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消息就是20塊錢!


    當13號的和8號的住戶親身證明了孫齊聖不是個大話精後,在金錢的激勵下,整個4樓都轟動了。


    啪啪啪!開門的聲音連成了一片!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房門都打開了,窄小的樓道裏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心急火燎的吐露自己知道的有關張文的消息,就怕別人搶了個先!


    一個人人敬而遠之的白/粉佬,又是剛從內陸偷渡來的,這些鄰居對張文的了解其實並不多,你一言我一語下,很快地,他們就沒什麽新東西可說了,有幾個開門晚了一步的阿嬸阿叔忍不住眼紅的搞起‘揭發’來。


    一人道:“李師奶,你憑什麽拿錢,你在胡說八道哦!張文哪裏有把他家的小朋友放在你家過,明明是他把孩子拴在6號的門框上,然後兩個孩子自己跑到你家灶台下麵的。”


    跑到灶台下麵?陶小霜睜大了眼,轉頭去追問那個李師奶:“阿姨,思棋思畫沒被燙著吧?”


    被鄰居‘揭發’的李師奶有些尷尬,忙迴道:“沒有!當時我正煲湯了,看到他倆居然往灶火邊湊,就趕緊把他們抱住了。”她怕孫齊聖借故要拿迴那20塊錢,又道:“接著我還把兩個孩子褲帶上的繩子解了,把兩個小朋友領到我家去喝了點湯——那兩個小嘴巴都幹得裂了口,這當爸的真是狠心!造孽哦!”


    花掉了600塊港幣,陶小霜和孫齊聖總算知道了毛毛死後的大致情況:


    妻子死後,張文更是把那身遮羞的人皮都給撕了,在等同‘窩邊草’的明月樓裏他都賣上了白/粉,有時還會帶粉妹粉仔迴家打麻將,而他對待兩個孩子更是毫無責任感可言——思棋思畫每天的三餐就是他早上出門前買的3個饅頭和一壺涼水。有時他會開著門,然後把兩個孩子拴著,讓他們能到走廊上的公廁去便溺;有時他幹脆就把孩子鎖在家裏,讓5、6歲的思棋思畫自己用痰盂便溺。13號的阿婆說很臭的那一次就是思棋思畫把痰盂打翻了。


    而按照這些鄰居的說法,陶小霜兩人來晚了兩天——張文已經跑路了!


    他欠了很多的錢,債主是旺角那邊的三合會,所以前天晚上,他就連夜溜掉了。聽12號的住戶說,他看見張文用褡褳一前一後的背著兩個孩子去了碼頭,估計是逃到哪個離島去躲債了。


    去了離島?那離島在哪呀?陶小霜和孫齊聖急忙追問。


    香港的陸地麵積雖然不大,可是島嶼卻很多,足有235個,而且遍布整個香港的南麵及西南麵。至於本港人所說的離島不是指具體的哪座島,而是遠離大陸的島嶼的意思。


    所以,從這些人嘴裏知道什麽叫離島後,陶小霜感覺失望又沮喪。比毛毛的丈夫,思棋思畫的爸爸是個大惡棍更可怕的事是——這惡棍還跑得不知去向了!同時他還帶走了思棋思畫!


    想到可憐的侄子侄女,陶小霜的心裏就很亂,亂得她沒法去思考,她看向孫齊聖,指望向來冷靜的丈夫能想出什麽法子來,“大聖……這下我們該怎麽辦?”


    孫齊聖想了想,問站在走廊上,一直不散開還想賺點錢的幾個住戶,“你們誰知道張文的堂兄的事?”


    住戶們都搶著迴答:“張文租房的押金好像就是他的堂兄給出的,就住樓下的包租婆肯定有他堂兄的電話。”


    孫齊聖把錢給了第一個出聲的住戶,然後又給了其中一個人20塊錢,讓他帶著兩人去找了包租婆。


    可惜,包租婆那裏也沒有張文堂兄的電話。


    離開明月樓後,無心吃飯,陶小霜和孫齊聖就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飛了一籃子的三明治,邊吃邊商量。


    “也許許芳姐知道。”陶小霜把三明治當做張文,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然後又是一大口。


    孫齊聖一邊點頭,一邊飛了一壺什錦果汁,先喝了一口後,遞到她的嘴邊,“小心咽著。”


    陶小霜微仰著下巴,就著孫齊聖的手大喝了幾口,喝完,她對孫齊聖感歎道:“看來林老太太的考慮沒錯。”


    孫齊聖點點頭,“那事我們還得問一下這島上的訟……”他想了想,“這裏的訟師是叫律師吧?”


    陶小霜道:“依我‘以前’的經驗,律師費可不便宜。不過,隻是諮詢的話,我們現在手裏的錢應該還夠。”可要是打官司的話那就是杯水車薪了。


    孫齊聖道:“我們還得租房子和置辦日用品……我明天就去找個金鋪把大黃魚換了。”


    “好。”陶小霜吃完她的最後一塊三明治,把孫齊聖手裏的壺拿過來,喝了兩口,“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毛毛出事後,李豹就跟林老太太自告奮勇過,說他願意偷渡到香港去接毛毛和她的孩子,可林老太太不同意,在老上海工作過的她懂殖民地或者說租界的法律。


    如果香港和老上海一樣,那父母就天然享有對子女的監護權,父母子女間的親權關係超過子女自身的人身權利,也就是說:即使張文作奸犯科了,對思棋思畫也很不好,他仍然會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或者說撫養人。


    而隻有作為媽媽的毛毛能從法律上挑戰他的這個權利。所以,李豹去了根本沒用。在林老太太和林誌夫妻不可能到香港的情況下,隻有毛毛的直係親屬能和張文爭奪思棋思畫的撫養權。這也是明知道找到宋茶或者他的後人的機會很小,林老太太還是同意了兒子的提議的原因。


    找一個和毛毛長像相似的人冒充‘親屬’倒也可以,可誰能保證那人上了島,脫離了林家的勢力範圍之後,還會盡力去搭救和他毫不相幹的思棋思畫。所以,陶小霜是思棋思畫唯一的救星!


