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解釋道:“就是我們這些中國木匠仿照西洋款式做的新式家具,當年很多資本家都喜歡用摩登家具的。比如三門大櫥——那種3開門鑲3副玻璃鏡的大衣櫥,那就是一種摩登家具,老式家具可不時興那麽做。”


    簡單來說,所謂摩登家具就是把西方的奢華和東方的精致相結合的中西合璧式的家具種類。


    廖大勇可沒說這老楊頭居然會做摩登家具,對於有前世記憶的陶小霜,這可比純西式的家具或者老式家具更好,更讓她懷念。


    吃完晚飯,老楊頭就開始幹活了,他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招手,“小霜同誌,孫大聖同誌,你們倆也過來,我們邊走邊商量要置辦哪些東西。小楊樹,你幫徐大姐洗碗去——你可是毫不客氣的吃了3大碗!”


    “哦”,有些吃撐了的小楊樹立刻臉紅了,“阿婆,大湯碗我來端好伐!”


    陶小霜有些驚訝的眨眨眼,不愧是給自己的孫子都取外號的人,這老楊頭的脾氣真有意思!她一邊覺得有趣,一邊和孫齊聖陪著老楊頭把二樓的左半側走了一遍。采秀迎泰和佰歲也感興趣,就也跟著走。


    大家邊走邊商量,走完一圈,具體要做哪些家具也大致有了眉目——1個大餐桌,2張大寫字台,1個玻璃櫥櫃,3個五鬥櫥,3個窗頭櫃,3個矮櫃,1個大鞋櫃,4個獨腳圓台,6張靠背雕花椅和4個小凳,自然還少不了一張紅木的大床。


    “也是時間趕得急,要不然其它的家具我也能找到紅酸枝的料,雖然地方有點遠,但大聖是司機,遠點也不怕的!”說得興起,老楊頭幹脆直接叫上‘大聖’了!


    “花梨木也不錯的。”洗完碗的小楊樹悶聲道,“雖然沒有紅酸枝好……”


    “……”這人可真老實,陶小霜在心裏暗笑一聲,“花梨木確實不錯,在解放前它可是叫香紅木的,也算是紅木的一種。”


    “說得對!”老楊頭邊拍桌子邊瞪了眼小楊樹,然後才和陶小霜道:“其實也不一定要用花梨木,可是趕了巧,前一段時間我正好備了些這種木頭,已經片成大料了,所以用這個的話最快,你們不是在10月初就要結婚嗎,再找其它的料那就晚了。我和孫大聖也說了的。”


    陶小霜和孫齊聖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點頭,“那就用花梨木好了。”


    話到此時,已經是晚上10點半了。12號住得滿,隔壁的孫家倒是有一間空房間——那是為常年不在的孫仲保留的。於是孫齊聖就帶著老楊頭祖孫去孫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就是和馬家公公約好的搬家的日子,花了3天的時間,馬家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早上10點,馬家就開始搬家。


    到此時,整個龍泉裏方才知道馬家要搬走了,鄰居裏幾個頗為好事的阿婆姆媽終於打聽到了陶小霜和孫齊聖居然買下了馬家的房子的事,可以想見不到晚上,這事就會傳遍整個弄堂。


    吃完午飯,陶小霜才第一次去了馬家。這天是星期四,孫齊聖正在交運上班,她就一個人和馬家人做了交接。


    陶小霜上樓時,馬家公公正抱著孫子說話,見她來了,就站起身,熱情的向她介紹一個中年女子,“小陶,這是我的愛人,她姓藍,叫藍芳。”後來陶小霜偶然在街上遇到他們,才知道兩人在馬家公公和兒子兒媳攤牌之前就已經領證結婚了。


    這藍芳看來才四十出頭,長相清秀,身材偏瘦,聽到馬家公公叫她‘愛人’就笑了,一邊笑她一邊繼續收拾行李,“老馬,這就是你說的馬上要結婚的小陶吧。”


    陶小霜一時不知道是按著年齡叫她阿姨好,還是按著輩分叫她阿婆好,就隻笑著道:“中午好!”


    藍芳笑著道:“我早就聽老馬說起過你,他說你和孫齊聖10月就要結婚了,你們倆真是郎才女貌,我可要提前說聲恭喜了。”前晚孫齊聖來馬家時,藍芳就在。


    “謝謝。”


    這時從3人身邊竄過的呂麗嘴裏嘀咕道:“馬屁精,拍完老的又來拍小的!”


    陶小霜隻當做沒聽見,繼續和臉色有些尷尬的藍芳說話,一直聊到孫齊聖找的小貨車在樓下按起了喇叭。


    馬家公公和藍芳拎著大包小包高興的上了貨車,呂麗夫妻卻留了下來,這夫妻倆互相對了個眼色,然後呂麗笑著開口了,“陶小霜同誌,我和馬當改變主意了——那些家具我們不要了,都賣給你好了。”


    “不要了?”陶小霜聽得一愣,這夫妻倆是怎麽迴事,她一邊想一邊搖頭:“我們已經不需要了,等貨車迴來了,你們就拉走吧。”


    呂麗急了:“為什麽不要?那些家具好著了!前天晚上我看孫齊聖對它們很有興趣的。”


    陶小霜已經想明白這夫妻倆打的什麽算盤,她皺著眉道:“就是要買,這錢也得給你家公公的。”


    “你!”呂麗的臉色立時就變了,吸了口氣,她勉強笑著說:“小陶同誌,你可別被那不要臉的老家夥和那個老娘皮給騙了,他們就是對老不要臉!”


