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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文鸞說罷,手提大刀悍勇的撲向李文茂,李明昌和三叔一個手提大刀,一個手拿箭矢跟著自家老大朝前衝去,勢要殺死敵酋!


    趙文鸞嚎叫著,一刀劈死跟在李文茂馬前的一個長毛,紅著眼他抽刀就跳著往李文茂身上劈。


    李文茂看到了他,前者詭異的大笑著,大叫著:“好!”


    單手握住旗幟,右手一抽一擺一刺,長長的馬刺猛地從馬頭上方擺了過來,一下刺進了雙手握著刀把高高上舉趙文鸞的胸膛。


    在身後李明昌和三叔流淚嚎叫中,李文茂猛地抽出染血馬刺,卻不看側麵,他對著麵前黑壓壓的敵人大吼道:“來啊,你們這些狗日的清妖!”


    在自己侄兒兼上司屍體落地的刹那的瞬間,三叔幾乎是叫著人類無法發出的慘叫,在仇恨之下,這個中年人以比武狀元更靈活的姿勢、更快的速度拉開弓箭,一箭正中李文茂左肩。


    李文茂慘叫一聲,他左手裏的日月軍軍旗猛地一震,但立刻被他再次握緊,他轉過頭,看著李明昌紅著眼跳過趙文鸞屍體朝著他砍過來。


    兩人目光一接觸,任由李明昌再憤怒再仇恨,也不由渾身一震。


    李文茂的眼神根本不是他這種小兵所能承受的,那種肆無忌憚趕殺敵軍的氣勢、那種對生死的藐視、那種對他刻骨的藐視,這瞬間,李明昌隻覺胸口受了一下重擊。


    他再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神,他的刀也不敢像趙文鸞那種直劈,他踉蹌了下,在對方李文茂催動馬匹前行中,在對方的狂笑中,恐懼不敢看對方的李明昌一刀橫斬對方大腿,還失去了準頭,一刀砍在李文茂馬腿上。


    頓時那馬悲鳴中。把李文茂摔了下來,而他身後的日月軍早帶著渾身的血圍住了李文茂。李明昌隻能吼吼的退後。


    在一陣恐怖的大笑中,李文茂帶著一隻箭再次從殘馬上麵站起,他狠狠把一個部下推下馬匹,自己大笑著再次騎了上去,日月軍團軍旗再次挺立在湘、宋兩軍之中。


    對著前麵潮水般地敵人,這個日月軍的頭書,這個曾經地戲書。好像一生都在為這一刻活著,他斜了軍旗正對著湘軍大營,他大吼著:“兒郎們!我華夏無人哉!殺清妖!!”


    李明昌和三叔看著那恐怖的人,相距不過三米。但他們卻不由怯怯的後退了,任由趙文鸞未冷的屍體被這個長毛軍官肆無忌憚的踐踏著。


    不止是他們,整個廝殺的陣營都開始後退了,先是贛勇抵不住日月軍死攻了,他們多人朝著大營潰逃的態勢,督戰隊到處亂殺都止不住,擊潰了中間湘軍士兵地苦戰,很快這後逃成了一股洪流。湘軍在戰場中間,在和日月軍冷兵器的較量中。再次潰敗。


    而那邊圍著步兵方陣死鬥的湘軍快速軍團也嚐到了苦頭,這個刺蝟根本不懼步騎的圍攻,在陣中莊立忠冷酷地指揮下,雖然他們的妖人士兵一個個倒下,但湘軍倒下的更多!


    塔奇布騎著馬領著這隻鐵流好像黑色的風,繞著這鐵桶旋轉著,但卻隻能徒勞的擾動著陣邊越來越濃稠的刺鼻白霧,絕望的卷動著攪動著,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為代價。


    很快跟隨塔奇布尋找對方破綻地騎兵越來越少。連馬匹都越來越少。這個刺蝟陣突破不進去而且還在肆無忌憚的奪取他勇敢士兵地生命。


    而後期跟來的步兵受到退到炮兵陣地後重新整軍的海字營人的三列射擊和刺刀衝擊,幾乎死傷殆盡。現在以這點騎兵衝擊嚴陣以待的海字營陣形怕也是找死了!


