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別生氣,這種話我以後不說便是。”陰昭走後,郎寂叫人進來清理地上的碎片髒汙,而修離墨自始至終都站在屏風前,一雙鳳眸由怒轉冷,慢慢掩蓋一切,隻餘深入骨子的冷漠。


    弦歌靠在床頭,被那視線盯得著實不舒服。


    看到郎寂,弦歌又是一怔,心裏五味俱全。


    任誰看到一個長得相似的人在跟前晃悠,總會覺得怪怪的,說不清那滋味,何況那人跟她非親非故,毫無血緣關係。


    郎寂正躲在一側偷偷打量床上的女子,哪想女子突然將視線轉向他,一時著了慌,白皙的臉龐浮上尷尬之色,一瞬又白了幾分。


    修離墨見她直勾勾看著一處,便也順勢看去。


    眉梢輕擰,看不出喜怒,“這話你以後莫亂說,做不到還滿口答應。償”


    淡淡沉冷,目光落在郎寂身上,可誰都知道,這話是對弦歌而講。


    隔了許久才開聲,郎寂微微詫異,遂低了頭,弦歌則一臉莫名,偏頭凝思,朝他看去,這才恍然大悟。


    他這是讓她做不到就不要瞎給承諾,她的信用額已經透支了。


    “郎寂,你出去!”修離墨大手一揮,將郎寂趕了出去。


    弦歌剛醒來,又鬧出諸多事端,這下安靜下來,倦意一波一波襲來。


    她睜著一雙沉重的睡眼,眼前一襲黑衣的人搖搖晃晃,分化出兩個、三個,她揉了揉眼睛。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困了,想歇會兒。”她打了個嗬欠,姿勢極為不雅。


    弦歌沒有看到,修離墨突然蹙起了眉。


    躺下後,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她實在太累,沒心思再去顧及修離墨還在屋內。


    耳邊傳來窸窸疏疏的聲音,床陷了下去,有什麽幹燥粗糙的東西爬上了她的臉。


    睡覺最討厭被打擾,她不耐煩地朝那東西拍去,嘴中嘟嘟囔囔,意識迷糊間,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修離墨俯下身子,將耳朵探到她唇邊,眉梢越蹙越緊。


    “沐弦歌!起來。”修離墨忍無可忍地拍了拍她的臉,一把掀起被子,冷冷地看著她。


    日頭高起,窗外偶有鳥鳴,日光稀稀疏疏地灑落在枝葉間,零零散散投在地上,像極夏日滿天繁星。


    修離墨沒心情去欣賞那美景,薄唇抿得死緊。


    “幹嘛啊?”弦歌猶自沉浸在美夢中,分不清現實。


    嘶啞的聲音透露著不耐煩,一雙美目掀開,濃濃的不悅破壞了美感。


    她的眼睛極美,清靈通透,一汪映月清泉,含淚時,如蒙了水霧的湖麵,歡欣時,燦若天上的星辰。


    偏偏是這樣一雙眼睛,給她錦上添花,徒徒增色。


    修離墨濃黑的眸子滑過驚豔,握在她臂上的手緊了緊,一瞬又恢複波瀾不驚。


    “你說幹什麽?”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弦歌躺在床上,烏黑的長發鋪陳在月白色的被單上,初醒時的清冷嫵媚,雙眼微眯。


    “你......”她這才看清男人的臉,有些失望地歎口氣。


    原來是夢,她有多久沒做美夢了?


    好不容易夢見現代,卻被他弄醒了。


    這輩子都迴不去了吧,她跟夏弄影都一樣,融入了這個世界,所以連夢都鮮少夢到現代。


    失望?


    修離墨猛地一震,被她的眼神刺激到,眼中劃過一抹冷色。


    “很失望看到的是我,而不是夏弄影?”


    “啊?”弦歌愣愣地看著握在臂上白皙如玉的手,腦中一片迷糊,根本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你說什麽?”她支起身子,他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看,那眼神似要看穿她。


    想了想,她硬著頭皮窩進他懷裏。


    男人猛地一震,身子僵住,眸中情緒晦澀難懂。


    “你剛才說了什麽?”弦歌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


    耳邊是強壯穩健的心跳聲,她半闔著眼,享受他的氣息、溫度,嘴角含了絲笑意,慵懶之至,像極了波斯貓。


    修離墨眸子沉了沉,“夢到什麽了?”


    他難得和顏悅色,弦歌受寵若驚。


    “做了個美夢。”上暈開濃濃的笑意,連眸中都帶了懷念的色彩。


    修離墨的臉卻是越來越冷,“噢?美夢?”


    弦歌沉浸在方才的美夢中,根本就察覺到修離墨的異樣。


    “嗯,斷橋殘雪、蘇堤春曉、曲院風荷、雷峰夕照......”


