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月樓,孫齊聖揮舞著港幣發展了兩個眼線。一個是在明月樓的樓下擺攤賣報的報販,一個則是住在張文對麵的13號的那個阿婆。報販守著明月樓的入口,而那個阿婆則盯緊了對麵的6號的房門,隻要張文出現在明月樓,就躲不過他們這兩關。


    而就在推車涼茶上報的一星期後,在租屋裏,陶小霜接到了那個報販的電話。


    電話響起前,陶小霜正和許芳一起準備足夠7個人吃的午飯。為了接下來的計劃,這時的孫齊聖已經不再帶著那4個推車仔出街,而是另雇了一個人做推車仔頂替他的位子,他則脫身出去,以進藥的名義,開始不動聲色的接觸一些小藥材批發商。所以這裏的7個人是指陶小霜自己和5個推車仔,還有拎著水果上門拜訪的許芳。


    搶著幫忙的許芳打開水龍頭,一邊清洗番茄一邊笑著道:“你們也太拚了!”


    她看了眼右手穩穩的按著菜板,左手則拿著菜刀,飛快的切出一盤青椒滾刀片的陶小霜,很不解的道:“哪有老板娘給夥計做三頓飯的道理,請一個廚娘對你們來說又不貴。”


    “怎麽不貴?請一個廚娘的人工可是1800塊!”


    陶小霜道:“在上海,一個八級工的工資是120塊錢,已經算是人民群眾裏的領頭羊了,這上百的工資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羨慕。可這120塊人民幣按1:4的匯率換算成港幣,也就480塊而已,在這裏隻能雇三分之一個推車仔。”推車仔每天的人工是35港幣,每月就是1050港幣,再加上包三餐的夥食費,可不是差不多1400港幣嘛。


    把這筆賬和許芳算了一遍後,陶小霜接著道:“一個上萬人的國營大廠也出不了10個八級工——那可都是廠裏的活寶貝,敢跟廠長叫板的,可這裏隨便請個勞力,就是3個八級工的工資,這港島的人工簡直是貴上了天去!所以……能省就省一點吧。反正我每天熬涼茶也花不了兩個小時。”


    而且,按照她和孫齊聖的設想,為了兩人接下來的計劃,也為了掩護孫齊聖現在聯係小批發商的事,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雖然涼茶的供應量不變,但推車涼茶的生意卻必須越來越好,而這就是現階段的計劃裏需要陶小霜完成的部分。


    對兩人的計劃,許芳自然是一無所知的,但聽到陶小霜說這島上的人工昂貴,她可是打從心眼裏有一萬個不同意,“哪裏貴呢!你看鴻運的租金是多少?我和家豪的人工又是多少?”接下來,就輪到激動不已的許芳給陶小霜算一筆賬了。


    李記涼茶鋪開給許芳的人工是1300港幣,加上她丈夫張家豪的1800港幣,也就是3100港幣,不過,張家每個月的收入還不止於此——每天早晨,從5點到8點,勤快的許芳都會在李記涼茶鋪的門口支攤賣粢飯,去掉交給店東的攤位費後,她每個月大約還能賺900港幣左右。所以張家的月收入大概是4000港幣。


    “我每個月能賺2200塊,比家豪足足多了400塊。我和家豪結婚時,我婆婆和兩個小姑子可不樂意了——說是絕不讓家豪娶一個北姑做老婆!可現在……”許芳很有些自豪的挺了挺她幹癟的胸口,“一天到晚打電話讓我和家豪帶著阿驪和齙牙仔迴新界去看她們。”


    淩晨5點就要支攤賣粢飯,那許芳每天大概隻能睡到淩晨3點左右,賣完早飯,她還得去涼茶鋪裏工作,聽到這裏,陶小霜算是明白為什麽她的身材會這麽幹瘦了!許芳還勸她不要拚命做,請個廚娘才好,其實許芳自己才是那個拚命做的人好伐!


    陶小霜不禁搖搖頭,卻又聽許芳憤憤的道:“可你看看,現在房子的租價是多少了!鴻運大廈一尺的租價就是6港幣!”


    這裏需要注意的是,因為香港通用的是英製單位,所以許芳說的‘尺’是指英尺,而10英尺才相當於1平方米!也就是說,張家那16平米的租屋,每個月的房租是——160x6=960港幣,再算上5%的差餉,每個月的租金高達1008港幣!所以,就那間樓層高,隻有一扇通風窗,又窄得連夫妻生活都不好進行的‘長條’屋就足足花去了張家收入的四分之一。


    一棟舊唐樓的租價都這麽高,可想而知,香港島的平均房租得有多高了!


    於是,在港島的底層市民裏,收入算是比較穩定和‘富裕’的張家,也隻能望房興歎。連租住好一點的房子都不敢。畢竟許芳和張家豪的收入也才4000港幣左右,花1000港幣租房已經占了兩人收入的四分之一,一家四口還要吃穿用的,香港的物價可也不便宜呀!