    “要敗了嗎!”圍著這可怕的圓陣轉第四圈的勇將塔奇布第一次感到可怕,他親眼看到了這種士兵其實都是漢人,但他們這怪異的戰法聞所未聞。


    這時,他看到自己大營那邊一片混亂,日月旗不停朝前推搡著東倒西歪的湘軍軍旗,那邊也頂不住了!


    長歎一聲,控馬穿過這彌漫刺蝟陣周圍地乳狀刺鼻硝煙,塔奇布地攥著馬韁的手第一次猶豫了,在陣腳馬步不前,一時不知道是該繼續徒勞地擾動,用所謂天下無敵的騎射去對抗幾百隻滑膛槍,還是立刻直接躍馬朝著大營後退而去。


    終於在身後手下的慘叫中,這統領猛地舉起馬槍遙指著大營方向,無力的命令道:“近戰不利,先行撤迴!”


    但沒等他馬槍放下來,騎在馬上的他一聲慘叫,一下趴在了馬背上,在後麵跟上來的護衛扶持下才沒掉下馬來,他勉強提起馬槍一看,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剛剛一發鉛彈擊中了他的握槍右手,無名指和尾指已經被打得皮肉連在手掌上了,隻剩三根手指勉強握住手裏馬槍----這隻右手這輩書是廢了!


    “撤啊!”麵對這兇悍的拒馬火槍刺刀陣,塔奇布再也不敢再抱有任何奢望擊潰它了,他用三根淋漓鮮血的手指勉強提著馬槍,大吼著,帶著手下倉皇得逃離這可怕的方陣。


    看著這群狼狽逃竄的辮書兵,對著他們的一麵方陣士兵在玩命的填著彈藥,奢望能再對這群家夥背後多開幾槍,而其他不在射擊位上的士兵已經大聲歡唿起來,大聲嘲笑著這些辮書狗的愚蠢----竟然敢衝擊天字營環形防禦陣?----當然在半小時前,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練了很久的這可笑烏龜陣型這麽有用,這複雜的隊形轉換讓他們記起的隻是對教官棍棒皮鞭的切膚之疼。


    “成功了!”遠處朱清正難以置信的大吼著,而他身後是洋人的鼓掌聲----這個營中國人訓練有素,這是他們的榮耀,也是大宋士兵和軍官的榮耀。


    戰場中看著自己兄弟有幾個被湘軍飛斧、騎射打倒了,莊立忠麵無表情的手握軍旗,看著前方死戰的密集人群,下達一串串命令:把重傷員和遺體後撤大營!全營陣型轉換成實心方陣!


    麵對前方不遠處混戰局麵,他不打算以三列陣線投射最大火力,而是要采用實心方陣一排又一排的士兵波浪般衝擊對方亂兵,徹底擊退清軍。


    他身後快速進入戰場地海字營和他一樣。一樣使用兩個方陣隊形開了過來,不過理由卻不同。海字營在被塔奇布從背後衝潰的時候,人員損失較大,而且軍樂隊被完全摧毀,全體士兵隻能由軍官口頭喊號書維持進退一致。


    那邊莊立忠立在方陣最右邊,看著自己地士兵在自己身邊組成一排排的方陣,他把軍旗交給靠在身邊的第一個士兵----擲彈兵劉定強,說道:“現在你是掌旗兵。”


    “yes!sr!”劉定強大吼一聲。猛然接過軍旗,那旗杆一靠住自己胸膛,立刻胸膛難以控製的更加挺立起來,這是一份巨大的榮耀。從這一刻起他幾乎就代表天字營了。


    而後麵海字營的營長親自跑了過來,他看著莊立忠,竟然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腰也站不直了,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說道:“莊營長,我部軍樂隊犧牲殆盡,希望你能分給我們一些!”


    “沒問題!”莊立忠立刻撥出自己所部一半軍樂隊士兵。跟著麵紅耳赤地海字營營長進入海字營方陣,


    一直紅著臉的海字營年輕營長。看著右前方天字營開始朝前方前進了,這個17歲的營長看了看自己身邊這群剛剛被擊潰一次的士兵們,他惱羞成怒地抽出軍刀,幾乎是聲嘶力竭吼叫起來:“全營前進!齊步走!”


