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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旁晚,趙闊召朱清正晉見,一路上朱清正都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福是禍。因為趙闊這個將軍不似其他人,有點喜怒不形於色的架勢,下屬很難摸出他的心思(朱清正不知道的是趙闊根本對這個時代都恨的要死,天天琢磨怎麽逃跑和投降,被摸出來了不就死了嘛!),來之前他那些老哥們也猜不到找他去見是做什麽。


    擔心不定的朱清正終於到了趙闊住的豪宅,被隨身護衛小丁子領進去一看,趙闊正吃飯呢。


    果然是傳聞中喜歡吃。


    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香氣撲鼻,朱清正進來的時候,趙闊正扭頭交待侍從:“這大廚手藝真不錯,不愧是郴州有名的廚師,再給他20兩銀子做賞金。”


    “卒長朱清正見過將軍!”趙闊一轉過頭來,朱清正立刻單膝跪地報告。


    “起來吧。”趙闊倒了一杯酒,本來尋常太平軍是不能飲酒的,但這是他們上層人物的特權:“我已經查明你昨天所說的都是真的。你的天地會朋友我們知道了,確實是來送請王信的,信東王已經看了。他也承認鼓動你跟他迴廣東殺清妖。”


    “東王、將軍聖明!”朱清正長出一口氣,但馬上又躬身道:“沒想到屬下這麽點的小事,勞將軍大駕親自去查。”


    闊一指旁邊椅子。


    看朱清正推辭,趙闊哼哼一笑:“讓你坐就坐。”


    朱清正也不再推辭,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心裏已經知道這將軍還有話問自己。


    “將軍是不是要問我廣東起義殺清妖之事?”朱清正問道:“我看大軍在郴州盤恆良久,各位王爺是不是已經準備南下廣東了?”


    “還在考慮,有這個計量。”趙闊斜眼看了一眼朱清正,把一個空杯子放到他麵前,立刻侍從把酒杯滿上了。


    “下屬不敢飲酒!”朱清正趕緊說道,天王娶幾十個妻妾都沒事,東王十幾個美女當官伺候他也沒事,趙闊這種將軍喝酒也可以,但他碰點酒卻不行,被抓到要被罰打的。


    “允許你喝。”趙闊嗬嗬一笑,補充了一句:“沒想到你入天兵之前,是天地會佛山堂的白扇,地位僅次香主,真是失敬啊,你自己投天王的時候報的可是天地會普通成員。”


    “太平天國是天下共主,天地會一個白扇算什麽?相比各位王爺將軍,小的不過就是個普通幫會成員而已。”朱清正絲毫沒有驚慌,款款的把理由說了出來。


    “聽說你還識字?在天軍裏可沒聽你說會寫字啊。”趙闊繼續問道,要知道不管什麽軍隊,在這個文盲率90%的國家裏,會識字會寫字都是人才,尤其是太平天國這種很重視宣傳和傳教的宗教性軍隊,絕對不會被虧待的。


    “您也知道,家父是跳大神扶乩的,我則郎中身份行走江湖,粗通文墨而已,在您這種懂聖經的賢者麵前比文盲強不了多少。”


    “弄了半天你還會看病啊。真夠深藏不露的,你小子!”趙闊冷笑了聲,心裏卻對朱清正更加不敢輕視――要知道,任何群體裏人都分等級,太平天國也不例外,如果來時身份高,入伍了也不會吃虧,起碼不會和小兵一樣吃用木板盛著的鹽糙米飯,所以幫會分子虛報自己身份的事情很多,帶著三四個人來的,就敢說自己是管幾百號人的堂主,進來就弄個伍長當當;而朱清正來的時候是帶了十個人,卻全報普通幫會成員。


    看到這個家夥這麽玩,趙闊不可避免的想到一個人――他自己。


    為啥騙洪秀全他們自己名“闊”字“子微”?


    就是讓人家覺的自己卑微,“相比你們這些上帝之子、女婿什麽的,我一個凡人微不足道”。


    完全是一種“勉從虎穴暫棲身”的策略。


    而朱清正各種戰略和他類似,但是他肯定不是從未來穿越來的,不會想著移民到海外去,那麽他想幹什麽?


