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抓得差不多了,喬宜兵一直等到晚上才敲響了村中心的那口大鍾,社員們紛紛聚集到祠堂這邊,心驚膽戰地等著。


    這個場景很熟悉,大人都知道這是要幹什麽,因此他們臉色都不好看,都想讓孩子先迴去。


    喬宜兵站在台階上,衝著下麵的社員們描述冰雹造成的危害程度,以及夏糧任務無法完成的嚴重後果。


    連公糧都交不上,更不用說什麽賣餘糧了,到時候整個高山大隊都要倒欠公社錢,一年再一年,這日子越過越苦。


    “陳大隊長已經去公社匯報災情,申請減免夏糧任務,到時公社肯定會派幹部下來調查。”


    “你們說,人家幹部到我們大隊的田裏一看,幹幹淨淨的,連個稻穗、稻杆都不見,誰會信我們遭了災?”


    “再說了,田裏的稻穗、稻杆都是大隊財產,私自撿迴家就是侵吞大隊財產,挖社會主義牆角,是資本主義,要被批鬥教育。”


    “這一次是我發現得早,若是被公社幹部發現,你們以為被抓去公社會有好果子吃?那是要坐牢,要去農場改造的!”


    下麵的社員們都不敢說話,之前公社的搜糧隊來村裏查喬高粱等大隊幹部,那叫一個兇狠,相比之下,大隊的民兵真的很溫柔了。


    喬宜兵滿意地看著下麵的社員的表現,他朝一旁的喬高鐵點了下頭,不一會,民兵就押送著今天抓的人過來。


    一群人被關了大半天,又怕又餓,此時被帶出來,知道要當著全大隊的人麵前受罰,都嚇得在那邊抽抽噎噎的。


    喬父看了看台上,讓喬母把喬佳月幾個孩子給帶迴去,他不想他們看到這些黑暗的一麵。


    喬宏致不願意,跟喬母撒嬌著要留下,卻被喬父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今天的事你阿娘已經跟我說了,迴去看我不收拾你。”


    喬宏致聞言,脖子不由一縮,糟糕,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喬佳月確實不想看接下去的場麵,別的大隊還有城裏是怎麽做的她不知道,但是在高山大隊,那就是打,用竹枝抽。


    被抽的人還得大聲喊著自己錯了,不敢再做之類的話。


    喬宜兵略抬下巴,視線掃過台下的人,看著他們害怕的表情,嘴角微勾,這種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感覺真的是太爽了。


    隨即他眼睛一眯,看到喬母帶著幾個孩子先離開,而後其他四隊的人也有樣學樣,讓大的孩子帶著小的離開,他對喬父頓生不滿,帶了個壞頭。


    當初讓喬父當四隊的小隊長,一來是他確實有這個能力,二來是給陳東方添堵,但現在看來,他並不如想象中的好掌控。


    喬父並不知喬宜兵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他基本上掌控了四隊,即使喬宜兵想換掉自己,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喬佳月左手拉著喬母,右手拉著喬宏良,聽著後方傳來的慘叫聲,心想,這種當眾行刑的事,對許多人來說,真的是陰影。


    大隊的幹部,基本上就等於大隊社員的天了,其他人無可奈何。


    其實喬佳月心裏還是盼著喬父能再往上走的,四隊隊長,到底還是會受製於大隊長和書記。


    好在大隊長和書記是不能無緣無故換小隊隊長的,所以他們全家一定要小心,不能給喬父留下把柄。


    至於其他人,隻要喬爺爺夠聰明,就會壓製住他們,有一個當小隊隊長的兒子,其中的便利不可細說。


    “阿娘,稻子不夠交公糧,公社會讓我們折算成其他作物嗎?”喬佳月記不清楚這事,得問一問。


    喬母皺著眉頭,“會,去年稻子不夠,就是用地瓜折算才把公糧交上的。”


    “一斤稻子需要多少地瓜來折算?”喬佳月總覺得這個數字不會小。


    “這個我知道,八斤。”喬宏致湊過來說著,“而且地瓜還得挑好的,小的破皮的都不行。”


    就是因為地瓜也被折算成公糧了,所以食物不夠,食堂才會解散的。


    要是有地瓜,食堂還是可以撐一撐的。


    “這麽多?”喬佳月嚇了一跳,她還覺得五六斤很多了呢。


    “對,這麽一折算,大隊能留下的地瓜並不多。”喬宏遠說,“不過今年有雀麥和野菜,倒是不用怕餓肚子。”


    速生野菜長得很快,剛開始還得算著吃,現在野菜扡插得漫山遍野,最近幾天每人的食物分量都增加了。


    “陳隊長去公社匯報災情了,現在還沒迴來,阿娘,您說夏糧的公糧任務會減少嗎?”喬佳月問,她覺得高山大隊搭不上減免公糧這趟車。


    喬母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今年定下來的公糧任務是比去年低,但也比往年高,就算再減少,按地裏的收成,依然交不上。”


    都是些蠢貨,放什麽大衛星,也不想想產量高了要交的公糧就多了,一個個的都沒腦子。


    南方都這樣了,北邊放的衛星肯定更嚴重,都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喬母垂下眼眸,但願這速生野菜已經種遍全國,今年不會有人再死於饑餓。


    喬宏遠知道他們家再怎麽樣都不會餓肚子了,因此他並不在乎公糧這些事。


    況且這樣的日子並不會持續太久,否則這國家的根基就毀了。


    現在,他隻想趕緊迴去地下室裏讀書,有許多問題他還沒理清呢。


    喬宜兵走到喬父身邊,拉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探他的底細。


    喬父的眸色深了些許,看穿了喬宜兵的目的,倒是很配合。


    不一會,喬宜生和喬向前也過來,聊著聊著就說起陳東方上公社匯報一事。


    說實話,他們都對陳東方不那麽信任,畢竟不是他們高山大隊出來的人,真的會為高山大隊謀福利嗎?


    喬父同樣不信任陳東方,不過他與其他人的原因不同,問他他就隨便應付幾句,並不發表實質言語。


    而陳東方呢,他心裏也苦,千辛萬苦趕到公社,誰知道近的大隊的人早就來了,且他們還帶來了被冰雹砸傷的社員,場麵一度鬧哄哄的。


    陳東方寫好的報告,被隨意地丟在桌麵上,劉大民和李向紅根本就沒時間看。


    陳東方這時才知道,原來不隻是淘溪公社發生了冰雹災害,是整個權市範圍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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