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將她囚禁在這裏的男人?


    三天連個鬼影都不見,沐弦歌居然喜歡他?


    “是……是的……”吟夏嚅囁道。


    弦歌撫撫額,有些急躁地走來走去。


    繡花鞋踩踏在白玉石地板上,發出“踏踏”的清脆聲償。


    她突然頓住腳步,眸光直逼吟夏,“那他喜歡我嗎?”


    老天,千萬別是郎情妾意,不然她一個魂穿的人,該怎麽去麵對那個男人攖。


    她可是對這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人囚禁了,能有好感才怪。


    “奴……奴婢……不……知道……”吟夏猛地搖搖頭,說話磕磕巴巴。


    弦歌咬咬唇,轉身坐到塌上,綠色的紗裙輕輕蕩開,一下鋪展在軟榻上。


    “算了,你起來吧。”她擺擺手,吟夏對她突來冷厲的氣勢頗為心悸,哪裏敢起。


    見她依舊跪著不動,弦歌厲聲道:“我再說一遍,起來。”


    吟夏身子抖了抖,偷偷睨了弦歌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


    再不敢違抗她的命令,迅速起身站到她身側。


    空氣中漂浮悶熱的因子,弦歌熱出一身汗,黏黏地沾上身上的衣服。


    她扯了扯衣襟,撩起袖子,兩節白皙的藕臂暴露在空氣裏。


    吟夏見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公主……”


    又見她拿起塌上的扇子,使勁扇風,吟夏連忙搶過扇子,討好道:“讓奴婢來。”


    弦歌睨了她一眼,旋即鬆手,“那我這二十幾日,衣服沒換過?澡也沒洗?”


    夏天炎熱,本來容易出汗,她不敢想象,如果二十幾天沒洗澡,那她身上的味得有多重?


    如此想著,仿佛身上長了虱子,她渾身不舒服,手就著衣服抓撓起來。


    露在空氣中的脖子、手臂一下子被抓出紅色的印跡,吟夏扔下手中的扇子,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撓。


    “公主,您有沐浴的。”吟夏急急道。


    手一頓,弦歌凝向她,咬牙切齒道:“誰給我沐浴?”


    她剛才不是說那個琉玥王不讓她們接觸她?


    那這二十幾天,誰替她沐浴、替她換衣?


    吟夏暗叫不妙,眼見弦歌臉越來越黑,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轉身就想開溜,弦歌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將她狠狠拉到眼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所有的怒氣聚集到心口處,然後手上仿佛擁有了無窮的力量。


    “快說!”她惡狠狠地瞪著吟夏,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吟夏哭喪著臉,又不敢推開弦歌,隻好閃爍其詞,“是……奴婢和冰清……”


    “是麽?你確定不是琉玥王?”弦歌眯了眯眼睛,風從窗口灌入,掀起她披散的發絲,配上她冷森森的臉,如同剛鑽出地獄的鬼魅一般。


    吟夏一下子怔在原處,被她一身強悍的氣息蠱惑,訥訥地點頭,“……是……是琉……玥王……”


    弦歌冷冷一笑,五指越收越緊。


    果然,那個男人!


    她要殺了他!


    即使她不是沐弦歌,但她現在附在這個身體上,這個身體就是她的!


    他竟然將她看光光了!


    怪不得他這幾日都不見人影,是怕她找他算賬麽?


    吟夏猛然醒悟,天,她都說了什麽?


    再捂嘴已經來不及,弦歌鬆手,將她狠狠推開,她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腳跟。


    “我跟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連澡都替她洗了,衣服也換了,該看的都看了,她究竟攤上了什麽爛攤子?


    這沐弦歌以前該不會行為浪蕩,隨便與人瞎搞關係吧?


    那她這副身子豈不是很髒?


    “啊?”吟夏楞楞地看著弦歌。


    弦歌不耐煩地丟給她一個白眼,紅著臉道:“就是……我的清白之身,還在不在?”


    吟夏聽懂了,可是她怎麽知道?


