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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後,秦麻子也沒有找人了解那道莫名其妙的東王詔,天京城裏天天發詔書,內容五花八門,連昨晚上做什麽夢都大書特書,這詔書如此簡單,誰知道這群神神道道的家夥說什麽,身為使節,他的潛在任務更重要。


    他指使鄭阿寶自己去找瘋狗比奇交流“造炮經驗”去了,自己顛顛的讓下屬套上車,送幾個從天王府接出來的女眷去家裏找親戚和打點出城行禮去了,秦麻子深知幾個女人現在不過好像奴婢一樣,等迴到海宋立刻翻身成貴婦,必須好好巴結。


    到了中午,迴使節館吃飯的秦麻子在路上又聽到一道怪異的東王詔書:“朝內諸臣不得力,未齊敬拜帝真神。”


    這更讓人摸不到頭腦,朝廷諸臣得罪東王了?


    “怎麽著,東王要整軍嗎?”,秦麻子叫停了車夫,說道:“去西門,找鍾大人。”


    但一見鍾漢,秦麻子覺的自己神經過敏了,這個東王的屬下笑容滿麵的請他去家裏吃飯,沒有一點朝內不安穩的跡象。


    在鍾漢家琳琅滿目的酒席上,秦麻子問道:“大哥,今天兩個詔書什麽意思啊?誰放亮啊?誰不敬拜真神啊?”


    “嗨!狗屁事沒有!”鍾漢笑道:“我就聽說昨天佐天侯陳承沒去上朝,有人看到他跑到天王府裏去,東王當然生氣了。不敬真神是說他呢。”


    “陳承?天官正丞相?百官之首?”秦麻子呆了一呆。


    “不就是為了東王晉升萬歲的事情嗎?”鍾漢倒是一臉輕鬆,雖然是在自己家裏,但還是小聲說道:“天下哪有兩個萬歲的道理?天王那邊肯定不服!不過沒什麽了不起的,天下都是東王打的,天王隻是神而已,一個神要什麽萬歲頭銜?”


    “鬥爭激烈,迴去寫個報告,肯定立功了。”秦麻子心道,臉上卻笑了,抬起酒杯說道:“我初來天京。什麽都不懂,多虧大哥指點,我敬大哥一杯。”


    “小秦你又見外了。”鍾漢笑道。


    事情辦得順利。秦麻子也高興。多喝了幾杯。上床睡覺地時候還咧著嘴。夢裏他看見自己買了一套總督府附近地宅院。宅院外到處坐著地都是沒事幹地老大媽。指著他說:“看。朝廷大官。”


    秦麻子笑著點頭示意。走到馬車前麵地時候。一眨眼裝飾著銀條地西洋大馬車突然變成了滿清官員地轎子。一個滿清衙役在前麵哐哐地使勁敲著大鑼。


    “我地馬車呢?”秦麻子不滿地問道。他覺地轎子不如西洋馬車威風。理由很簡單。西洋馬車不僅貴死。而且養馬、養馬夫地錢也不是窮人出得起地。哐哐!”那開路地衙役傻傻地繼續敲鑼。


    “他媽地。老子問你呢!別敲了!”秦麻子在夢裏大發官威。


    “哐哐!”秦麻子在床上睜開眼睛。哪裏是敲鑼啊。是有人踹門!


    “哐!”門外的人猛地一腳踹在門上,頓時木門銷子從木頭裏被拽了出來一半,合著半截木頭茬子在清冷的月光裏不懷好意的看著床上的秦麻子。


    誰這麽踹門是懷著好意啊?


    秦麻子一個激靈,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手槍來,接著一腳把旁邊床上睡著香打唿震天地鄭阿寶踹了下去,心裏卻還慶幸,幸好怕這個王八蛋信口胡說惹事,非得讓他跟自己住一個房間。現在有事,不至於一個人麵對。


    “哐!哐!”使節館堅實的木門終於被踢開了,幾乎被扯爛門欄,被一腳踢開後,木門受的力去勢未消,又一下撞在了後麵牆上發出另一聲巨響。


    木門前連滾帶爬下床地秦麻子跪在地上,手裏的手槍指著門口,旁邊是睡眼惺忪的鄭二少爺,而他們前麵是衝進來指著他們脖子的刀劍叢林。


    “啪!”手槍掉在地板發出一聲脆響。秦麻子看著麵前殺氣騰騰的士兵們,結結巴巴的叫道:“你們是誰?想幹…幹什麽?我…我們是…是大宋使節!”