    參加天軍之前,身份高不高倒沒什麽,反正除了你拿著誰也沒見過的手機,不一定能升官;但他不說自己認字,那就很有意思了。


    因為識字的人太少,如果有這種人來了,一般都會被負以研究、宣講天王詔書、聖經的責任,如果你不夠狂熱,乃至其實不信上帝,這種工作很容易露出馬腳來。


    對趙闊而言,因為他那個時代聖經知識也屬於常識,他又內心詭詐行事謹慎,自然不怕。但對於這個時代,大片大片的野蠻人,除了儒家和各種邪魔外道的神佛外,什麽也不知道。信不信上帝、懂不懂上帝很容易識別,很多士兵其實隻是把洪秀全當成“彌勒下凡”那種操蛋的東西膜拜而已,當然,太平天國信仰和這些封建迷信的肉身神的邪教本質就是一類貨。


    而朱清正很明智的藏起了自己的態度,身為小兵,天天傻不拉機的聽宣講、禮拜磕頭、喊天王萬歲就夠了。


    “這人在偷偷觀察太平天國。”趙闊臉皮抽動了一下,突然問道:“你信上帝嗎?”


    朱清正一愣,然後又一遲疑,馬上笑了起來:“我當然信。”


    愣一下正常,這問題是太平軍的常識,但朱清正遲疑第二下,這就有鬼了。


    要知道太平軍裏的基督教是種胡謅八扯的本土教,根本不是正宗基督教。


    所以太平天國每個戰士其實都是把洪秀全和上帝看做一體,有洪秀全才有上帝,有上帝才有洪秀全,根本就是靠這個欺騙鼓動士兵。洪秀全就是這個拜上帝教的大祭司和董事長,而楊秀清則是總經理,前者神威,乃是立教基石,後者神俗各兼一半。


    趙闊問朱清正這個問題,看似是信仰問題,本質卻是他對太平天國的看法。


    既然你對上帝有疑問,就等於對洪秀全有疑問,“怪不得你想離開太平天國,根本信不過這群人啊。”趙闊冷笑。


    “我和弟兄們都很敬佩將軍。”朱清正突然說了一句。


    “理由?”趙闊簡明扼要的提問,他從不廢話。


    “您不愛財物駿馬,大約是最簡樸的將軍了…….”


    趙闊笑道:“不知這個‘最’字你怎麽解釋,我這個人不喜歡空口白牙的廢話!”


    朱清正愣了片刻,說道:“其他將軍都穿金戴銀,最喜歡的是裁縫和珠寶商,抬轎也極其華麗,馬匹鞍俱都要千金,您卻不在意分毫。”


    那些鄉巴佬,沒見過意大利西裝,不知道有勞斯萊斯、寶馬這些玩意,金銀珠寶大頭要上交聖庫,弄點戒指什麽的,對我逃亡毫無幫助,我搞那麽多俗氣的玩意幹屁?――趙闊暗想了一下,果然自己算是這群鄉巴佬裏十分簡樸的將軍,唯有他這個時刻盤算叛逃的投機分子很好的保持了農民起義軍本色啊。


    朱清正繼續說道:“讓屬下們最佩服萬分的是,以您的地位和年紀本到了娶妻的時候,但您對女營視而不見,一直未曾嫁娶,這個誰也比不了您。”


    趙闊一杯酒差點掉在地上:女色?你以為我不想嗎?但這個時代有女色嗎!別說趙闊前世是風流貴公子,玩過的美女不計其數,就是一個邪惡的宅男,在網絡上也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各色美女,每人的審美萌點那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可想象的。


    這個時代大家閨秀都裹著殘廢的小腳,思想上也戴著儒家的枷鎖,大門不出二門不到,你外人根本看不到,要是不小心被你看到,不是人家自殺就是你被女方家人打死。


    而太平天國女營在勞動方麵確實提高了女權,男女平等勞動,但一群大腳的農婦,扛著輜重不比男的差,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甚至還有幾次拿著火槍長矛攻上了清兵的城頭,就是一群肌肉女戰士!怎麽可能出什麽嬌滴滴的美女?


    趙闊估計,這個時代的貧民男青年,絕對屬於十幾年看不到適齡女青年的可憐人,談婚論嫁都見不到女方什麽樣,要是偷看到一個稍微方正一點的,還不立刻春心爆炸、魂飛魄散。


    但就算是這個時代的美女,趙闊這個現代人看見也隻有大唿雷死的份!


