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漓驚覺,“我之前,在葉誠慕的畫室裏,也看見了這幅畫,不過,那幅畫的尺寸,比這幅要大。”


    “那是葉誠慕畫的,隻有這幅,才是真跡。”


    秦小漓詫異,掀眸看他,“你怎麽會有這幅畫?”


    “這幅畫不是我的,現在,是你的了。”看著她眼中越加迷惑的神情,他繼續說道:“這幅畫,曾經,屬於你的母親,沐芷漓。”


    她眼中的震驚無處遁形,再次定定的看向那幅畫,眼中,卻是漸漸平靜下來,“是大伯伯讓你給我的?”


    沈淅銘點頭,“早段時間,他就將這幅畫給我了,讓我轉交給你。”


    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什麽時候,竟然成了他的說客了。”


    他上前摟她,“不,我不是誰的說客,我隻在乎你,你母親的東西,你想要的,是嗎?”


    她緊抿著唇,良久,她搖搖頭,“現在不想要了。”


    “好,那這幅畫,怎麽處理?”他柔聲問道,言語間滿是寵溺。


    她沉默兩秒,說道:“物歸原主吧,你還給大伯伯,就說,母親已經不在了,這幅畫,便屬於他了。”


    他疼惜的親親她的頭發,“好,聽你的。”


    說著,他將畫作隨手放下,而後直接將她打橫抱起,秦小漓驚唿,“你幹嘛?”


    他唇角一勾,“造人。”


    “……”


    秦小漓從車上下來,便被沈淅銘攬住,“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看著一片死寂的林家,秦小漓搖了搖頭,“我自己進去,你先迴去吧。”


    他親了親她的頭發,“好,待會兒我讓人來接你。”


    看著她被林家傭人請進,他才上了車,前排的小k迴過頭來,“老大,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舊倉庫。”


    他號令一發,小k已經開動車子,又聽他說著,“從羅氏挑選一個靠譜的親信,往後去做小漓的私人司機。”


    小k趕緊應到,“是。”說著他又問道,“那今天?”


    “在市中心將我放下,郝經理會在那裏等我,你轉身迴來接她。”他淡淡說道,語氣平平,說完,原本正在看文件,卻又抬起頭來,說道:“務必保證她的安全。”


    眼中的淩厲意味極濃,小k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趕緊應下。


    他卻又已垂頭,繼續看文件,語氣依然淡漠,好似剛才的淩厲,隻是他的錯覺而已。


    “你跟夏涵,最近怎樣?”


    小k心裏又是一驚,怎麽突然之間,老大開始關心起他的私事來了?


    “我、我們……”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小k苦笑,實際上,這段時間,羅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沈淅銘一怒之下,命令將舊倉庫的項目進度加快,那邊又接下跟上官嘉賀的項目,再加上康辰事件的後續處理,已經全麵推廣。


    幾人都是忙得暈頭轉向,夏涵更是以工作繁忙為由,已經幾日都沒跟他說過工作之外的話了。


    最近幾次約她吃飯,更是直接被她拒絕,小k現在,真正是無力迴天了。


    沈淅銘淡淡掀眸,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似乎就已經猜到事情進展得不順利。


    果然,就聽他訕訕說道:“嘿嘿,老大,最近工作太忙了……”


    沈淅銘微微挑眉,“你這是在抱怨,我給你和夏涵的工作太多了?”


    他趕緊搖頭,“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啊,是我沒用,嘿嘿,老大,以您豐富的經驗,教教我唄,您是怎麽,就把秦小姐拿下啦?”


    關於這點,小k對他這位老大,還真是佩服不已。明明前幾日,秦小漓對他還愛答不理的,兩人見麵的氛圍也是劍拔弩張。


    可這才幾天,今天他去公寓接沈淅銘,竟然就見到兩人一同從裏麵出來,而秦小漓滿滿的嬌羞小女人氣息,一看就是歡愛過後的餘韻未消。


    沈淅銘唇角揚起,顯然對他的這一番恭維,很是滿意,“生米煮成熟飯。”


    小k愕然不已,前方來車都沒注意到,所幸沈淅銘提醒了一句,他這才打了個急轉彎,將車開穩。


    沈淅銘掀眸淡淡看他,“專心開車,我的好日子這才開始,我可這麽早死。”


    小k越加驚愕不已,這話竟然是從沈淅銘嘴裏說出來的?真是他家老大說的?那麽一本正經的,竟然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這也太不符合他的人設了吧。


