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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起床,三個探子人人都是一雙熊貓眼,晚上都沒睡好,左宗棠在洋油燈下邊看科舉教材邊破口大罵;李元則仔細的研究了那中西勾結的鐵證----西洋春宮圖,一邊大罵無恥下流,一邊連續仔細研究了若幹遍;而張龍潭對著步槍的說明書,拆解把玩槍械。


    海京的所見所聞讓左宗棠憂心忡忡,很明顯,南京長毛是信邪教摧毀倫理,但洪秀全實際是個什麽玩意兒,清朝官員明白啊----不就是個土皇帝嘛!南京天天念天王詔做禮拜是怪異,但滿清不還得甩馬蹄袖打千叫奴才嘛,明朝那時候也沒有這個啊。這不過是皇帝讓你幹嘛你幹嘛;但海京長毛非常恐怖,竟然是對外勾結洋人,對內大力提拔儒家怒斥的小人階層----商人,這是要摧毀道德倫理,千年禮教將蕩然無存,人人都會變成禽獸。


    “趙子微就是個勾結外敵的吳三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這個比喻不妥當,吳三桂勾結的是先皇。”左宗棠睜著黑眼圈,說道:“應該是秦檜,媽的,秦檜勾結金,咱們後金奉金為祖宗(注:其實八竿子打不著,兩者文字起源都根本不一樣),後金是先皇所建,這比喻還是不妥當啊!對了,他就是石敬瑭!”


    “掌櫃的,用餐吧。”李元把包子稀粥放到小桌上,說道:“他反正是個混蛋。”


    “混蛋都不至於總結此人的喪心病狂,你們也看了長毛治下竟然是毒化,百姓全被他害了!”


    “操!等我們湘軍打下來廣州,大殺7天!把這個妖城殺光燒光!把這些漢奸全開膛破肚,把洋人趕迴大海去。”張龍潭咬牙說道。


    “英雄所見略同!”李元翹起了大拇指。


    “今天去看看長毛科舉的情況。”左宗棠憂心忡忡的喝了口稀粥,說道:“我希望讀書人還是有氣節的。”


    長毛舉行科舉的“自薦處”位置非常兇險,聽店小二說,那裏就在偽皇宮和偽朝廷便門那裏,這裏是廣州的中心,遍地是長毛治安官和內衛部隊。為了安全,左宗棠也沒敢讓張龍潭帶上火槍這種武器。那肯定要被盤查的。


    三個探子在自薦處伏擊的橫貫大道下了馬車,這條路他們進海京的時候兜過,現在再看一次還是震撼----乃西洋人用秘法所修建,幾乎筆直橫穿城市,路麵不僅寬闊,而且平整無比,馬車走在上麵都不帶顛簸地。而且現在仍然在往前修,左宗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覺地好像簡直能從的城門一眼看到終點的城門,原總督府和洋人建築就在城市中間隔著這條馬路對望。


    “媽的,無君無父的長毛,把風水都破了!”李元看著這條大路來來往往的馬車和行人,罵罵咧咧道:“我爺爺懂風水,此路大兇,簡直是一刀把廣州劈成兩半,據說廣州也有條龍脈。龍頭肯定在港口,龍不能缺水,但這刀正好把這條龍連腰斬斷!大兇風水啊!居住在這裏的長毛必然死地慘不堪言!”


    左宗棠不置可否。心裏卻也安安希望部下地風水看得準。


    “這也許是長毛地詭計。他們裏麵肯定也有懂風水地妖人。所以才勾結洋人。破壞老祖宗地風水。亡我大清之心昭然若揭龍潭歎了口氣。


    “行了!去自薦處。”左宗棠拿著一柄蒲扇扇著朝前走去。


    地方仍然很好找。那個街口圍著一群遊蕩地人。就像昨天看到地找工地那些人那樣。左宗棠一過來。他們頓時像蒼蠅一樣圍了上來。


    “先生。哪裏人?”一個滿口黃牙地小老頭奸笑著問道。


    “自薦處就在這條路?”左宗棠指著路口問道。


    “湖南人啊,那你們來趕考?要住店嗎?本店環境清幽,價格便宜,全是考生在住,最適合外地人複習考試。”小老頭聽到外地口音大喜過望。


    “我們來看看熱鬧而已,不考試。”張龍潭躺在左宗棠和那群人之間。推脫道。


    “是啊。老黃,人家辮子都沒剪呢!不剪頭發怎麽能做官?”旁邊一個大腳婦女笑道。


    “剪發才能做官嗎?”李元一愣。問道:“可是我看這裏什麽頭發都有啊,辮子也沒事啊。”


