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炫目刺眼,縷縷金絲線織就的金縷衣隱隱綽綽,流瀉在步履匆匆的俊逸男子身上。


    三千青絲高高束起,頭頂銀白盔甲,一身銀白戰袍襯得他的麵龐美如冠玉。


    隨著他疾步走動,戰袍簌簌發聲,長廊上的宮女、太監紛紛低頭行禮,微微訝異這少年將軍這般風風火火趕往何處?


    又見他官袍在身,抬頭瞧瞧日頭,可不正是剛下朝麽?


    皇宮走廊迴環曲折,亭台樓閣延綿不斷,蘇卿顏陰沉一張俊臉,彎彎繞繞、拐來拐去,恨不得輕功飛起攖。


    可是不行,皇宮守衛森嚴,不允許武將佩劍,更不能使用輕功,他得到皇上器重,已經破例攜帶佩劍,又怎能知法犯法,再讓皇上難做。


    想到那個女人為了逃避他,這幾日住到皇後的寢宮,他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她了,他就氣得牙癢癢償。


    走廊外白玉蘭開得正盛,株株散發幽香,潔白如美玉,他匆匆瞥一眼,卻連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那日沐弦歌答應幫他拖住沐清漪,之後幾日他一直在等待消息,結果一直到沐弦歌出發,他都沒有看到她有任何動靜。


    他都想好了,實在不行就把沐清漪送去瑤山,讓她師傅將她圈禁起來,總比好過跟沐弦歌出去冒險,白白丟了性命。


    瑤山機關重重,裏裏外外布滿陣法,若非對九門八卦相當熟悉,就是插翅也難逃。


    沒等他行動,皇後一道懿旨下到德親王府。


    說是三年一度的選秀大會在即,清荷郡主作為皇室郡主,德禮兼備,而皇後今年鳳體欠安,特命郡主從旁協助。


    選秀大會為期三個月,頭一個月選出容貌俱佳、德才兼備的女子,後兩個月由後妃傳授侍君之道。


    宮中規矩禮儀曆代都由皇室公主負責教習,一來需要替皇室公主立威,不管秀女出嫁前家世如何尊貴顯赫,她們必須牢牢記住,公主的尊貴身份遠遠是她們所不能企及的。


    二來是拉近姑嫂的關係,替皇室拉攏人心,秀女得到公主的親自教習,表明皇家對她們的重視,她們越發死心塌地跟隨皇帝。將來公主出嫁,她的夫家亦對皇家忠心不二。


    到了天辰帝這一代,規矩就變了。


    懸月公主是皇室唯一的公主,每年選妃該由她從旁協助,可是她自小沒有規矩,讓她去教習秀女豈不是笑掉大牙?


    先帝倒是有幾個妹妹,她們也是皇室公主,可惜慕幽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認為出嫁的女子不潔,但凡出嫁的皇室公主都不能再教習秀女。


    可是皇後身份比公主金貴,得皇帝雨露滋潤,自是沒有不詳之說。


    這麽多年來,都是皇後親自教導秀女宮中規矩。


    今年她鳳體抱恙,向太後提出由郡主接手,太後撫掌稱讚,皇帝也不好忤逆。


    蘇卿顏沒想到沐弦歌還有這等本事,竟能請動皇後替她攬下這檔子事。


    郡主也算是皇室公主,雖然不是最尊貴的,但也對得起皇家臉麵。


    其實教習秀女這件事,皇後大可以交給四妃,大張旗鼓讓沐清漪接手,她就是一百個不願意也不能違抗旨意。


    京城誰都知道,懸月公主敢稱第一沒有規矩的人,清荷郡主就是那第二沒有規矩的人。


    皇後下這道旨意,皇上臉色可是非常難看,偏偏太後年輕時喜歡舞刀弄件劍,對同樣豪爽不拘的沐清漪喜歡得很,她能住到宮裏來,也好解解太後的悶。


    她年紀大了,膝下又沒有女兒,後宮的這些媳婦隻懂得明爭暗鬥,沒有真心侍待她的。


    說得難聽點,如果她不是太後,指不定這些後妃怎麽冷落、算計她呢。


    皇後溫雅嫻熟、知書達理,不同於那些魅惑君主的妖妃,太後煞是滿意,偏偏她那不爭氣的皇兒,冷落皇後,寵幸妖妃。


    沐清漪本可以白日進宮挑選、教習秀女,夜晚迴府休憩,可她為了躲避蘇卿顏,斷了念想,自己請命住進宮裏。


    又怕蘇卿顏私下來尋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搬來與皇後同住,反正皇帝長年不踏進棲鳳殿。


    沐弦歌去皇陵的事,沐清漪是事後才知道的。


    當皇陵坍塌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時,她正閉關修煉,等她出來才知道沐弦歌去了皇陵。


    當時她氣得跳腳,滿院子的婢女看著自己的主子飛身而起,刀劍旋轉,竹林裏紛紛揚揚落了一地綠葉。


    她嘴裏怒罵沐弦歌不仗義,出去不帶她就算了,竟然連告別都不上門。


    她打定主意偷偷溜出去,半夜爬牆卻被蘇卿顏逮個正著,爺爺被她氣得暈倒過去。


    第二日皇後的懿旨傳到,她就是再不甘心也得乖乖進宮。


    這幾日她玩得不亦樂乎,沐弦歌的事被她放到一邊,等她弄完選秀的破事,立馬去找沐弦歌算賬。


    此刻,沐清漪正在司秀殿選拔秀女,既然讓她從旁協助,她當然得好好選了!