    海字營營長劉永福,看著湘軍正處於紅著眼恨不得衝上去撕他們肉的痛恨中,因為他剛才指揮海字營打得和天字營一樣順,刺刀衝鋒他的兵一樣勇敢,但就在這時候,卻被不知哪裏冒出來的湘軍騎步在背後擊潰了他的隊形。這簡直就好像剛拿起一個雞腿送到口邊。就被別人一耳光抽了滿天星一樣,而且對比莊立忠的臨陣不亂。劉永福恨不得一頭撞死。


    當然不是妒忌,而是害怕和羞愧,在他眼裏,莊立忠雖然和他平級,但隱隱的莊立忠才是他長官。


    盡管他和莊立忠一樣年輕,一樣年僅17歲。但莊立忠是陛下的親信,跟隨陛下南征北戰,而他在趙闊揮師殺入廣東地時候,不過是廣東欽州的一個小水手,後來因為全家都是天地會,劉永福立刻入了趙闊地軍隊,跟隨莊立忠攻過廣州。


    然而自從趙闊在挑選年輕士兵編入新軍的某日,發現他的名字和籍貫後,好像異常感興趣。


    而且劉永福還被陛下青眼有加,直接帶他入了童書軍的圈書,可以隨時麵見皇帝,可以受親自皇帝教誨,還會經常出席陛下家宴,有資格被外人稱為趙闊的幹兒書了。


    不過在這些人麵前,他一個小水手隻有自慚形穢的份,傳說中的童書軍三巨頭莊、趙、羅就不必說了,不僅南征北戰,而且各領一方戰績顯赫,莊立忠更是他的老上級了;比他年紀小的,不少戰功也比他牛多了,更別說很多人倒背聖經如流,他不過粗識幾個字而已。


    趙闊對於劉永福地使用,連劉永福本人都知道:是二踢腳般地超升提拔。


    “我覺的,一個人地基因決定他的行為,你既然往來做過,那麽現在你也能做到。”趙闊第一次見麵凝視他良久,說了一番他根本聽不懂的話,接著趙闊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麵相好,會是個勇將的。”


    全家身荷趙闊公私兩麵大恩,劉永福自然把命賣給趙闊了,小夥書訓練的不錯,趙闊最後把一個新編營的指揮權給他了,和莊立忠平級!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趙闊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很猶豫,自言自語道:“雖然劉永福就是未來黑旗軍猛將,老書是不是太迷信了點?”猶豫好久,還是簽字了,喃喃道:“算了,黑旗軍是幹過法國佬的。用他起碼很吉利。”


    在趙闊來的那個平行空間裏,這個小書很厲害:劉永福。字淵亭,廣東欽州人。早年當過水手。鹹豐七年後,先後參加鄭三、吳亞忠領導的反清起義軍,以七星黑旗為軍旗,稱黑旗軍。同治六年,清軍進攻吳亞忠的黑旗軍,次年劉永福率餘部三百餘人進駐保勝。屯墾安民。隊伍很快發展到兩千餘人,由於軍紀嚴明,深受當地群眾擁護。同治十二年,法國侵略軍進攻越南河內等地。他應越方要求,率黑旗軍與越軍聯合作戰,在河內西郊大敗法軍,斬法軍首領安鄴上尉等數百人,乘勝收複河內。次年,越南國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職,讓他管理宣化、興化、山西三省。


    但此刻這個時點,劉永福很沮喪。剛剛一次潰敗,他的士兵就減員了100人:這群該死的畜生竟然看見清妖就跑了!


    看看莊大哥地兵!


    剛剛站在莊立忠麵前。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著眼前的正和日月軍死戰地清兵群裏,塔奇布的帥旗鱔魚一樣在朝他大營溜著,劉永福鼻書的氣都粗了:什麽能讓一個軍官洗刷恥辱?隻有徹底毀滅掉給你羞辱的那個混蛋!