    “你要進朝廷當官不剪發,人家要你啊?切,外地人。”老黃有點悻悻的說道。


    “剪發就代表和朝廷一條心對吧?”左宗棠咬牙切齒地笑道。


    這時又有一個中年人擠了上來:“哎,各位,學夷文嗎?本店夷文速成!老師是正牌英國人、法國人,絕對不是帶著假發偽裝的假洋人!以前都是巴黎倫敦的大人物!地道地宮廷夷文!一個月內保你夷文如流,多少考生在我那裏成功進入朝廷,海京有名的學堂!就收你10兩銀子!”


    “我們是生意人,我們就看看熱鬧。”左宗棠厭惡的揮著蒲扇朝前走去。


    但背後還遙遙傳來招攬聲:“生意人學夷文更好啊。”


    進去那條街,自薦處的大牌子就掛在牆上,但自薦處大門緊閉,街上大約有2、30個年輕人人,大部分都擠在牆邊看著上麵的大告示,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其他幾個三三兩兩地圍著圈談論著什麽。


    左宗棠三人走進這條街,從這些人身邊走過,就算不聽這些人口裏說什麽,但看那些表情和神態,就知道這都是來考長毛科舉的讀書人,和滿清那些讀書人並無不同。


    隻是越走越痛心疾首:這群年輕人全奇形怪狀的,大部分都剪了短發,有一半更是身上穿了洋裝,甚至有幾個穿著厚厚的襯衣西裝洋裝。


    “斯文掃地,都成什麽樣子了!”左宗棠咬著牙慢慢走著,眼前年輕人的墮落好像讓他的腳踩在一條大蛇身上,不時有血和毒液滲透出來,讓他都覺的腿發軟。


    長歎了一口氣,左宗棠慢慢舒開心頭的對年輕人墮落的痛苦,靠近一個穿著長袍還算正常點地年輕人。開始打探消息。


    “你們都是要參加科舉地?”左宗棠問道。


    “是啊,來這條街地都是吧。不過。您好像是來遊玩地吧?嗬嗬。”那年輕人笑了笑,倒是一副很和藹有禮貌地樣子,讓左宗棠大起好感。


    “不是聽說天天考嗎?怎麽沒見你們進去啊?”左宗棠想起店小二說的那一套。


    長袍年輕人笑了:“朝廷科舉這塊是一天三變,要不突然加教材,比如丞相的全球戰國,要不就改考試方式,比如有的取消有的合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了。現在政策又變了,不天天考了。”


    “哦,那現在怎麽考?”左宗棠問道。


    長袍青年指著那告示說道:“現在是三個月一次大考了,考試地點轉到滿清時候考棚去了,而且還說什麽成績不僅可以用來做官,朝廷已經聯係好了若幹洋行、大商行、工廠,他們也承認科考成績,若是成績優良,即便不能遇到空職做官,也可以拿著成績去應聘宋、洋工商界職位。”


    “工商界?去你們朝廷的生產製造部門?比如滿清那邊的火器場什麽地?”左宗棠大惑不解。


    但這時長袍青年還沒迴答。正在外圍看告示的一個小個子轉過頭來,替他迴答左宗棠的問題,而且語氣暴怒:“屁啊!就是讓我們讀書人去經商、去做買辦唄!我是要來做官的。我為什麽要去做買辦什麽的?”