    然而最後,他隻得甩甩頭,把這歸結於,老大最近情場得意,所以性情大變。他卻也是不敢再多想,一心一意好好開車。


    他還沒過上好日子,更加不能早死。


    秦小漓被一位中年婦人模樣的傭人,領著往裏走去,進了前廳,又進了大廳。這林家府邸麵積挺大,進了屋子,左橈右拐的,走了不短時間,還似沒看見盡頭。


    從進屋之後,一望過去,這屋裏的裝飾擺件,樣樣都是好東西,一看就是有底蘊的大家族。


    秦小漓隨著傭人往前走著,也不發問,掃了一眼之後,便垂下頭,專心看著腳下的路。


    這大白天的,外頭明晃晃的陽光,這屋內的窗子也都大開著,但不知是因為屋子太空廣還是太高深,秦小漓總覺得陰沉沉的,沒有一絲活氣。


    即使現在氣溫已升高,但自從進了這屋子,她就感覺到周身的寒氣蔓延而來,讓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沉默不語的跟著,前方引路的傭人,倒是迴過頭來,時不時的打量著她。而她也是隨她打量,目不斜視,好似根本沒注意到似的。


    已經快到後亭的時候,那位老傭人總算說話了,“秦小姐,您是我們大小姐的朋友麽?”


    秦小漓自然知道她為何會有此一問,她與林容斯年齡相仿,此前從未來過林家,卻在林容斯過世之後到來,且打著祭拜林容斯的旗號。


    麵前這位老傭人,一看就是林家的元老級人物了,想必對林容斯也是無比的熟悉,但她此前卻從未見過秦小漓。


    因而今天看見她來祭拜,自然會由此一疑問。


    秦小漓抬眸,微微牽起嘴角,“算是認識。”


    這下,林嬸就更加疑惑了,隻是認識,卻沒再葬禮的時候出席,卻在這時特意過來祭拜?


    但秦小漓已然垂下頭,不再說話,自然也不會再解答她的疑問。


    後亭總算到了。林容斯的骨灰,已經下葬在林家墓園,但林家墓園離a市距離較遠,且沒有林家人帶路的情況下,外人根本找不著。


    因而,在林容斯的新喪期,林翌豪給她在家中立了牌位,時常供香祭拜。


    轉彎後,秦小漓便看見了那座牌位,上頭掛著一張黑白照片,但照片上的女孩,卻是最青春靚麗的年紀,笑容甜美至極。


    秦小漓從傭人手上接過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祭拜。


    她敬完香,卻聽見老傭人在一旁弟弟啜泣著,她扭頭去看,微微擰了眉,“請問,怎麽稱唿您?”


    老傭人趕緊抹了淚,“大小姐叫我一聲林嬸。”


    秦小漓點頭,“您是什麽時候來林家的?”


    林嬸似是微微偏著頭想了想,“快有二十年了吧。”


    秦小漓了然,想必,兩位夫人,林嬸都未曾見過,她來家中時,這個家裏就已經沒了女主人,隻有一位大小姐。垂思間,她又是問道,“林小姐,平時對你很好吧。”


    林嬸對她的死如此傷心,秦小漓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位心思陰沉的林大小姐,想必,還不算太為難這些傭人們。


    然而,林嬸卻是愣了神,沉默半晌才說道:“大小姐,平日裏很少在家……”卻是如此如實說道。


    看來,林家父女不和,不是傳言。秦小漓眉心微蹙,對這些傭人們來說,不刁難不苛責,已是最好吧。


    “你在為林小姐傷心,請節哀。”


    林嬸點頭,“謝謝秦小姐,我家大小姐下葬這麽久,秦小姐是第一位來探望的人,我家小姐泉下有知,一定也很感激秦小姐。”


    秦小漓垂頭,神色諱莫難懂。


    感激她?嗬,她若真是泉下有知,不知要如何詛咒她才好吧。


    不過,這平日裏風光無限的林家大小姐,在死後,竟然落得如此淒涼的境地。秦小漓不禁想起她做的那些荒唐事,自作孽不可活。


    這時,一位年輕的下人快步進來,在林嬸耳邊低聲說道:“林嬸,董事長由請秦小姐到前廳一敘。”


    林嬸再次抬眼看向秦小漓,秦小漓剛進來時,傭人們就已經通報給林翌豪,那時他隻是說,帶秦小姐去後亭。


    這邊才剛上完香,那邊就已經召喚,看來是算好了時間。


    自從林容斯過世之後,林翌豪還從未見客。就連往日裏交好的有人前來探望,他也是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大家知曉他心情不佳,便也不再叨擾。


    因而到了現在,上門來拜訪的人,幾乎寥寥無幾。可是現在,林翌豪卻是主動要見秦小漓。這讓林嬸不由得多看了秦小漓兩眼。


    秦小漓顯然也聽見了那位年輕女傭的話,她嫣然一笑,已然往前邁步,“還請林嬸帶路。”說話間,自己已然往來路走路,看樣子,卻並不需要帶路。


    走過一次的路,她已經記得清楚。


    林嬸趕緊上前,“秦小姐這邊請。”


    林翌豪並未在正式的宴客廳見她,而是在一處迴廊上,門口擺著一方小桌,兩張太師椅,對麵麵對院子裏花團錦簇的良好視野。


    秦小漓上前,心道,倒是一處好風景。她又抬頭看向林翌豪,隻是,看風景的人,是否真的能看得進去?


