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羅爾並不結賬,所以他走在街上,有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餐廳旁,伸出手攔住他。希羅爾能認出來,他是波伊隊的隊員,盡管他沒穿製服,但這也是顯而易見的。


    “我有個猜想,您打算聽聽嗎?”


    “請說吧。”


    “您剛才沒結賬,對吧?”


    “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您問吧。”


    希羅爾迴頭看了眼這家餐廳,但他的嘴在說話,雖然他沒把腦袋轉迴來。


    “您是這家餐廳的工作人員嗎?”


    “不是。”


    “您認識這家餐廳裏的人嗎?”


    “不認識。”


    “您之前來過這家餐廳嗎?”


    “沒來過。”


    希羅爾很疑惑:“那您為什麽要問我這樣的問題呢?”


    “您注意自己的腳下,好嗎?”


    希羅爾立馬便低下頭,但腳下什麽也沒有,他自認受到了欺騙,於是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踮起腳尖,向上攀升,他本就顯著的身高更令人畏懼了,不過這也隻是種猜想,他剛剛對希羅爾提出了猜想,所以他也能做相同的事。


    “我是波伊隊的人,您知道吧?”


    希羅爾當然知道這件事,但他搖了搖頭,所以男子才能接著說話,他將一件皺巴巴的衣服拉開,可它很快又縮迴去了,希羅爾打算上前幫忙,這念頭畢竟沒得到他人的允許,所以他很猶豫。


    “你不該這樣幹。”他說出自己的意見,“我們應該停下腳步,你走路時沒辦法將它拉開,這種事你都不懂嗎?”


    他說得對極了,他們兩個一直在路上走,根本沒停下來過,這條路不斷延伸,餐廳消失在視線裏,取而代之的是一輛馬車,蒙著麵的人緊緊抓住車頂,他想將馬的頭套住,但它們跑得實在太快了。


    “你想怎麽做?”男人禮貌地征求意見,“你想怎麽把它拉直?”


    “我們可以一起拉它。”希羅爾準備伸出手了,“站在兩邊,一同用力,要留心細節,拉開後不能放鬆,不然它又要溜迴去的。”


    “你又在胡說了。”男人像個心疼孩子的長輩,“你說的話根本沒道理。”


    “而且你剛剛侮辱我了。”


    希羅爾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人,完全不理解這人在說什麽,他當然是波伊隊的人,可他也屬於格裏蘭會,他簡直搞不懂這人為何要如此狂妄,而他也不必這般謙卑,他穿著衣服,沒必要去擔心這人,他的衣服還縮在一起呢,他完全沒資格對自己大唿小叫。


    “按我說的做。”男人的聲音很快冷下來,希羅爾覺得後背發涼,渾身打顫。


    “你想怎麽做?”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按我說的做。”


    希羅爾馬上就要反駁他,可男人立刻發出聲音,將他的話撞迴了嘴巴裏。


    “你剛才沒結賬,你忘記了?”


    “那又如何?”


    “說明你根本沒錢結賬!”


    “胡說!”希羅爾伸長脖子,“我不需要結賬,為何要這樣做?付錢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即使我要付錢,也不必讓你知道,因為這件事與你無關。”


    “這不好說。”男人微笑著,“我沒看到你的錢包,你先將它掏出來吧。”


    “我今天沒帶它。”


    “所以你還是無法證明你說的話。”


    希羅爾想堵住他的嘴巴,但那輛馬車發出的噪音過於刺耳,他的想法全在腦袋裏被震散了,而男人得意地笑笑,他滿意地乘勝追擊:“你在格裏蘭會的地位很低。”


    希羅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是相處多年的摯友,但這時候他完全不相信它了,他的眼神呆滯,就掛在臉上,而男人的猜想還在繼續。


    “這能從你的衣服上看出來,而且你獨自出門,沒人跟著,你的地位不會太高。”


    希羅爾根本想不出該說什麽,這人絕對是個瘋子,他是個犯人!


    “你一言不發。”男人沉重地點兩下頭,“證明我說的話很對,是嗎?你沒辦法反駁,因為這不是我的猜想,這是事實,無法改變、無可辯駁的事實,你在這事實麵前隻能卑躬屈膝,俯首稱臣!”


    “閉上你的嘴!”希羅爾向前跑著,“這不是猜想,這是誣陷!你是犯人!我要帶你迴格裏蘭會!”


    “看來我確實說對了。”男人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光輝,“你被我說中了,所以如此憤怒,如此癲狂,你徹底拋棄掉了格裏蘭會的尊嚴,也許你根本不是他們的一員,我要去報告,向格裏蘭會的會長報告!他們那兒混進了奸細,而這肮髒的蟲子就是你!”


    希羅爾去抓他的腿,打算將他絆倒,男人的手抽搐著,他在按相機的快門,他按了幾十下,他鄭重地捧起一張照片,將它伸到希羅爾麵前,以供他仔細參閱。相片上,希羅爾正伸手去攔阻男人,他的表情猙獰,神色慌張,儼然是個走投無路的敗類,而波伊隊的男人要不斷完善自己的猜想,他又找出了決定性的證據。


    “你睜開眼看看吧,朋友,看看你現在做的事,你完全是個瘋子了,就因為我說出了實情,就因為我說了句實話,難道現實就這麽讓你難以忍受嗎?難道一句實話能把一位格裏蘭會的成員變成一頭無惡不作的野獸嗎?”


    “不,不。”希羅爾否定著。男人非常讚同他的話,他說道:“您說的對,這顯然是天方夜譚,所以您根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你以前就這樣幹過,你早就想如此做了,在漆黑的夜裏,你經常藏在路上,去拉拽人們的腳,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跌倒,你一直都這樣做,你根本不具備一種完善的道德,你是城市裏的惡賊,是集體中的臭蟲,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毀掉他人的意義,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希羅爾靠在一輛車上,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倒下去。


    “您根本沒有評價我的資格。”男人趾高氣昂,“你就在那兒待著,好嗎?你就在那兒看我做,不要出聲,不要移動,閉緊嘴巴,您看著就好,好嗎?請您記住,您沒有資格,好嗎?”


    希羅爾點點頭,他知道這人說的是正確的,所以他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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