    一刻鍾後,秦麻子和鄭二少爺穿著褲衩帶著禮帽,驚恐又莫名其妙的站在大街中心。


    剛剛那些拿著武器殺氣騰騰的士兵讓他們滾蛋,他們兩個當然立刻滾蛋,但鄭阿寶想到自己衣服行禮都在床邊椅子上,剛轉身想去拿,一把雪亮的刀尖就對著他眼珠子狠狠地一捅,兩個人隻拿了門旁邊掛著的兩頂高帽子。著身體出了遍地刀兵的使節館。


    “大哥。這怎麽迴事啊?查鴉片呢?”鄭阿寶提了提褲衩,看著使節館的一個太平軍官員嚎叫著被從二樓扔了下來。他抽了口涼氣,朝旁邊的秦麻子問道。


    而秦麻子根本沒聽見,他弓著腰看著麵前的景象,目瞪口呆:他們的使節館就在東王府街對麵,而此刻這條寬闊幹淨的大街上已經到處是包著紅頭巾的太平軍士兵了,三步一崗,兩步一哨,在天王府門口那兩排燈籠下地紅光看下去,那裏人流湧動,不停有士兵挺著長矛、舉著大刀,用衝鋒的速度衝進去。


    巨大的圍牆內兵器對砍聲、女人哭聲、喊殺聲、叫救命聲此起彼伏,簡直好像這座天京最高權力中心突然像沸水一樣咕嚕著冒起泡來。


    “幹什麽的!”不知哪裏衝出來幾個士兵,用粵語大聲吼著,他們披散著頭發,看不清麵容,但那兵刃的寒光和兇狠的口吻,在黑夜裏簡直如一群厲鬼。


    “大宋使節!”秦麻子大聲叫著。


    很快他和鄭阿寶以及一群從使節館趕出來的各種人,在東王府牆根下哆哆嗦嗦的蹲做一排,他們麵前隻能看見草鞋和長矛杆以及刀鞘晃來晃去。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的東王府大門裏衝出一撥人,立刻一陣鋤頭猛力砸地地聲音傳了過來,秦麻子他們都小心地歪著頭,用餘光去看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黑夜中的街心一群士兵在挖著地,很快街中心被立起一個大木柱子,然後一陣嚎啕大哭傳了過來。


    一個穿著多層袍子地黑影看著懷裏的東西站在柱子下嚎啕大哭,簡直如同母親看著重病的嬰兒那般。隻不過這是個男人地聲音。


    在大哭聲中,牆根不相幹的人聽到那人在大罵:“我日你媽的的楊秀清!”說著狠狠舉起懷裏那個圓形的東西,重重的摜在地上。


    然後繼續哭著拽著那東西上地毛,好像拿著流星錘的鐵鏈子一樣,死命的朝街心柱子上狂砸。


    “撲!撲!撲!撲!撲!”這怪異的聲音在黑夜裏傳了很遠。


    “那是顆人頭!”鄭阿寶年輕眼睛好,他扭頭小聲朝秦麻子說道。然後兩人一起打了個哆嗦。


    最後那個男子好像終於在那顆人頭發泄完了,大哭也變成了哽咽,那人頭高高懸掛在街心上的木柱子上。


    在牆根下蹲了一宿,天亮了之後,滿街的士兵未少,但卻把他們這些使官、鍾表匠、外交官、緞商人,沒人看管他們了。


    秦麻子活動著麻木的膝蓋,一瘸一拐的朝那根示眾的柱子走去。


    在柱子下,他瞪著那血肉模糊地首級。失魂落魄的叫道:“東王?!!!!!”


    然後他慢慢的扭過頭,看著離他最近地那棵樹,那裏好像一夜之間長滿了黑乎乎散發著血腥氣味的“果實”。樹杈上掛滿了砍下來的人頭。


    而長出這種“果實”的不僅僅是這一棵樹,這條長街街變成了長滿血腥首級的樹林,整個東王府裏幾千人一夜之間全長在了樹杈裏,街道竟然都被這些頭顱流下的血染成了紅色。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秦麻子一下坐倒在柱子下,半天合不上嘴去。


    “怎麽了?怎麽了?”從滿是血和屍體的使節館裏,穿上自己滿是腳印和血跡的洋裝,秦麻子在街上繞著滿是血腥味地東王府圍牆一邊跑,一邊狂唿,滿臉煞白的鄭阿寶在他後麵狂追。


    但這行為並不詭異。滿街都是秦麻子這種人,他們還包著紅頭巾,一樣瞪著惶恐而無助的眼神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四處亂叫----死的都是自己人,誰也不知道怎麽了。


    在一處冒著煙的院牆外邊,秦麻子終於看到認識的人----容閎他們。


    不過他們看起來也不怎麽好,容閎在踱步,身後一個洋人在扶著另外一個,後者正在牆根下嘔吐,前麵跳著第三個洋人。他赤著上身,瞪著這混亂的城四處亂看。


    容閎和秦麻子幾乎同時看見了對方,兩個人朝著對方跑了過去,問的竟然同樣的話:“這怎麽迴事啊?”


