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淩晨5點半。因為已近深秋,天色不再早亮,於是這時還昏暗難明。在4弄2號的灶坡間裏,6盞瓦蓋圓頭燈散發著橘黃色的燈光,燈下人人都在忙著做自家的早飯。


    灶坡間裏本來就熱,程家的灶台又靠著圍牆,不太通風,陶小霜點起煤爐燒了一鍋的熱水後,又開始煮粥,已經被熱出了一身的汗。她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見火苗漸弱,就趕緊往煤爐裏加了半塊煤餅。


    不一會,爐上的大鋁鍋裏數不清的潔白米粒就隨著滾開的沸水翻騰起來。粥煮的稠,為免糊了鍋底,陶小霜用長柄的大鐵勺在鍋底來迴的攪動,直到米煮開了花,她才放下木勺,轉身從櫥櫃裏拿出了一個鐵罐和一個陶碗。


    她把陶碗洗幹淨了,再在碗中倒上了大半碗的開水。接著趁著放涼開水的間隙時間,陶小霜快手快腳的從泡菜甕裏抓出一大碗的泡菜來,切細了加上香油又重新裝好,然後她又洗了碗筷,擦了板桌……做完吃早飯前的準備工作後,她才用手貼著陶碗的碗壁試了試溫度。正好這時水已溫熱,她就扭開了鐵罐的蓋子。


    一連吃了5天,圓筒形的鐵罐裏已經空了一半。


    “吃起來還真快……”陶小霜在心裏念叨一句後,才小心的用一把洗幹淨的大瓷勺從鐵罐裏舀出一勺雪白的粉末來。


    陶小霜仔細的把那勺白色粉末均勻的灑進陶碗後,然後就見澄澈的清水和那粉末開始發生奇妙的反應:清水先是從無色變成了白色,然後那白色又慢慢變成了透明中略帶粉色。在夾雜著各種食物味道的空氣裏,一種略帶苦澀的草木香味彌漫開來。這味道極淡,陶小霜深吸看一口氣才聞了出來。


    隱秘就好,她放心的吐了吐舌頭,把大瓷勺也放進了碗裏,於是勺上沾上的些許粉末也絲毫不浪費的化成了葛根漿液。


    這時,粥已經徹底煮好了,陶小霜把煤爐的火熄了。蓋上鍋蓋,她端著瓷碗上了樓。


    除了上完夜班剛迴家正準備睡覺的二舅,一家人都還在睡覺了。陶小霜輕手輕腳的進了中臥室。把瓷碗放在床頭櫃上,她一連叫了好幾聲,睡得很熟的徐阿婆才醒了過來。


    徐阿婆穿上衣服,理了理花白的頭發,坐在床沿吃起了葛根漿液。


    那一勺細膩香滑中帶著草木香氣的濃稠漿液一下肚,徐阿婆就覺得五髒內腑裏溫熱的暈開一片,在大半碗的稠漿下肚後,徐阿婆又感覺自己常年酸痛的腰背鬆快了不少。雖然總和孩子孫子們說自己隻有風濕病纏身,可是徐阿婆其實是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的:這幾年她腰背上的酸痛感越來越強,晚上也越來越睡不好了;雖然牙齒還沒掉,但她的胃口已經開始不好了,最近更是吃什麽都不覺得香,舌頭似乎都是苦的。


    而自打外孫女從那個叫大眼叔的老鄉那裏帶迴來一罐的葛根粉,然後每天衝水給自己吃一碗後,這些狀況就開始漸漸的減輕了。到了今天,早上居然睡到了這個時候,以往的話,自己早就因為覺淺而早早的起來做早飯了。


    想到外孫女第一次給自己衝著葛根粉吃的時候,笑著說古代求仙的道士就拿這個粉當飯吃,然後個個能活到九十九,徐阿婆現在覺得那十之八/九是真事:這葛根粉實在是太養人了!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吃了都這麽見效,那些老在山裏念經的道士吃了還不得更見效呀。


    “小霜,給我倒些水來。”徐阿婆說。


    “好。”陶小霜去大臥室裏拎來熱水瓶,在瓷碗裏倒了些開水。徐阿婆用瓷勺舀著水在碗裏打著圈,把碗上勺上的葛根漿液全融在這水裏後,然後兩口把水喝了。


    和徐阿婆一起下樓時,陶小霜發現外婆的腳步比前幾日快了些,心裏就已經直樂。接著和徐阿婆一起吃早飯時,她又發現外婆居然多吃了半碗粥,吃得時候還無意間隻咂嘴。徐阿婆可是好久沒有這樣的好胃口了!就衝這神奇的藥效,這迷霧鎮的葛根粉雖然一斤就要賣150金基尼,陶小霜也得不斷天的買。


    一周前的晚上,陶小霜和孫齊聖在巡夜人小屋裏給那個馬格特藥屋寫了信,詢問西洋參的事以及索要一張具體的藥材名目。


    馬格特藥屋藥屋第二天就迴了信。那信分為兩個部分,其一是老板關於西洋參的迴複,其二自然是藥材名目了。


    那迴複裏說:潘恩特根莖(人參在迷霧鎮的藥名)一年生和兩年生的在迷霧鎮屬於普通藥材,在近處的森林裏就可以隨意采摘,藥屋裏常年不斷貨;而三年和三年以上的則很難長成,所以要購買的話需要在藥屋裏全款預購,而價格更是一年生和兩年生的潘恩特根莖的3倍以上。