    清末上海十大名妓是留有照片的,網上著名的東西,這可是代表了那個時代的審美觀,但這種“美女”要是到了現代,去相親的時候,怕是男方要反過來說:您很‘可愛’,有房有車嗎?


    想到這裏,趙闊心裏哀歎一聲:“有美女我早搶過來了,老子手裏有人有槍!可是哪裏有啊。”


    “清妖未滅,何以家為?”趙闊把他掛在嘴邊的托辭拿出來一說,還故意有點唉聲歎氣,臉皮都不紅一下。


    “屬下佩服之極。”朱清正說的很真誠,卻又馬上問道:“不知將軍可知我們天兵南下廣東與否。”


    趙闊揮手讓屋裏幾個侍從仆役都出去,隻剩他和朱清正,後者手心馬上出汗,知道要談正事了。


    “還在討論,不過我是主張南下廣東的。”趙闊找朱清正過來,是要和他談廣東形勢的,所以沒有對朱清正藏私:“我個人認為,天國打通海洋的話,好處巨大。”


    本來滿肚子都是各地天地會人數、裝備、勢力範圍的朱清正,沒想到趙闊居然是看在這個點上――海洋?


    “海洋?”朱清正瞪著有點迷惑的眼睛,說道:“在下愚鈍,請將軍解惑。”


    “你是廣東人,難道不知道洋槍洋炮犀利嗎?”趙闊笑道。


    “當然見過,但那有什麽?我們地大物博,洋人進來就像一滴墨水滴進河裏,他洋槍再厲害,我們一百個一千個打他一個,踩也踩死他們了。”朱清正冷笑。


    趙闊苦笑一聲,這個認識就是這個時代所有人的認識,包括洪秀全鹹豐林則徐等等。


    而不幸的是,這個時代恰恰是工業文明支撐下軍事科技大爆發的時代:射程和射速越來越遠的步槍和火炮不斷出現、裝填速度急速提高的後裝式步槍出現並列裝、軍事組織體製迅速朝近代軍隊發展、鐵甲蒸汽輪開始稱霸海洋、鐵路讓運兵調動速度一日千裏、電報讓龐大軍隊各個部分如臂使指………


    這個時代的軍事思想理論,是完全是讓戰爭從屬於科技發展的,每次新科技創新都讓敵人付出血流成河的代價。


    可惜對於還拿著鳥槍當利器,熱冷兵器幾乎1比1比例配置的滿清和太平天國,在戰爭和軍事認識上不過是一群愚昧的野蠻人。


    最讓人頭疼的是,不僅落後,中國儒家文明2000年來領先於世界,更是遠東文明的輻射源,幾千年留下來的民族自豪感阻礙了快速認清現狀和學習他們眼裏的“野蠻人”。


    盡管他們自己都成了野蠻人。究竟誰是野蠻人?


    而日本這個走運的混蛋,因為在學習中華文明2000年的曆史裏,有了學習的傳統,明治維新前,日本不過是個封閉的內陸國。


    不錯,是內陸國!雖然他們四麵臨海,但絕對不是海洋國家!


    因為幕府閉關自守,嚴禁海洋貿易和本土人製造舢板規格以上的船隻,結果被大炮開國之後,這個被海洋包圍的小國發現自己連祖先會造的大船都不會造了。


    但是他們瘋狂學習西學,30年,僅僅30年!就先打趴下了大中華,又在對馬海峽全殲俄國遠洋艦隊,成為東方第一個擊敗白種人的民族,第一個取得民族**和列強地位的國家。


    好像因為這還激發了印度等反殖民地的民族**運動。


    然而滿清呢?不像大明在大部分時間都是世界文明領先者,他們,從來都是一群野蠻人。


    在200多年的統治下,這群野蠻人通過消滅文化、閹割儒學、發揚恐怖文字獄等精神奴役手段,成功的把中華文化同化成他們一樣愚昧的農奴文化。


    這大概是中華第一次被文化奴役,元朝都沒這個絕招。


    唯一留給中華的大約隻有對於前朝的思念和“驕傲”,“驕傲”讓“反清複明”叫了300年,但卻忘了“驕傲”也是滿清文化中愚昧的表現之一。


    然而在腦中閃過對現在文明判斷的過程中,趙闊並不感到什麽傷感,一個未來的成功者是站在過去的風風雨雨之上的,他也不認識不崇拜陳近南,這種文明的代溝,讓他感到的是危機和困難。


    讓猴子學會寫莎士比亞的名著何其難也。


    趙闊隻好解釋起來:“好吧,我給你舉個例子,你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知道火器厲害吧?”