    不過,不管是林老太太還是陶小霜都隻了解老上海的律法,對於香港的相關法律到底是怎麽規定的,兩人其實並不真的清楚,所以陶小霜和孫齊聖需要找一個香港的律師諮詢——她到底能不能從張文手裏奪過思棋思畫的撫養權。


    ……


    從鴻運大廈到月明樓,不認識路的陶小霜和孫齊聖走了將近20分鍾,而迴去的時候就隻花了10分鍾。因為錦屏街和月明樓之間其實有一條小路,穿過它就能少走一條街。


    許芳那裏果然有張文堂兄的電話,不過隻有二堂兄張成的,大堂兄張禮的聯係方式她沒有,“我最後一次去看林毛毛時,她給了我日記本還有這個電話。至於張禮……”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我女兒阿驪見過他和他的老婆兩次……說他們很有錢,感覺走在路上,那兩管鼻子都朝天仰著!”她的話和表情生動地演示了香港的小市民們說起有錢人,那種又羨又妒還有些自卑的情緒。


    許芳工作的涼茶鋪裏就有電話,陶小霜就去那裏給張成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張成的老婆,聽陶小霜說自己是毛毛的親戚,想問張文的事,就很不耐煩的說,她和老公張成好久都沒見過張文了;然後又報怨道,張文找她家借的錢到底什麽時候能還……話裏的意思,就是陶小霜這個小姨子能幫著還嗎?


    誰會替張文還錢!


    陶小霜裝作沒聽懂,問了張禮的電話後,就鬱悶的掛了電話。然後又給張禮家打電話。這次接電話的是一個口音很奇怪的女人,陶小霜問了後才知道那是張禮家的傭人。


    陶小霜說了自己的身份後,那女傭人就說,張禮和他老婆剛去美國度假了,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迴來。陶小霜就問她,張文最近去過張禮家沒有,得到的迴複是沒有。


    女傭人瑪利亞掛了電話,自語道:“聖母在上,我可沒撒謊,張文先生確實沒來過這裏……是先生和太太去見的他。”虔誠的天主教徒在身前劃了個十字,“這都是為了孩子們好!”


    ……


    涼茶鋪裏,陶小霜又掛了電話。


    一直坐著等她的孫齊聖道:“我們可以在月明樓那裏找個人做眼線,隻要張文迴去了,我們就能知道。”


    “也隻能這樣了。”


    陶小霜突然想到一個異想天開的辦法,“大聖,你說——要是我們把張文欠的錢還了,那他會不會立馬蹦出來!”這還是張成的老婆給她的靈感。


    “這主意好!”孫齊聖湊趣的鼓了兩下掌,得到陶小霜的一個白眼。


    一旁的許芳卻有些著急的道:“這事你們可千萬不能做!那種白/粉佬欠的錢,你們別傻得去幫他還!”


    見她當真了,陶小霜就笑著搖頭道:“我知道,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別說他們就是賣了金條後手裏也隻有兩萬左右的港幣,根本就還不了張文欠下的巨債——張文的鄰居們異口同聲的說,張文至少欠了社團10萬塊錢。用上‘至少’是因為凡了欠社團的錢,可不是還了本金就能了事的了,驢打滾、利滾利那可都是社團的吃飯家什!


    即使能還上,陶小霜也不會對這樣的人心慈手軟,雖然毛毛到底是怎麽小產和重病的,她還不清楚,可一定和張文脫不了幹係的。她都恨死他了,怎麽會為他還錢!


    這時,已經是下午2點過半,陶小霜和孫齊聖兵分兩路,孫齊聖去月明樓找做眼線的合適人選,陶小霜則和許芳一起去找鴻運大廈的包租公。


    本來陶小霜是準備去‘小上海’那一片找房子的,可許芳說住在錦屏街這一片的上海人也不少,陶小霜完全可以就住在鴻運大廈,和她家做鄰居。


    “小霜妹妹,你住在這裏還能聽我家阿驪說說林毛毛的事——你姐就和她熟!”


    聽了這話,陶小霜立刻就心動了。而且,雖然鴻運大廈的環境不算好——事實上,和龍泉裏25號根本就沒得比,可她和大聖現在手裏的錢也不多,必須計劃著用,所以也隻能住在這種租金肯定便宜的地方。於是,她和孫齊聖商量了幾句後,就決定租住在這鴻運大廈裏。


    不管怎麽焦急,他們也得先安頓下來,才好從長計議。


    作者有話要說:  早更的一天,要花花o(n_n)o


    說一下過年的事——我要迴老家幾天,不過會爭取不斷更的,要是會的話,我會提前說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票證年代的日常生活[空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吃睡一條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吃睡一條龍並收藏票證年代的日常生活[空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