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生意極好,一樓座無空席,掌櫃的在對賬盤算,黑色的盤珠在他指尖嘩嘩流動。


    餘光瞥見弦歌三人自木梯下來,笑意盈盈地朝她們點點頭,又繼續埋頭理帳。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麽,猛地抬頭,弦歌三人早已杳然無蹤跡。


    掌櫃搖頭嘀咕,“怪了,沒看到這三位公子入住呀,打哪冒出來的?攖”


    出了客棧,弦歌凝神望望,然後徑直朝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子走去。


    琳琅滿目的飾品裝在盒子裏,雖是便宜貨,做工卻極為精致、栩栩如生。


    弦歌隨手挑了一隻桃花發簪,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兩,小販卻一臉為難,“公子,這銀子太大了,小人可沒有零錢退給您。”


    “沒關係。”弦歌笑著把錢塞到他手裏,“你告訴我,離這最近的醫館在哪裏就好。償”


    “公主在幹嘛?”吟夏看眼前交談甚歡的兩人,偷偷扯了扯冰清的衣服。


    “問路。”


    “不是買東西嗎?”


    冰清白了她一眼,無語地扭過頭去。


    從藥館裏出來,弦歌手上多了兩副藥,吟夏好奇地問這是給誰的?


    弦歌說是給她的,她肩膀受了傷,喝點藥好得快。


    吟夏一臉歡喜,冰清卻是不信。


    若是給吟夏,那公主為何非得自己出來?


    她陪吟夏來便好了。


    而且她手上是兩副藥,其中有一副是吟夏的,這點她信,還有另一副,她估計是給琉玥王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從昨天她們迴來開始,琉玥王就再也沒出過馬車。


    她們馬車壞了,騎馬跟在馬車後麵,偶爾聽到琉玥王低低的咳嗽聲,然後公主臉上就浮起了糾結,眸子裏滿是心疼。


    奇怪的是,公主沒跟琉玥王共乘馬車,而是跟她一起騎馬,琉玥王竟然也默許她。


    夜裏他們駐紮在林子裏,冷風嗖嗖,公主冷得裹了一層又一層,她們勸她去馬車上歇息,卻被她瞪了一眼。


    後來公主靠在樹樁上過了一夜,葉落經過身側,也隻是勾唇一笑,一句勸慰的話都沒有。


    冰清想,這兩人又是鬧翻了吧。


    一直到悅來客棧,琉玥王掀簾下車,冰清偷偷睨了他一眼,發現他嘴唇毫無血色,氣息不穩,料定他受了重傷。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公主一眼,帶著一身冷厲氣息住進了天字二號房。


    公主一臉蒼白地跟隨其後,怔怔地看著琉玥王“嘭”地把門關上,默默站定許久才轉身進了天字一號房。


    弦歌沉默地往迴走,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喧鬧,一堆人圍成一圈。


    人潮湧動,層層疊疊,少說也有上百人,她隨隨瞟了一眼,卻不清楚發生了何事。


    周圍的商販也停下叫賣聲,伸長脖子朝人群裏瞧去。


    她聽到女人的叫喊聲,伴隨著眾人的指責聲,還有男人低沉的氣惱聲,似乎是負心漢什麽的。


    她無心理會這些俗事,剛想繞過人群離開,眼前突然閃過一團紅影。


    然後腰間一緊,粗重的喘息聲自頭頂傳來,一股陽剛的男子氣息席卷了她的唿吸。


    她一怔,旋即意識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氣得臉色漲紅,惱怒地伸手去推。


    奈何她力氣太小,抱她的人又力道極大,緊緊箍住她纖細的腰,似乎想要捏斷,她頓時唿吸不暢,心口窒息。


    “放開。”她猛地抬頭,厲聲怒吼,卻撞進一雙明淨無邪的眸子裏,似乎海上生明月,寬闊無邊,美得令人窒息。


    她一瞬恍惚,這覺得這眸子莫名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俊美妖嬈的男子嘴角蕩開一株攝人心魂的笑,眸子裏閃過諷刺。


    餘光瞥見人群朝他們湧來,帶頭的赫然是那個剽悍的女人,男子臉色一黑,嘴角的笑凝結住。


    手下一動,身子旋轉,他繞到弦歌身後,那一隻手還緊緊箍住她的腰,嘴中嚷嚷道。


    “娘子,救命啊!”