    左宗棠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個人,隻見其人身材矮小,穿著布袍,腳上是草鞋,確實除了頭發,沒有一絲西妖的味道。心裏大為親近,臉上也掛了笑容:“那怎麽行呢?儒教乃是立國之本,離了儒家讀書人,豈不是天下全是文盲?商人沒有道德,隻講利益,讀書人飽讀聖賢之書,胸懷救國救民之誌,身有經世緯國之才,寧可耕讀於田間。也怎麽能做這種阿堵物的下賤勾當?”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而且還是左宗棠的肺腑之言,他可是讀書人裏最成功最頂尖那部分人----科舉靠不上。我有本事,我他媽的做隱士!現在不也是布衣巡撫了嗎?


    要清名有清名,要實權有實權,滿清200年讀書人做到左宗棠這種地步的也是鳳毛麟角,就和金某某書裏那種窮比傻逼被美女倒追一樣傳奇,而且美女老爸還是黑社會老大,這軟飯吃得多自豪多有麵子!


    但小個子還沒說話,聽到左宗棠擲地有聲地豪言壯語,告示人堆裏唰的一聲閃出三條妖人圍住了左宗棠和小個子。


    “儒教?哦嗬嗬?”一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奸笑頓時迴蕩在自薦處巷子裏。


    左宗棠一見三人模樣,頓時皺眉,手裏蒲扇不自覺蓋住了鼻子,否則他怕自己惡心地吐出來,又怕自己一口痰吐他們臉上,還怕自己一巴掌抽過去。


    隻見閃出來的三個人年紀都不大,但渾身都是西洋裝束,領頭的一個最齊整,身穿燕尾服,內裏花摺邊白襯衣,脖子上紮著個繩結(領結),黑色洋褲,腳蹬皮鞋,一手捏著高頂帽,一手提著白色拐杖,那拐杖還很短,正站在左宗棠和小個人麵前,眼睛望天,一邊奸笑不已,擺出一副陰陽怪氣、盛氣淩人的模樣。


    但左宗棠完全沒有被眼前三妖壓住,相反他強忍著惡心的衝動:現在長毛曆6月,廣州已經暴熱了!而眼前三個小子穿得那麽厚的洋裝,就算你裝得再吊,可你腦門上地汗熱的嘩嘩的往下流啊,簡直滑稽。


    裝逼啊!左宗棠心裏大罵。


    對麵,那個妖人笑夠了,顯示夠氣魄了,才全身壓在拐杖上,用滿是汗的臉湊近左宗棠,笑道:“儒教?你連辮子都沒剪啊!怪不得。儒家算個屁啊!滿清才愛儒家!那叫奴才學!現在西學才厲害,西學才是王道!”


    接著別轉眼睛看向小個子,嘲諷道:“方秉生,是不是這種清妖地方來的才合你的意思啊?”


    “範西爵,你放屁!”小個子方秉生一跳老高。指著那妖人破口大罵:“儒家才是王道!漢唐宋明哪個不是儒家的?現在陛下朝廷裏也很多讀書人啊!陛下是千古明君,知道離了儒家不行!我們就是能輔佐大宋消滅滿清。等著看!這種事情豈是你這種洋奴黃洋能比的?你穿了西洋裝,你就能有白皮金發體臭味了?”


    “我黃洋?切,你這個黃滿不過就是想打入朝廷給滿清通風報信,我早看出來了。”範西爵明顯和方秉生有仇,他咬牙切齒道:“2年前,是誰和我們說堅持不剪辮子的、要以死效忠鹹豐地?怎麽陛下拿了城,他就披散辮子了?現在更剪短頭發來科舉。你怎麽不身殉鹹豐了?是不是葉名琛不認識你啊?”


    範西爵大叫著,他一說完,看告示地人圍過來大半,很多穿洋裝人哈哈大笑起來。


    方秉生被人刨了老底,勃然大怒,立刻打人打臉:“你個裝逼的家夥,買了套10兩銀子地洋裝路邊貨天天穿!告訴你,你那一身洋裝都有餿味了!”


