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玉棠話音一落,冷漠地轉身離去,帶著無盡的蒼涼。


    她的話卻讓弦歌臉色慘白。


    誰說不是呢,她也如夙玉棠一般,被他利用。


    是不是有一天,她會落得夙玉棠這般淒慘下場,或許會更悲慘。


    那個男人的心,她向來不懂攖。


    修離墨抬眸便見她神色恍惚地站在門口,眉眼一沉,倏地揮手,一股大力朝大門襲來。


    淩厲的掌風刮得臉頰生疼,弦歌一震,門“嘭”地在她麵前合上償。


    那道漸合的隙縫裏,她看到他冷漠的眼神,犀利涼薄,像一把刀刮在身上,那骨肉剝離的痛感,壓得她彎下身子。


    伸手捂住心口,任由劇烈的心跳擊打在手上,她苦澀一笑,徐徐轉身。


    葉落讓她來看的就是這麽一出戲麽?


    看那個男人如何顛倒乾坤,如何權衡利弊,又是如何玩弄人心。


    “咳咳咳......咳咳......”


    一聲聲低沉的咳嗽從屋裏逸出來,因隔著一道門的原因,落在她耳裏竟是那般蒼涼。


    葉落說他不好,是病了麽?


    弦歌頓在庭院中間,想起初見時他光彩照人,就算沒了容顏誘人,卻生生奪走了眾人的眼球。


    這個男人就有這種魔力,讓人心甘情願為他墮落。


    夙玉棠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又何嚐不是。


    再怨,還是不忍心放他出事。


    弦歌轉身拾級而上,將門推開。


    男人似是沒料到她會進來,痛楚的眸子裏極快閃過慌亂。


    而讓他慌亂的,恰是他手裏握了一方帕子,那帕子上染了嫣紅的鮮血。


    他俯身咳嗽,血絲順著淺薄的嘴角溢出,將他蒼白的唇染得豔麗搖姿。


    他在咯血?


    腦中嗡地一響,弦歌疾步走到他身側。


    那一刻,所有的怨氣、偽裝都被他孱弱的身姿奪走,她眼睛裏浮現的都是他那嫣紅的血液、蒼白的薄唇。


    “你怎麽了?”弦歌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她伸手就要去握住他的手。


    他猛地驚醒,將她一把推開,踉蹌幾步,弦歌才站穩腳跟。


    人卻被推到幾步開外,她失落地垂下雙手,眸子卻一瞬不瞬絞纏在他身上。


    將她推開後,他迅速地拭去嘴角的血跡,五指微曲,將帕子揉成一團,丟棄在地。


    他的手包紮著紗布,分明還在流血。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為什麽放著傷口不處理,到底在跟誰慪氣?


    如果是為了讓她愧疚故意不處理,那他贏了。


    “出去。”男人冷漠地睨著她,擱在桌案上的手狠狠握成拳。


    這般狼狽,沒想到他修離墨也有如此難堪的一天。


    “我不......”弦歌倔強地看著他,眸中滿是心疼,啞聲道:“他們不知道你病得這般嚴重麽?為什麽沒人請太夫?”


    她也不知道有沒有請太夫,這時慌亂至極,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沐弦歌,與你何幹?”他冷笑道。


    嘴角輕勾,輕蔑至極。


    與她無關,不過是她犯賤,是她自作多情。


    他這樣的人,又怎會拿自己的身體出氣。


    鼻尖一澀,她軟了語氣,“你若有氣就衝我來,這病還是要治,拖久了,小病也會變大病。”


    她不懂得怎麽勸慰人,也從來沒有這般低聲下去。


    說出來的話讓她也覺得分外別扭,不過這次他倒是沒吱聲。


    於是弦歌大著膽子上前,蹲在他跟前,試探地去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


    他沒有掙脫,她一喜,執起他的手,輕輕摩挲。


    “疼嗎?”


    她這話問得傻極,兩日沒處理的傷口,連藥都沒上,簡略地裹上紗布,又怎會不疼?


