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馳家家主麵色平靜,一步步走進主宅的大門,客廳中的氣氛忽然變冷。當冷到極致,周遭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冰渣子在耳邊嘎吱作響的聲音,然後心髒也跟著莫名顫栗。


    連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夫人,此刻看著馳衝一點點靠近,臉色瞬間白了,一雙手不自覺拉了拉微敞的睡衣,右腿開始向著左腿的方向挪動!而一邊的陳劉金娥眼角餘光甫一瞥見男人忽然返迴,嘴角揚起,麵上撲閃著小得意。


    沒有嗬斥和生氣,馳家家主就這樣姿態優雅地進來了,且徑直向著四夫人的方向走去,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執起她受傷的左手:“怎麽弄的?”麵容柔和,眼神犀利。


    肖毓青心口一痛,咬著唇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沒關係的!”四夫人搖搖頭,如玉的臉龐泛著瑩瑩光澤,比空穀幽蘭更加溫婉幾分。


    馳衝輕握著那纖細動人的手指頭,眼中的憐惜之情悄然柔和了麵部的冷厲,那種沉寂陰暗的味道,足教人怦然心動。


    陳劉金娥一張老臉燦爛起來,剛才心口憋的氣全化作此刻得勢後的傲,連麵頰也抬得更高了一些:“先生,剛才若不是三夫人脾氣暴躁驚了姑娘,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劉姨!”溫玉臉色一沉,然後對著身邊人輕輕搖了搖頭,無聲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馳衝連正眼都沒給麵前洋洋得意的女人,卻抬頭對著三夫人問了一句:“煲的什麽湯?”


    肖毓青心中“咯噔”一聲,有些拿不準他的意圖,在答與不答的邊緣反複思忖著,手心也熬出了一水兒的冷汗。


    “嗯?”沒有得到迴音的男人眼神漸漸轉厲。


    肖毓青縮了縮脖子:“蟲……蟲草老鴨湯!”


    “熬好了嗎?”馳二爺放下了伊人的手,靜默了一會兒,從桌上小紙盒裏取出了香煙和打火機,夾在指尖……就在眾人以為,他會燃上一支時,卻看見麵色清冷的馳家家主又悄無聲息的將那東西順手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連同一整盒還未動過的,一並扔得幹幹淨淨。


    “段飛!”男人喚了手下的名字:“去請大夫人下來!”


    話語落地,肖毓青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一直站在沙發旁邊寂寞無聲的年輕人……還有在他背後提著一隻古式藥箱,頭發花白、滿臉嚴肅的馳家禦用老中醫鄭懷安。


    這樣微不足道的傷,竟勞鄭老爺子上場,肖毓青心中再次刷新了對馳家家主寵妾程度的認知,為此戰戰兢兢低聲說了一句:“二爺,這事兒和向佑——沒關係!”要打要罰,自己認了,隻求他別遷怒無辜的人。


    男人未置是與否,沉聲遣了鄭懷安查看四夫人的傷情。他靈活的左手讓溫格星點(打火機)在五指間跳躍起伏,飛速流轉,一雙藏在華麗鏡片後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段飛矯健身影往樓上一步步走去……


    已過花甲之年的鄭懷安戴上老花眼鏡,將四夫人的傷口認真檢視了一遍,恭敬卻疏離地問她:“溫小姐,其它地方還有沒有不舒服的?”


    聽了這稱唿,溫玉眼神一動,抿唇搖了搖頭:“隻是哮喘的毛病,總不見好!夜裏老是胸悶咳嗽得厲害。”


    鄭懷安說:“隻要做好常規的緩解治療就沒什麽問題。”然後麵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還有,避免劇烈運動!”


    聞言,素來隔絕世外、不見悲喜的四夫人臉色一白,恬淡的雙眸難得的生出了一點不明情緒。


    恰好此時,有馳家的女傭小心地端上了兩杯香茗,擱置在茶幾上,卻惹了老中醫蹙眉訓了一句:“濃茶傷身,過多則苦,簡直暴殄天物,不知所謂!”那女傭見他一副活閻王的表情,嚇得將才端上來的東西又飛一般拿走了。


    二樓,年輕的保鏢已經叩響了在一場硝煙中置身事外的向家二小姐緊鎖的房門,一邊禮貌喚著:“夫人,我是段飛!”


    迴應的,隻有無邊沉寂!


    黎櫻畏縮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她既怕裏麵的人開門,麵對的卻是馳家家主未知的懲罰,又怕她執拗地不開門,火上澆油、罪加一等!種種情緒上來,焦躁得人站立難安。


    “夫人,請開門,二爺找您!”如此反複數下,小年輕曆來沉穩的麵容,已然出現了擔憂神情。


    迴應的,依然是沉默!


    房間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為這古怪事牽引,一時間死寂一片,連輕微的喘息聲此刻聽來都異常刺耳突兀。


    “周叔!”馳家家主臉色徹底冷了,冰涼話語似一把刀子鋒利,緩緩切割著眾人的神經:“我記得曾經吩咐過——大夫人今日不得外出!”


    周漢申一張老臉急得發青:“二爺,夫人沒有出過馳家大門。”


    聞言,馳家家主從沙發上霍然起身,頎長身影像一把出鞘的劍,寒光粼粼,讓眾人心中一緊,憋著一口氣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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