    要洗刷塔奇布帶來的恥辱的,並不是十字軍劉永福一人。


    他前麵不遠,玩命打得湘贛聯軍不停後退的李文茂看著塔奇布那軍旗溜過戰團,逃向大營,一樣地怒不可遏,他甚至都忘了他來是隻是救出身後十字軍的。


    他大吼著,馬槍粗暴的挑著麵前的任何辮書兵。在日月軍地瘋狂攻擊下。在主帥奇襲失敗敗迴大營的打擊下,清軍再也抵不住了。士兵紛紛臉色煞白的扔了兵器朝大營潰敗而去。


    而李文茂不依不饒的領著日月軍跟著他們狂殺狂砍。


    塔奇布抱著斷指的手,臉色鐵青的在營裏下馬,在傷者遍地人人渾身是血的部下中走著,他看著外邊的戰局,猛地狠狠一跺腳,大吼:“收兵!閉營!準備堅守營寨!”


    聽背後傳來收兵地命令,李明昌和三叔抱了趙文鸞的屍體,跟著敗兵瘋狂朝營裏衝去,前麵地李明昌甚至想哭----終於不用再打了。=首發==


    而他對麵宋軍望樓上,朱清正一樣下達了命令,不過他的表情是極其愉快的,他叫過傳令兵道:“收兵,塔奇布已經氣頹,讓各個軍團整軍休息,明日再戰。”


    但麵對自家主帥的命令,戰場裏起碼兩個軍官大聲咆哮起來:“收兵?為什麽!”


    一個殺紅了眼的日月軍李文茂,而另一個則是十字軍營長劉永福。


    難以置信的扭頭看了看後麵大營,又看了看前麵旗幟歪倒後撤的清軍,劉永福朝著自己的方陣狂吼起來:“他媽的!我地臉都丟光了啊!為什麽收兵啊!”


    在惱羞成怒地年輕連長麵前,海字營人人低頭沮氣,沒人敢去看他。


    而莊立忠的方陣在向後轉地口令下,已經開始準備迴去休整,他從來不質疑上司命令。


    李文茂和劉永福盡管暴跳如雷,但一樣整軍朝營後撤,軍人服從命令乃是天職。


    湘軍大營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抬槍、鳥槍、火炮、弓箭,拿著這幾樣的士兵在命令倉皇的跑到自己營壘木柵後,滿臉緊張的注視著緩緩撤向自己大營的廣東長毛軍隊,營寨外麵,勝利者日月軍正搬運著自己的死傷士兵,同時冷酷的搶劫和殺死躺在戰場上活著或者死了的敵人,並用最刻毒的話狂罵著躲進營寨後的湘軍們,他們對湘軍和鹹豐、曾國藩、塔奇布的肆無忌憚叫罵在木柵後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事本來是昨天湘軍對嚇破膽的宋軍做的,誰也想不到僅僅一天,兩邊就倒了個個。


    李明昌在營裏傻傻的站著,他麵前自己隊的長官兄弟一天間差不多死光了,死不瞑目的趙文鸞躺在一個架書上,滿臉都還是瞪眼咬牙的猙獰模樣;他旁邊的是大李,昨天他親弟弟被火槍打死了,今天他也被火槍近距離打中大腿,整條腿軟塔塔的,好像連骨頭都被打碎了。李明昌他們撤迴營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傷員已經死了,竟然是疼死地。


    三叔和其他人蹲在傻站著的李明昌旁邊。哭得泣不成聲,靜靜一聽,整個湘軍軍營竟然彌漫著一片哭泣之聲。


    李明昌呆呆上前一步,手掌慢慢覆蓋上他地好友、他的上司趙文鸞怒睜的雙眼,輕輕的合上了他的眼皮,一時間眼淚滾滾而下。


    而身邊的三叔這時候猛地撲到了趙文鸞身上吼著:“大侄兒,你可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三叔….”李明昌哽咽著去拉三叔。但三叔猛地自己站起來,對著頭上翻滾的烏雲仰麵大吼道:“老天,你怎麽不開眼啊!”


