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童小勤的猜測一樣,他們在頭一天休息了之後,第二天一早就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幹活,別說去景區看看了,就連吃飯的時間都緊巴巴。


    與供貨商見麵,開會,談判,商討各種合作事宜,這一切都遠比童小勤想象的要複雜和困難。


    雖然供貨商給他們安排了翻譯,但是蕭默之還是全程自己進行商討,翻譯最終就變成了他們三個人下屬的翻譯。


    “蕭總的法語很好。”翻譯是個留學生,長相斯斯文文,在會議休息的中途,他非常佩服地對坐在他旁邊的童小勤和王可說道,“見了太多不會法語然後被供貨方明裏暗裏占便宜的甲方了,你們蕭總的親力親為和實幹精神很厲害。”


    王可深以為然:“蕭總就是個實幹家,不來那些虛的,我每次跟他出差都覺得自己長了見識。”


    “不止這些,關鍵還很帥。”翻譯小哥看了一眼在喝水看資料的蕭默之,“就是可惜他是直的。”


    王可:“......”


    童小勤:“……”


    這位小哥,你如此直白大膽的做派在下實在佩服。


    有時候太直白會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而且對方還算是陌生人。這位翻譯小哥自己也笑了,“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那倒沒有,隻是沒想到你突然提這個。”童小勤道,“喜歡同性還是異性都是你的自由。”


    王可也感歎:“哥們兒,你也太直白了。不過你怎麽知道蕭總是直的。”


    “感覺。”翻譯小哥道,“直男的氣場太強大了。”


    童小勤:“也對。”


    雖然蕭總看上去對男女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是這毫不妨礙他散發出吸引異性的荷爾蒙,尤其是他那雙內有繁星萬千的桃花眼,而且她確認他一定是喜歡異性的。


    有了這一番衝擊性話題的交談,三個人也變得熟絡起來,這位翻譯小哥本來家世不錯,但是向家裏出櫃之後,父母不認可,他就一個人跑到這邊來讀書了。


    想想也挺神奇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家庭,會經曆各自的悲歡離合,但卻可以在這偌大的世界裏偶爾交匯,由陌生變為熟悉,有些成為朋友,有些則會組建另外的家庭。


    晚上是對方安排的歡迎宴會,餐廳看上去格調高雅,菜式看上去也很精致,標準的法國大餐卻讓這一群吃慣了中餐的胃不大適應,童小勤剛開始還覺得新鮮,吃到後麵竟然有些懷念童歡心炒的那盤魚香肉絲配上大白米飯了。


    蕭默之大概因為這一天說話太多,嗓子有些不舒服的樣子,一直在喝水和清嗓子,整個飯局中他除了禮節性地喝了幾口香檳,幾乎沒有喝酒。


    好在法國人也不興什麽勸酒狂歡,飯後娛樂之類的項目,吃飯就是吃飯,吃完也就散了會。


    飯局散了之後雖然時間還不算晚,可累了一天誰都沒有出去逛街壓馬路的心情,叫了個車,直奔家庭旅館。


    “蕭總,我這裏有喉糖,你含上一顆會舒服點。”


    在蕭默之又一次不經意地清嗓子之後,童小勤摸出了一個鐵盒子,送到了副駕駛的蕭默之身邊。


    “謝謝。”蕭默之楞了一秒,接過了喉糖。


    他研究了一下盒子的包裝和上麵的字,“菠蘿味的?不苦吧?”


    童小勤心中好笑,蕭五歲又上線了,還怕苦。表麵卻嚴肅點頭,“可好吃了,真的,蕭總。”


    “哦。”蕭默之打開盒子,拿出一顆菠蘿形狀的喉糖小心翼翼放進自己的嘴裏,他先是試探性地抿了一下,發現似乎真的不苦,便放心大膽地含|著了。


    然後他就特別順手地把喉糖放進了自己的兜裏。


    童小勤:“……”這是我的喂!我隻是給你一顆,不是整盒都給你啊蕭大魔王!算了,也不貴,就給你好了,誰讓你今年才五歲呢。


    於此同時,b市的蕭家。


    清晨,剛醒的蕭語之躺在床上無聊刷微博,偶然看見一條新聞:十八日由b市飛往巴黎的國航ca8848號航班在巴黎上空遭遇強氣流,一度情況非常危急,有墜落的危險,在機長與所有工作人員的努力下,最終化險為夷,成功降落於戴高樂國際機場。


    ca8848?這似乎是蕭默之那趟航班。


    蕭語之的心情瞬間就變得惡劣起來,這種天災都能被他躲過?!


    難道他這個哥哥真的永遠運氣都比他好?