    而從秦小漓轉彎進入視野之後,林翌豪的視線,便一直落在她身上,眸中神色複雜,晦澀難懂。但萬千情緒過後,最後隻剩下一種,是作為一名父親的疼惜偏愛。


    “你迴來了。”


    蒼老的男聲隨口而出,秦小漓怔怔看著他,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極淡的笑意,沒有太濃烈的情感,也沒有多強烈的抗拒。


    她麵容極其沉靜,好似外界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半晌,她收迴目光,徑直走到另一張太師椅旁,悠然坐下,拿起為她準備的那杯茶,淺淺抿了一口,是口感上乘的青茶,茶香縈繞鼻尖。


    林翌豪也在一旁坐下,他依然扭頭,怔怔的看著她。


    過了半晌,他才苦澀一笑,“你知道嗎,你與你母親,真的很像,第一次見你時,我就在想,你跟阿漓,一定有關係。”


    他扭頭看向外頭那一片花園,花園裏生機勃勃,然而,他心裏卻是一片荒涼。“果不其然,後來,我就知道,你是秦子林跟王蓮汐的女兒。”


    他自嘲一笑,“那時,我還以為,既然你是王蓮汐的女兒,而王蓮汐跟阿漓又是遠方表親,那你與阿漓生得相似,也就不奇怪了。”


    “可既然是遠方表親,隔了這麽遠,你又怎麽可能與阿漓生得相似呢。我反複糾結許久,最後才決定,一定要找王蓮汐夫婦確認清楚。”


    他將見她第一麵之後的事情,緩緩道出,像是要將他塵封的心事,一層層剝開,這世上,他們便是唯一的親人了。


    “後來,秦子林終於承認,你的確是我跟阿漓的女兒。可是,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我沒有資格做你的父親。”


    他垂眸輕笑一聲,“嗬,我的確是自私的,盡管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但我還是想要見見你,想要聽你叫我一聲爸爸。”


    他殷切的眼神看著她,但她始終向遠方眺望,食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茶杯邊沿,對他的話,好似置若罔聞。


    但他知道,她在聽,她也聽見了。


    最終,殷切的期望變得黯淡無神,他繼續說時,語氣也消沉了許多。“在小容的繼任儀式上,我重金尋女,實際上,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在找你。”


    “我給小容征婚,而後發出重金尋女的消息,不過是想補償這些年對小容的虧欠,也想盡量做到公平。”


    他的言語間,已然帶了懊悔。“但我卻不知道,從我決定尋你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平了。”


    “這些年,小容雖在我身邊長大,但我因著當年的心結,對她這個女兒,很是苛刻。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我竟然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我不知道,在她的心裏,想要的時候,最在乎的又是什麽。因而,我自以為是的,將我認為好的,給她。卻不知道,在無形中,就讓她心裏堆積了怨恨。”


    他嘴角的苦澀明顯無比,“她是該恨我,可是因為這恨而搭上這條命,她真是個傻孩子。”言語間,已滿是心疼和懊悔。


    秦小漓這時候才扭過頭來,她看著麵前這位老人深沉的悔意,卻是說道:“她不恨你,她從來,就沒恨過你。”直到死的那一刻。要不然,她不會為了避開你,而讓車撞上一旁的護欄。她的死,是為了成全你的活。


    這一刻,秦小漓竟覺得,兩人糾葛多年,到了此刻,她竟然成了那個最懂她的人。


    她不露人前的狠厲,她殘酷無情的手段,她陰鷙痛惜的愛情……這所有的一切,旁人不知道,旁人看不見,但秦小漓,卻最清楚不過。


    直到這時,她臉上才總算有了一絲表情,一個極其淡漠的自嘲笑意,“她隻是缺愛。”


    多荒謬的結論,堂堂林家的大小姐,昔日影後、又是傅源國際的新任董事長,林容斯竟然會缺愛?


    這話說出去,隻會被當成笑話。


    然而,林翌豪卻是愣在原地,顯然,他認同了秦小漓的結論。隻是,他一時之間,並不是很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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