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後宮三千佳麗,而我,不過是一個亡了國、被夫拋棄的女人,帝君說這話,弦歌萬萬擔待不起。”震驚之餘,她很快反應過來。


    天之驕子,尊貴驕傲,隻有她不買賬,他又怎甘心攖?


    在他心裏,她跟了夏弄影四年,不幹不淨的女人,他會要麽?


    弦歌垂下眼眸,輕輕戰栗的眼皮遮住了眼裏的情緒,燈火照過來,將男人的身影籠罩在她身上。


    腰際的大掌熾熱滾燙,隔著薄薄的衣衫摩挲,她臉色微紅,伸手便去推拒他。


    修離墨低頭看著橫在胸前的柔軟小手,她使了勁,對他來說,卻像欲拒還迎償。


    他輕輕一笑,長臂一動,她便順勢被扯了起來,離了龍椅,他站在跟前,踩著她的衣擺,她猛地撲在他身上。


    “不是還說擔待不起?這會子投懷送抱了?”淡淡的戲謔。


    臉貼在涼涼的鎧甲上,橫在腰側的手蠻橫放肆,她衣擺被踩,尷尬地半蹲著,借著他手上的力,她才沒摔倒在地。


    雙手無措地垂在身側,一雙水眸晃過淡淡的燭火。


    “你幹什麽?”


    一聲驚唿,抬眸對上他狹促的眸子,完美的輪廓在她上方。


    男人徑直將她抱起,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龍椅在背後泛著金光,鳳袍上的金絲流光熠熠,長長地拖曳在地,如同孔雀開屏。


    “金鑾殿,神聖肅穆的地方?”


    淡淡的譏誚,眉梢掠過四周。


    脊背貼在微涼的地上,鳳袍鋪展在地,他嘴角微翹,一雙眸子淡淡從遠處轉到她身上,雙手持著她束袍的衣帶,輕輕一揚,她看到帶子從空中飄落。


    他俯下身子,單手撐在她身側,將她的臉掰了過來。


    一雙眸子淡淡若清風冷月,不鬧不吵,櫻唇緊閉,恰是她這副無所謂的態度惹惱了他。


    心頭竄起一簇火苗,燃燒他的五髒六腑,慢慢延展至四肢百骸,透過他的指尖,傳遞到她的肌膚上。


    指腹下的肌膚滑膩稠黏,他皺眉輕輕擦拭,竟抹出一層白色的粉末。


    低頭一嗅,“你抹了多少胭脂水粉?”


    她不愛塗抹水粉,素顏青黛,容顏清麗,身上散發著女子獨特的清香,他往日愛她身上的味道。


    擁著她睡,一夜安穩好夢。


    如今難道變了?


    “國滅了,以後這昂貴的胭脂水粉我就用不起了,說不定也沒命用了。”她看著眉梢凝結的男人,眉宇間似帶了訝異。


    她知他不愛女人身上塗抹濃重的水粉,這會兒厭惡了?


    他低低一笑,“少糊弄我,你不走,是怕我屠城。你對所有人都善良憐憫,獨獨對我殘忍。你以為抹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便不會碰你?”


    “這裏是金鑾殿,往日夏弄影便跟他一眾臣子在這商討國事吧。夏川曆代帝王的亡魂在上,如今你們的不孝兒孫夏弄影將祖宗基業毀於一旦,你們的一國之母,會成為我的女人,在這金鑾殿,我便要了她。”


    他聲音冷厲狂妄,一雙鳳眸掃過四周,風不知從何處吹了進來,燈盞裏的燭火搖搖晃晃,越來越暗。


    陰森森的氣息席卷而來,她驚得臉色發白,“修離墨,你胡說八道什麽?”


    他不信鬼神,她來自現代,也不該迷信,可在過去四年,她親身經曆過一些離奇的事,再也不能放肆地嘲笑神靈。


    他故意在嚇唬她,她很清楚,可為什麽會突然陰森森?


    似乎金鑾殿中孤魂遊離,一雙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沒想到你竟怕這些東西。”他拍了拍她的臉蛋,指尖冰涼,她嚇得唇色褪去,身子在輕輕戰栗。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別折辱我。”她躲不開他的手,便閉上眼睛。


    “我怎會殺你?沐弦歌,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用一輩子來還。”


    三年,沐弦歌,我留你在他身邊三年,我以為能徹徹底底將你從心底剔除幹淨,可為什麽還會舍不得?


    這三年我日夜不停地謀劃布局,一點點吞蝕夏川、慕幽,如今贏了天下,母親死前的心願了了,可是我不開心。


    用屠城來逼你,不過是擔心你蠢到以死殉國。


    一路風塵仆仆攻占夏川都城,他們都說歇一日,明日再行勸降,可我等不及了。


    落得暴君罵名又如何?