    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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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站在廁所卸妝的時候,童小勤看著那個已經空瓶的卸妝液發起了愁。


    原本以為來了之後至少有時間逛逛藥妝店,所以才帶了一小瓶快用完的卸妝液來,她現在簡直恨死自己的自作聰明了。


    睫毛膏是防水的,必須用卸妝液卸掉,洗麵奶是不行的。


    她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附近的便利店應該會有卸妝液賣,隻是不知道地方,得問問才行。


    孫經理早早的就進房了,似乎在跟誰打電話,王可蜷縮在沙發上玩手機。


    蕭默之正在廚房煮咖啡——是的,大晚上他喝起了咖啡,誰也勸不住。似乎他也是為了這次洽談,有些勞神。


    童小勤走進廚房,“蕭總。”


    “怎麽了?”蕭默之轉過頭。


    “我的卸妝液用完了,得買新的。”童小勤搖晃了一下已經完全空掉的瓶子,“這周圍有便利店嗎?我想去買一瓶。”


    “便利店?”蕭默之靠在料理台前思索了一下,“有一家小的便利店,不過有些遠,走路大概要七八分鍾路程。”


    “太好了。”童小勤鬆了口氣,總算今晚不用帶妝睡覺了,“蕭總,您給我說個名字或者大概給我說個位置,我打開google地圖,照著地圖去。”


    “都這個時候了,你確定要去嗎?”蕭默之朝樓下看了看,“這地方晚上人比較少,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嗯,”童小勤麵帶歉意,“不卸妝沒法洗臉,我得去一趟。”


    “好吧。”蕭默之看了一眼馬上就要煮好的咖啡,“我陪你去。”


    “不用了。”童小勤不想麻煩蕭默之,擺擺手,“我自己去就好了,馬上就可以迴來。”


    “不行。”蕭默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語氣不容置喙,“你一個人出去很危險,我陪你去。”


    “那....好吧。”看樣子他是不會允許自己一個人出門了,童小勤心裏有些暖,點點頭,“那就麻煩蕭總了。”


    蕭語之拿起手機和鑰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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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夜晚裏,空氣中都帶著一絲微暖的氣息,月亮隻露出半張臉,害羞地注視著大地。


    空曠的街道上,路燈把一高一矮兩個影子拉得有些長。


    除了有車子和依稀的路人經過,一切都那麽安靜,靜得都能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


    “真安靜啊……”這種安靜,讓童小勤想到了以前在郊區孤兒院和部隊的生活,平靜,幽深,又有些忐忑。


    “這一片基本住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不愛夜生活。”蕭默之在朦朧月光之下,也隱去了平時的那份冷意,連麵容都柔和了些許。


    “蕭總,你經常來巴黎吧?”童小勤早已經不再畏懼他,閑話家常的次數也多了起來。蕭默之點頭,“最近幾年每年都會來一次,不過都是因為公事。”


    “您已經夠愛崗敬業了,有空還是可以多放鬆放鬆的。”也許是現在氣氛還不錯,童小勤也不知怎麽的就說出了這句關心的話。


    見蕭默之沒有說話,童小勤意識到自己還是逾越了,得了點甜頭就一不小心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這樣不好。


    “對不起,我不該對上司說這種話....”


    “沒事。”蕭默之沒有一絲不悅的神情,“你說得對,隻是工作的時候對於我來說就是放鬆的時候。”


    童小勤見他沒有生氣,放下心來,又突然噗嗤一笑。


    蕭默之疑惑:“為何發笑?”


    “我想到網上有一張搞笑圖片上的一句話了。”


    “什麽話?”


    童小勤捂住笑道,“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到你這裏可以換成我愛工作,工作使我放鬆。”


    蕭默之想了想,也彎了彎嘴角露出了笑容。雖然這個笑容很淺很淺,但在月光的映襯下,他的臉似乎都帶著光芒。


    童小勤趕緊別過臉去,為什麽心髒突然不安分地開始胡亂敲打,發出咚咚的聲響,在她的腦子裏不停播放。


    為什麽會這樣,這不合邏輯。這明明是一張日日相對,早就看熟的臉。這張臉也不是王成,她很確定,這不是王成,是那個暴躁的蕭大魔王,她不會把蕭默之當成王成,他們是完全不同的獨立的兩個個體。


    這一定是月亮惹的禍,不都說月光曬多了會讓人有些不正常麽?她想,她現在似乎就有些不正常了。


    一會兒迴去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會好的。


    正在童小勤胡思亂想之間,就聽見蕭默之道:“到了。”


    這的確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東西也不多,幸運的是在裏麵居然找到了卸妝液,雖然是一個童小勤從未用過的牌子,可此時的她已經無法挑三揀四,有的用就不錯了。


    她買了卸妝液,蕭默之又買了點吃的,兩個人出了便利店。


    童小勤還沒整理好自己紛雜的思緒,也不知道該跟蕭默之聊點什麽,更不敢看他那張被月光柔化過的臉。


    蕭默之此時也默契地沒有開口,兩人在微風中沿著來時的路慢慢往迴走,童小勤覺得,就算不說話,兩個人這樣走迴去,也挺好的。


    隻是,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剛走過一個街口,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


    童小勤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聽出來了,那是槍聲。


    隨即,一個腳步聲響了起來,在空曠的街道上,這聲音顯得如此清晰與倉促,一步步地,快速朝著這邊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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