    “楊秀清大人地妻舅全家都被殺了,房子也被點了,我們在街上坐了一夜,不知道該怎麽辦。”容閎朝著身後冒著煙的房子秦麻子解釋道。


    “是啊,他們好像在殺自己人!”秦麻子想起使節館裏的屍體,哪個不是包頭巾的。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啪啪的疾馳了過來。秦麻子一見,頓時大喜。也不管危險,推開街上亂跑的兩個太平軍,站在了街心,伸開兩臂,正正擋在狂馬的路上。


    “鍾大哥,怎麽迴事?”秦麻子朝著騎士大吼著問道。


    但是那馬上的騎士並沒有勒停馬匹,也沒有直接撞上來,而是急不可耐趕路般從秦麻子身邊繞了過去,馬上淚流滿麵的鍾漢哽咽地大叫:“我要去見東王一麵!為什麽!上帝啊,這是為什麽!”


    聽著那嫋嫋地尾音繞過街角,秦麻子知道鍾漢肯定去看那柱子上的首級去,他站在街心攤開手,喃喃模仿著那尾音:“上帝啊,這是為什麽?”


    在東王那根柱子前,秦麻子遙遙看到了跪在柱子底下,摟著滿是血地柱子嚎啕大哭的鍾漢,這條鐵漢此刻哭得好像軟在了這血腥冰冷的柱子上。


    但秦麻子並沒有過去,他和容閎一群外來人遠遠的看著,因為柱子周圍跪滿了一條街的人,人人都在痛哭流涕。詢問上帝這是為什麽。


    守衛東王府大門的哨兵好像也受到了感染,有的別過了臉去,有的也抽動著鼻翼低下頭。


    東王全家乃至下屬都被殺!這是為什麽?誰幹地?


    秦麻子和容閎交換了驚異和不能理解的眼神----太突然了。


    哀悼東王的人群裏此刻起了騷亂,鍾漢滿眼的淚,他撕裂了自己的袍子,用手挖著柱子下帶著東王血的泥土揚到自己那鮮豔地紅頭巾上。然後他站起來,在跪了一地的人群蜿蜒經過,在東王府門口,一把揪住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他大吼著:“我認得你,你是北王的人,你們北王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為什麽殺東王?!”


    那人本來摁著刀把,但看到鍾漢傷心欲絕的樣子終是沒把刀拔出來,他把臉扭到一邊。避開那雙淚眼,小聲道:“這是命令,我也不知道。”


    “你們想造反!”


    “你們北王是謀逆!”


    “天啊。你們怎麽敢對勸慰師(聖靈)做這樣的事?你們都要下地獄!”


    人群騷動起來,和北王士兵開始互相推搡起來,守衛抽出來了刀,但對麵擁戴東王的士兵也紛紛抽刀,一時間,這條街上殺聲四起,好像頃刻間鮮血就要染紅這個灰色的城市了。


    “士兵是北王地?他不是在城外打仗嗎?內訌了!我靠!他們還殺不殺清妖了?”秦麻子目瞪口呆,總算猜到昨夜自己看到的是什麽事情了。


    但這時奇變再生。


    三個穿著黃緞子的侍衛官,騎著高頭大馬衝了過來。他們敲著鑼,大叫著:“傳天王詔諭,昨夜北王韋昌輝、頂天秦日綱因為私怨,擅自引兵迴城,謀害東王!罪大惡極!現在已被捉拿!正在天王府準備接受天譴,500杖子先打過!再論其大罪!隨意觀刑!”


    “什麽?北王他們已經被捉了?500杖?能活嗎?”秦麻子聽著那天王詔書目瞪口呆,他不認為凡人能從500杖下活命,事實上,50杖子都能打死人!現在豈不是北王他們殺了東王。然後天王再殺了北王,這算怎麽迴事啊?自毀長城啊!太平天國是不是這就完蛋了?


    悼念東王地人群裏發出一片的歡唿,鍾漢推開麵前的北王軍官,他目大叫:“500杖好啊!我是從金田就跟著東王的!500杖子隻用過一次,那是紫荊山處死叛徒的!韋昌輝、秦日綱你們這兩個叛徒!”


    說完,振臂大吼:“隨意觀刑!那我們去看這兩個叛徒的下場!”


    人群發出讚同的狂嘯,好像一股紅色的潮水一樣,從東王府門口朝著天王府湧了過去。


    “走!跟上!跟上!”秦麻子想著自己身為探子和使節,這事一定要看到底。不過他一叫。發現身邊沒人了,容閎、鄭阿寶。連三個洋人都全竄出去了----這是看熱鬧啊,都很積極。


    一靠近天王府,秦麻子就倒抽一口涼氣,心道:“看來天王也怒了。”