    皇後總管選秀事宜,可真正挑選的,卻是後宮四妃。


    沐清漪跟在一眾後妃身側,那些後妃點頭,她搖頭。


    她向來囂張慣了,最討厭那些扭扭捏捏的女人,指著那些秀女評頭論足。


    不是腿太短,就是臉太圓,要麽鼻子塌,要麽眼睛太小.......


    那些秀女多數是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自認美貌過人,被她這般羞辱,氣得臉色漲紅。


    後妃們被派來給自己的夫君挑選女人,心裏已經萬般不願,再看到這些年輕貌美的女人,失寵的危機敲響了心裏的警鍾。


    見沐清漪這般搗亂,嘴上雖訓斥,可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們話裏的愉悅。


    有她們的暗許,沐清漪越發肆無忌彈,她不是不知道這些後宮的女人拿她當劍使,可是她心情不爽,都怪這破選秀阻止了她離京,一腔怒火當然要發泄出來。


    有些脾氣大的,當著眾妃的麵頤指氣使地罵她沒有規矩,說她囂張跋扈,沐清漪危險地眯起眼睛。


    她知道好戲要上場了。


    還沒進宮就敢在眾妃麵前放肆,這要真選上了還得了,她不急,自有人替她出手教訓這些不懂規矩的女人。


    果然,柳妃陰沉著臉,圍著數十名秀女款款走動,一雙淩厲的眸子狠狠刮在那幾個口無遮攔的女子身上。


    一眾秀女頓時鴉雀無聲,紛紛低頭,隻有那禮部侍郎的女兒陸青青趾高氣揚地瞪著沐清漪。


    楊妃、慧妃、華妃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她們入宮幾年,受盡皇上恩寵,哪裏有人敢給她們甩臉色。


    偏偏這個女人不識好歹,仗著自己父親位高權重就敢放肆,想想她們四妃,誰的娘家官位不比那陸青青家高?


    還沒進宮就敢在她們麵前撒潑,若將來得了聖寵,豈不是要爬到她們頭上去?


    柳妃在陸青青跟前站定,眉梢輕挑,染上丹蔻的玉指輕輕挑起陸青青的下巴。


    她冷冷一笑,“你是禮部侍郎之女陸青青?”


    身在後宮,皇帝一朝選妃,意味著她們少之又少的聖寵又要被別的女人分去。


    誰不留一個心眼?


    在秀女畫像呈上來的時候,這些妃子早就調查清楚哪個是哪家女子、德行如何、相貌如何,可謂對在場的每個秀女了如指掌。


    柳妃這麽一問,不過是在向她施展威壓,意在告誡她,她的未來前途都掌控在她手裏。


    順便殺雞儆猴,打壓她們的氣焰。


    她們當年不也是這麽過來的麽?


    “是。”陸青青輕哼一聲,絲毫不把柳妃放在眼裏。


    沐清漪暗自搖頭,這人果然沒腦子,聽不出柳妃話裏的意思,這種人不適合在皇宮生存。


    或許她還真幫了她一把,現在就出局,好過將來慘死宮中。


    “很好。”柳妃詭秘一笑,眼底卻閃過殺意。


    從懷裏掏出一方手絹,垂眸細細擦拭指尖,然後扔在陸青青腳下。


    陸青青臉色變得鐵青,這老女人嫌她髒麽?


    柳妃轉身,水盈盈的眸子狀似不輕易地落在其他三妃身上,她們朝她輕輕點頭。


    鬥爭了幾年,這四妃今日難得達成統一意見,竟是因為一個妄想分享她們夫君的女人。


    這一幕落在沐清漪眼裏,她暗自搖搖頭,替這群女人感到悲哀。


    柳妃勾唇一笑,喚來在殿外隨侍的宮女太監,長指落在陸青青身上,“陸青青身為禮部侍郎之女,其父執掌國家禮法,按理應該知書達理才是。可是經過本宮與一眾姐妹幾日觀察,此女非但目中無人、傲慢囂張、敗壞禮樂,而且當著眾人的麵侮辱郡主,不服本宮管教。”


    “如此女子,怎可入宮侍奉皇上?若是哪天觸怒龍顏,豈非本宮的罪過?”


    “李司珍,將她逐出皇宮。”


    柳妃話音一落,李司珍領著眾婢女上前捉住陸青青。


    陸青青死命掙紮,頭上的珠釵發飾散落一地,衣服在撕扯中淩亂不堪。


    她死命叫喊,“放開我,你們憑什麽抓我,我是皇上的妃子,你們都不要命了嗎?”


    “我一定讓皇上斬了你們這些奴才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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