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采紅在一夜之間離開了同壽裏,陶小霜才明白自己有多不喜歡和她朝夕相處,討厭就是討厭——有時候,血緣的紐帶隻能增加一個人的忍耐力,卻不能扭轉她內心的喜好。於是,這個晚上自然成了陶小霜這一段日子裏最高興的一個夜晚。她早早的上了床,把玩了一陣田黃石後,就枕著它酣然入夢了。


    在夢裏,心情很好,心靈防線又開始動搖的陶小霜經不住孫齊聖的淳淳誘惑,和綁住雙手的他做了這個那個……


    翌日的早晨,她是被三五牌鬧鍾鬧醒的。醒來後,她臉色潮紅,一動也不想動,好一會才伸了手摁上了鬧鍾。


    想到昨晚在巡夜人小屋裏,孫齊聖先騙著自己啾啾,然後又脫掉製服的上衣,赤著上身,哄著自己對他以牙還牙,然後……自己居然真的就親了舔了他的脖子和胸膛!


    “啊……”陶小霜懊惱的低叫一聲,掀起被頭蒙在了臉上,躲進黑暗的被窩裏,試圖忘掉自己昨晚做的那些蠢事。


    這樣做的結果是她上班遲到了15分鍾。


    “陶小霜,你遲到了……”辦公室裏隻有值日的郭萍在,她邊說邊在考勤表上打了一個叉。


    這一個叉下去,陶小霜6月份的獎金就泡湯了。


    剛剛月初就破了金身,陶小霜不禁沮喪的歎了口氣。然後她又迎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今天牛主任是準時到的辦公室,一到辦公室她就派下了臨時任務——區教委明天要帶上麵的領導來參觀,所以華一需要做全校大掃除。


    “所以……我得負責養豬場的掃除?”陶小霜雙手撐額,反問道。


    “養豬場的帳一向是你在管的。”


    “管賬就要管打掃,這叫什麽邏輯?”


    郭萍一臉的同情,“剛才你又不在……可不就是你了?”


    在華一,說到衛生環境,養豬場一直是倒數的;負責這塊,很容易吃力不討好。所以剛才分工時誰也不想沾,都有誌一同的推給了不在場的陶小霜。


    陶小霜在心裏大罵他們狡猾,卻也隻能向著養豬場出發了。


    華一的養豬場是在3年前新建的,由一個大豬棚和兩間平房構成。站在豬棚的門口,混著嗷嗷的豬叫,陶小霜把養豬場的3個校工叫在一起,把打掃的事仔細交代了,然後就讓他們開工。


    呈長方形的大豬棚裏常年養著20來頭豬,殺一頭補一頭,所有的事都一直由這3個校工全權負責。陶小霜也不想外行指揮內行,就隻把要求說了——豬棚裏不能太臭,不能留有豬糞。無論是作為飼料房的平房,還是3人住的那間平房都得收拾整齊了,然後就讓他們自己商量著辦。


    “要求的話就是這樣——下午三點時能弄好嗎?”


    3個校工互相看看,然後年紀最大的那個點頭道:“陶幹事,能行,你到時來查就是了。”


    “好。”接著陶小霜去食堂找了負責給養豬場買豬崽和進飼料的小李,找他要所有的原始單據。


    “等等,我找找。”小李這翻那翻找了好久,卻隻找到了幾張單據。


    “這不對——”陶小霜挑眉道:“來之前我就查過我那裏的單據了,其它的不說,養豬場那邊在2月下旬和4月初都補過豬崽的,這些票裏可沒有這兩張。”


    “陶同誌,一時半會我真找不到……可能是放家裏了,要不你寬限我兩天。”小李急得腦門直冒汗,他是去年分來華一的,才剛滿17歲,人倒是勤快就是做起事來特別丟三落四——這半年裏陶小霜已經“寬限”他不下10迴了。


    陶小霜想了想,示意小李和自己到一個角落裏說話,“小李,過了這個月我就不負責養豬場的事了。我們也算是共事了半年,臨到頭了我也說句大實話——你這不著頭腦的毛病真該改改了。”


    小李的臉立時紅了,他低著頭不敢看陶小霜,小聲道:“……我知道我麻煩你了,陶、陶同誌,我以後一定改。”


    “那就好。那,剩下的單據這個星期五前能給我嗎?”


    “可以的!”小李猛點頭。


    陶小霜發現他的耳朵都紅得發烏了,覺得自己也許是交淺言深了,有些後悔,也不多說了,笑了笑拿著單據就走了。


    聽到陶小霜走遠了,小李才敢抬頭,他看著那纖細嬌美的背影,感覺胸口很憋,像堵了坨棉花似的難受。一個相熟的小年青跑過來搭著他的肩好奇的問:“總三的陶小霜和你說什麽了——想不到你們倆還能說說悄悄話?關係不一般呀?”小年青說著還擠了擠眼。


    “你閉嘴!”小李漲紅著臉,他心裏正火燒般的難受——陶小霜不管養豬場了,再要常見麵是不可能的了,自己還給她留下了個不著腦子的壞印象。在這時的小李聽來,小年青的話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他伸手狠狠的推開小年青,埋頭就往外麵跑。