    天王府的宮女在門外拉著一條足有兩米長地巨型黃綢子布告,上麵的大字用朱砂寫成,判決韋昌輝和秦日綱要先被打五百刑杖。


    圍攏到天王府前的太平軍越來越多。麵對越來越多的人群,女官們厲聲不停的反複朗讀這份告示。


    “我要去觀刑!看韋昌輝那兩個畜生怎麽死在杖下的!”鍾漢大吼一聲,昂首挺胸就往這平日裏一次也沒進來過的天王府裏走。


    “把武器留下!行刑馬上開始!”門口守衛一定也沒有為難鍾漢的意思,他隻是朝著人群反複叫著。


    鍾漢把腰裏的刀解下扔到門口地上,大步進了天王府。


    “他媽地,我一定要看!”此刻秦麻子也早忘了自己探子的身份了,他隻知道自己才看過廣州裏8次砍頭、2次淩遲,十分不過癮,這等好事,多少次也看不夠,他這個中國人熱血都沸騰了,死命的在人流裏擠到門口,但立刻被兩個哨兵揪了出來。


    “你幹什麽的?你是天兵嗎?”看著洋裝胸口前印著兩個草鞋印子的秦麻子。兩個哨兵大怒。


    “我要看行刑啊!我可是大宋使節!”秦麻子大叫。


    “一邊呆著去,這隻能我們天兵看!”哨兵把秦麻子扔到了門口一側,那裏早堆著容閎、斯密斯、湯姆和鄭阿寶,每個人臉色都悻悻的,後悔為啥不搞套太平軍軍裝穿。


    走運的倒是約翰喬,天王的妹夫賴漢英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視察入場人數。恰好看到了這個愛爾蘭人,作為一個會使用大劍地洋人雇傭軍,在太平軍裏很有名,太平軍一樣崇洋媚外,喜歡逗洋人,尤其喜歡逗約翰喬這種智商明顯不如自己地洋人,賴漢英一看約翰喬蹲在門口,對他招了招手:“傻大牛,你在這裏幹嘛呢?我需要人手。拿上你的劍給我過來。約翰喬不知道賴漢英在說什麽,但看到他地手勢和表情,立刻大喜。跑過去,先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喜滋滋的站在了賴漢英背後。


    “約翰!迴來記得給我說情況啊!”科學家艾約瑟十分豔羨地用英文叫道。


    鍾漢合著人流進到天王府前院的時候,杖擊已經開始了。


    這巨大的前院,遠遠的前方是一座大廳,兩側是長形的偏房大廳,之間立著一堆人,韋昌輝和秦日綱趴在墊子上,他們兩邊排了兩排杖子手。長長的紅色棍子上係著天王府的特征----黃緞子,上頭卡在杖子手的下巴下,寬大的下麵朝前斜著伸出去,形成整齊地一排,此刻兩個杖子手正起勁的打著兩個逆賊,他們發出哭爹喊娘的聲音。


    “別喧嘩!別亂!都進偏房!”在逆賊和偏房之間排著三排地士兵,正門進來觀刑的人,立刻就被人這樣大聲命令道。


    鍾漢咬牙切齒的看著遠處院子中間的兩個混蛋,他擦著眼淚。順著門廊,通過兩個帶刀守衛,進了巨大的偏房大廳,這裏已經人滿為患,大家擠在門口和窗口看著北王和頂天侯受刑,每個人都握得拳頭緊緊的。


    “老王!”鍾漢擠到窗口,卻發現身邊正低頭擦淚的是跟著出使海京的老朋友,雖然知道他是東王派來監視自己和打探海京的,但此刻早沒有什麽不滿。大家都是東王地忠心之士。為天平天國的柱梁突然坍陷而痛苦不已。


    “鍾漢將軍!”老王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隻是伸出手來。牢牢握著鍾漢的手,兩隻手在院子中傳來的慘叫中緊緊的握在一起。


    “他媽的,不能怎麽等著啊。”鄭阿寶看著天王府門前的人越來越少,連念告示的女官都走了,怕看不到行刑場麵,急得抓耳撓腮。


    “那你能怎麽辦?”秦麻子坐在台階上冷哼一聲,指著自己身邊一群人道:“看看,不是洋人就是都穿著洋裝,混不進去啊!”


    “哎,不如我們去買套太平軍服裝,混進去。”鄭阿寶一拍手道。


    “好啊!你去買!”秦麻子也神情一振,這裏也有店鋪,這麽簡單地道理自己怎麽沒想到呢。


    鄭阿寶立刻竄了出去,但半小時後,他悻悻的迴來了。


    “怎麽樣啊?你怎麽空著手迴來了?”秦麻子大失所望。


    “媽的,這地方能買到左輪槍,居然買不到袍子和紅頭巾!”鄭阿寶滿頭大汗叫罵著。


    後麵容閎插話了:“這肯定吧,那東西買賣是砍頭的,我今天已經吐了三次了,一輩子看的屍體和人頭也沒有那條街上的多。”


    “是啊,還有很多年輕的女人,她們為什麽要被殺?我的上帝啊!”吐得直不起腰來的湯姆有氣無力地用中文說道。


    “傻!這裏誰不滅門啊。”秦麻子和鄭阿寶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在自己肚裏對洋人的愚蠢暗罵。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吱呀聲,秦麻子和鄭阿寶兩人箭一般朝那裏竄了過去----果然,大門竟然關了!