    “我看你才是小不要臉吧!”一直站在一旁,才和馬家公公聊過兩句的老楊頭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道:“不肖的兒媳婦才臭不要臉!”


    “老棺材板,你罵誰!”呂麗雙手叉腰,馬當也衝老楊頭直呲牙咧嘴。


    “罵你!”老楊頭上前一步,然後一揮手,“小楊樹,你上!”


    身高馬大的小楊樹應聲大步走到呂麗夫妻倆麵前,虎著臉,把飯盅大的拳頭舉到兩人的眼前,“敢罵我爺爺!”


    他這一舉,旁邊的陶小霜就看到呂麗夫妻咽了咽口水。然後的結果自然是這夫妻倆灰溜溜的走了,還不得不帶走那一堆放不下的家具。


    一邊上樓,老楊頭一邊有些得意的和陶小霜說:“這種媳婦,那是在我們村裏,那是得一天被打三頓的,這也就是在市區……”


    “……”陶小霜覺得心情有些微妙,呂麗那種人可不能代表全市區的媳婦呀!


    5號和12號不同,二樓的鐵門安在了扶梯的頂端,鐵門後麵還有兩扇木門,兩扇門上還有釘著門牌——左邊是龍泉裏25號,右邊是龍泉裏26號.


    陶小霜掏出剛到手的鑰匙打開左邊的那扇,以後這就是她和孫齊聖的家門了。


    她正這樣想,卻聽老楊頭道:“這門是用的黃楊木,和花梨木家具搭不上,小霜同誌,這可得換!”


    老楊頭這話說得也太巧了,陶小霜不禁就“噗呲”一聲,然後她笑著和麵露不解的祖孫倆道:“那就換吧。”


    一進門,老楊頭就從隨身帶的工具包裏拿出軟尺平尺和其它的丈量工具,然後把一支和眉筆一般粗細的炭筆和一塊方形的薄木板遞給了孫子,“小楊樹,我量你記,來的路上我交代的那些要點,你一個都不能漏下。”


    小楊樹一邊往木板上鋪白紙,一邊有些緊張的道,“爺爺,我知道了!”


    接著,陶小霜就陪著這祖孫倆從客廳開始把各個房間的尺寸仔細的量了一遍。量完,老楊頭檢查了一遍孫子記下的數據,然後又和陶小霜說起了他設想的家具的樣式和擺法。


    和他想法一致的,陶小霜就點頭,不一樣的,她就立刻提出來;老楊頭就按著她的意見一一更改對家具的設計,怕記不住,他讓小楊樹把這些也記下來。


    等孫齊聖5點半下了班,一進25號的門。他就看見陶小霜和老楊頭正指著牆紙討論要不要撕了重新刷漆。


    聽到他那熟悉的腳步聲,陶小霜頭也不迴的問:“大聖,老楊頭說這牆紙色彩不好,也太舊了,可我覺得還可以,你覺得呢?”在她看來,25號的牆紙褪色又染上了些許黃色後,已經不是銀紅色,而是淺棕色的了,而且也不是太舊嘛。


    從第一眼起,孫齊聖就不喜歡這紅不紅黃不黃的顏色,他搖著頭道:“我也覺得這顏色……有些奇怪。”


    “這樣”,陶小霜有些動搖了,她這才想起了孫齊聖對顏色的喜好,“我都忘了你一向喜歡白色……那就撕了,重新刷白漆吧。”


    見她決定了,老楊頭就喜得一拍巴掌,“還是孫大聖有眼光!既然定好了,那我和小楊樹可就要走了——昨天出門前我就叫3個小子把大料給鋸上了,我們這一迴去就能開工了!”他說著就往外走。


    孫齊聖就道:“吃了晚飯再走,我用車送你們。”


    定下了家具,隻是第一步。接著陶小霜和孫齊聖還得把公共牆壁重新砌過,維修地板和刷牆漆,算下來隻有天花板的雕花白石膏不用兩人費心了。


    翌日,兩人去找了曾經的老鄰居張紅旗,他可是區房修隊的老工人,請張家人好好吃了一頓後,張紅旗就建議兩人幹脆找剛從房修隊退休的老工人維修房子——這些人經驗豐富,而且時間充裕,白天晚上都能幹活。


    陶小霜和孫齊聖覺得有理,就托他找人。


    一邊等張紅旗的消息,兩人一邊去找費家商量重砌公共牆壁的事。


    費家是6口之家,戶主叫費路,剛滿35歲,和住12號樓下的何玉畢一樣是輕工局的幹部,他的老婆叫伍素蘭,夫妻倆有一兒一女,大兒子費展11歲,二女兒費姚8歲,至於費路的母親費阿婆則是這個家裏年紀最大的成員。


    對5號和6號之間要重新築牆的事,費家夫妻的心裏有些不樂意,但他倆沒直說,卻讓費阿婆隔天來找了陶小霜,原來他們是覺得這新牆會比以前的木牆厚不少,這樣的話,他家的居住麵積會受損的。


    真是精打細算呀!陶小霜聽得直在心裏麵搖頭。


    不過就幾平米的事,連和孫齊聖商量都不用,兜裏有錢,陶小霜當場就答應了費阿婆:這牆砌得再厚也不占費家的麵積。倒是費阿婆怕她和孫齊聖鬧矛盾,出門前還好心的問她:“這事……你要不要問問小孫的意思!”


    “費阿婆,我能做主的好伐!”


    迴了隔壁,費阿婆還直搖頭,“這姑娘可不會過日子,唉,繡花枕頭呀!”


    作者有話要說:  陶小霜:費阿婆,牆很薄的,我都聽到了好伐!


    早更的一天,打滾要花花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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