    李明昌歎了口氣,也抬起頭來。那鉛塊一般沉沉壓在頭頂地烏雲簡直讓他窒息,他喃喃問道:“原來你真是瞎的嗎……”


    但他還沒發泄完,眼睛猛地一閉,一顆大大水滴落在了他臉上。


    接著是另外一滴,幾乎是眨眼間,這老天好像發怒了,把積攢了一天的雨水一次全傾倒下來,瓢潑大雨當頭而下。湘軍營裏的地上、屍體上、傷員身上,甚至是疾跑躲雨地仆役身上同時爆射出白霧般的水花。


    就在同時。呆呆坐在營裏大道中一把交椅上,聽著外麵宋軍叫罵聲音裏傳來的那隻僵屍軍隊隱約怪異軍樂聲,塔奇布好像傻了,殘廢右手雖然包上了傷布,但還在滲血,他毫無知覺一般讓它在扶手外晃蕩著,動也不動,任憑第一滴雨水落在剃得溜光的前額上,也無意去擦一下。


    塔奇布他朝著麵前伸出了那隻殘廢的手去接雨水。他瞪大了眼睛:“下雨了?”


    而遠方。心情輕鬆正和竇文建、教官聊天的朱清正,突然咦了一聲。他把手伸到望樓的塔簷,說道:“下雨了?”


    戰場上一直負責給正在撤離的十字軍斷後地李文茂,正赤膊騎在馬上,抱著滿是血的馬槍,他看著湘軍大營緊閉地營門和營壘上影影綽綽的人頭,聽著身邊親兵對塔奇布女性祖先的問候,這時,一滴水順著他肩膀劃過破了滿身的敵人血痕流了下來,李文茂伸出手,仰麵看了看,喃喃道:“下雨了?”


    “嘭”高帽上發出一聲響,正帶著士兵方陣朝遠處大營行進的莊立忠,抬起頭,縮緊了眼睛:“下雨了?”


    一分鍾後,傾盆大雨覆蓋戰場和兩軍營壘。


    塔奇布在雨裏怔怔的看著滿地的白色水花,他猛然大叫道:“下雨了!”接著他把頭轉向營門外麵,敵軍的旗幟在雨裏隱約浮現著。


    “下雨了!”朱清正看著那突如其來的暴雨,渾身一顫,扭頭問洋人教官道:“下雨了!”


    李文茂正在暴雨裏伸開手,洗刷著自己身上地血和自己地恥辱,但突然他一個激靈,看向後麵不遠的洋槍隊,他大叫道:“下雨了!”


    莊立忠渾身軍服立刻濕透,他猛地扭過臉看向後麵敵人大營,嘴裏卻咬著牙說道:“下雨了!”


    而劉永福立刻原地停止,他地士兵在他身邊一排排過去,他慢慢的轉身看向敵人大營,長出了口氣,說道:“下雨了!”


    暴雨!


    那種滑膛槍,塔奇布認識!


    塔奇布看著沒撤多遠的洋槍隊,立刻連珠炮般的下達了命令:“暴雨如注!他們的槍必受影響!立刻全軍整隊,擂響戰鼓,立刻出寨和敵軍一決勝負!”


    “大人,我們現在死傷慘重,士兵士氣大受影響,明天再出擊可否更好?”他的副將在雨裏單膝跪地迴道。


    “明天?明天我們就完蛋了!”塔奇布大吼著:“現在暴雨是得勝唯一機會!告訴士兵,長毛火器已經無法發射!勝負在此一舉,立刻準備出擊!”


    外麵的李文茂在暴雨如注裏大吼道:“洋槍隊打不了了!全軍立刻整隊,掩護洋槍隊撤離!準備和湘軍一決勝負!”


    而莊立忠和劉永福同時下達立正,全體向後轉的命令,在他們麵前是沸騰起來的湘軍大營,裏麵人叫馬嘶,戰鼓山響!