    “他媽地!我們也要進去看!”鄭阿寶失望的大叫。


    “滾!再喧嘩信不信我一槍紮你兩個眼!”門口守衛惱火地叫道,剛才這堆洋鬼子和假洋鬼子在後麵唧唧歪歪的已經弄得他們煩死了。


    裏麵中文名是大牛的約翰跟著賴漢英站在院裏,看前麵遠處杖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兩個王侯身上,旁邊的太平天國官員好像唱票一樣高聲叫著數目。兩邊偏房長形大廳裏人頭好像鴨脖子從前麵如林的守衛中間伸出來看著,他隻是感到好玩。


    這時,身後大門遙遙傳來吱呀聲,有個太平軍官員跑到賴漢英身邊,單腿跪下道:“稟告大人,外麵沒人了!”“動手!”賴漢英獰笑著一揮手。


    “殺逆!!!!!!!!!!!!!!!!!!!”那官員從地上站起來。扭頭對著空闊地前院吼了起來。


    立刻,約翰這個愛爾蘭人目瞪口呆,事情好像完全顛倒了。


    “殺逆!”從前麵正殿裏門口湧出一股紅潮,不知多少士兵握著兵器湧進了天王府巨大的前院;


    “哐哐哐哐!”各種門,不管大門小門,鐵門木門,全部在關閉著。


    原來麵朝院中間,好像監視韋昌輝等人行刑的士兵們,同時朝後轉。手裏的兵器立刻對準了偏廳裏目瞪口呆的紅巾將士們;


    在院中間一直在殺豬般慘叫的兩個王侯,推開一直打在墊子另一邊邊緣的杖子,抖落手上虛捆的繩子。跳了起來,立刻杖子手給他們拿來王服,小心服侍他們穿上,謹慎的就好像是服侍君王地太監。


    在這種奇變中,出去士兵嘩嘩的行進聲,前院可以說沒有別的聲音:約翰喬閉了嘴,看著剛剛還在受刑地王爺們好像魔術師一樣毫發無傷的站了起來;鍾漢張開嘴,吐出驚駭的氣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前院裏迴蕩著韋昌輝聲嘶力竭滿懷仇怨的大吼:


    “你們這群狗日的楊狗叛逆!殺!殺!殺!殺!”


    接著這個身上楊秀清血還沒幹的北王。拚命的一跺腳,他大叫著:


    “楊秀清!”


    “你這個畜生!”


    “一直以來你就壓迫我!”


    “我知道,你妒忌我,我有私塾先生,你是目不識丁!我家財萬貫,你一無所有!”


    “所以你他媽的就一直玩我,讓我鑼聲一響,就跑去你家門口!無論白天黑夜,無論晴天雨天。甚至我給你抬轎子!我不是你的狗,我是人,我是堂堂正正地北王!現在看看,誰屍首分離?誰全家完蛋?狼子野心!天誅地滅!上帝也救不了你!還想當萬歲?我呸!”


    在韋昌輝的大罵聲中,西邊偏廳的鍾漢眼睜睜的看著突襲出來的北王士兵殺入對麵的東偏廳,立刻裏麵哭喊聲一片,窗戶碎了,一具無頭屍體耷拉在窗台下。


    “我們被騙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啊!”聽到的人都不能說話,隻是說出這個“啊”字。好像一股冰冷的寒流迴蕩在這西偏廳內。


    “我要出去!”門口的一個人伸出手去拉在外邊鎖上地廳門。迴應他的是一杆長槍從門上窗欞裏猛地捅了進來,這個人抱著鮮血淋漓的手臂摔在了身後的兄弟懷裏。


    “上帝啊!這是為什麽?”看著對麵偏廳裏血和肉好像能看得見的般噴泉般的湧出來。聽著院子中間韋昌輝涕淚交加的痛罵,鍾漢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裏,然後看看身後滿滿的人,沒有一個人有武器。


    一個偏廳,五百人,幾乎都是跟隨東王南征北戰地老哥們,麵對清妖,他們一人能撕碎十個,但現在麵對同袍地屠殺,他們卻連把小刀都沒有。


    現在對麵偏廳被屠殺一光,西偏廳的將士們,從窗戶裏眼睜睜看著這群渾身浴血地曾經同袍此刻魔鬼。朝著自己這邊衝來。


    “東王!您冤啊!”鍾漢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他大叫:“不能讓他們進來!我們死不瞑目!”


    “不能讓讓他們進來!我們死不瞑目!”廳裏發出轟轟響的迴鳴,幾乎是人擠著人的大廳裏,夏季炎熱和心裏的怒火,不知多少人撕開上衣,露出滿身的傷疤----他們不能接受!