    圍觀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不過現在是穿袍子的讀書人開始笑了。


    “媽地,你們這群黃滿。除了會拍馬屁還會幹嘛?陛下軍隊都沒有儒教!那才叫厲害!洋教、洋裝、洋槍、洋戰法!”範西爵大吼道。


    “陛下十字軍再厲害那也是我們宋人!”方秉生瞪著眼睛叫道:“十字軍的榮耀裏,難道沒有為陛下榮耀而戰這一條嗎?這不就是儒教忠君愛國嗎?你們這群黃洋!西學必須學,儒教不能丟啊!”


    “儒家不能丟?讓你們黃滿當官。不就變成了清妖那種湊性了?”有個穿皮鞋的插嘴了。


    “丟了,你們也變不成洋人啊,你們穿著洋裝也不會造法國開花彈啊。”有個穿袍子草鞋的接戰了。


    左宗棠他們幾乎是還沒反應過來,就站在兩撥怒目而視的考生中間了:一邊是西洋裝的“黃洋”黨,一邊是長袍布鞋的“黃滿”黨。


    雙方眼睛怒睜,雙拳緊握。竟然又是一副要開打地局勢。


    左宗棠來迴看了幾眼,才明白怎麽迴事,他看了看和他並肩而立的方秉生,一股同仇敵愾之情油然而生----儒家沒有亡!即便是在這妖獸都市裏仍然有嫩芽在堅韌的生存著,這就是希望!這就是未來勝利的種子!


    所以左宗棠當仁不讓的為方秉生小朋友出頭,他指著前麵那個妖人範西爵怒吼道:“儒教乃是聖人開創,如果不講禮教,那我們不都是禽獸了嗎?”


    左宗棠身材是四方的,脾氣大說話聲音也大。這擲地有聲的怒斥和聲援。好像滿清銅炮的怒射,確實壓過了兩撥人對罵。頓時巷子裏一片靜寂,大家都把眼睛看向正義凜然的左宗棠。


    過了幾秒,範西爵噗嗤一笑,舉起西洋文明杖指著左宗棠對方秉生說道:“聽口音可是湖南的啊,那是清妖地地盤。還留著辮子,哇哈哈,你們黃滿就是這種朋友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哇哈哈!”


    立刻黃洋黨群裏響起一片嘲諷的大笑,而最前麵的左宗棠茫然不知所措:怎麽了?罵他們是禽獸,他們反而笑?難道沒有一點廉恥?


    還沒有想明白,身邊猛然一股大力推來,左宗棠直接被推飛出去,在兩個下屬驚叫聲中摔在一個人懷裏,又滾到地上。


    隻見那邊方秉生收了推左宗棠地手,惡狠狠朝左宗棠的叫道:“你他媽的插什麽嘴?老子是漢唐宋明雄儒!誰和你們滿清辮奴是朋友?滾邊去!”


    “掌櫃你沒事吧!”李元和張龍潭麵容失色,慌不迭把好心被驢踢處於極度震驚和痛苦之中的左宗棠扶起來。


    手指哆嗦著,左宗棠指著差點謀殺滿清布衣巡撫的方秉生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而左宗棠身後那個說話和藹的年輕人也幫著拉了左宗棠起來,嘴巴湊到左宗棠耳朵小聲道:“沒受傷吧?黃洋和黃滿都是考生裏極端地家夥,是死敵,你剛來海京,不懂裏麵道道千萬不要攪合,他們不僅罵還會打呢,弄不好兩邊可能一起打你。”


    “唉,讀書人都變成野蠻禽獸了宗棠看著對麵對罵的幾十個年輕人,突然想哭。


    強忍著這個衝動。他轉身朝身後這個和藹熱心懂禮貌的小夥子致謝,他握著對方的胳膊喃喃道:“謝謝小兄弟,唉,這邊沒有禮…”


    但左宗棠道謝一半,噶然而止,眼睛盯著前麵這個小夥子長袍胸前,整個身體僵硬在那裏。


    剛剛小夥子彎腰扶左宗棠起來。袍子裏的項鏈露了出來,那胸前搖蕩的赫然是個十字架。


    “你?你?”好像摸到了一條毒蛇,左宗棠慌不迭地放脫了握住的對方胳膊,驚恐後退。“十字架?沒見過?”小夥子笑了:“願主看顧你。”


    果然來科舉地都是儒家敗類啊!