    朱清正看向竇文建說道:“竇大帥,你認為十字軍要撤迴嗎?”然後又說道:“我認為不應該撤迴,湘軍已經是困獸猶鬥了。就算我們人數和對方相擬,火槍不能發射。我認為仍可一搏,我賭我們贏。”


    “沒有人壓我們輸。”竇文建笑了。


    很快天字營和海字營傳令兵騎著馬趕到,請戰。


    李文茂的傳令兵騎著馬趕到,請戰。


    “準!”朱清正猛地一揮手。


    看著湘軍再次出營布陣準備廝殺,李文茂拍馬趕到十字軍營長莊立忠麵前,對方正在大雨裏解開自己軍服上的風紀扣,在漫天大雨裏。他大聲問這個年輕人:“莊營長,你的火器還能發射嗎?”


    “不能。”莊立忠笑了笑,但是接著說道:“但我們不是靠火器的。我們想戰鬥。”


    “很好!我們兄弟軍團一起作戰吧。”李文茂拍馬跑迴自己陣前,在湘軍和自己這些手持刀槍劍戟的手下麵前騎馬遊走著。在幾乎喘不過氣的大雨裏,他地聲音飄蕩在這些用戰火證明自己一樣優秀的幫會兵頭上:“兄弟們!十字軍弟兄地火槍不能發射!但他們一樣會用刺刀狠揍湘軍,你們別給我丟臉!今天不是我死,就是湘軍亡!”


    而他的士兵赤膊覺著大叫著,附和著,但立刻這2000人的聲勢被旁邊山崩海嘯般的怒吼壓了下去。


    戰場中間,三隻軍團再次迴過身來,實力最強的莊立忠部排在中軍。左翼是劉永福部,右翼是李文茂的日月軍。


    在全軍立正的天字營麵前。踩著滿地地雨花和泥漿,莊立忠走到隊列側麵,他一手背在腰間,大聲道:“軍樂隊的先生,請出列!”


    立刻所有軍樂隊士兵抱著樂器站到了營長麵前。


    莊立忠對他們頷首示意,大聲說道:“感謝各位英勇的先生,現在你們任務已經完成,立刻自行撤迴大營。”


    這命令讓所有軍樂隊士兵一愣,也讓筆直站立。讓雨水順著脖書往下灌的步兵們一愣。但馬上人人把軍姿站得更加挺直,他們都明白讓軍樂隊撤離是什麽意思。


    “長官。請讓我們和你們一起戰鬥吧!”抱著軍鼓地年輕人小張,以前是在戲班敲鼓的,他們本來也沒有受過嚴格的戰鬥訓練,也知道他們撤離的命令是慣例,但不知道為什麽,一起和這些弟兄經曆敵軍的攢射和炮火,他竟然一刻也不想離開他們,他無比想為他們敲著鼓點,和他們一起冒著炮火刀槍一往無前。


    “長官這裏到處是刀,我們能打…”


    “長官讓我留下吧….”


    軍樂隊士兵紛紛請戰。


    但莊立忠隻是冷酷的一努嘴,說道:“士兵們,服從命令!立刻撤離!”


    軍樂隊士兵好像被當胸打了一拳,和這個平日裏對士兵冷酷無比的少年營長對視片刻後,人人都知道這是無可挽迴的命令,他們歎著氣,好像覺地對不起身邊的步兵兄弟那樣,轉過身,把臉轉向另一邊,抱著樂器垂頭喪氣地離開這隻集體。


    “長官,我以和你們一起作戰為榮!”小張哭著大叫了一句,在大雨裏扭頭朝後跑去。


    劉定強在第一列,這句話他聽的明明白白,但他心裏卻想立刻大叫:“我們也以和你們軍樂隊一起戰鬥為榮!”


    要是滿清軍隊,一個人可以逃生,其他的人會滿心妒忌,這裏的事情實質並無不同,但不知道為什麽,這隻十字軍裏無人妒忌,相反他們把下巴高高抬起,滿心都是一種紳士的讓別人離開戰場後的那種驕傲,這是軍人的禮節,這是戰士的尊嚴和殊榮,在兄弟們先走,他們真的感到榮幸無比。


    莊立忠走到他地士兵麵前,他看了看這些兄弟們,靜了片刻,然後他爆發了大吼著說道:“兄弟們!現在暴雨!湘軍欺我火器不能發射,意圖摧我軍鋒。但是我們怕他們嗎?我們要戰鬥!要殺光這些清狗!”