    所以就如現世裏百年人參難求一樣,百年以上的西洋參在迷霧鎮上也是拿出萬千金基尼也難得一見的。對此,陶小霜和孫齊聖自然是失望的,但畢竟原本迷霧鎮上藥材的神奇效果對他倆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所以失望了好一陣,兩人啾啾著安慰了彼此一會——別笑,啾啾就是這麽的提神醒腦。然後又接著看起了藥材名目。


    藥材名目是足有十二頁的羊皮紙。千多種的各式藥材在每頁紙上按著價格從高到低排得滿滿當當,每種藥材都配著清晰的彩圖,最後一頁上還注明:此名目價值10個金基尼,看後請寄迴或出錢購買——孫齊聖被這資本主義的光明正大的葛朗台作風弄得有些目瞪口呆,陶小霜見機好好的笑了他一迴。


    前麵已經說過,迷霧鎮的藥材絕大所數是其特產,從藥名到藥效陶小霜都聞所未聞。比如價格最昂貴的第一頁上有一種叫帕特樹膠的藥材,它的藥效就是讓患有昏睡症的人在昏迷不醒中生下雙胞胎!陶小霜真心的覺得這樹膠應該叫送子樹膠,孫齊聖則暗想用了這樹膠難道就不需要丈夫的參與了……


    馬格特藥屋裏販賣的藥材主要是為鎮民們服務的,所以羊皮紙的前8頁都是和昏睡症有關的藥材。這些藥材陶小霜和孫齊聖可不敢飛到沒有昏迷症的現世去用。而剩下的4頁羊皮紙,倒是和昏睡症無關了,但藥材的名字都和潘恩特根莖一樣走的是迷霧鎮的風格,而隻看彩圖,陶小霜和孫齊聖半猜半蒙的才認出了5種藥材:當歸、黃芪、何首烏、生地和葛根。


    商量了一下後,兩人決定先飛些葛根粉迴上海給兩家的老人吃——葛根藥性中平且滋補,最適合養身不說;又能像藕粉一樣衝水就吃,借著大眼叔的名頭也好拿出手。


    接下來的幾天裏,陶小霜從圖書館借了本帶圖的中藥材大全,一邊在畢工組裏掙表現,一邊努力把書上的藥材和迷霧鎮的藥材進行對照:陶小霜先在迷霧鎮上把藥材的圖畫和文字抄下來,然後飛到現世,再和那本中藥材大全裏的圖和釋義相比較。


    先說文字吧——翻譯櫃的翻譯從來就不給力,又有語法的差異,陶小霜鬱悶的發現同一種藥材在羊皮紙和中藥材大全上的釋義乍一看是完全不同的;而說到畫圖,陶小霜隻有美術課上學的那點淺薄功底,加上對藥材的不熟悉,她畫下的圖單獨看還好,拿來作為在一本板磚厚度的藥材大全裏找一種特定藥材的圖樣就……陶小霜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去學學素描了。


    至於孫齊聖,這幾天他被李老中醫纏上了,甭管孫齊聖怎麽說,李顧就是要見一見大眼叔,親口問問西洋參的事——大眼叔的事是孫奶奶告訴李顧的。


    因為這個,陶小霜還有些擔心徐阿婆問自己葛根粉的事,她煩惱了好幾天天。結果昨天晚飯後,吃了四天葛根粉的霍清芬和孫大柱找上了徐阿婆,三人關著門說了好一會的話。出來後,他們叫上陶小霜和孫齊聖,也不問兩人大眼叔和葛根粉的事,反而說了一個故事:有兩人無意中一起撿到寶物,一人緊守秘密安度了一生;另一人告訴了家人親朋卻家破人忙。說完還叫兩人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陶小霜才知道自己多慮了,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


    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飯,陶小霜正幫著徐阿婆洗碗。公用電話間來了電話通知:高四海說遷戶口的事從下午提前到了上午,讓陶小霜改請上午半天的假。


    於是,陶小霜去了一趟洪陽街尾上的張曼紅家,讓她幫自己請假。


    到了上午9點半,照著高四海給的地址,陶小霜準時趕去和他以及高大桃會合。


    高四海帶著兩人先去了區公安局總部,消了戶籍,然後又先後去了區人事局和高大桃的單位——五角地飛機場的後勤科,因為高四海在這三個地方都已經打通了關係,所以順順利利的在中午前辦完了遷戶口的事。


    從直通飛機場的水泥路往大街上走時,高四海說:“大姐、小霜,今天辦事大家都辛苦了,中午在一起吃個飯好伐?”


    陶小霜剛想搖頭,高大桃就大聲道:“好呀!我早就餓了,叫二妹和三妹一起吧,她們的單位就在這附近嘛!”


    高四海笑著點頭,“好。那樣的話,把穀霞和媽媽也一起叫上。小霜,你媽媽昨晚可是和我說了半天的話,說你總算是能留城了!等會她估計還得拉著你說上半天。”


    “是嗎?”陶小霜笑了笑,這還叫她怎麽婉拒?於是這個中午,陶小霜第一次參加了高家人的聚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去修手機了,從8點寫到現在,


    怕迷霧鎮的事寫多了又拖慢節奏,刪了一千字,吐血的我要愛的花花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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