    屠城一事並非說說,你也清楚我的性子,天下蒼生與我何關?


    當年他們誤信讒言,認定我會禍亂天下,將我和母親逼走,母親含恨而終,我一生沒受過疼愛,活得像行屍走肉,誰憐憫過我?


    若非我有經天緯地之才,將天下收歸囊中,到頭來我還不是死在這些蒼生麵前?


    這世上有誰無辜?


    既然沒人能容得下我,我又何須心生憐憫,可憐天下眾生?


    當年我起了奪位之心,不過是為了能跟你在一起,從此再無人敢阻撓。


    如今我已君臨天下,誰還能阻攔我?


    你想逃?想死?


    我決不允許,你若死了,我便用全天下殉葬。


    弦歌驚懼地看著雙眼充血的男人,他像一頭兇狠殘暴的狼,唇在她身上碾軋而過,牙齒啃咬她的肌膚,她沒有掙紮,雙手無力地跌落在地板上。


    白色大理石,紅色的鳳袍,白皙的身體籠罩著淡淡的火光,引得男人獸性大發。


    昔日,朝臣跪在這金鑾殿上,朝著君主朝拜,如今國亡,他在這裏侵占她,宣告他的強勢,帶給她無盡的屈辱。


    他以為是屈辱,可她已經無所謂了。


    身下傳來撕裂的痛楚,腦中瞬間轟轟作響,一道白光閃過,像要衝破她的腦門,她瞳孔猛地一睜,目眥欲裂。


    黑暗覆蓋之前,她看到他劇變的臉色,俊美的臉龐扭曲,狹長漂亮的眸子湧上恐慌。


    耳邊低吼,如同困獸一般。


    她嘴角含著笑,眼皮慢慢合上。


    金鑾殿外,一眾武將跟隨而來,自帝君進門,將他們阻攔在外,下令不管聽到什麽,沒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違者斬立決。


    殿門捂得嚴嚴實實,許久都未聽得動靜。


    葉落知道那女人心狠手辣,恐主子一時荒唐,受她欺騙,遇到危險。


    他不安地走來走去,陰昭嫌他煩,兩人便在殿外吵了起來。


    一眾武將雖位高權重,可這兩位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他們招惹不起,忙上前拉開兩人。


    夙玉庭跟隨修離墨征戰天下,憑他的兵法排陣,替他攻下無數城池,若沒有他相助,這天下會不會這麽早收入他手中還是個未知數。


    他性子吊兒郎當,素來和陰昭不對頭,恨不得兩人打起來才好,便靠在白玉石柱上看熱鬧。


    “陰昭,滾過來!”


    眾人亂作一團,這時殿門打開,暴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聲音很熟悉,可他們從來沒見過帝王發怒,怔愣間,一道銀色身影挾裹著風,卷入眾人中間。


    他們都是武將,一身功夫不低,卻叫強勁的風力震出數步之外。


    陰昭看著男人狠戾嗜血的眸子,他手中抱著一襲鳳袍裹身的女子,女人的手臂下垂,一張清麗的臉隱在散亂的青絲下。


    “愣著幹什麽?快替她看看。”他抱著她單膝跪下,將她攬在懷裏,聲音暗啞,一絲顫抖震入眾人的心扉。


    眾人麵麵相覷,都被帝王這一副發狂的模樣駭住。


    帝王屈尊單膝跪地,低頭在懷中的女子臉上輕吻,抬手拂去她的發絲。


    誰見過他這樣?


    跟了他近四年,他從來泰山崩於眼前而不動色,不怒不喜,卻威嚴霸道。


    被圍困山穀,斷糧絕水,他也沒生出一絲驚慌,此刻,誰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葉落震驚地看著修離墨懷裏的女人,陰昭一臉為難,他不想救這個女人,這女人就是一禍害,況且依照啊墨現在的境況,這女人若不死,必定重得恩寵。


    可她聲名狼藉,還是亡國之禍,啊墨將來納她為妃,必定遭人詬病。


    最重要的是,誰知道她存了什麽心思,她在啊墨身邊,便是啊墨最大的威脅。


    “陰昭!”修離墨猛地抬起頭來,五指朝空中一抓,陰昭隻覺得一股大力拉扯著他,衣領便被抓住,脖子勒得死緊。


    他“撲通”跪倒在地,修離墨的臉近在咫尺。


    “救她,她若死了,朕便殺了你!”暴怒的聲音沉沉擊打在眾人身上,眾人驚得瞪大眼睛,葉落想求情,卻被他這一句話堵了迴去。


    夙玉庭看夠了熱鬧,他離得遠,看不清皇帝懷裏的女人。


    走近一看,他臉色微變,怎麽是她?


    怪不得,能讓他失去冷靜的,也就隻有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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