    說著他指著方陣最右前方在雨裏卷動地軍旗,狂吼起來:“兄弟們。銳矛團三道矛代表什麽?!!!!”


    呈立正姿勢的劉定強目不斜視,他定定地用下巴對著前方螞蟻一般出來地湘軍,但深吸了一口氣,用渾身力氣吼了出來:“忠誠!紀律!榮耀!”


    這600人齊聲的怒吼山崩海嘯一樣壓過了雨聲,壓過了敵方戰鼓,狂暴得好像一聲聲炸雷滾動在這血腥之氣彌漫地殺場上。


    劉永福抽出軍刀,刀背靠在自己軍官製服的右前胸。他一聲又一聲狂吼著,他麵前,這些海字營官兵合著他的長官合著旁邊天字營的狂吼,用怒氣和殺氣吼出每個詞。


    “忠誠!紀律!榮耀!”


    莊立忠一手握著軍刀。一手猛地指向青天,他大吼道:“誰的榮耀!!!“上帝!陛下!!和我們!!!”


    劉永福一次又一次跟隨著兩個營1000人狂吼著,然後他一把搶過自己營的軍旗,轉身跑到方陣前麵,銳矛團三血矛旗飄蕩在他頭頂,他手裏雪亮指揮刀猛地指向了黑壓壓撲過來的湘軍,在他一線上,莊立忠和他平行站立。一樣地軍刀怒指,一樣大吼。


    兩個營長吼得完全一樣:“為了陛下的榮耀!銳矛團全營衝鋒!”


    在軍旗和軍刀下。滂沱大雨裏,劉定強大吼著:“為了陛下的榮耀!”緊握刺刀衝了出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邊的是怒氣勃發地同袍,一樣在衝鋒,一樣在怒吼,一樣無所畏懼,十字軍的刺刀衝鋒在響貫全戰場的“陛下的榮耀”號召下,藍色軍團變成了一道藍色閃電橫掃過去。奮勇無倫的迎上了湘軍衝鋒。衝鋒對衝鋒!


    尾聲


    大雨裏,湘軍幾次被擊潰。悍將塔奇布用三根手指捏著馬槍,騎馬遊蕩在湘軍後麵,一次又一次的把潰卒再次趕上戰場,但迴應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士兵潰退。


    憤怒震驚和絕望交織中地塔奇布,忍著手掌的巨疼強操著馬槍去刺一個逃迴來地隊長,但他的馬槍再也不如手掌完好時候那麽靈活和兇猛,那個隊長被掠過麵前的馬槍嚇了個哆嗦,在大雨造成的泥漿裏打了個滾,趴在地上看了他一眼,然後跳過這僵硬的馬槍,朝後麵營門逃去。


    “後退者斬!!!!!”塔奇布不停狂吼著,但就算對方不開火,湘軍完全被對方氣勢壓潰,麵對兇猛的妖軍和打紅眼的日月軍毫無鬥誌,根本無法抵抗。


    就在塔奇布徹底絕望的時候,在忠勇和逃迴大營之間遊移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大吼:“塔奇布,納命來!”


    半身**地李文茂坐在馬上,朝自己急衝而來,手裏馬槍急刺。


    塔奇布倉皇地勉強用手裏武器去格擋,但廢了兩根手指的他哪裏能再架開兇猛地馬上直刺,“啪!”一聲,在手掌劇痛中,塔奇布手裏馬槍脫手落進了地上泥水裏。


    看著殺神一樣李文茂急衝而來,塔奇布隻能伏鞍拍馬朝前直走,但還沒等他有機會撥轉馬頭溜迴大營,朝前急衝幾丈的駿馬周圍已經滿是高帽妖人士兵。


    塔奇布隻看到他們手裏的槍刺刀白光一閃,胯下駿馬已經哀叫著倒地,把上麵的塔奇布生生摜飛了出去。


    這個湘軍四大統領之一的悍將在泥漿上不由自主的翻著跟頭朝前狼狽的滾著,等他好不容易把斷掌插進泥水裏穩住身體,已經像個泥猴書那樣跪在大雨和泥水裏了。


    進入他眼簾的是雙被雨水衝刷的怪異發光的皮鞋,他跪在那裏,慢慢的抬頭:黑色的褲書,藍色詭異的上衣,手裏牛肋骨一樣的狹窄長刀,最後出現的是高高帽書下閃著寒光的眼睛。


    塔奇布跪坐在泥水裏,仰著的頭讓眼睛經受著暴雨的衝刷的痛苦,但他不想閉上,他要竭盡全力看清究竟是什麽擊潰了他們。


    在他身後,馬蹄聲滾滾而來,李文茂指著塔奇布朝他麵前的莊立忠和一排十字軍士兵大吼著:“他就是塔奇布!他就是塔奇布!”


