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聽罷,如遭晴天霹靂,重重一擊沉悶地捶打在心口,肝髒劇烈,疼痛彌漫四肢百骸。


    一張清麗的臉龐蒼白如雪,唇色瞬間褪去,她不敢置信地連連後退,直至腳下一崴,跌滾在地攖。


    地麵冰冷,卻不及心底的冰寒,猶如肌膚被一寸一寸割開,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一顆***裸的心,被傷得體無完膚。


    末陽的話說到這份上,她怎還不懂?


    記得問過修離墨,他說風俗戀是他打娘胎裏帶來的,隨了他二十五年償。


    命帶煞氣、一生孤寂、愛人慘死,除去後者,似乎都應驗了。


    他一出生便被預言是帝王之尊,身上帶有龍氣,而他的親人又因他紛紛離世,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那末愛人慘死呢?


    末陽說,風俗戀內邪靈蘇醒的征兆便是,心愛之人每讓他動怒一次,他會嘔血不斷,這是天君下的詛咒,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自然瞧不出脈象異常,每嘔血一次,他的魂魄越虛弱,直至有一天完完全全被邪靈侵占肉身。


    弦歌起初還懷有僥幸心理,心想這或許是巧合,可聽聞末陽一說,她想起兩次見他嘔血,都是她惹怒了他。


    陰昭醫術高明,卻診不出病因,原來如此,凡人永遠鬥不過神仙。


    一切都表明修離墨是命定的凰格之人,他有絕世之才,若有心,天下遲早納入他囊中。


    她的到來,沒想到帶給他的是無窮的劫難,若他被邪靈侵蝕,世間再無修離墨,想想她就痛徹心扉。


    不,她不能讓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問末陽,有沒有辦法救他,對了,既然邪靈依附在風俗戀身上,那丟了風俗戀是不是就化險為夷了?


    到底是她天真,若真如此簡單,末陽怎會一副沉痛的樣子?


    末陽說,打他出生起,邪靈就侵入他體內,日積月累,早已認了主,如何能丟得掉?就算毀了風俗戀,邪靈也早就轉移到他身上。


    遇見她,愛上她,天君下的魔咒已經應驗,他現在慢慢被侵蝕。


    她劫難不斷,好幾次都要死於非命,原就是因為他愛她,所以她注定慘死?


    這樣的男人怎會愛上她,她到底何德何能?


    不明真相的她,一直在氣他,殊不知她在將他推入無底的深淵。


    末陽,就沒有辦法救他麽?若我死了呢,沒有了愛人的牽絆,他是不是可以平安無事?


    她隻要他平安無事,要他活著。


    弦歌忍住滿心的苦澀,一腔傷悲無處發泄,她問末陽,末陽將白羽尊的解決之法告知她。


    主佛解不了天君的魔咒,但他在風蘇戀上下了另一道咒語,這是解決的突破口。


    無需她死,修離墨這人無情無欲,凡事都不在乎,唯獨對她勢在必得。


    他沒有軟肋,就連母族都陷害滅族,自小被人嫌棄、好幾次死裏逃生,他也沒有恨,永遠淡淡無所謂。


    既然要激起他的恨意,才能抵抗邪靈的侵占,越恨就越好,沒遇見她之前,他心中無恨,便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能讓他恨的,就隻有她,這一切都要靠她。


