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你用的是人間道,可你知道什麽是人嗎?你不懂,你隻是邪與惡而已,不懂什麽才是真正的人!”


    “人,一撇一捺,站著的才是人!


    “人,一撇一捺,邁步而行的才是人!”


    “人,一撇一捺,頭頂絕不壓著一片天!”


    “人,一撇一捺,頂天立地,不畏聖,不懼神,不怕仙,不惑妖!”


    “人,定勝天!”


    下一刻,帝辛轉頭看著無天老祖,嘴角笑容浮現,帶著嘲弄和玩味,淡淡道:“你連人間都沒弄明白,談何用什麽人間道呢?又怎麽能贏呢?”


    如帝辛所言,人生在世,形形色色,千種百樣,有高尚者,有卑劣者,有善良者,有惡毒者,有慈愛者,有殘暴者……


    但無論是高尚也好,還是卑劣也罷;善良也好,惡毒也罷;慈愛也好,殘暴也罷,這形形色色的人,心中都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光明之地,不願被黑暗所侵占之地!


    諸多一切,方才交匯成了人!


    也正是如此,所以人才是人!


    人,是這世上最高貴的字眼,也是最有力量的字。


    因為,天地,因人而改變;意誌,因人而轉移;曆史,因人而創造!


    哪怕是如今的洪荒,也是由一個又一個的人所創造!


    無天老祖根本不懂什麽是人,或者說,他也從來沒有試圖去了解過什麽是人,他心中所思所想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去利用這世間的人,如何借助他們之手,去達成他的目的。


    不懂什麽是人,卻要動用人間道,這是何其可笑之事。


    這樣的人,又拿什麽去跟他帝辛鬥?!


    “可惜,曾經的你,應當是六聖之中,距離人間最近者!西方教大興,興不在教,而在人!”下一刻,帝辛輕笑著搖了搖頭,有些悲憫的望著無天老祖,淡淡道:“六聖之中,女媧娘娘創造人族,卻被囚禁與媧皇宮中;通天道友倨傲,一心問劍,不求人間;太上道友瀟灑,以人為教,卻道法自然;元始天尊倨傲,嘴上有人,目中無人;惟獨你與準提,創慈悲之說,傳教人間,本該是最了解人間,與人間所走最近者,可惜,你偏偏舍棄了坦途,選了一條最狹隘的路!”


    帝辛這話,並非是在打擊和嘲諷無天老祖,而是發自肺腑。


    倘若昔日的西方教,真的能做到慈悲為懷,所念為慈悲,所行皆慈悲,那麽,人間早已歸心西方教,就算他帝辛有一身的手段,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這一點兒,在帝辛原本所處的那段時光中,就已經證實了一切。


    曆史之上,曾有過數次滅梵,為何要滅?自然是梵不講慈悲,隻念廟宇大小,隻念僧袍是否華麗!


    可為何梵教卻又曆經無數年而不衰,為何有無數信眾?除卻人心要去求得一個安寧之外,更因為,在那無盡曆史中,曾有許多真正以慈悲為懷者,讓人去相信了梵教是真的慈悲!


    隻可惜,接引道人走的卻並非是那條路,而是以惡開天,取了人間之惡,卻遠離了人間。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那又如何?就憑他們?就憑你所說的這千千萬萬個人,他們的力量,螳臂當車,遠遠不夠!”無天老祖冷笑連連,嘲諷的看著帝辛,眼眸中滿是癲狂。


    他感受到了一種危機,可是,他卻不願去承認這危機真的存在。


    或者說,他其實已經認可了帝辛的話,隻是,他不願讓自己去認可帝辛所說的話。


    “是嗎?改變不了這一切嗎?那麽,我便讓你看看,我帝辛的人間道……”帝辛聞聲,揚眉一笑,平靜的看著無天老祖,淡淡接著道:“真正的人間道!”


    帝辛,也要施展人間道?


    而且,還說他施展的才是真正的人間道?


    帝辛一語落下,四方震蕩,所有人迷惘看向帝辛,不明白他此言為何。


    若說帝辛以三九小玄功化身無天老祖,習得了人間道,那還好說,可是,帝辛明明沒有這麽做。


    而這也就說明了一件事情,帝辛的人間道,不是無天老祖的人間道,而是他所自創出的人間道!


    “我自人間而來,便以人間之力,斬你!”


    而在這時,帝辛輕笑望著無天老祖,手向著虛空之中,輕輕一拂。


    伴隨著他的動作,皇道神璽輕輕震蕩,旋即,沿著帝辛的軀骸,有一種浩瀚的氣機生出,如瞬間撕裂了千萬重空間,驟然向著廣袤無比的人間擴散開來。


    那氣機,飛入了高山密林,飛入了池魚深淵,飛入了城郭巷陌……散落到了世間的每一處。


    而幾乎在這同一時間,沿著人間,沿著紅塵,沿著俗世中的所有人,陡然覺得沿著他們的身周,出現了一種莫名卻又熟悉的氣息,引導著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帝辛所在的方位望去。


    那氣息,玄妙莫測,可是,卻沒有敵意,反倒讓人覺得,似乎是在守護著他們,令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宛若依偎在母親懷抱的溫暖,讓人心中萌生出一種篤定,一種信賴。


    一道道目光,倏然升騰,落在了帝辛的身上。


    雖然那是一道道目光,可那目光中,卻像是夾雜了千萬種的力量,有感動,有信賴,有對生的希望,有對光明的期盼……一縷縷,一絲絲,交融在一起,沒入了帝辛的軀骸。


    緊跟著,沿著帝辛的身上,倏然有無盡的光亮迸發。


    那種光芒,璀璨恢弘如正午的驕陽,可散發出的光芒,卻又溫暖而和煦,那力量,很溫柔,可是卻又極度堅韌,仿佛蘊藏有無盡的熱力,哪怕是無窮的冰雪,也可瞬息將其所融化!


    “人間……”


    無天老祖望著帝辛的身影,忽然之間,有一種恍惚之感。


    這一刻的他,覺得他眼中看到的,似乎不再是帝辛,而是整個人間!


    是當初他忽然萌發奇想,定下慈悲教義,以慈悲開辟道統,成就聖人的那一刻。


    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忘記了慈悲究竟是什麽。


    可是,他還記得,當初那一刻時,他眼中的準提道人,便是此刻帝辛般的模樣,而那時的他,想來也是這般的模樣……


    可是,一切都已迴不去了!


    他成了聖,卻忘了人!


    人間,早已被他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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