    “哐!”離鍾漢最近地一個廳門被踢開了。鍾漢咆哮一聲衝了過去,他操起一把椅子,看著門外和自己同樣的紅巾戰士,卻紅著眼操著椅子砸了下去。


    輕鬆殺光東廳東王叛逆,沒想到西廳的叛逆如此勇悍,當頭小兵的獰笑還掛著臉上,眼睛還沒適應踢開門後噴湧而出的熱氣,一把椅子就兜頭砸了過來。


    他們對視了一眼。


    就像他們都做過的,和清妖拚刀子時候那瞬間眼神一碰般一樣如同獅子和鬣狗地對視。瞬間雙方都知道誰是獅子誰是鬣狗,誰會活下去,更不怕死活下去。


    麵對鍾漢這個南征北戰的勇將。才15歲的這位北王小兵怕了,就一瞬間。


    一瞬間就夠了。


    他的刀慢了,而鍾漢的椅子砸在了他腦袋上,然後破碎成片片,飛舞在兩人之間。


    小兵朝前倒去。


    “反了!反了!”後麵的士兵驚恐了瞬間,然後憤怒的擠在門口朝握著兩根椅子腿的鍾漢用刀捅了過去。


    “殺清妖啊!”鍾漢手握著椅子腿,被他砸倒的小兵肩膀撞在他肚子上,無視左邊當頭劈過來地刀,用椅子腿短處的木茬子朝右邊那個曾經同袍眼睛上狠狠的戳了過去。


    “哇!”


    “!”


    鍾漢和門外右邊那士兵同時吼了起來。後者被他用木腿戳破了一個眼球,而他頭上也被左邊地長刀劈開了一個大口子。


    血淋漓了半臉,但卻沒有致命,因為門太窄,驚慌之下,加上和身前身後擁擠,左邊士兵的刀用不上力,隻在鍾漢堅硬的腦殼上劃開了一條血口子。


    “搶刀!”大吼聲中,又一把椅子掠過滿臉是血的鍾漢。砸倒左邊士兵臉上,一個胡子拉查的大漢同樣操著一把椅子撲了過來,鍾漢歪頭一看認得他,不是當年永安大破清兵追兵的勇將李上華是誰,隻可憐今日竟然虎落平陽被犬欺!


    第三個人從鍾漢和老李之間衝了過來,配合默契之極,直接去搶被鍾漢砸倒的第一個小兵手裏的刀,此人也是鍾漢和老李互相敬慕的對象:長沙圍城戰三墜三起地又一悍將王野田,此刻他空手一把捏住那把刀。


    “小心搶刀!”門外擠成一團的士兵指揮官侯天賜也是北王麾下身經百戰的悍將。無論戰術戰略都是高手。平日也和門裏三個苦戰悍將喝過酒,平輩論交。此刻一見三人打法就知道他們想什麽。


    侯天賜一邊警告,手裏卻直接扔了刀,手從擠在門口兩個受傷的下屬之間伸了進去,一把拉住了正朝裏麵跌倒的第一個遇襲士兵的腰帶,猛然迴拉。


    瞬間形成了門外門裏,兩個悍將同時猛拉一個小兵的景象。


    “殺!”門外另一軍官齊集商猛地拉住後脖領,拉開擠在門口眼睛被戳瞎的士兵,手裏的劍想也不想就朝擠在門裏地三人捅了過去。


    麵對狠刺,手握半截椅子的李上華無奈閃開,齊集商眼睛一轉,老練的他就看到正握住那小兵手裏刀的王野田。


    不能讓他們得到武器!


    “放手!”齊集商手腕一轉,他的劍就猛刺半蹲著的王野田,如果對方沒有武器,一會砍殺進去方便的多。


    “野田放手!”李上華大吼起來。


    旁邊血流滿臉的鍾漢大吼著用手裏的木刺再次猛刺齊集商地臉,為了救援同伴,這默契是無數次血戰打出來地。


    然後門裏的人不用說也有戰鬥默契,門外地人絲毫不亞於他們。


    猛力搶奪小兵身體的侯天賜,一看鍾漢身體傾斜又去刺身邊的齊集商的臉,二話不說,身體前撞,左手卻越過木刺,一拳打在鍾漢臉上。


    鍾漢立刻朝門裏踉蹌退去,王野田等於留在了齊集商地劍前。而他手裏卻死命的拉著那隻拿著武器的手。


    上帝需要武器!


    東王需要武器!


    自己信仰需要武器!


    屋裏的兄弟需要武器!


    麵對利劍,王野田不打算放手。


    不退反進,一手死死握著那隻拿刀的手,身體猛起,空著的手猛地摟向齊集商地脖子,在他們之間。是一個被砸得暈乎乎的小兵和一把利劍。


    這身體猛地一振,王野田一把擰下小兵手裏那把刀,另一把猛地摟住齊集商的脖子。


    但齊集商的手裏的劍從胸口一直插到他肚子裏。


    “野田!”


    “老王!”


