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猶卡奇和弗伽倫一起走在街上,它們找到了一位年輕的陌生人,拉爾猶卡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轉動自己的手腕,太久沒用,它們幾乎要生鏽了,拉爾猶卡奇後退幾步,它大叫著,一路跑過來,在末了跳起來,飛踢在陌生人臉上,陌生人立刻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它的腦袋幾乎要裂開了,它躺在地上起不來,弗伽倫站在那兒,但拉爾猶卡奇瞪著它,它隻好走過去,它擔憂著,害怕這位陌生人的報複,可拉爾猶卡奇就在身後,它也許正盯著自己呢,沒辦法,隻好走過去,弗伽倫膽怯地伸出手,輕輕砸了下陌生人的腦袋,也許它暈過去了,它這樣想,這想法當然有些殘忍,可它仍舊這樣想,如果一位陌生人暈過去了,那便不會有什麽事情了。


    可它站了起來,這位陌生人怒吼著站起來,咆哮著衝到弗伽倫身邊,狠狠地擊打它的臉龐,弗伽倫節節敗退,一邊求饒一邊逃跑,它認為這位朋友一定是昏了頭,它要把拉爾猶卡奇的名字說出來,可它的嘴巴動不了,紋絲不動,陌生人還在進攻,它的攻勢愈發淩厲了,弗伽倫被絆倒了,它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位陌生人,它跳了上來,跳到弗伽倫身上,不住地蹦跳,等它奄奄一息了,陌生人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弗伽倫躺在地上,它幾乎要昏過去了。


    拉爾猶卡奇麵無表情地走過來,這一切似乎都與它無關,也許它是這麽想的,那位受傷了的陌生人也這麽做了,它好像沒看到拉爾猶卡奇,它一瘸一拐地走開了,弗伽倫還在地上呻吟呢,它可不打算站起來了,這簡直是對自己人生的摧殘,想想看,它何必要站起來呢,它是個普通人,想讓自己的錢包變得鼓鼓的,這應當無可厚非吧,可現在呢?簡直入不敷出,一文不名,它要掉頭逃竄了,不去管別人如何諷刺它,總之要先活著,弗伽倫想著。


    可拉爾猶卡奇攔住了它,弗伽倫猜到了,它一早就猜到這件事了,實際上,沒什麽新鮮的,它是拉爾猶卡奇,即使如此,也沒什麽新鮮的,它打算做什麽,弗伽倫一清二楚,盡管它把臉蒙上了,它把耳朵也藏了起來,它經常踩在某些物件上,因此,它的身高是變幻莫測的,它的喉嚨和嘴巴都被它自己動了手腳,旁人根本聽不清它發出來的聲音,也許這正合它的心意,即使是這樣,弗伽倫依然猜到了,它長時間地跟在拉爾猶卡奇身邊,它的那些雲煙早被自己眼睛裏的胳膊撥開了,這不是它的本意,可這種手臂不會供人驅使的,也許,拉爾猶卡奇痛恨著自己,弗伽倫完全了解,它的人生是條長線,還在發光發熱的長線,即使把這條線拉起來,令它聚攏起來,成為一團線球,即使如此,也無法比得上拉爾猶卡奇身上的一根小小的毛發,可就算這樣,也許它依然在痛恨自己,畏懼自己,這種事,誰能知道得清楚呢?


    拉爾猶卡奇大聲嗬斥著,它讓弗伽倫立刻站起來,否則就是在向它挑釁,它隻好聽它的話了,拉爾猶卡奇的聲音一定傳到了每個角落,但隻有它能聽到,它隻好站起來了,它懶得去研究那些人的耳朵,它們站在兩條道路上,各自向前,隻好在奔跑時互相望著,那些人會投來鄙夷的目光,僅此而已,再無交集。


    拉爾猶卡奇帶著弗伽倫奔跑著,當然,沒人能看到它的,在它們眼中,跑著的隻有弗伽倫一個,它們又找到了一位無辜的陌生人,拉爾猶卡奇張開嘴,用舌頭翻弄著口腔裏的某種圓球,將這黏糊糊的東西吐出去,剛好砸在那人頭上,這次弗伽倫絕對不會挪動腳步了,拉爾猶卡奇看著它,一種無聲的命令,可它絕不再過去了,那位陌生人驚愕地轉過頭來,它很快就看到了弗伽倫,衝過來與它對峙,弗伽倫早猜到了,沒什麽新鮮的,向來如此,它極力辯解,為自己辯解,當然,這一定沒什麽用,向來如此的,陌生人給了它一拳,它的臉頰腫了起來,這也無所謂,也許它又沒看到拉爾猶卡奇,即使看到了,這拳頭也會落到自己臉上的,它們最擅長說服自己,它們說的話誰都不信,隻有自己深信不疑,不過這便足夠了。


    拉爾猶卡奇帶著它向前走,繼續走,它已習慣了,它自暴自棄了,不必拉爾猶卡奇開口,它會主動衝上去,將那些無辜者踢倒在地上,一開始,它總是很愧疚的,畢竟,那是些素未謀麵又無辜的陌生人,可到了後來,它便釋然了,它早就發現這件事了,仍舊沒什麽新鮮的,不管他做了什麽,這些無辜的朋友總會憎恨它的,而且,它越兇狠,這些人就越溫柔,它越忿怒,這些人就越平靜,它已明白了,這種滅亡一定會降臨在它頭上的,人們的憤怒積攢著,遲早要匯聚成一條咆哮著的河流,從山頂傾瀉而下,砸在它脆弱的腦袋上,可它什麽也做不了,無論如何,任何事都與它無關,既然如此,它隻好去和它們搏鬥了,起碼,在這段時光裏,它還能踩在別人臉上。


    而拉爾猶卡奇呢?永遠置身事外,弗伽倫知道,這些機器出了問題,它們身上有零件被換掉了,當機器故障時,任何人都會去探索故障的原因,將損壞了的零件找出來以便維修,當人們的耳朵聽不到聲音時,當人們的鼻子無法唿吸時,當人們的雙腿難以走路時,弗伽倫認為,任何人都會急匆匆地跑到醫院去,因為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可現在呢?一旦涉及到拉爾猶卡奇,它們便靜默著,絕不行動,它們堅信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一切都是幻覺,隻是弗伽倫製造出來的幻覺,盡管弗伽倫一直趴在拉爾猶卡奇腳底下,可它們總是這樣想,它們堅信拉爾猶卡奇無所不能,卻又認為有數不清的騙子曾欺騙過這位智者,弗伽倫不會說什麽的,它開開心心地走在街上,用拳頭親吻一位陌生人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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