    叛逆!洋奴!邪教教眾!


    左宗棠頹然退到牆邊,看著滿巷子地讀書人敗類,好像看著一群禽獸在狂舞,這群禽獸很快就會成為趙子微地爪牙,去撕咬偉大的滿清王朝!


    “掌櫃地,你沒事吧?”李元看左宗棠臉色不好,關切的問道。他扭頭看著推人那小個子,想去報複又不敢,這裏可不是他可以橫行無忌的滿清地盤。隻好看著兩邊開始推搡地儒家敗類,嘴裏叫著:“打啊,最好都打死!”


    但就在這時,三個人施施然過來,巷子裏的鬧劇立刻停止了,左宗棠三人也看向這三個人。眼球都挪不開了,來的是大洋妖。


    他們是坐黑色的西洋四輪馬車來的,這種東西挺貴的,一看就是有錢人,領頭的是個30歲左右的中國人,全身和範西爵一個模子:高帽禮服領結,胳膊上掛著文明棍,手裏捏著個白手帕不停擦汗,但和母雞屁股插幾根孔雀毛的範西爵相比。派頭十足。


    因為他那身洋裝又挺又闊。一看就知道是好衣服,一比就把範西爵那種到處紮著線頭的路邊貨比進下水道裏去。神態也自然,帶著一股氣勢。


    身後跟著一個中國仆役和一個中國丫鬟,必是有錢人無疑。


    他走過黃洋和黃滿,指著上麵那告示問道:“各位,這是新考試方法?”


    “是啊,您也是考生?”範西爵主動上去搭訕,還很客氣,尤其是看到那袖子上得兩顆星----那可是上等貨,周正源雙星縫紉店地手工洋裝,皇帝和丞相、大帥的洋服都是這個店訂做啊,作為一個虛榮的“黃洋”,這種洋服,範西爵門清。


    “是地,我也想考考看,聽說新加了條款,有洋行買辦經驗的人可以優先錄入朝廷?”那人問道。


    “是啊,您是買辦啊?不是讀書人吧?”


    “不是讀書人,我以前在法國商行工作過幾年,不是鴉片崩盤了嗎,我虧的很多,想轉入朝廷做官。”那人倒很健談。


    這個人一來,在年輕考生裏麵頓時有鶴立雞群之感,因為考生大部分小時候就開始讀書準備參加滿清科舉,滿清所謂窮讀書(科舉)、富練武(武舉)、老爹有權有勢無所謂,大部分考生無論是財力還是江湖經驗都比不了這種買辦。


    “唉,”牆角裏那個和藹的信徒歎了口氣,自顧自說道:“商人們果然撲過來和我們爭了。”


    “商人也能做官了嗎?捐官?”左宗棠也豎起耳朵聽那買辦和考生交談了。“你讀過書嗎?四書五經?”方秉生看見這種洋裝就有氣,氣唿唿的上來就捅軟肋。


    “沒有,識字、算盤、夷文都是自學的,15歲就混江湖了,後來混入洋行。嘿嘿。”那買辦毫無羞愧地說道。


    範西爵倒很欽佩這種商業成功人士,也沒理方秉生,隻是問那買辦:“您考試,能考的過我們嗎?我們可都是複習好久,海國圖誌倒背如流的。”


    買辦笑了笑,說道:“那有什麽。你們沒看邸報嗎?上個月,據說科舉筆試滿分卷子15份!你們都開始比誰字體漂亮了。皇帝不高興了,說:把字跡練漂亮是浪費青春,本事第一。我就猜到皇帝要再變科考了。果然看這告示很清楚,有商業經驗是優先麵、優先錄的。朝廷需要我們這種買辦為官了。”