    “你幹嘛呀!”小年青氣不過就追了出去。


    ……


    午休前,陶小霜去養豬場檢查了一下,發現進度還好,就放心的去了小食堂。華一有3個食堂,兩大一小,小食堂裏有專供學校老師和工作人員的打飯窗口。眾所周知,打飯的師傅都有一手顛勺的絕技:猛的一勺打起來,看來都差不多,但隻用手腕那麽輕輕的一抖,他們就能不動聲色的控製肉和菜的比例。同一個土豆炒肉絲被他們這麽一顛,可以上一勺大半是肉絲,下一勺大半是土豆絲。


    所以,華一的不少學生對這些打飯師傅可謂是怨聲載道。當然,在小窗口隻會發生把肉顛多了的情況,所以學校的領導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一勺豆鼓鯽魚1毛錢,一碗粉蒸排骨1毛3,三兩飯4分錢,一碗排骨豆芽湯2分錢,這就是陶小霜今天的中午飯。


    陶小霜打好飯才坐下,周百靈就拿著飯盒來了。她一坐下,陶小霜就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


    “你這是怎麽了?”兩人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陶小霜也不怕被人聽到,就邊吃邊問。


    周百靈來華一吃飯本就是為了和陶小霜說說話的,聞言就道:“我和李保國可能不行了。”


    什麽?陶小霜驚了一跳,還沒再問,就聽身旁的周百靈繼續道:“昨天我去他家做毛腳媳婦了。有些話第一次上門本來不該說的,但我覺得還是早說的好,就和他爸媽說以後我隻生一個孩子,他家裏人聽得都懵了。從他家出來,他就和我大吵了一架,差點還打了我。”


    “為什麽說以後隻生一個孩子?”陶小霜不解的問。


    周百靈幹脆不吃飯了,她放下筷子,冷笑著說:“隻生一個的話就不分兒子女兒了呀!被自己父親瞧不上,當成賠錢貨的滋味我是不會讓我的孩子再受的。”


    “別這麽想,你爸爸……隻是一時糊塗做錯了事。”陶小霜說著這話自己都覺得虛,她心裏其實也很看不上周胡斌的做法,可是周百靈這時的心理明顯有些失衡了——第一次去對象家裏就說那些話,李保國不和她吵才奇怪了。


    “糊塗——我看他是太明白了!”周百靈恨恨的道:“你知道我爸喝醉了和我大伯是怎麽說的嗎——他說女兒總要嫁人的,他老了後還得和白鷹住在一塊,讓他照顧終老的!”


    陶小霜又勸了幾句,卻隻讓周百靈更激動了。


    “百靈,你……”她想了想,才說道:“你這想法告訴你媽媽沒有?”


    “……沒說”周百靈抽了抽鼻子,“我要是說了,家裏又得不消停了。”她知道陶小霜喜歡現在的高三梅,認為她的脾氣變好了,這時卻忍不住說出了實情,“其實,我媽不是變好性了,而是她把所有的脾氣都衝著我爸去了,他們現在三天兩頭就吵架。”


    “是嗎……”周家居然是這樣的,陶小霜怕她越想越偏激,隻能換著法子勸她:“我覺得李保國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你該問問他的想法——你突然在他父母麵前這麽說,他能不生氣嗎?”


    周百靈把這話聽進去了,想到昨晚和李保國之間的那場爭吵,她有些後悔了,一直包著的眼淚終於流出了眼眶。


    陶小霜在心裏鬆了口氣,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周百靈,“快擦擦。”


    周百靈擦了淚,突然指著她前方的長桌道:“你看——那是個湯司令!”


    陶小霜一轉頭,果然看見一個20出頭的男同事正拿湯就飯吃——所謂湯司令就是指隻買白飯,然後用食堂免費的菜湯泡著吃的男青年。為什麽隻指男青年呢?因為這種叫法針對的就是那些正為結婚攢錢,隻能省吃儉用的單身漢。


    看著那個湯司令,周百靈幽幽的道:“以前,我媽常說起一件事。她和我爸剛結婚的時候,家裏特別窮,連一個三鬥櫥都買不起,但為了讓她吃好點,我爸足足做了1年的湯司令,每天中午都吃白飯就湯。那時,我爸說隻要看著我媽吃肉,他就不餓。”


    周百靈一臉的茫然,“你說這麽恩愛的夫妻怎麽就能變成現在這樣的?難道就是因為我媽媽沒生出一個兒子來嗎?”


    陶小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她感覺心裏有些冷,一個好好的家庭就因為沒有兒子就爛成了一團泥。這世界對女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我感覺我和兩個妹妹簡直就是個笑話!”說完周百靈一抹眼睛,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不過,你說得對,李保國不是我爸,我不該這麽對他……我該怎麽辦?”


    “先見見再說——我等會給他打個電話,幫你約他出來好伐?”


    “……好。”周百靈感激的看著陶小霜。明明自己比陶小霜大了4歲,卻覺得她倒像是年長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晚了!!!


    我今天突然加班,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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