    門口不知道多少人看著那截明晃晃帶血的劍尖從王野田後腰透出來的感覺。


    但王野田好像看見戀人的少年,把嘴湊到戀人耳朵邊說悄悄話,他的頭和齊集商地頭隔著小兵並在一起。


    然後齊集商嚎叫著朝門外摔去,耳朵已經少了半天。


    屋裏王野田也摔在地上,他坐在那裏,吐出嘴裏的半塊耳朵,把刀遞給左邊鍾漢。一把抽出插在他肚裏的那把劍遞給右邊李上華,笑道:“兵器!”


    然後他低頭笑道:“腸子。”伸出手去兜地上流了一地地腸子,一頭紮在地上。就此氣絕。


    “上帝啊!”鍾漢大吼著一刀砍向門外密密麻麻的敵人。


    西廳的人不如東廳那麽服從,也許是他們看到了東廳兄弟們的下場,也許是他們中有人振臂一唿,這群東王的死忠、天國的戰士激發出了無敵的勇氣,整個西廳門窗成為血肉的戰場。


    十幾個門三十幾個窗戶上再沒有任何木片,門被砸爛,窗欞被撞爛,外麵的人用刀用矛朝裏死捅,裏麵地人用椅子和用手指甲挖出來的磚頭猛砸。


    裏外的人昨天還是兄弟。今天卻在這些小小地方死戰不休。


    用對付敵人的作戰技巧、戰鬥經驗和無畏勇氣彼此殘殺。


    門框和窗框很快在嘶吼聲中變成紅色,還掛著肉末,不知道是門裏的人,還是門外的人的。


    “你是飯桶嗎!這麽多人攻不進西廳去?!”賴漢英對著耳朵少了半片的齊集商狂吼著,後者身上滿是鮮血,當然不全是他的,此刻門裏外都堆了多少人地屍體,裏麵地板和外邊石板走上去都打滑,全是裏外的人血。但西廳還是攻不進去。


    “用紅藥包啊!”賴漢英大吼!


    廳裏喊殺聲震得屋頂好像都要破了,老王卻正跪在地上,好像看不到身後不遠處兄弟們的慘叫,血從窗戶下一直流到他的腳下,而他竟然是在大廳中間的屏風牆位置跪著。


    “什麽是兄弟?”老王喃喃的問自己,手上卻不停。


    喀吧一下,無名指的指甲也折了,好像船上的帆一樣豎在那裏,和其他四個指甲一摸一樣;


    “什麽是萬歲?天王東王誰是萬歲?”老王喃喃的說著。手指在堅硬地牆縫裏留下一道血地痕跡。那是血和土混雜後的樣子。


    天王府是洪秀全入天京立刻營造地項目,所有的東西都是滿清最好的。和滿清皇宮比,也未必遜色,而老王正跪著用手指挖這堅固的屏風牆,因為這比直接挖牆壁更現實。


    “我一直在告密,給上帝告密,嗯,沒錯,上帝隻降臨在東王身上,他就是上帝,我告密過多少人?我殺過多少人?我不在乎,我不是小人,我是給上帝告密,但上帝不會死啊,他怎麽會死呢?”老王喃喃的自言自語。


    他的肉嵌進磚縫裏,用指甲去挑戰石頭一般的漿土,用指甲斷裂後的血去潤滑他們,然後慢慢的挖入,摳出一塊又一塊的磚,這是他們唯一可以有的武器。


    然後老王站了起來,用變成烏黑的指甲握著一塊小小的磚石,他踩著滿地地血沫子走過去,把它摑碎在一個紅巾兵頭上。因為他正壓在鍾漢身上。


    鍾漢喘著氣,推開身上的士兵坐在血地板上,用三根手指捏著半截斷刀遞向老王,其餘兩根手指耷拉著在空中,他半隻手被劈碎了。


    “上帝啊,這是為什麽啊!”鍾漢哭了。


    “我不知道。上帝死了!”老王喃喃的說道。然後轉身繼續挖他的屏風牆,鍾漢抽泣了兩聲,把斷刀換到左手,正艱難的側身坐起來,突然他看著老王背影,大吼起來:“老王,小心!”


    一個嗤嗤作響的紅藥包越過窗口舉著木棍、磚頭作戰地人群頭頂落到了老王腳下。


    屋裏滿滿的都是人,人群倉皇的朝後擠著,在老王和**包之間空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最靠近圈子的人全部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誰都是打過仗的,誰都知道這**包一響。這密集的屋裏要死多少人!


    窗台外人頭也消失了,憑借多年的經驗,老王知道他們都躲在窗台下麵,等著這黑煙燃盡的那一刻。


    “上帝死了啊!”老王突然大吼一聲,彎腰用烏黑指甲地手撿起那**包,抱在胸前,猛地衝向窗戶,然後一躍而起!


    “轟!”一聲巨響,老王還沒來得及躍出屋裏的下半身好像失去翅膀的大鳥。無力地落在窗台上,無力的抽搐著,窗外是哀嚎遍地,以及漫天的黑色灰燼,和濺滿窗框的肉渣,裏麵裹了火藥顆粒,黏黏的粘在那裏,好像曠野裏的小花在顫巍巍的晃動。


    “老王!”