    待他一統天下,彼時主佛的神力迴歸,以主佛之力抗衡邪靈,主佛之力勝,風蘇戀消失,他可安然無恙。


    若連主佛也無法戰勝它,那這天下必經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而修離墨也會被吞噬。


    雖說末陽是白家的弟子,可她與他素不相識,這番話讓她心中警惕,她信了七八分,尚存一絲僥幸,希望末陽在騙她。


    末陽知她想法,他料到她不信,所以讓她先迴府,他會使用禁術讓她陷入昏迷之中,人雖然還在慕幽,可魂魄已經去往白仙島,白羽尊會親自跟她說清楚。


    迴到王府之後,弦歌依他之言,將一麵銅鏡放在枕頭底下,喝下他備好的靈符丹水,便進入睡眠,末陽在天閣台透過銅鏡窺探她的現狀,施行法力將她的魂魄送到白仙島。


    此事已不單牽扯到他此生唯一深愛的女人的兒子,還涉及天下蒼生,若稍有不慎,修離墨一旦被邪靈侵占神智,那天下生靈塗炭。


    白羽尊想過要將他殺了,永絕後患,他雖痛心疾首、萬般不願,但顧念天下蒼生,他並未反對,誰知白家祖上傳下的典籍記載,邪靈若不除,天下永無寧日。


    這意味著,殺了一個修離墨,邪靈還會尋找下一個命屬凰格之人,風蘇戀這東西是神物,凝聚了主佛的元氣,白羽尊找不到毀掉風蘇戀的辦法。


    若能直接毀掉風蘇戀,當年主佛也不會費力下另一道咒語,還將最後的神力散落在人間,直接毀掉便好。


    弦歌到白仙島之後,見白羽尊沒了往日的神色,瞬間蒼老許多,憂慮重重。


    白羽尊帶她到幻境裏,溯鏡還在上演著千年前天界的恩怨情仇,包括那一場浩劫,主佛瘋魔斬殺眾神佛,昔日夢中的場景也一一呈現,就像看電影一般,她真切看清白蘇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主佛的深情痛恨,一念之差,隕落成魔,天地之道,顛覆六界。


    浩劫過後,主佛清醒,天君已下了魔咒,親耳聽見兩人的對話,弦歌全身的力氣如抽絲剝繭,心痛得像就此死去。


    可是不行,她要救他。


    天下蒼生與她何幹,她隻是一介女子,胸無大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護他無恙,助他逃離被侵占的命運。


    依白羽尊所言,醒來後她開始謀劃,以她為誘餌,激起修離墨的恨意,越恨越好。


    終於知道他愛她,可兩人有緣無份,她甘願自己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要讓他活著。


    修離墨迴來後,她變了,不言不語,故意冷落,甚至將他以她為棋,算計她的事都說出來,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刺上幾刀。


    他以為她恨他,心痛之餘,她又見他嘔血了,麵白如紙,她更加狠下心腸,時不我待,他怕是等不及了,所以她跟他要了風蘇戀,待風蘇戀消失,他便安全了。


    一劑藥不夠,怎麽讓他恨?


    恨不得毀天滅地。


    後來她想,當時誤會她和白蕭蕎有染,他可是恨不得殺了她的。


    如此甚好,恰巧他開春要去軍營,時機來了,一個月的時間,夠啊影從夏川國趕來,陪她演一出戲,一出紅杏出牆的戲。


    越恨越好,在他又氣得嘔血的時候,她故意戳他的傷口,說他麵容醜陋,她怎會愛他?


    她不能再留在他身邊,因為每見她一次,邪靈會更猖獗,最好從此不見。


    她隨啊影去了夏川國,成了他的皇後,一句她喜歡榮華富貴,想要母儀天下之尊,從此不再遭人欺淩。


    她知道他放在了心上,留不住自己的女人,是因為他窩囊,他沒能給她至尊之位。


    所以他要征討天下,讓她美夢破裂,他的能力不容任何人小覷,特別是要她後悔,讓他們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跟了他那麽久,他的心思,她也猜得一二分。


    他看她的眼神,充滿絕望,啊影帶她從窗口跳下去之前,她迴頭看了一眼,那雙鳳眸裏,蔓延著鋪天蓋地的恨意。


    她知道,她成功了。


    之前他有意無意地問她,若有一天,他要帶她離開慕幽,去他的國度修夜國,她可願意?


    猶記得他當時的眼神,充滿期待又帶著小心翼翼,橫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又緊,耳邊的心跳如雷鼓。


    彼時,她已知道真相,對他冷落,本該嘲諷一番,卻折服於他的深情、口吻,應允的話脫口而出,快得連她想收都收不住。


    他卻開心的笑了,抱著她笑得純真竊喜,那時,他愛她,是不是覺得擁有了她便擁有了全世界?


    她明白,他絕非隨口問話,怕那時他已有了要離開慕幽之心,在修夜的一切準備就緒。


    果然二月份她一隨啊影離開,三月份他便率軍迴國,四月登上帝位,速度快得驚人。


    而她一直在關注他的消息,知道他越急,便是越恨。


    如此甚好,越恨越安全。


    他派兵攻打月漠國時,慕幽修書給啊影請求支援,啊影自然知道他身上維係天下蒼生,這夏川國,遲早要拱手想讓出去,他又怎會阻攔修離墨一統天下的步伐?


    啊影以三寸不爛之舌,頂住了大臣的壓力,堅決不出兵。


    造化弄人,在她來到夏川國一個月後,竟然發現懷孕了,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滿心歡喜。


    想到他身臨險境,而她卻隻能袖手旁觀,還要落井下石,心裏鬱結之氣越來越重,沒想到會傷及孩子,她滿心期待的孩子,拚了命去保住它,卻在臨產前幾日出事,孩子終歸與她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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