    聽許芳算完帳,陶小霜就想到了她和孫齊聖的計劃裏要租下的那一片倉庫。


    說是灣仔碼頭旁的倉庫,其實已經很靠近北角了,位置偏僻,常年都無人問津,可一問價,持有那一片的海運公司立馬就拋出了很苛刻的條件——隻接受3年以上的長租,而且隻租不賣,租金也喊得很高——剛接觸時直接喊到了15萬一年。


    還是陶小霜和孫齊聖通過代理人表示,他們可以租賃20年,才砍下價來。最後,兩方以115萬的價格簽了預租合同,首付款35萬,付完首付款合同就生效,然後從第二年開始逐年還清餘下的75萬。


    想到這裏,陶小霜不由歎氣道:“這島上的租價確實是太高了!”租一小片半廢的倉庫就要花上5、6萬一年,這才是真正的寸土寸金呀!陶小霜都不敢去想最繁華的中環一帶的房價!


    “就是呀——”許芳正要開口,就聽身後響起‘鈴鈴鈴’的聲音。


    “芳姐,我去接個電話。”陶小霜笑著道。


    “你說什麽!”對著話筒,陶小霜驚唿一聲,“張文迴來了!”


    話筒那邊,報販急聲道:“你快過來,他剛上樓。”


    “我馬上到!你給住6號對麵的阿婆打個電話,讓她盯著張文——要是張文要走,你們就想法拖住他!說好的錢我會給雙倍的!”


    掛了電話,陶小霜一邊解圍裙,一邊對許芳道:“芳姐,我得馬上趕去明月樓……午飯的話隻能麻煩你叫外賣了!”


    “哦……”許芳還沒怎麽反應過來。


    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梳了兩下頭發,花了不到兩分鍾,陶小霜就準備出門了。大步走到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


    “差點忘了……”陶小霜迴身換了一雙鞋,一雙尖頭的皮鞋。拉上鞋子外側的拉鏈後,她起身很利落地用右腿做了個足有120度的高踢腿。一邊穩穩的放下右腳,她一邊自語道:“就等著這一天了!”


    張文害死了侄女毛毛,還虐待思棋思畫,陶小霜做夢都想著要用斷子絕孫腿‘招待’一下他,這雙尖頭鞋就是專為這個買的。


    坐的士趕去明月樓的途中,陶小霜已經想好了一個‘招待’的理由:張文突然見到和毛毛很像的自己,一定會失態。隻要他一失態,自己就叫著非禮拿斷子絕孫腿‘招待’他——這樣的話,事後他叫警察來都沒用,都非禮了,還不準她自衛呀!


    等越想越暴力的陶小霜趕到明月樓,她卻驚訝的發現張文已經被人打得一腦門的血,人正跪在6樓的走廊上衝著5個古惑仔不停的磕頭。


    張文糊著一頭一臉的血,跪在地上對著5個年紀足以當他兒子的古惑仔磕頭求饒,那樣子顯得十分的淒慘,陶小霜卻看得心裏大快。她和13號的阿婆站在樓梯口的陰影裏,和6樓裏的那些開著一條門縫的住戶們一起看大戲。


    “大哥,幾位大哥!”一邊磕頭,張文一邊道:“你們別打了,我真的沒有黑吃黑,那些貨是被臥底的差佬拿走的,我是冤枉的呀!”


    古惑仔裏領頭的那個嗤笑著踢了他一腳,罵道:“放你媽的屁!貨既然給了你,那我們就找你要——拿不出20萬,你就等著填海吧!”


    張文慘叫一聲,“不是10萬嗎?怎麽就20萬了!”


    “他媽的,什麽10萬,那是半年前的價碼了!”說著那些古惑仔們又圍上去,你一腳我一腳的踢起‘球’來。


    在張文滑稽的慘叫聲中——對滿心怒火的陶小霜來說,張文再慘10倍,那也是滑稽,陶小霜歪著頭,眼神直往位於走廊中間,那大開著的6號的門裏瞅。


    13號的阿婆見狀趕緊在她耳邊道:“丫頭,你幹嘛呀!可別探頭了,小心被那些古惑仔看到了。”


    陶小霜轉頭小聲道:“我在找思棋思畫。”


    那阿婆拍了下大腿,“哎呀,報販子沒和你說嗎——張文沒帶著他們呀!”


    “沒帶?”陶小霜愣了一下,“他沒和我說呀。阿婆,古惑仔找來前,這事你問過張文沒有。”


    那阿婆道:“怎麽沒問,他說兩個小朋友在一個好地方待著了,吃香的喝辣的,比他的日子好過一百倍。”


    陶小霜感到十分驚訝,又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地方?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時,卻聽走廊那邊,縮在地上的張文嘶聲大叫道:“別踢了,大哥們,別踢了!我會還錢的!不就是20萬嗎?我還!我能還上!”


    古惑仔裏領頭的那個比了個手勢,其他4個就跟著他停了腳。


    “衰佬,說——”他踩著張文的右手,碾了碾,“你準備怎麽還!”


    張文被他踩得直呲牙,訕笑著求了個饒,把右手抽出來後,才迴道:“我大堂兄很有錢,他會幫我還的。”見古惑仔一臉的不信,他趕緊補充道:“他和老婆沒生孩子,今天早上我已經答應他們,把我的兩個孩子過繼給他家——所以他一定會幫我還錢的!”


    張文把思棋思畫過繼了!陶小霜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加班到9點,所以晚了,明天會早的(n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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