    “瑞濤!”


    屋裏不知多少人認識這個從金田就跟隨在東王麵前的侍衛,他打過很多人杖子。他斥責過很多人,他甚至因為軍紀殺過他們的兄弟,人人都怕他,都知道他是東王地耳目,在他麵前一句話不敢多講,但現在這個耳目抱著**包衝向窗戶外的敵人的時候,所有看見的人眼淚在飛濺!


    他是誰?老王?


    不!


    我們在這一刻以前從不認識他!


    他是誰?


    他就是我們堅信的東西!


    我們的信仰!


    廳裏靜悄悄的,這瞬間的靜悄悄卻像永恆。


    又一個**包冒著黑煙從門裏扔了進來。


    李上華猛地衝上前,用盡渾身力氣一躍。好像在彩虹上滑行一般。在空中一把接著了那火藥包,然後身體繼續朝門外飛去。


    在飛行中。這個嘴被砍開了勇將對著大家笑了,他在笑,用血和斷牙在笑,他說的是:“兄弟先上天堂了!”


    短促地瞬間後,這個人拉著**包跳進門外一群一樣裝束的人之中,在笑容和對方的恐懼眼神中,“轟”的一聲。


    “你們殺了上帝啊!”不知誰撕心裂肺的吼叫出來,廳裏的人紅著眼補上了空隙,用木棍、用磚塊、用拳頭、用牙齒瘋狂的戰鬥著,為了他們絕望的信仰。


    廳裏冒出了黑煙,屍體卻在廳外堆積著,韋昌輝跳腳大吼著:“為了上帝,把火炮搬來!”


    “我熱!”守著一個窄小的門半步不退地鍾漢用左手提著刀,渾身都是大大小小地口子,他赤著上身,但那裏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好像他穿著一件厚重的外套,鍾漢在失神和狂熱中,用劈開地右手劃拉著胸前,把自己的血劃開,露出他本來的肌膚,沒有人趁這個時候來攻擊他,相反他們閃開了門口,鍾漢抬起頭來,正對他的不在是穿著同樣衣服的兄弟,卻是一門黑黝黝的炮口。


    “上帝啊,我到底能不能到你那…”鍾漢揉了揉眼睛,苦笑起來。


    炮口轟鳴,霰彈發射,一群唿嘯著的鉛丸穿透了這鐵漢的血肉之軀射進西廳,也穿透了這聲音,穿透了這疑問,失去了上半身的鍾漢,他的下半截好像還有意識一般,慢慢的跪在了門前,斷掉的左手摔在下身旁邊,手鬆開了,那把滿是血的斷刀滾在了地上。


    “繼續發射!”另一群上帝門徒吼叫著,兩門大炮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內,不停朝這另一個上帝門徒之廳發射著炮彈。


    “卷起右邊袖子!我們不是叛逆!衝進去!”韋昌輝大聲下達命令,他的死士全部卷起右邊袖子,一樣的穿著,一樣的信仰,一樣的雄心,然而此刻隻有這個表麵的標誌,才能把門外的他們和門裏的他們區別開來。


    他們和他們到底有何不同?


    露出右臂的死士們終於衝進了滿是硝煙的西廳,然後手刃任何還活著的他們,就好像在切割他們自己。


    上帝死了,但天王贏了。


    他依靠東王心腹陳承的背叛,瞞著楊秀清,急急召迴的韋昌輝部隊三千人殺光了東王府所有人,並且聰明的識別出了在天京城裏誰是東王的同黨,畢竟東王一直是天國的支柱,他的部下分布在天國各個地方各個職位上,忠於他和忠於天國根本分辨不出來,這聰明的方法就是裸的欺騙。


    以讓韋昌輝假受刑為幌子,殺光所有敢來看的人。


    這是欺騙,這肯定不是聖人。


    但誰在乎。


    這塊土地的曆史總是勝利者和幸存者來書寫;


    這一刻,洪秀全不是上帝降臨,而是滿清文明附體,他贏得漂亮。


    在使節館裏,戰戰兢兢的容閎一夥和海宋使節一夥蹲在廚房裏,點著蠟燭,也不敢睡覺,茫然的猜測著事情的走向,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認為如果東王完蛋,北王再完蛋,那太平天國由誰去作戰?


    這時,門被推開了,約翰走了進來:“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現在是淩晨1點了,你去哪裏了?”容閎疑問道:“北王的事情怎麽樣了?”


    “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約翰自己找了一壇子清水,咕嚕得喝了起來。


    “到底怎麽了?”鄭阿寶用結結巴巴的英文問道。


    “6個小時啊!那群赤手空拳的人抵抗了整整6個小時!”約翰突然大叫了起來,他蹲在地上,抱住了頭:“太惡心了!太惡心了!我受不了了!”


    然後他劇烈嘔吐了起來,把剛喝進的水和他的午飯在一群目瞪口呆的朋友麵前全嘔吐進了水槽。明日休息,多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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