    這一聲娘子喚出,眾人頓在原地,麵麵相覷,那個領頭的剽悍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繼而一雙噴火的眼睛恨不得燒死弦歌。


    原來這人有娘子了,弦歌心下一鬆,可想到他有娘子了還來占她便宜,她就氣得想打人。


    手臂往後撞去,卻被身後之人輕而易舉攥緊,他突然俯下身子朝她耳邊輕吹一口氣,委屈道:“娘子,那個潑婦想搶我做上門女婿。”


    空氣中漂浮詭異的氣息,弦歌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連她以為那個男人的娘子都死死瞪著自己。


    再低頭看看男人摟著自己的手,在他們眼裏這一幕曖昧至極,可她知道這個男人在威脅她。


    他的手鎖在她腰間的穴道上,她若是稍有動作,他就會動手將她打暈。


    弦歌氣得渾身發抖,怪不得所有人都盯著她瞧,原來他口中的娘子竟然是她!


    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相公?


    冰清、吟夏也被這一幕驚呆了,這個男人動作太快,她們沒來得及防備,他就劫持了公主。


    等她們拔出劍來,又被他一句娘子嚇得手上一抖,劍險些掉落在地。


    收到弦歌丟過來的眼神,她們渾身一凜,提劍就朝男子劈去。


    男子勾唇一笑,攜帶弦歌後退,大手一揮,她們的劍就朝人群前苦苦糾纏他的剽悍女人刺去。


    同時,他嘴中大喊:“兩個丫頭,快替爺殺了這個潑婦。”


    冰清、吟夏隻覺得手不受控製,身子被一道大力往前推,眼看就要刺上那個女人。


    看熱鬧的人紛紛躲開,那女人驚愕地怔在當場,膝蓋一疼,雙腿突然軟綿綿地跪下,這一跪才躲過了致命一擊。


    力道消失,冰清、吟夏撤去長劍,腳步不穩地頓在女人的身後。


    好險!


    冰清、吟夏額上冒出冷汗,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混蛋。”弦歌怒罵男子,偏頭對上他俊美的臉龐,恨不得抓花他臉。


    可是手上卻是半分動彈不得。


    他輕蔑一笑,下巴輕點,朝前方揚眉,臉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是那雙眸子依然純淨無波。


    弦歌暗自咬牙,世上怎會有人的眼睛如此純淨無邪,可是他渾身卻散發邪魅的氣息,如同來自地獄的鬼魅,又像擁有羽翼的天使,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恍惚間,她被男子帶著往前走,他頓在剽悍女人麵前。


    散開的眾人又圍了過來。


    地上的女人嚇得瑟瑟發抖,在看到白色紋靴出現在眼前,她咬唇抬頭,那俊美的男子又讓她失了心智,眼中露出癡迷的神情。


    男子厭惡地皺起眉頭,他最討厭女人這種如狼似虎的眼神。


    憑心而論,這個女人長得不錯,而且家世不錯,似乎是這小鎮的首富。


    可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千不該萬不該覬覦他,趁他不注意往他茶裏下藥,害他差點被霸王硬上弓。


    他略施小計逃離,順便找了個男人毀了她的清白,就當是給她的教訓。


    可是這個女人是豬嗎?竟然以為跟她春風一度的男人是他?


    一整天對他死纏爛打,他為了不暴露身份,咬牙忍了,反正明早就要離開。


    哪想這個瘋女人竟在大街上撒潑,拽著他讓他負責,他除非腦子有毛病了才會找一頂綠帽子戴在自己頭上。


    他沒耐心再陪這個女人玩了,所以就算暴露身份也要施展輕功離開。


    他衝出人群,一心留意身後的動靜,反倒忘記看前麵,然後悲催地撞上了一個不男不女的人。


    柔軟的腰肢、女兒身上特有的清香,分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突然計上心頭,他順勢抱住她,然後將這女人拖下水。


    “公子,你騙我,他分明是男人,怎會是你妻子?”地上的女人伸手顫微微地指向弦歌,不死心地開口。


    幽怨的語氣,仿佛真被人拋棄了。


    弦歌一陣惡寒,抬眸見到冰清、吟夏想提劍衝上來,她輕輕搖了搖頭。


    這男人身手了得,她們不是他的對手,況且她們重傷未愈,她不想她們再出事。


    且靜觀其變,她倒要看看這個臭男人想幹嘛。


    她們的互動落在男子眼裏,他眸光微閃,心想這女子倒是通透。


    男子邪魅的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微笑,眸子輕輕落在剽悍女子的身上,又環視眾人一圈,最後落到弦歌頭頂上。


    渾身涼颼颼,街角吹來的清風帶著小鎮安逸的味道,弦歌卻感覺到盤旋在頭頂的灼熱目光。


    心中有什麽東西升空綻放,她腦袋一懵,伸手去阻攔,最終慢了一步。


    三千青絲垂懸而下,迎風飄動,落在白色的錦袍上,如同一幅水墨畫。


    眼如柔波、身姿嬌柔、步態輕盈、麵龐柔和,分明是女子模樣。


    她聽到了眾人的抽氣聲,男子鬆開了她,在幾步之外舉著束發的絲帶,嘴角笑意盈盈,薄唇傾吐,“娘子。”


    地上的女子尖叫一聲,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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