    “那自然。對方若是訓練有素隊形整齊,第一輪火器齊射,一定要臥倒,否則傷亡慘重。然後趁間歇繼續上衝。”朱清正說了說自己的軍事經驗。


    “那好,我們現在一般的火槍,最好的師傅做的那種,填裝火藥和鐵砂的時候,也做到最好,壓得最實,這是最好的情況,射200步(100米),一分鍾可以射擊2-3次……”


    “一分鍾?是?”朱清正有點暈了。


    趙闊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他媽的還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天地會白扇呢,就這水平?


    無奈之下,從懷裏掏出一塊當時絕對的奢侈品――懷表,扔在桌子上。


    “最細的針走一圈就是一分鍾。”


    “哦,西洋表啊。這是好東西啊。”朱清正懷表是絕對認識的,小心翼翼的把那表捧起來,好像趙闊那個時代少女看到鑽戒的表情。


    滿清當年不和西洋開放貿易,隻做朝貢貿易,就是洋人來了,就認為你是來朝貢的,呆在廣州城外的一條小街上,買賣都是靠清政府的“國家進出口公司”十三洋行進行,那時候洋人很大一筆花費就是買東西賄賂滿清官員,滿清最喜歡的“奢侈品”就是:鍾表、西洋機械玩具(八音盒啥的)這些比較操蛋的東西。


    “你估摸出時間了吧?我們現在一般的火槍,最好的師傅做的那種,填裝火藥和鐵砂的時候,也做到最好,壓得最實,這是最好的情況,射200步,一分鍾可以射擊2-3次;而西洋槍可以射400步以上,射速一分鍾5-6次,如果兩軍對壘,分別采用如此兩種武器,你認為下場如何?你能衝得上去?”


    “那是不可能的!”談到正事,朱清正看著懷表的戀戀不舍表情立刻不翼而飛,他張開手比劃著說:“將軍請看,鳥槍要先填入火藥,用擋杆壓實,再放入鐵砂等彈藥,然後再壓實,才能點火。任他是八臂哪吒也不可如此神速的射出5、6槍。而且據我所知,洋人火槍一樣限製很大,穿鼻海戰(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英國人亦是前膛裝藥,而且在三元裏因為潮濕無法發射火器,被我百姓殺得屍橫遍野。”


    趙闊不屑的撇了撇嘴,說道:“我既然天王賜號西賢,自然了解西洋知識,12年前(1840年),西方一國普魯士已經首先使用德萊寨後裝槍,即彈藥從槍管後端裝入,並且用擊針發火。(因為這支槍是德國人德萊塞發明的,故謂德萊塞針刺擊發槍。)據史料記載,普奧戰爭中,此槍大顯神威,使普魯士軍隊把奧地利軍隊打得落荒而逃。這些國家軍隊素質戰鬥力和英國人差不了多少。”


    朱清正自然不懂原理,趙闊耐心的給他講解彈殼和撞針的原理和使用。


    “那您說的自然是可能的。但我們現在殺得清妖聞風而逃來,何必舍近求遠去找這些武器?”


    趙闊肚裏一笑,沒想到你小子也是個實用主義啊。


    “我是在為將來考慮啊,如果有了清妖頭目去西洋買到利器,我們不是要多些波折嗎?”


    “清妖,”朱清正搖了搖頭:“吏治敗壞,**橫行,除了欺負老百姓在行,就是貪生怕死,就是給這隻軍隊金箍棒,他們也不是對手了。”


    “你認為我們太平天國比清妖強的要素有哪些?”趙闊問道。


    朱清正眼睛一亮,看得出他對這個問題異常喜歡,略一沉吟就講道:“最關鍵的是民心向背,隻要百姓就贏了五成;然後是嚴肅軍紀、賞罰分明,讓士兵用命;廣納天下賢才英雄……..”