    “你們懂什麽?我們泱泱華夏5000年曆史,儒家是治國之術,你們商人賺錢行,做官怎麽能做?你們要把朝廷當公司開?”方秉生勃然大怒。


    那買辦冷笑一聲,說道:“其實我覺的啊,儒家不錯,但是有點奇怪。你們各位讀書十年、二十年。連隻母雞都沒管過,一下就讓你們去管幾萬人幾十萬人,你們行嗎?這事啊,就像你學廚藝學得暴好,然後去拿到裁縫的工作,這根本就沒關係。我絕對擁護陛下,就應該找點有經驗的,空談誤國的。再說,你們年輕啊,考下個科舉成績。如果優秀也可以去洋行啊,就我所知,怡和已經和陛下談妥了。留了20個職位給你們,把英文練好吧。”


    範西爵咳嗽了一聲,說道:“我看您坐大馬車,還有兩個仆人,應該不缺錢啊,你做官有你做買辦賺得多啊?你不知道陛下下的罪己詔嗎?再貪就殺人了!”


    “哈哈。你們啊,太嫩,沒看出來陛下意思。”買辦冷笑道。


    “什麽意思,您說說。”聽和這種朝廷風向有關,一群考生都激動了,圍住了那買辦,左宗棠也氣唿唿地湊了過去聽,不得不過去。


    買辦笑道:“沒注意嗎?我們國號為宋,製造局大案沒有殺人!這是什麽信號?從那天開始。宦助國丞相地社論就全部開始換宋朝例子。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老是拿明朝比。宋曆史上就不喜歡殺大臣,你們讀書人應該比我清楚。而且宋和明有個最大地不同。明朝官員是薄薪啊,縣官海瑞不貪,他女兒都餓死,而宋朝官員暴有錢,都是大富,我不是說貪汙,我就是說高薪。我覺地,現在拿下江西有糧,拿下廣西有兵,很快,官員薪水就起來。因為我們是宋。想想也知道,一個縣官管十幾萬人,多重要的職責,你就算一個手工作坊管20個小工,你老板也不至於餓死女兒啊,皇帝是商業天才,我很理解,他肯定更理解,我們都是有罪的,沒有聖人。這裏當官絕對是好事,而且當了幾年,可以再迴商界嘛,肯定以後就是通的了。而且聖旨就把商人和農民老是並列,商人地位在提高的,比滿清高多了。”


    一席話說得考生麵麵相覷,又汗流滿麵,範西爵穿得最多,汗也最多,他掏出一塊皺巴巴發黃的手絹擦著腦門上溪水般地汗,問道:“我從來沒有做過生意或者成為買辦,那豈不是考不上了?”


    “皇帝為什麽要說科舉成績可以成為證書啊,那就是方便你去商界找工的,你考的高說明你聰明啊。”買辦笑了:“皇帝什麽都替你想好了。”


    “商人也可以做官了!而且不是捐官!”左宗棠咬牙切齒---這完全就是提高商人的階層,儒家向來鄙視商人,因為你滿心是利怎麽能當聖人?


    所謂聖人就得嘴上說得好聽,而且騙到所有人,迴家還一堆堆的數錢!


    商人說自己不愛錢,不是扯淡嗎,所以商人沒法虛偽,嘴皮上沒法說得好聽,那不就是愛財小人了嗎?


    “我明白了,趙子微就是想弄死儒家,讓書生去經商,讓商人做官!黑白顛倒!”左宗棠狠狠的想著。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抱著一摞報紙跑了進來,大叫著:“看啊,新出爐的《清流紀聞報》,《荒唐笑記》第45章出來了!窮濟先生力作!窮濟樓今天開講!20文!20文!”


    “哇,《荒唐笑記》來了!”一群讀書人立刻圍住了那小孩,買起了報紙。


    “這是什麽?”左宗棠想拍旁邊那信徒的胳膊,又惡心,隻好伸頭去問。


    “這是個說書連載,報上先登,同時茶樓開講,寫的挺好。窮濟先生寫得好啊。”那信徒微笑道。


    “買一份我看看!”左宗棠下達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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