    公主私底下跟琉玥王在一處,她們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一旁,自然不知道兩人究竟沒有沒做出出格之事。


    “沒有?”弦歌見她麵有疑慮,心中打鼓地問道。


    吟夏搖搖頭。


    “那就是有了?”弦歌抖著聲音道,那眼神就像吟夏敢說有,她一定一把掐死她。


    吟夏又猛地搖搖頭。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弦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跟她說話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奴婢……不知道啊……”


    “你……”弦歌氣得說不出話來,顫抖著指尖指了指吟夏,然後狠狠閉上眼睛。


    衝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猛地往嘴裏灌,那浮躁的怒火才被她壓下去。


    她向來性子沉穩,鮮少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可是這三天太憋屈了。


    她努力維持笑臉三天,今天終於爆發。


    其實她也知道不應該怪這兩個丫頭,她們這三日盡心盡力照顧她,她能從她們的言語中感受到她們真心誠意。


    可是她們有事瞞著她,不發火,她們就不會說出來。


    要怪就怪那個該死的男人!


    一想到他,她心裏憋屈的怒火又蹭蹭冒上來。


    “去,叫修離墨給我滾來!”她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嘭”地一聲巨響嚇得吟夏身子一縮。


    吟夏訥訥地點頭,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她頓住腳步,不確定地問道:“公主……要找琉玥王?”


    瞧她這副要殺人的樣子,吟夏不禁擔憂起來,兩人會不會打起來。


    “快去!”弦歌狠狠一瞪,吟夏趕緊提起裙擺往外跑。


    門“嘭”地關上,弦歌疲倦地走向床邊,身子重重倒下去。


    綿軟的被子墊在身下,她使勁翻滾幾下,最終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一動不動地瞪著紅色的帳頂,被子被她踢到床下,白色的繡花鞋也沒脫。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她偏頭看向沙漏,細細的流沙一點一點滑下狹小的瓶頸。


    看著看著,她突然笑出聲來。


    這是跟誰置氣呢?


    不管怎樣,她再生氣,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這時,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道頎長的影子緩慢移向客廳。


    弦歌循聲望去,奈何屏風擋住了視線。


    琉玥王?


    她勾唇一笑。


    很好,該算的賬,她一一跟他算清!


    弦歌走出內室,就在珠簾處與來人撞了個正著。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來人也迅速後退,可那結結實實的一撞,撞得她肩膀都麻了。


    “公主!”來人驚唿出聲,然後手上一暖,弦歌被人扶住。


    不對呀!


    怎麽會是女人的聲音?


    她齜牙咧嘴地抬頭,驀地臉色遽變,“怎麽是你?”


    來人不是修離墨,卻是冰清。


    她越過冰清的肩頭朝外看,門已經被關上,再巡視一圈,哪裏還有其他人影。


    “人呢?”弦歌推開冰清的手,“不是讓吟夏去找那個該死的男人了嗎?”


    她實在氣得不行,說話也不管不顧,什麽端莊典雅,都統統見鬼去,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公主是說琉玥王?”冰清輕聲道。


    “又沒來?”


    三天了,那個死男人躲了她整整三天。


    不是說他跟沐弦歌是情侶關係嗎?


    為什麽把她扔在這裏不聞不問?


    “公主……”冰清略略低眉,“您就安安心心休息吧,琉玥王也是為你好。”


    冰清剛才出去替弦歌準備膳食,迴來的時候沒碰上吟夏,根本不知道吟夏已經把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為我好?把我關在這裏就是為我好?”弦歌冷哼。


    冰清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這兩日一直安安靜靜的公主,今日怎麽這般兇悍。


    她失憶之後,雖然防備她和吟夏,可是未曾說過重話。


    冰清還在恍惚,弦歌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兩把長矛“唰”地橫在眼前,寒光凜冽,十餘名侍衛紛紛轉眸睨向她,鐵麵無私。


    他們分成兩批,一左一右排開,一直延伸到院落口的拱形門。


    “你,速速去找修離墨,就說本宮要見他!”弦歌指向最後邊的一名侍衛。


    皇家公主天生自有一股威嚴,加上弦歌前世混跡商場,氣勢壓人,懂得如何將氣勢運用到最佳之境。


    隨後跟來的冰清愣在當場,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公主,沉著冷靜,隱隱透露一股王者霸氣。


    這種氣魄,她隻在三個人身上看到過。


    一個是琉玥王,一個是皇上,還有一個就是太後。


    想不到今日竟在自己的主子身上重現。


    一眾侍衛也駭然至極,麵麵相覷,可很快又恢複正常。


    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在這西陵王手下呆了十餘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好啊!


    都不聽她的,她這公主當得可真夠窩囊!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弦歌微微一笑,伸手推開眼前的長矛,“好,今晚修離墨如果不出現,那本宮就一把火把這鎖玉軒燒了!”


    鎖玉軒?


    這哪裏是鎖玉?


    分明就是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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