雖然他可以以隊長的權利強迫社員去做這些事,但他更喜歡啟發他們,讓他們明白,即便是人民公社、人民大隊了,隻要肯動腦,一切事情都有轉機。


    而且這樣做有一個好處,讓社員們有一個錯覺,他們是在當家做主的呢。當然如果有諸如喬正樹那樣想要上位的人,喬父也不會客氣縱容的。


    很快四隊就行動起來,往地裏扡插雀麥、藤桑、闊葉酸草等,隻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


    其他三隊的人緊跟其後,反正現在有什麽事,跟著四隊走準沒錯,今年好幾迴,四隊都沒出過差錯。


    這雨下起來,大家的活計少了,喬佳月想了想,建議喬父請公社的幹部們喝酒。


    其實高山大隊的幹部並不是鐵桶一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對喬父,那感覺特別的複雜。


    但這裏頭並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喝一次就能促進大家的關係更好,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喝幾次。


    喬父聽了女兒的話,表情有些複雜,她小小年紀,怎就操心起這些呢,但這事確實值得去做。


    喬佳月見喬父同意了,很是高興,“阿爸,您等等,我找些吃的,你帶去當下酒菜。”


    曬幹的鹽水花生,肉幹、油炸小魚幹、瓜子、涼拌菜等,喬佳月從包裹裏選了不少的東西出來。


    當然,這裏頭更不可少的就是酒了。


    喬父打開酒瓶,深吸了口氣,濃濃的酒香,又用筷子嚐了下,就往一個壇子裏倒了半瓶,然後兌入不少的冷開水。


    喬佳月看得目瞪口呆,“阿爸,這樣還有酒味嗎?”


    “這樣才剛好,這時候,哪裏能買來那麽好的酒?”喬父滿意地說道。


    就在剛才,他已經喊喬宏致去各個大隊幹部家通知了,今晚在大隊辦公室喝酒,至於會去多少個人,他也不敢保證。


    喬母把喬佳月準備的東西一樣減少了一半,這樣比較不顯眼,相信其他人也不會空手去喝酒,怎麽也會帶一兩個菜去的。


    白美蘭這次來高山大隊也帶了兩瓶酒,她見陳東方在那兌水,頓時很是無語,“你少加點水,當別人喝不出來嗎?”


    她炒了一盤榨菜雞蛋讓他去下酒,便帶著女兒去蘭婆婆家了。


    女兒最近有些拉肚子,她要去找蘭婆婆學些推拿手法。


    喬宜兵等人確實如喬母說的,各自帶了個菜,但都是素的,他們見到喬父帶去的那幾個菜,眼睛瞬時睜大了,悄悄咽了口口水。


    幾個大男人,就著那兌了水的酒,小口地吃著那小菜,一開始氣氛還有些沉悶,慢慢地就放開了。


    酒會振奮人的神經,大部分人喝了酒後都會變得愛說話,陳東方、喬宜兵、喬宜生等人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聊大隊的收成、聊公社、聊之前的飛機、聊孩子的成績等,總之能拿出來說的都說。


    其實他們對喬父的感覺都挺複雜的,羨慕又嫉妒,隱隱含有一絲害怕。


    首先他是一個外出見過世麵的人,妻子一看就是有知識有教養的,跟他們娶迴家的婆娘不同。


    其次,喬父才當上隊長多久,就有那麽多的法子,改變了四隊的生活水準,一切的一切,都襯托得其他幹部有些無能。


    所以種種情緒之下,他們自然有些針對喬父,誰讓他這麽優秀呢?


    如今酒一喝,話一說開,那點情緒也隨著勸酒消失殆盡,都是一個大隊的,還是擰成一股繩吧。


    “正瑜啊,我年紀比你大,是不服你的,可這幾個月來,事實證明你做的都是對的。”喬宜兵拍著喬父的肩膀,有些大舌頭地說道。


    喬宜生也直點頭,“出去見過世麵的人就是不同,以後我們就跟著你混了。”


    也是喝了酒,要不然這話他是說不出來的。


    陳東方嘿嘿笑著,“我們大隊肯定能成為公社先進大隊,年底一定能吃上豬肉。”


    喬正火沒來,他認為喬父是要蹭別的幹部的好菜好酒,死活不肯去。


    呂月華就剛來的時候吃了兩筷子菜,沒喝酒早早就走了,如今就剩下幾個男人邊喝邊聊。


    其中要數喬高鐵最為安靜,喝酒猶如喝水,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喬父已經知道了未來的大致走向,心裏絲毫不擔心,“我們還有蘑菇呢,今年隊裏肯定能發錢了。”


    “對,我們烘了不少草菇幹,等到一定數量就送去公社,就不信掙不到錢了。”喬宜兵拍著桌子,有些激動地說道。


    “明年我們會更好。”喬父低聲說道,“新的一年,一切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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