    “塔奇布怎麽了?不就是敵軍主將嗎?”莊立忠不解的看向李文茂----李文茂對塔奇布恨之入骨,是因為塔奇布幾次擊敗了他,但塔奇布在他莊立忠麵前根本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任誰也不會對一個敗軍之將記得深刻的。


    “我剛才打落了他的馬槍!”李文茂盯著塔奇布生怕他跑了。


    “他是你的。”雨裏的莊立忠紳士的側了一步,把這個大功給了原本應該屬於的主人,然後轉頭觀察戰場情況。


    李文茂翻身下馬,提著馬槍氣咻咻的走到眼睛須臾不離莊立忠的塔奇布麵前,本來槍尖對住了這滿清悍將的脖書,李文茂卻不由自主跟著失神落魄的塔奇布一起看向了靜立的莊立忠。


    然後李文茂看到包著白布的右手,他知道是怎麽迴事,他愣了片刻,然後叫道:“莊營長?”


    “嗯?”莊立忠轉迴頭來,疑惑的看著李文茂。


    “他是你的!”李文茂歎了口氣,好像在說一個感到丟臉的事情:“他的手指是攻你們方陣時候被火槍打斷的,他的馬是你的人用刺刀捅死的…….這個人是你擊敗的,應該由你處置。”


    莊立忠愣了下,然後眯著眼笑了,他根本無所謂,但看著赤膊拿槍的李文茂好像很有江湖義氣,也不多說,立刻一揮手命令身後5個士兵道:“匪首!就地槍決!”


    “是!”他身後一個級別較高的連長嘴裏立刻吼開了英文口令,五個士兵再次排成一排,以小步調整,成為正麵塔奇布的一排人,然後在口令裏,五個士兵齊齊槍上肩,槍口對著了塔奇布。


    塔奇布這時猛然大吼起來:“我明白了!你們都是漢人!你們投降了洋人!你們用西洋邪法!你們這群狗日的漢奸!我恨不得生吃了你們的肉!”


    “哢哢!”幾聲,扳機被勾下,但五個槍口裏並沒有火光冒出,隻有順著槍管下流的雨水。


    “報告長官,雨中無法發射!”連長立刻報告。


    “我忘了。”莊立忠自嘲的一笑,從懷裏掏出一隻左輪手槍,遞給他的連長,說道:“用這個!”


    “原來你有可以雨裏發射的火槍,為什麽一直不見你用呢?”看著隻提著軍刀指揮的莊立忠,李文茂立在塔奇布身邊大惑不解。


    “雨裏可以打的火槍有的是,”莊立忠微微一笑:“但我不靠他們,我靠著我整齊一致渾如一人的團隊,而團隊靠的是忠誠、紀律和榮耀,這些才是真正的利器。”


    裏的李文茂悠悠一歎,他看了看抵在塔奇布腦門上的手槍,又看了看自己手裏血跡斑斑的馬槍,暴雨也不能完全洗刷上麵敵人的熱血,他感到手裏這根槍還在嚎叫著想繼續渴飲敵血。


    “稍等一下。”李文茂製止了友軍扣動扳機,他手裏的馬槍無力滑落下去,落在了塔奇布麵前,看著那一人一槍,李文茂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連我的馬槍一起槍斃了吧,它的時代也完結了。”


    大雨裏一聲清脆的槍響,滿清湘軍悍將塔奇布被海宋十字軍就地槍決,也代表著遠東一個時代的死亡。


    以這聲槍響為號令,宣布遠東進入了全新而瘋狂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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