    可他是男人,在生死一線摸爬滾打二十餘年,這點小傷於他而言,便是最輕的傷勢。


    眸光微淺,她凝著他的手,那手白皙如玉,都說女人指如蔥根,在她看來,這人的手就像是藝術品,美得讓人心驚膽破。


    手上傳來微涼的觸感,她的手那麽小,動作輕柔如水,煩躁了兩日的心情,在她低聲細語的呢喃中漸漸平靜。


    男人目光盤旋在她頭頂,她瑩白的耳垂如露珠般圓潤,這一刻,他覺得倦極。


    咳了兩日的血,他沒有去看太夫,也沒有吃藥,任由胸中氣血翻湧,似乎隻有身體的痛,才能緩解他心裏的恨。


    這血咳得莫名其妙,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竹而出,他死死抑住,直覺不能讓那東西控製心智。


    就是那夜,她說她不愛他,他惱羞成怒,體內就流竄一股熱流,侵入丹田,蔓延至五髒六腑。


    離開客棧後,他嘔出鮮血,胸中鬱結的悶疼稍稍緩解。


    這兩日沒日沒夜地和夙玉庭商討兵馬事宜,山穀的瘴氣侵入體內,他這身子是越發難熬了。


    這些年,他體格健壯,又有功夫護體,再沒人敢欺辱他,他險些忘了自己還是一介凡夫俗子,也是會生病。


    可這病來得蹊蹺,起初以為是這女人氣的,可兩日過去,氣都消了,病卻越發重了。


    “本王沒病。”


    他微微眯眼,冷聲道:“出去。”


    又趕她出去,她是蛇蠍麽?


    弦歌氣惱地抬頭,見他嘴唇泛白,眼底一圈青紫。


    他沒休息好麽?


    心下一痛,指尖緊了緊,他的手倏地僵硬,睫毛輕顫,她深吸一口氣。


    眸光掃向屋內,見到書架上擺放藥箱,起身便要去拿。


    方才鬆手,男人溫暖的手猛地攫住她,緊緊地,似乎怕她離去。


    弦歌一怔,心裏頓時哭笑不得。


    他怕她走麽?


    既然趕她走,作甚還要拉著她的手不放。


    “鬆手。”她動了動,那手又緊了幾分,她無奈地去掰開。


    驀地想起那次他重傷昏迷,也是這般拉著她的手不放,搞得葉落頻頻朝她翻白眼。


    撞上男人冷漠的眉眼,明明拉著她的手不放,卻還要裝酷,弦歌啞然,心裏柔成一團。


    這別扭的男人。


    都說生病的男人不可理喻,她算是體會到了。


    不管那個叫“啊禪”的女人是誰,此刻他病了,陪在他身邊的是她,而不是那個女人。


    旋即釋然,弦歌笑了笑,指向藥箱,“我不走,我去拿藥箱幫你上藥。”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轉眸凝向幽暗的燭火,手卻鬆開了。


    取來藥箱,弦歌為難地看著他的手,而後又盯著他慘白的嘴唇。


    她不會包紮呀,還有他嘔血了,也不知何原因,她該怎麽做?


    想了想,她決定去找葉落,他伺候這人這麽久,定然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我不會......”弦歌為難地看了看桌案上的藥箱,男人悠悠看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寸寸逡巡,她臉色迅速漲紅。


    “我去找葉落來幫你,順便請一個太夫來。”她懊惱地往外走。


    修離墨一怔,目光恨不得灼傷她的背影,咬牙道:“走了就別迴來。”


    弦歌頓住,身後傳來悉悉疏疏的聲響,她好奇這人在幹嘛。


    轉身卻見他冷然地靠在椅背上,那隻受傷的手搭在扶手上,嫣紅的血液汨汨冒出。


    她一下被灼傷了眼睛。


    他竟然將紗布扯了下來,丟在了地上。


    弦歌很肯定他一定是扯的,不然那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怎還會冒出鮮血。


    又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弦歌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卻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明明是她站著,他坐著,比她矮了一截,他卻在氣勢上壓了她一大截。


    弦歌挫敗地走迴來,抓起他的手,用帕子捂住傷口。


    他一定是故意的,弦歌恨恨地想,可那嫣紅的血卻讓她心中頓疼。


    白皙寬厚的掌心橫亙了一條蜿蜒的傷疤,破壞了手心的美感。


    他究竟是怎麽把手弄傷的,弦歌至今想不起來。


    她隻記得他的手留了許多血,那攤血生生刺疼了她的心。


    “用哪個藥?”


    弦歌焦急地在藥箱裏亂翻,白色的瓶瓶罐罐都長得一樣,她哪裏分辨得出。


    何況她也不懂藥理,根本就不知道止血要用那種藥。


    一隻大手拿起角落裏的瓷瓶,遞到她眼前,她抬頭睨了他一眼,見他薄唇緊抿,眸光淡淡。


    她接了過來,隨後倒了一杯熱水,用帕子沾了熱水,輕輕拭去他掌心的汙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朝成妃,王爺越軌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月離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月離離並收藏一朝成妃,王爺越軌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