    她將夢中的場景詳盡地描繪出來,前世賞過西湖十大美景,她此生便有一願望,希望晚年能在西湖旁置一套房子,美食美景,便是人間好風情。


    可惜,這願望永遠都實現不了了。


    陰差陽錯,她來到這個世界,這裏雖沒西湖十景,可卻有他,比起他來,西湖十景又算得了什麽?


    “是不是很美?”弦歌斂起哀傷,笑得一臉燦爛。


    “嗯,很美。”男人眸子冰冷,薄唇吐出的字眼略顯敷衍。


    弦歌失望地笑笑,看來他不喜歡。


    下頜一重,她被迫抬起頭來。


    “你是不是遺忘了什麽沒說?”指腹微熱,力道控製得恰到好處。


    “嗯?”


    “譬如......你還夢到了胡歌......”


    胡歌二字,他咬得極重,一字一頓,別扭得很,什麽怪名字?


    可他清楚,這是個男人的名字。


    睡夢中唿喚別的男人的名字,她好得很!


    除了夏弄影,卻原來還有個胡歌,她的心究竟有多大,能容得下這麽多男人?


    他呢,在她心裏,又排得上幾號?


    “胡歌......”弦歌有些恍惚,低垂眉目。


    對了,她還能夢到在西湖邂逅胡歌了。


    他是遙遙不可及及的人物,明星的光環包圍著他,從仙一開始,她就喜歡這個明星,奈何從沒有機會見到真人。


    她不是狂熱的追星族,一直在暗地默默關注他的消息,得知他出了車禍,那張鮮嫩的容顏被毀,她憐惜他。


    而修離墨容顏未恢複時,他右眼的傷疤,讓她憶起胡歌,同是右眼,所以她起初對修離墨有好感,到底是因為將對胡歌的憐惜轉移到他身上,還是她一開始就心動了,不為其他,單單為了這人?


    這些話,她自然不敢跟修離墨說,他若知道她可能因為別的男人才對他有好感,他必定勃然大怒,她適才才說了,不再惹他生氣。


    “胡歌是夏川國皇宮豢養的一名歌姬,她彈得一手悅耳動聽的古箏。我那時常常叫她來宮裏奏樂,跟她走得很近,後來她不見了,我心裏一直掛念她,所以才夢到她罷。”


    “我剛才不跟你說,是覺得沒必要,一個歌姬罷了。”


    說完,弦歌恨不得咬斷舌頭,詆毀了胡歌,還提到夏川國。


    她知道她在夏川國的過去是他心中一道跨不過去的坎,如今能容她,已是不易,而她非要再揭開他的傷疤。


    好端端,又說謊,說一個謊,要圓十個來彌補,沐弦歌,你是豬腦袋麽?


    “歌姬?”修離墨顯然不信,舌尖輕輕一挑,歌姬二字卷著玩味,麵色卻是沉冷得可怕。


    弦歌幹笑,眸光微閃,突然想起什麽,兀自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夢到胡歌?”


    “夢話。”他不耐煩地扔出兩字。


    “我會說夢話?”弦歌細細咀嚼。


    修離墨眯了眯雙眼,五指捏住的肌膚,微微透紅。


    一雙美眸閃爍疑惑,他冷哼著鬆開對她的鉗製。


    夏弄影,他不會放過。


    還有胡歌,他倒想看看是不是如她所講,隻是一名歌姬?


    不知怎的,睡意散去,一身疲倦也不見了蹤影。


    “你沒有事要忙嗎?”弦歌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小小的手包裹著男人的大掌,顯得滑稽可笑。


    “沒有。”他重重閉上眼睛,仰頭靠在床頭。


    羅帳被金鉤掛起,在他頭頂搖晃,卻觸不及他的金冠。


    她好笑地看著這一幕,突然瞥見他下頜冒起了青澀的胡渣,眼袋一圈青紫。


    她一怔,心疼地看著他,“累了就躺會兒?”


    就知道,皇帝日理萬機,五更天就要上朝,永遠沒有假期,又怎會不忙?


    何況現在天下初定,隻怕他會忙得腳不沾地。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兒女情長也好,這一刻,她隻想讓他陪著她,起碼這樣,他才不會去忙碌,留得片刻歇息。


    頭頂傳來輕微的唿吸,他竟然就這樣靠在床頭睡著了。


    弦歌又氣又痛,卻不敢去叫醒他,怕他醒後,又難以入眠。


    窩在他懷裏,身子有些不舒服,動了動,他卻攬得更緊,嚇得她不敢再亂動。


    替他撚了被褥,仰頭盯著他那一張完美的容顏,闔上眼睛,遮去冰冷的光芒後,他真如謫仙一般,潔淨美好。


    許久,門外傳來郎寂的聲音,“皇上,午膳備好了,可要傳?”


    她一驚,怕擾了他,見他唿吸平穩,無轉醒之意,遂鬆了一口氣。


    弦歌壓低聲音,“郎......總管,皇上睡著了,莫來攪擾,傳膳之事,待皇上醒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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