    “沒有說到點子上。”趙闊一聲冷哼打斷了他。


    朱清正嚇了一跳,呆呆的看向這個麵色開始變得陰冷的西賢將軍。


    “我們比清兵不同之處僅僅是兩個方麵!”趙闊盯著朱清正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信仰和利益!”


    “不信嗎?”趙闊冷冷的反問了一聲,朱清正的實足無措已經說出了他自己的判斷。


    趙闊說道:“如果你說清妖**渙散,所以打不過我們,這我承認。但是滿清到了現在,起義無數,白蓮教、天理教、撚軍等等,為何還是沒推翻滿清?論說起來,我們的士兵健壯程度和清妖差不多,艱難的時候,我們的天兵都吃不飽飯,但是我們一樣把清妖殺的往河裏跳。連十一二歲的童子軍都死戰不退,殺得清妖看到小孩就腿哆嗦。然而這群戰士不久以前還是任人魚肉的農夫而已,一個清兵可以搶劫一個村子,強奸好幾個姑娘,無人敢反抗。為啥前後差距如何之大?”


    趙闊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腦袋(其實他應該指心髒的):“這裏不同了!我們天兵信了!他們信在這俗世之外,還有一個神的天堂!和敵人英勇戰鬥不過是上天堂的一個手段而已,就算戰死也會興高采烈的去死,明白嗎?太平天國的士兵已經不會死了,隻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另外那個世界的區別了。除非這種信仰破滅,天王和聖經,以及那個簡簡單單的‘信’字會把羔羊變成插翅猛虎!”


    “將軍高見。但是關鍵還是民心所向,隻要……..”


    “但?”趙闊的口氣也空中劃了個大大的鉤,指著自己腳下的方磚,厲吼道:“你以為你天地會強過我們嗎?幾個月前,四月份(陽曆5月),就在我們攻到郴州的前夕,此地天地會起義!難道他們不得民心嗎?為何區區幾天內就被清妖屠滅?”


    “您?這個?”朱清正嗅到空氣裏壓抑的氣氛,他有點不安的扭了扭身體。


    趙闊一聲大吼:“朱清正,你根本不信上帝對不對!”


    “什麽?”朱清正眼睛頓時睜大了,遲疑片刻:“屬下沒有……”


    “你加入太平天國,本來就是學習造反禦兵之道,絕非你信上帝!別狡辯,這是你那兄弟親口說的!前天郴州林陽茶肆,對不對?”


    “啪啦!”朱清正推翻了麵前酒杯,手忙腳亂的跪在了趙闊靴子前麵:“屬下該死!”


    這確實是他和來找他的天地會兄弟聊天時候說的,確實是不信上帝,是到了離開太平天國的時候了。隻是沒想到試探性的報告離開,遇上了趙闊嚴打,差點稀裏糊塗的被砍頭。現在趙闊既然說的這麽清楚,那肯定是已經控製那兄弟。


    一飲而盡,趙闊嘿嘿冷笑幾聲,說道:“我先給你個保證,說說你為何想離開太平天國。真心話的話,我裝作沒聽見。否則,你就準備粗布裹身下地獄吧。”


    朱清正心裏盤算了一會,咬牙答道:“若高層都像您這樣,屬下不僅信上帝,而且跟隨您到天涯海角。”


    “怎麽迴事?”趙闊一愣,沒想到居然和自己還有關係。


    “你看啊,下麵男女營分立,夫妻同在一城卻不得見一麵;而天王娶了多少嬪妃了?其他不似天下大同之處比比皆是。我想迴廣東,不是擔心太平天國會敗,而是擔心大勝之後啊。”


    本來前半截,趙闊不以為然,這肯定的嘛,這又不是真的基督教。下麵將士連母豬都看不到,而天王自己已經妻妾成群了,但這個事情是天王特地發詔,嚴禁談論的,朱清正敢談這個,那看來是真心話了。


    後半截卻讓他肅然動容,這話有意思。


    “我軍前方就是長沙,若長沙拿下,順水路直入長江,可連續下武昌、南京……..”朱清正停頓了。


    “那有何不好?”


    “同患難易,共富貴難。”朱清正歎了口氣說道:“光拿下郴州,得到的清妖官銀就堆積如山了,王爺將軍們就開始比著造大轎子、換馬、搶裁縫,若是拿下那些更大的府城,我擔心天平天國還有沒有銳氣進攻拿下天下。況且斂財易,散財難,天王雖然允諾天下大同後,給我們土地財產,但…….唉,我們也沒有根據地,好像也不知道小天堂究竟在哪裏?隻是滾雪球一般前行,萬一遇到富貴窩,滾不得雪球了,就必然遇到群狼撲來的清妖,我….我怕我沒機會迴家了……..”


    “你也看出那群跳大神的小農思想來了啊?”趙闊沒吭聲,心裏卻讚許:“看得準啊。一群老農民瞎搞,其實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提出的小天堂是什麽,洪秀全會上說要是‘長沙’拿下來,就把那裏當小天堂吧,楊秀清堅持是‘北京’,一群什麽人啊!告訴你們,你們最後是把南京當小天堂了!傻逼!”


    “站起來說話。”趙闊一擺手。


    看著瞠目結舌的朱清正,趙闊不耐煩的說道:“站起來吧!”


    “難道這將軍竟然也是不信上帝,和我一樣?難怪,其人號西賢,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鬼門關上來迴一遭,朱清正覺的渾身都要虛脫了。


    “就算你說的富貴後出事,可是現在我們依然士氣高漲,將士用心,我來教你,”趙闊一副老師教導小孩的模樣,又問了一個問題:“天兵主體是什麽人?”


    “貧苦農民,還有一部分幫會成員。”朱清正老實迴答。


    “這群人識字嗎?有你見多識廣嗎?有你聰明嗎?他們信不信上帝?”趙闊冷笑。


    “這….大部分信的,他們信天王是上帝之子轉世。”


    “那我再問你,你說的民心向背的民是不是這群人最多?”


    “沒錯,但是…..”朱清正欲言又止


    你在欺騙他們啊!――趙闊知道朱清正想說什麽。


    “但是他們打仗不要命,而且我們一直打得清妖落花流水,這不就夠了?你們天地會能訓練招募到這一群群的死士嗎?”


    “不能。”


    看著朱清正麵如死灰,趙闊得意的說道:“因為你們沒有任何神的信仰。”


    “除了信仰之外,還有利益,這個最關鍵,”趙闊看著朱清正說道:“你來學習造反禦兵之道,但是來之前就是個天地會小頭目,全兩廣都是你們的好朋友,你不擔心吃穿。不過那些貧民卻沒有,很多人是餓的活不下去,跟著我們還能有個窩頭吃。”


    “這隻是短期利益,長期來看,天王定下了天下大同後發糧發田發財的許諾,這是遠期利益。請問你們天地會反清複明二百年,都沒成功,我們已經做了清妖200年奴隸,做慣了。你拿什麽吸引他們替你賣命呢?不會就反清複明四個字吧?”


    說到這裏,趙闊眼睛一挑:“貧民除了參加天地會,也一樣參加地方團練!地方團練是儒家的宗法精神凝結起來的,發起團練的都是地方的頭麵人物,不是德高望重的族長,就是家裏有人做官一唿百應的大戶人家,別先說滿清,你要反清複明打算如何對付這群儒教忠君保民之人?是利誘還是屠殺?這也是民心啊,而且雖然數量少,而力量大,在地方盤根錯節,是不折不扣的地方實力。”


    “多謝將軍教誨!屬下受教了。”朱清正看起來很受震動:“屬下不敢有離開天國之意了,另外屬下要研讀天王詔和聖經……..”


    “起碼我知道《農民各階層調查》以及太平天國的未來,好比算命的,那是奇準無比,你這種野心家不佩服我佩服誰?”趙闊一撇嘴。


    “從今天起,你就調到我親兵裏來。”趙闊一句話又把朱清正驚呆了,讓他看上這個家夥的因素除了不是文盲、作戰勇敢、見多識廣、頭腦清醒外,他甚至不在乎這個家夥會不會真心投靠自己,最關鍵的一點這人也不信上帝,那就是不太信任太平天國統治集團,對現在的計劃階段而言,最後一點合格就夠了。


    就像想投降的人總是找對現狀不滿的人一樣,和忠心耿耿信上帝的廣西老哥們合謀叛逃等事情那不是找死嗎?就算你跑了,說不定也會被下屬他們追上砍死!


    “現在就給我談談你們天地會在廣東的勢力,我還要稟告東王情況,你知道,我就喜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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